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副局長辦公室門口傳來敲門聲,隨後走進一位穿著入時、談吐優雅的長髮女子「……請問嚴副局長在嗎?」
「他剛剛去會議室耶!今天局裡固定要召開記者會,他去主持了。」見到有訪客,於是歐陽衡暫時放下手邊的工作:「請問您找副局長有什麼事情嗎?」
「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只是很久沒跟他見面了,想打聲招呼而已。」年輕女子搖搖頭,嘴角綻放出一朵溫柔的笑靨:「請問記者會幾點才會結束呢?」
「大概四點半記者會就會結束,您要不要先在這邊坐一下?」歐陽衡回答。
「沒關係,不用了,我晚一點再過來好了。」她眨了眨眼睛:「對了,如果副局長回辦公室的話,麻煩你先跟他說一聲好嗎?就說我姓杜,這樣他應該就知道了。」
「好的,杜小姐,我會轉告副局長的。」歐陽衡一邊說,一邊打量著這名女子。她有一種很特殊、很典雅的氣質,舉手投足間充滿了大家閨秀的風範,十分吸引人。
「謝謝。」她欠了欠身,很快地退出辦公室離開了。
忽然間,看著她的背影,歐陽衡心中蹦出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好眼熟啊……我一定見過她!可是……卻又不太記得在哪裡看過她……
身為協助官員日理萬機的秘書,歐陽衡記人的功力可說是一流的,但是這次他卻怎麼也想不起這名女子的來歷。於是,歐陽衡只好帶著滿腹疑竇繼續他的工作。
此時,嚴灝正在會議室主持記者會。
依照慣例,協助長官襄理業務的副手同時也身兼發言人的角色,這一點是政府各局處單位都相同的。因此,身兼國際投資貿易局發言人的副局長嚴灝必須常和媒體接觸,記者也常常追著他問東問西,有時候即使是深夜,記者一通電話打來向他求證,嚴灝還是必須打起精神、耐著性子回答他們的問題。
「……以上就是今天的報告,不知道各位記者小姐先生有沒有什麼指教?」嚴灝抬起頭環顧會議室一圈。
今天出席的記者人數不多,可能是因為同時間部長在部裡有另一場記者會的緣故吧!兩相比較之下,大多數記者還是選擇去採訪部長了。嚴灝知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記者通常都身兼數條線,如果當採訪撞期、連趕場都來不及的話,也只好放棄其中一個了,反正記者拿到新聞數據以後,如果有問題還是可以補採訪。當然,補採訪的對象就是他這種隨時待命的發言人了。
在場的幾個記者意興闌珊地問了幾個問題以後便離開了,時間不過四點十五分。也許是因為今天記者會準備的新聞數據重要度還不夠吧!就算參加了記者會,那些記者也不見得會發這條新聞,畢竟一眼就能看出絕對擠不上版面的新聞似乎也沒有寫的必要。不過,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一件事啊!記者會的召開時間是固定的,但是不可能每週都有大新聞可以提供給記者,所以,每次一想到要召開記者會,總是會讓負責新聞稿和輿情的新聞聯絡人傷透腦筋。
正當嚴灝收拾好資料準備回辦公室時,他發現會議室裡似乎還有一位記者。
「路小姐,請問還有什麼問題嗎?」那是民主論壇報的記者路翎翎。嚴灝看見她一動也不動地坐在原位,正對著自己微笑。
「沒有,」路翎翎唇角微揚,眼眉一抬:「副座,我只是想跟你聊一下而已,可以嗎?」
「呃……好啊。」雖然不太清楚她的用意,但是嚴灝還是答應她了,也許她有什麼問題不方便當眾提出,才會想要私底下詢問吧!
不過,半個小時過去了,路翎翎的話題卻讓嚴灝始終猜不出個所以然來。她一開始的確是先問公事,她問了好幾個關於經貿談判與農產品進口門坎的問題,但是,接下來她卻開始聊媒體生態、聊政治圈的是非,最後,話題的重心甚至還轉移到嚴灝的身上來了。
「……所以,你現在就是自己一個人生活嘍?」路翎翎問道。
「呃……對。」想了想,嚴灝決定撒個小謊。他怎麼能說出自己和白瑞璽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事情呢?!
