家徒四壁,泥牆剝落的角落裡,破舊不堪的木床上,小女孩深陷的雙眼盈滿絕望的驚恐,勒束在她頸上的力量毫不留情地幾乎要了她的呼吸,絲毫沒有一絲的遲疑;她該掙扎的,但是她沒有,面對明顯要她性命的雙手。
小女孩沒有多做抵抗,她只能張著嘴與一對黑白分明的明眸,控訴地瞪著上方那張與自己有太多相似之處的美麗面孔,但是,蒼白的臉上透出的強烈憎惡與怨恨,已替代原先的美麗……她是恨自己的,打心底地憎恨自己……
為什麼?為什麼……小女孩無言地吶喊著,精亮的眸子漸漸失去了光彩,她知道,要是再沒有人出現的話,她的生命將結束在這女人手中,這給了她生命,又憎惡的要毀了她的女人,她的母親!世上唯一與她血脈相通的親人……
小女孩眼底那抹深切的悲哀,狠狠地敲向女人僅存的一絲良知。女人怔忡地愣住了,瞪著小女孩逐漸渙散的雙眼,架在她頸項上的雙手不覺地放鬆了鉗制。女人笑了……不,應當說她哭了!她尖叫一聲,雙手扯著自己散亂的發,狂亂地喊著。
「不——都怪你!你不該來這個世界的,我不該生下你的,你的出生只能證明這個世界有多骯髒的生命。」女人有力的手再度勒住小女孩的頸項,她發瘋似的吼著:「對你一分鐘,我就憎惡自己十分鐘。這幾年來,我就像活在地獄裡,殺了你,我就能脫離苦海了。不錯,只要你一死,我就能忘記那件醜陋的事;只要你消失,你這體內有邪惡血液的不祥之物!你死吧!死,是你僅能回報我的!你這邪惡的東西——哈——」置於女孩頸上的力量隨著女人的狂笑而加重了。
邪惡?她?這樣的認識在小女孩小小的心靈上留下了一道無法磨滅的痕跡。她是邪惡的!帶著這抹認識,小女孩陷入絕望的深淵……
昏暗的房間裡,冷凝倏地由睡夢中驚醒!額前沁出冷汗,顯示她正為方纔的惡夢所困擾。
該死!她怎麼作這個夢?冷凝在黑暗中瞪視著上方,內心不禁懊惱地低咒數句。
自己刻意遺忘的記憶,已許久不再出現於她的夢境,今晚怎會又讓她給……突然地,一股淡淡的煙草味猛地飄向冷凝鼻前。
幾乎不給自己思考的餘地,冷凝反射性地一手探向床頭燈,一手滑入枕頭下方。燈亮的同時,她已翻滾起身,雙手握槍,蓄勢待發地跪坐在床的一角。
「什麼人?你——」等看清對方,冷凝不禁啞了口。繃緊的神經放鬆了,她緩緩地放下舉在半空中的雙臂,瞪著眼前裸露上半身斜倚在床頭的男人。
「你……」冷凝真的愣住了,所以全然沒注意到自己毫無遮掩的上半身,在光線的拂照下,此刻是一覽無遺地盡收在眼前男人的眼底。
象牙色的肌膚上,渾圓巧挺的雙峰隨著她手的舉動而微顫,而粉紅色的兩點已在冷空氣的親吻下變得堅挺誘人……一道暖意滑入冷烈瞇起的黑眸,他揚眉。
「嘖、嘖、嘖!讓你這樣的女人躺在自己身邊,可真是件不智之舉,得時時提防著。」
冷凝將槍塞回枕頭下方,拉來被單,遮去她曼妙的胴體。
面對他的調侃,冷凝並不作任何回答,她只是兩手扶著胸前的被單,靜坐地瞪著他……
他不該在這裡的?!冷烈的習性她明瞭,他總是在完事之後,回到他自己的臥房,而他的房間就在她房內右側的那道門的另一邊,不與女人同床共眠是他不變的原則,所以,此刻他不應該還在這裡的。
冷凝眼裡毫不掩飾的困惑,令冷烈勾起了唇角。「本來我是打算離開的,但是——」他慵懶的一笑。「聽見有人低呼著:『別走!別離開我!』又叫我於心不忍地停下腳步——」
「不可能!」冷凝不假思索地否認搖頭,這種不該有的舉止,是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的。
冷凝顯得有些激動的反應,讓向來桀驚不馴的冷烈,不得不重新評價自己在她眼底到底有幾分魅力?挑戰性愈高,他的興趣就愈大。
吐出一口煙,冷烈濃眉輕佻,冷不防地探出一手,抓住她手臂往他胸前一帶!被單在這途中讓他扯離了,她順勢倒在他懷中,柔軟的曲線與他健碩的胸肌緊密的貼合著,兩顆跳動的心,相互對應著。
「什麼叫做『不可能』?」他抬高她的下巴,拇指沿著她圓滑的曲線輕輕地來回劃著,低沉的嗓音透著沙啞的性感。
凝視著眼前那張令多少女人為之心碎的俊容,她那彎似新月的柳眉,微微地皺起。他聽見了嗎?一道緊張之色倏地竄上她冷漠的眼,但他接下來所說的話才真正教她愕然。
「何事困擾了你?」他是準備回房的,但是由她口中輕吐而出的囈語,卻讓他再度坐回床上。「別殺我?」究竟是何人要殺她?
