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皇宮果然是一個是非之地,好進而不好出,老百姓震驚的同時,也深深為那個年輕的皇后而掬一把同情的淚,必竟這位新皇后剛剛上任不久,朝中便傳出她一次又一次的將恩惠降臨在百姓頭上,先是引進法蘭克帝國的新技術,接著她又協助皇上將大筆款項捐助給那些受難的災區。
皇上仁德,皇后更加體恤愛民,這怎麼能不受到百姓的尊祟?
民間因為皇上要斬皇后而大亂不止,皇宮內更是鬧得沸沸揚揚,西門烈風萬萬沒想到,他會在衝動之餘下達這種已經收不回來的命令,現在朝中上下都在看著他做事,那幫老臣巴不得慕錦錦會有此下場。
回想起自從錦錦進宮以來,次次都在朝中明裡暗裡的幫他,可是現在他卻因為自己的一時任性……
隸山縣的眾多官員齊齊上奏,希望皇上收回成命,並且還將百姓聯名挽救皇后性命的血書呈到案前,看著慕錦錦深得民心的樣子,西門烈風的頭都快要痛死了,可是如今仍舊被關在冷宮之中的那個倔強的女人,哪怕是一句對不起或是我錯了之類的話都沒有派人同他講過,要他以何種理由收回成命?
連續三天,他都沒有上早朝,腦子裡拚命地想著各種可以後悔的理由,看著斬首的日期越來越近,那個見鬼的女人居然還不快快出現向他討饒。
坐在養心殿內不停的走來走去的西門烈風真希望時間可以後退,就在他急得快要六神無主的時候,小德子從殿外跑進來,「皇上,門外有一個自稱自己叫冬雪的宮女想求見皇上……」
「不見!」他現在都快急得火燒眉毛了,哪有時間去見什麼見鬼的宮女。
「可是皇上,那個冬雪聲稱這件事非同小可,如若耽誤了,她就以死謝罪!」
西門烈風不奈煩的揮了揮手,「宣!」
沒多久,只見一個身材瘦小的小審娥慌慌張張的從殿外進來,她撲通一聲伏跪在地,「皇上,奴婢該死,奴婢為了自己的性命,居然要害得皇后娘娘慘遭被斬首,奴婢自知罪孽深重,奴婢……」
「啪!」坐在椅子上的西門烈風不奈煩的拍了一記桌子,「廢話少說,你到底要對朕說些什麼?」
伏跪在地的小宮女抬起一張淚意朦朧的小臉,「奴婢名叫冬雪,是月貴妃身邊的一個宮娥,因為月貴妃平日裡對我們這些下人很殘忍,有一次月貴妃的一隻珠釵不見了,所以就懷疑是奴婢所為,在她險些將奴婢活活打死的時候,皇后娘娘救了奴婢的性命,從那時起,月貴妃便想盡一切辦法要加害於皇后娘娘……」
聽到這裡,西門烈風的眉頭不禁緊斂了起來,「說下去!」
冬雪一邊哭,一邊繼續說:「前些日子,皇上因操勞國事而染上了風寒,宮中的一個御醫將這件事告訴給了月貴妃,月貴妃便收買了皇上寢宮的幾個太監,將皇后給皇上吃藥時所喝的水內下了劇毒,這種毒無色無味,據說不會要人性命,但是在喝入口中後的一個時辰內,藥性爆發,可以致人於昏迷狀態,皇后娘娘給您吃的藥並沒有事,主要原因是那些吃藥的水……」
越往下聽,西門烈風覺得自己的心便越痛,他冤枉了錦兒!他冤枉了錦兒!