他果真是聽見了,他不該在這裡的。「少總該回房了。」她提醒他,並試著讓自己離開那片溫暖的懷抱。然而,置於她腰際的手臂豈容她擅自做決定,所以她的掙扎只是令手臂更加收緊,令他們的身子更加緊密地貼合。
懷裡軟玉溫香的嬌軀足令人血脈僨漲的,但此刻,冷烈倒是克制得很好,面對她明顯的逐客令,他濃眉一挑。「這算是『命令』呢——還是你意欲逃避話題的方式?」
「少總是『該』回房的。」她實在是沒有把握自己能讓他在沒取得滿意的答覆下離去。
「你尚未回答我的問題。」他的眼直視她的,輕柔的語氣像是呢喃。他鬆開扣在她下巴的手,改以食指沿著她美麗的唇型輕劃。
他何時學會關心起他人來了?這不像他的作風?但他逼視的雙眼幾乎令她招架不住,冷凝逃避地瞥開臉,見床邊小圓幾上冉冉而升的香煙,在一股衝動驅使下。她舉手伸向它——她向來不碰煙的,但是今晚她需要它來撫平她紊亂的情緒。
「沒事。」一陣嗆人的氣味竄進她鼻前,但也只有那麼一瞬間,因為她手中的煙被取走了。
冷烈不假思索地捻熄手中的香煙,將它丟回煙灰缸。他瞅著她。「我不反對女人抽煙,但我可不希望我的女人會無助地需要借助於它。」他的眼閃爍著犀利的光芒,他知道她從來不碰煙的,到底是怎樣的夢境擾亂她冷靜的心?
「那位要你性命的人是誰?」他放開她,任她自他胸前抽離。
「任何人,」沒有「回覆」,他是不會善罷干休的,她回望著他。「夜路走多了總是會碰到鬼的,姑且將它視為是一種「職業病」吧!」冷漠再度回到她的臉上,堅定的口吻容不得他再深究。
這個秘密是她永遠的痛,她心中永遠的痛。它是一道永遠也癒合不了的傷口,一件醜陋不堪的往事,她不要再記起,更不願別人知曉,尤其是他。
抱著柔軟的被子,她滾離他的懷抱,背對著他,蜷縮在床的一角。「對不起,我要休息了。」談話結束了,她無力再與那鷙猛的眼對峙,今晚的她感覺脆弱極了。
裸露在空氣之下的肩是如此單薄得惹人憐惜……黑眸閃爍,那是一反常態連他自己都不自知的溫情。他傾身,在雪白的肌膚上輕啄一下。「如你所願。」雙唇拂過她的耳垂。
冷烈望了她緊閉的眸一眼,伸手探向床頭燈的開關,室內頓時再度陷入昏暗中。
冷凝感到深陷一邊的床彈起,然後是衣物的穿著悉卒聲,開門、關門。室內又恢復它原有的寧靜。
一股從未有過的孤寂感突地襲向她,睜開緊閉的眼,冷凝側轉過身。室內依稀留有輕淡的煙味,以及身側另一個凹陷的枕頭。她就這樣凝望著它足足有一分鐘之久,然後莫名地,她移向它,將自己不安的臉埋入那存有他特有男性氣息的枕頭中,汲取他的味道。她的心微微地扯動,今晚就讓她放肆一次吧!她無言地歎息著。
***
今天是偉銘集團負責人雷鳴六十大壽的慶生晚宴,舉凡財、政兩道重要人物皆被列為敬邀對象。冷清的雷氏宅邸頓時燈火輝煌,前來道賀的人們可謂是車水馬龍,把雷府所在的整條大街阻塞得幾乎無法通行。出入的名流源源而來、絡繹不絕,將華宅襯托得更為熱鬧。
大廳沸騰的場面與陽台右側方的書房相較,室內肅靜的氣息與樓下喧嘩的場面,兩者之間仿若天壤之別。
昏暗的室內沒有燈光,一道由外頭水銀燈斜射入的微弱光線,隱約地照亮了此時靜佇在落地窗前的男人的側臉。
這位衣裝筆挺、打扮光鮮,手持大哥大的男人正是今晚的男主角——雷鳴,而他臉上的表情明顯地寫著怒意。
「什麼!」雷鳴對著手上的大哥大低吼。「找不到姓賴的?他媽的!你們是怎麼辦事的,已經足足一個禮拜了,你他媽的竟然以『已經盡力了』來搪塞!別跟我說那些不三不四的,我不要聽那些廢話……混蛋!那麼大一個人,難道會憑空消失?他們當他是氣泡啊!混蛋……不要廢話連篇,他媽的!我怎麼養了你們這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飯桶?找不到姓賴的,就追不回那批貨,你們要我怎麼向老大交待?到時就摘你們這些兔崽子的頭去謝罪……什麼叫『馬上去』!既然找不到那傢伙,你們笨得不會揪出他的弟兄問清楚——操他媽的!他那幫人會一夜之間都失蹤?!混蛋!」雷鳴怒髮衝冠地將手中的酒杯狠狠地擲向牆面,化為碎片的玻璃與褐色的液體沿著光滑的牆面無聲地掉落地面,沾濕地毯。
雷鳴咆哮如雷地對著話筒吼道:「你們這群無腦的狗屁,別再跟我扯屁!就算姓賴的化成灰,你們也得『捧』他來見我,聽見沒!混蛋!」發洩似的,雷鳴舉起手臂,將大哥大一把甩向角落的沙發中。操他媽的一群鳥蛋!
該死!姓賴的要是敢擺他一道的話,他會教他生不如死的!真他媽的氣極了,干!今年自己真是厄運連連。先是旗下的雅郡飯店遭華新收購,再來是X湖的土地工程突生異變,不能如期開工。更糟的是連合作關係向來良好的西美商銀亦對他以「財務危機」為由,對上次提議周轉巨款之事,予以拒絕。現在姓賴的又在他大壽前夕捅了摟子,真是該死的傢伙!
為了平息體內高漲的怒火,雷鳴燃起了一根煙,陰沉的雙眼透過百葉窗的狹縫掃向前庭,然而眼前騷動的一幕,令他眉頭皺成一團。
在前庭一座蓮花池旁,圍著三、四個人,似乎為某事而起了小小的爭執。
這群無用的飯桶,就不能讓他今晚好過一點……啊!他的心臟病又犯了!雷鳴撫著疼痛的胸口,將手中的煙壓向裸女造型的白瓷煙灰缸底部,他半彎著身,蒼白著臉拉開書桌的抽屜,取出裡頭的白色藥罐。
藥和著白開水吞下肚後,雷鳴一手扶著桌沿,一手按著胸口……片刻後,不適的疼痛才逐漸退去。鬆開自己抓住桌沿的五指,雷鳴站挺了身子,一把抓起桌上的藥罐,將它丟回抽屜。
一群廢物!雷鳴盡可能的避開人群,在兩名屬下的陪同下,他選了一條捷徑迅速來到池畔旁。
「什麼事?」
聽到老大的聲音,那幾位打扮得宜、衣冠楚楚的小伙子們,莫不心驚的忙轉身面對來者,他們躬身道:「雷董。」
「發生什麼事?」對於哈腰問候的部屬們,雷鳴仿如視若無睹,此刻他的眼睛,已讓眼前衣著華麗的女子所佔滿。
「雷董,她——」其是一位小伙子正欲開口解釋,卻遭到雷鳴揮手打斷。
「這位小姐是——」雷鳴露出今晚的第一個笑容。心情再壞,見著了如此貌似天仙的美女,都能轉好的。雷鳴這老頭子可說是惡名遠播的好色男,也許是上天為了處罰他,所以他至今尚無子嗣,就連與他結婚近二十載的妻子,亦受不了他的花心而遠避鄉下潛心修佛,不再過問世事。
在這種男人面前,「精明」是不需要的,只要裝得傻傻的,讓自己像個花瓶就可以了。
冷凝掛上「職業」的笑容,婀娜多姿地舉步上前。「原來閣下就是雷董,久仰大名。」她優雅地伸出戴著黑絨長手套的右手,握住雷鳴愣在半空中的手。「我姓冷,名若雪,代表『環宇科技』應邀前來參加雷董的晚宴,豈知——」她望著自己尚被緊緊握住的手,循著她的視線,雷鳴這才察覺自己還抓著人家的手呢!