他不敢相信這個可怕的事實,他竟然冤枉了他最最深愛的女人……
「皇上,奴婢無意間聽到月貴妃和御醫商量此事,可是奴婢卻害怕自己一旦供出事實真相會惹來月貴妃的剎身之禍,可是當奴婢得知皇上因此而下令要將皇后斬首示眾後,奴婢再也無法保持沉默了,皇上,奴婢自知自己該死,求皇上開恩,饒了皇后,她是無辜的,如果皇后真的因為奴婢的知情不報而慘遭被斬,奴婢就是變成鬼,也不會安心的……」
殿內,傳來冬雪抑制不住的哭泣聲,西門烈風再也聽不下去的起身直奔冷宮方向,「小德子,馬上去給朕傳朱憐月那個賤女人,再派人把那個與她合謀的太醫給朕揪出來壓向冷宮!」
「是!」
小德子轉身去辦,西門烈風則一口氣跑到冷宮,天氣越發涼了下來,冷宮的大門已經壞掉,嗖嗖的冷風吹得室內掛在牆上的幾幅畫都搖搖欲墜。
腳還沒踏進宮門,就聽裡面傳出一陣陣的咳嗽聲,接著,傳來秋月急得半死的哭泣聲:「小姐……小姐求求你堅強一點,快些把藥喝了吧,這些藥都是月貴妃宮裡那個被你救下來的小太監冒死從外面買來的,他自知沒有辦法救下小姐的性命,可是……」
「秋月,別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了,反正再過些日子,我這副身子骨和這顆萬人迷的腦袋也要身首異處了,何必再去做這種無謂的事情?」
「小姐……小姐……秋月不要你死,如果你死了,秋月也不活了……」
「傻丫頭,你才十六歲,還沒有嫁人,還沒有生子,你將來的日子還長著呢,等我死後,去陰間求求閻王老爺爺,讓他將你的陽壽再加二十年,你主子我夠意思了吧。」
「小姐,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同秋月開玩笑……」
「咳咳……咳咳……」
「小姐,你快點穿上秋月的衣服,這冷宮之中連一條像樣的被子都沒有……」
當西門烈風踏進室內時,就看到秋月脫掉外衣套到慕錦錦的身上,披散著一頭秀髮的慕錦錦無力的靠在床頭,窗戶紙已經壞得所剩無已了,冷風吹得她的髮絲不斷飄蕩,她的小臉蒼白得幾乎失去了血色,這張病容,就像鞭子一般抽打著西門烈風的胸口。
滾燙的淚,控制不住的從他的眼內滑落,他感覺自己的喉嚨處酸痛難忍。
看到他的身影後,天生膽小的秋月居然狠狠瞪著他,「出去,我小姐不歡迎你這個臭皇帝!」淚水像決堤了一般從她的小臉上滾落下來,「小姐死了,我秋月也不會獨活,等我們一起到了陰朝地府,我們就向閻王爺告你的狀,說你是一個無道昏君!」
「秋月……」慕錦錦拉住她的小手,「有點風度,好歹人家也是一國之君,他可以不仁,我們沒必要不義嗎。」說著,她還牽強的扯出一抹笑容,「嗨,帥哥,好久不見啊。」她皮皮的打著招呼,一點也沒有因為自己就快要死掉了而露出半絲傷心。
「為什麼這麼傻?」西門烈風緩步走向他,胸口處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你為什麼這麼傻?」他終於走到她的床邊,一把將他扯至自己的懷中,「朕……我知道那些都不是你做的,可是你卻連一句解釋都懶得向我說,難道在你的眼裡,我真的是一個不可理喻、甚至是不值得信任的男人嗎?」
像具木偶一樣被抱在他懷中的慕錦錦目光有些空洞的呆視著前方,「沒有必要解釋,做了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跟在你身邊這麼久,你連我慕錦錦是什麼樣的女人都搞不明白,我又何必再將自己的靈魂交給你去保管?」
「錦兒……」他痛苦得幾乎快要將瘦得只剩骨架的她揉進自己的體內,「我錯了,是我錯了,要如何做,你才會原諒我……」有生以來,他第一次如此低聲下氣,想到他的錦兒被關在這個又濕又冷的地方這麼久,看到她原本光彩四溢的小臉如今已經失去血色,他突然感覺自己就是一個混蛋、一個惡棍、一個殘暴的劊子手,如果他真的不幸將錦兒斬了,那麼這輩子、下輩子、甚至生生世世,他都不會原諒自己所犯下的罪責。
她的身子在他的懷中顫抖著,滾燙的小手就像火爐一樣向他證明著她身上的病痛,胸口一縮,他捏住她的肩膀,原本粉潤的雙唇此刻已經干爆得斷裂了幾瓣。
他攔腰就要將她抱起,可是慕錦錦卻倔強地用手將他揮至一邊,「不要用你那雙讓我覺得有些髒的手來碰我!」
「錦兒,我只是想抱你回宮讓御醫治療你的病……」
說著,他又要去伸手,可是慕錦錦再次蠻橫的將他揮開,她絕情的瞪著他,「你聽不懂我說話嗎?我說別用你這雙讓人覺得很討厭的手來碰我!」
「錦兒……」他快要崩潰了,「你現在病了,而且病得很厲害,再不給御醫治療的話,你會死的。」
「死很可怕嗎?我又不是沒死過。」她聳聳肩,「不過對於被斬首示眾這種事,我還真是很想去嘗試一下呢。」
「去他的斬首示眾,那只是我的一時氣話,就算你真的想要害死我,我也不會取你的性命。」
「哦,事情發展得果然讓人覺得幽默,聽說你們這些古人皇帝不是很信奉那句叫什麼來著?噢對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突然反悔多不好玩啊,斬吧斬吧,我想體驗一下疼痛的真正滋味,上一次死得比較不過癮,這次一定要死得爽一點……」