「呃,對不起。」他不情願地鬆開掌中的柔荑。
冷凝勾起一抹淡笑,一抹讓人感覺到說著「沒有關係」的嬌笑。「他們說——」她佯裝懊惱地轉身,掃了頸前打了個蝴蝶結、倒有幾分像餐廳小弟的招待員一眼,「沒有邀請函是不能獲准參加晚宴的。」黑色披肩由她肩側輕輕滑落至一旁,她裸露的肩、白皙的肌膚頓時一覽無遺地呈現在雷鳴那對貪婪的視線下。
但也只有那麼幾秒而已,披肩讓纖纖玉指很自然地給扶回它原來的位置,冷凝嬌紅欲滴的唇微微噘起。「可是……我將邀請函給弄丟了……」嬌嗲的聲音有些許不知所措,她眨動著長長的睫毛,不安地扯著手裡銀色皮包的纖細帶子,皎如月星的美眸在眼瞼半掩下,倏地,一道光芒一閃而逝。
環宇科技?他倒不記得曾讓秘書發函給這家小公司,不過……這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這女人——「夠」漂亮!光憑這一點就足以挑起他十足的興趣。
雷鳴高興得笑瞇了眼。而掛在他嘴角的那抹笑意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暖味。
「雷董——」冷凝瑩亮分明的眼突地抬起,無措地望向雷鳴。
雷鳴驚覺自己失態的表情,忙正色地輕咳道:「無妨!無妨!來者是客,更何況是貌美無可比擬的冷小姐,請容許我這個做主人的代這幾位粗魯無禮的下屬向你獻上十二萬分的歉意。」微躬身後,又道:「相信冷小姐的加入,今晚的宴會將會更加光彩耀眼,生色不少!請冷小姐——」
「雷董!雷董……雷董!」一位疾步而至的男子,慌亂地打斷雷鳴刻意討佳人青睞的長篇大論。
「什麼事?」瞪著他的私人助理兼秘書,雷鳴有些生氣,不過,他仍是笑臉迎人。形象!他得保持良好的形象……待會非痛宰這小子不成!
糟糕!看來打擾了雷董的好事,瞧見眼前美麗的女人一眼,楊立德不自覺地吞了口口水。他依依不捨地將垂涎的視線調回,在雷鳴耳畔解釋著。
「對不起,雷董,來賓們已在大廳候著您。」
「嗯。」雷鳴轉向令他眼光發熱的女子,「對不起,冷小姐,請容許我先行告退。」他指著身旁的男子介紹道:「這位楊先生是我私人秘書,就讓他暫代我為你盡地主之誼。」之後,他又轉向楊立德說:「楊秘書,記得好好款待冷小姐,別怠慢了人家,明白嗎?」
「是,雷董。」這下自己可艷福不淺!物以類聚,這楊立德多少也沾了雷鳴八、九分的不良習性,舉凡未被老闆標上「所屬品」的尤物,他是一個也不浪費。
內心算計著的楊立德,當他一對賊似的眼瞳迎上雷鳴那對逼視的眼光時,他勾起的嘴角倏地跨了下來。
給我安份點!雷鳴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哼!他還不瞭解這傢伙嗎?敢在老虎嘴前搶食,找死啊!
「冷小姐,待會大廳見。」丟下自認為魅力十足的笑容,雷鳴禮貌性的頷首,轉身朝屋內走去,臨行前仍不忘瞥了他的私人秘書一眼,暗示——別給我弄砸了!
看來她已成功地挑起雷鳴對她的注意,再來呢……盯著前方遠去的三道人影,一抹冷笑輕刷過冷凝唇際;但在楊立德雙眼迎上她的同時,她已換上甜美的嬌笑。
「有勞楊秘書了。」
女子燦爛如乍放春花般的笑靨,幾乎令楊立德怔忡地失了神。這女人超凡脫俗的面容,豈是國色天香足以言喻。
心底一陣驚歎,楊立德露出瀟灑的笑容,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這是我的榮幸,也希望往後能在機會再為冷小姐服務。請。」
男人呵!美麗的唇角多些不易察覺的嘲諷。冷凝含笑地將手臂伸入男人彎起的臂彎,讓領著自己邁向燈火輝煌、人聲鼎沸的大廳。
***
賓客如雲的大廳裡,要說夠嗆、夠顯眼的,非這位此時讓楊立德挽入室內的美麗女子莫屬。
一襲黑色緊身晚禮服,仿若第二層肌膚般緊貼著她纖細合度、玲瓏有致的曲線。黑色的絲緞質料、V字型的領口,將渾圓的胸部線條明顯地表現出來——原披飾於細肩上的披肩,已教招待的待者取下置於衣物間——經過處理的裙擺,在小腿上呈現出柔軟的波浪效果;潔白如玉雕的雙足,配上一隻露趾的細高跟涼鞋,與纏住細腿可表現皮膚精緻感的淡色透明玻璃絲襪,優美驚艷的弧線,帶著一抹無比的性感。更教人瞠目的是,晚禮服背後大膽露骨的設計,V字型的剪裁直瀉而下,在延伸至盈盈一握的腰際與弧度姣美的臀線之間方才收住。神秘的黑與裸露的白皙相互輝映,襯托得衣料下吹彈可破如凝脂的肌膚愈加誘人,引人遐思。
嬌艷動人、顧盼巧兮,她的出現,莫不讓在場的人士們險些岔了氣,當場驚愕地圓睜雙眼。男士們仰慕的視線、女流們嫉妒的眼光,頓時在半空中交錯著。
掛了一整晚的笑意,已讓她感覺「沉重」得吃不消。假藉口渴之辭,冷凝趁被雷鳴指名擔任自己的「護花使者」的楊立德前去為自己端來飲料的空檔,她選了一處略顯隱密的角落,放鬆自己「笑得發僵」的表情,避開眾人追索的目光。
斂起唇邊的笑紋,慣有的冷漠再度回到她嬌艷的容顏上,她瑩若繁星的眸飄向高朋滿座的大廳,不必刻意搜尋,她已找到他——在一群美女的簇擁下。
俊逸的面孔常是眾人注目的焦點,更何況今晚的他,一百八十五公分的健碩身軀,一身雪白的西裝,鶴立人群地更顯英姿挺立、器宇軒昂,獨特的魅力無人能及。
她看見一位打扮冶艷的女人上前搭訕,然後他不知回覆了女人什麼,一抹來不及掩飾的失望之色讓女人粉妝的臉黯淡了幾分。帶著欲言又止的表情,女人丟下眷戀的一眼,舉步邁向一旁。
冷凝突然想發笑了!依依不捨的表情,知道她的離去只是提供其他女人「下一個」機會罷了;而她懷疑,她們的下場與那個女人所遭受的待遇之間有何差別嗎?!
那種狂羈、唯我為天的冷傲特質。就像一道無形的強力磁場,讓凡是「女人」的動物,皆無力抵抗地深深受他吸引、為他癡迷,卻也為他心碎。
致命的吸引力?不錯!他有十足的條件讓全天下的女人為他心甘情願的「致命」!冷凝再次發笑,冷嘲的笑意讓她嘴角輕扯。因為她瞧見第二個「她」亦遭到同樣下場地掩嘴離去,而那女子其實長得很甜美迷人,也十分漂亮。
唉!她不覺輕歎,嘲諷的笑意並非針對碰了釘子的女人,她笑的是人世間的常態,縱觀天下,愈是遙不可及,愈具有教人撞得頭破血流的魅力。他如果只是一位擁有一張俊容,幽默風趣,對投懷送抱的女人皆來者不拒的男人的話,只能稱他為「平凡」。
現在「平凡」是吸引不了女人的,而在他身上卻是找不到「平凡」這種氣質,他那種拒人於千里、冷眼看天下的漠然,才是令女人心折,為他捨生忘死的緣由。慶幸的是,自己並不是她們的其中一個。只是,這世間有能讓他心動的女人存在嗎?