西門烈風險些因為她的一番話而當場絕倒,這女人到底是什麼樣思維啊?見她如此倔強,他無奈的回過頭,「秋月,快去傳御醫……」
站在一邊的秋月恨恨的瞪著他,開口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她轉身急忙跑向門口處。
「皇上,月貴妃已經被帶來了,現在就在門外候旨。」小德子突然出現。
「讓他們給朕滾進來!」
沒一會兒,滿臉蒼白的朱憐月被幾個侍衛強行推進冷宮的大門,看到西門烈風,兩人嚇得紛紛跪地磕頭。
站起身,西門烈風直奔朱憐月的面前,揚起手,他將重重的一耳光摑到她水嫩嫩的臉頰上。
「啊……皇上……」被打得嘴角噴血的朱憐月被這一耳光打蒙了。
「從頭到尾給朕如實交待,你是不是聯合宮中的御醫偷偷將朕吃藥的水內下毒了?」
「皇上?」朱憐月嚇得小臉慘白,「妾……妾身冤枉啊……」
「好,你嘴硬是吧,來人啊,給這個女人給朕壓下去重重的打,什麼時候她肯招認罪責,什麼時候再放過她!」
「皇上饒命……」朱憐月嚇得急忙跪爬到他的腳邊,「不要打我,我招。」她顫抖的抓著西門烈風的袍擺,「毒……毒……毒是我派人下的,可是那些毒不會害人性命,只是會讓人在短時間之內失去活動能力,藥效過後,就什麼事都沒有了,皇上,就算借給妾身一千一萬個膽子,妾身也不敢謀害皇上啊……」
冷酷的表情浮現於西門烈風的俊臉之上,他無情的看著跪在自己腳下的女人,好美的一張臉,好狠的一副心腸,如若不是他,他的錦兒……
別過臉,他看到斜靠在床邊的慕錦錦就像看戲一樣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當真相大白後,她還優雅的擊打著雙掌。
「佩服佩服,我們偉大的月貴妃果然用心良苦,為了把我害死,連這種驚天地泣鬼神的計策都想得出來,好奇地問一下,你那個藥到底是什麼配方啊,無色無味,還能害人於無形,誰這麼厲害,連這種藥都制得出來,如果是拿到民間去賣,我想信一定會賣上一個好價錢的。」
跪在地上的朱憐月魂早就被嚇沒了,「皇后,是妾身一時糊塗,請皇后念在妾身與您共同侍奉皇上的份上,饒了妾身吧。」
「侍奉?」她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一手支住自己的下巴,「我慕錦錦從生下來那天開始,就沒侍奉過任何一個人,我不知道你口中的所謂共同侍奉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朱憐月,我不介意告訴你一聲,嫁給西門烈風之後,這個男人只屬於我慕錦錦一個人的,任何想要從我身邊搶走他的人,統統都給我滾到一邊去,但是現在,我突然發現這個男人也不怎麼樣,如果你覺得他還有利用的價值,我送給你拿回去慢慢玩,反正他現在在我的眼中的價值只等同於一隻不值錢的小玩具了,我的意思你可聽明白了?」
朱憐月被這番話嚇得臉色蒼白,而西門烈風則被她扁低到地縫中去。
算了,他忍!
「錦兒,現在一切都已經真相大白了,快同我回寢宮吧,這地方又濕又冷,為了你的身體著想,就別再同我生氣了好嗎……」他小賤賤般的走到她的床前,同別人都用『朕』只有在慕錦錦面前,他再也不敢行使他皇帝的權威。
「不好,這冷宮我還沒住夠,怎麼可以隨便說走就走……」
「錦兒……」他沒轍的低喚一聲,回過頭,看到跪在地上的朱憐月那張可惡的臉。
「我知道如果不是這個月貴妃從中作梗,你也不會受此大辱,朕今天就為你出一口惡氣,來人啊,將朱憐月壓下,給朕重重的打……」
「皇上……皇上饒命啊……」
接下來,朱憐月當著眾人的面,被壓趴在地,大板無情的打在她的身上,她疼得哭天喊地,而躺在一邊的慕錦錦連看都懶得去看一眼。
「皇后……皇后饒命啊,皇后……」朱憐月不住嘶喊著,「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皇后您大發慈悲啊,皇后……」
「給朕重重的打,皇后什麼時候肯同朕回寢宮,什麼時候再放過這個惡女人。」
不出三十大板,嬌嫩嫩的朱憐月已經被打得氣弱游絲,到最後,她只能任由著板子無情的揮落在自己的身上,終於別過頭的慕錦錦微微伸手做了一個制止的動作。
見狀,西門烈風終於鬆下了一口氣,「錦兒,你終於原諒我了……」
她不客氣地推開他,步履闌珊的走到朱憐月的面前,半彎下身,她一手勾起對方的下巴,「我讓人住手,並不是我想原諒你,只是想告訴你一聲,被自己深深愛著的男人當著另一個女人的面如此責打,朱憐月,我同情你,我不要你死,因為死並不能解決一切,可是我會一直討厭你,今生今世,我也不會喜歡你這樣的女人做我慕錦錦的朋友。」
說完,她站起身,頭也不回的向門外走去,西門烈風急急的追出去。
而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朱憐月則傷痛萬分的不住落淚,她愛的男人,在將她打到快要斷氣的時候,竟然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在這後宮之中,她到底還要如何去爭?
這一刻,朱憐月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