似乎感覺到角落裡投向自己的兩道凝視,正與身旁的忍低頭交談的冷烈,緩緩地抬起下巴,冷然的黑眸與一汪如秋水的明眸在空中交會,但也只有瞬間而已。
由眼角,冷凝瞥見一道黑影,走向自己。她立刻收回視線,褪下嘴角那抹屬於她的冷笑,轉身迎向來者,粉雕玉琢的面孔已掛著千嬌百媚之色。前方兩手各執酒杯朝自己走來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今晚的主人翁——雷鳴。
冷凝一見是他,不禁笑得更燦爛了!
冷烈黑眸微瞇,殊不知當她含笑地抱著楊立德走入會場時,他便已瞧見她了。今晚的她果真艷光四射,那身天使與魔鬼的精裝打扮,的確是在嚴重考驗在場男士的意志力。他知道面對那襲能夠輕易摧毀男人自制力的誘人妝扮,根本沒有人能夠將視線自她曼妙的身上移開,更重要的是,這得包括雷鳴!
他相信,她令人無法自制的美貌,足以讓雷老傢伙動心了。
冷烈的唇際霎時抹上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魚兒上鉤了。
他見雷鳴朝她走去,然後將手裡的杯子遞給她,並趁勢俯身在她的臉上啄了一下……
瞬間,冷烈的眼神變得深奧難懂了。
片刻後,樂隊在雷鳴的指示下奏起了快三拍的圓舞曲,雙雙對對的人影步入中間的舞池,在雷鳴的邀請下,冷凝抱著他的手步入舞池。
由主人開場,她和雷鳴跳了第一支舞。無可避免的,舞池中的她再次感受到眾人驚艷、愛慕,以及嫉妒的眼光。她讓自己像個漂亮的洋娃娃般掛在眼前男人的胸前,任憑他的擺佈;貼在她背後的手不安份地走動,若依平時,她會要了這雙手,但今晚她是有任務的。
裝傻賣笑,表現出四肢發達,胸大無腦、嬌艷可人的標準花瓶形象,讓自己看起來毫無殺傷力,這才是「他」所要的。
她佯裝嗔怒,嬌羞地斜睨雷鳴一眼,渾圓的曲線在一個轉身動作下不經意地輕刷過他的肘臂,望著雷鳴臉上被挑起的慾望,她滿意極了。
他們已經連續跳了好幾支舞,雷老傢伙簡直把她視為自己所屬物般地霸佔她的每分鐘,讓試圖是前邀請她的男士莫不敗興而回。
一位身材冶艷、惹火搶眼的美女帶著試探的心理上前邀請冷烈共舞,似乎是時機挑上了她,這美女竟成了今晚的第一位幸運兒。
望著眼前主動邀約的女人,冷烈劍眉輕佻,露出讓女人亮了眼的迷人笑容,他優雅地比了個邀請的手勢,並在表情驚喜的美女尚未昏倒前,擁著她滑入舞池,讓她成為其他女人注目、嫉妒的焦點。
翩翩起舞的人群裡,黑眸不經意地飄向左方,他看見雷鳴不甚明顯的啤酒肚幾乎貼上她曼妙的身軀,飢渴的眼包含色慾地緊盯著她的胸前,置於她身後的手更是大膽游移在她如凝脂的肌膚上。
果真是位色鬼!冷烈臉上深不可測的表情隱約透出陰森,他的雙唇抿成一條線。
而另一邊一身深灰色西裝打扮的忍,於此時帶著他的舞伴接近他的主人了。
忍徵詢的目光無言地望著冷烈,一曲結束後,在冷烈的指示下,忍在樂隊奏起下一首曲目的同時,他高挑的身軀無聲無息地消失在角落的布簾暗處,熟練的身手迅速的讓人來不及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