「一個單身男人要自己獨力料理家務……很辛苦吧?」路翎翎不著痕跡地向他靠過來,嚴灝可以感覺到從她身上飄過來的香水味。
「還好,」雖然覺得她的問話有點奇怪,但是嚴灝還是回答了:「……習慣就好。」
「副座,那麼……」或許是發現嚴灝有問必答,因此路翎翎劈頭就問了一個很大膽的問題:「……在那件事之後,你和白瑞璽議員還有沒有繼續保持往來?」
嚴灝當然知道路翎翎說的「那件事」指的是哪件事……但是,他不願意再度回想。說實話,被拍到在白佩玉的公祭儀式上與白瑞璽談話,自己還激動落淚的照片之後,著實為嚴灝帶來很多困擾,很多人開始對嚴灝與白瑞璽之間的互動感興趣,各種耳語也隨之而起,例如嚴灝因為白瑞璽的牽線而與鷹派人士走得很近、嚴灝在貿易政策的推行上受到白瑞璽的影響、嚴灝在政治光譜上有左傾的跡象等等,雖然一般民眾不一定會知道,但是政界流傳的這些蜚短流長實在讓嚴灝不堪其擾。
「我知道外界有很多臆測,但是那些傳言純粹就只是臆測而已,沒有任何事實的根據。」嚴灝知道路翎翎想要問什麼,所以他決定主動出擊:「……至於那些道聽途說的人,我希望他們不要再空穴來風了,謠言止於智者,我希望一切就此打住。」
「可是你和白議員的關係應該……」路翎翎不死心地追問。
「──我和他之間沒有任何瓜葛!」嚴灝難得語氣強硬地說道:「在公務上,我的確尊重、也尊敬他的專業能力,但是在私底下我們完全沒有往來,我們一點私人關係也沒有!」
是的,除了禮貌性或是公務需要上的往來之外,自己的確不願意與白瑞璽有什麼牽扯。至於那荒唐的一夜……就當作是一場惡夢吧!只要醒來就會沒事的……總有一天自己會沒事的……
或許知道自己大概問不出什麼秘辛了,路翎翎很快就打了退堂鼓。
「……副座,不好意思喔!耽誤你這麼多時間,」她臨走前拋給他一個甜甜的笑容:「……我想下次我們可以聊些別的。」
然後,她纖細的手指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輕輕地掃過嚴灝的西裝外套袖口。
嚴灝回到辦公室,聽歐陽衡說起自己有訪客一事,問明了訪客的長相後,他不由得泛起一絲微笑。他當然知道來訪的人是誰。嚴灝很快地把桌上的公文收拾好,他決定今天要準時下班。
五點鐘,嚴灝站在辦公室門外,等候著那位意外的訪客。果不其然,女子再度出現了,不過,她看見嚴灝專程在門口等著自己,倒是被嚇了一跳,連應該出聲打個招呼都忘記了。
嚴灝朝她點了點頭,露出親切的笑容:「文穎,好久不見了。」
「你……忙完了嗎?」她靦腆地低下頭,不敢直接迎上嚴灝的笑顏。
「我下班了,」嚴灝微笑說道:「……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們一起去吃個晚餐吧!」
他們來到國會大廈附近一家相當出名的意大利餐廳用膳。前菜威尼斯花園色拉以裹滿鮭魚醬汁的鮮蝦、干貝、淡菜及熏鮭魚挑逗著味蕾,並佐以意大利油醋,口味令人驚喜地清新爽口;蕃茄濃湯更是這家餐廳開業十幾年來不變的招牌菜色,融合了二十多種香料的湯頭滋味濃郁溫潤,越是簡單的烹調越能突顯主廚的功力。接著,杜文穎點了蔬菜烤魚當作主菜,嚴灝則是點了牛舌。
「一兩年沒見面了……」嚴灝小酌一口佐餐的紅葡萄酒:「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家餐廳吧!」
「嗯,是和我父親一起來的,」餐桌上的玫瑰香精油蠟燭將杜文穎的臉龐映照得一片柔和:「沒想到你還記得……」
「最近過得如何?一切都還順利嗎?」嚴灝問道:「還有,妳怎麼突然回國了?決定要回來工作了嗎?」
「我過得很好。我從法學院畢業之後就考取律師執照了,現在正在紐約一家律師事務所見習,不過我沒有回國定居的打算……我只是回來放個長假而已,兩個月後我還是會回美國的。」杜文穎淺淺一笑:「……你呢?你過得好嗎?」
「我啊……我還是不太習慣一個人生活……」嚴灝臉上的神采顯得有些黯淡。
「啊!對不起……我不該……」像是想起了什麼,杜文穎急忙掩口不語。
「文穎,沒關係的,」嚴灝溫柔地笑著:「……佩玉離開了,這是事實。」
「其實我一直很擔心你……」杜文穎低下了頭,喃喃低語著。
「擔心我?是擔心我會想不開嗎?」嚴灝輕輕放下刀叉,歎了一口氣:「其實,我真的一度很絕望……絕望到幾乎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是我還是走出來了……」
「對不起,那段時間沒有辦法陪在你的身邊……」她緊咬著下唇,努力壓抑著激動的情緒。
「不要緊的,文穎,我真的很感謝妳的心意,」嚴灝笑著搖搖頭:「……還有,別再跟我說對不起了,好嗎?」
「……妳很好,真的。」嚴灝的話語就像一陣暖流,緩緩流入她的心房。
她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這個笑容中總是帶著無盡溫柔與包容的男人,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就在這一瞬間,時光彷彿開始迅速倒流,回到了四年前他們初識的那一天……所有熟悉的感覺全都回來了。
他還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嚴灝,一點也沒有改變。
***
美食醇酒,再加上故人久別重逢,這頓飯吃得相當盡興。用過主菜,嚴灝點了招牌甜點米蘭烤麥子,杜文穎則是選了主廚特別推薦的烤蕃茄。
「對了,伯父還好嗎?我有好一段時間沒向他請安了。」嚴灝說道。
「他身體還是很硬朗,但是,也還是像以前一樣固執。」杜文穎掩嘴輕笑:「我一下飛機就回家去看他了,他還特別叮嚀我要來跟你打個招呼……」
「他還是把妳當成一個小女孩看待,」聞言,嚴灝也忍不住笑道:「伯父都沒注意到,妳已經不再是小丫頭了,應該二十六歲了吧?現在妳都已經可以嫁人了呢!」
嚴灝沒有注意到,聽到這句話時,她的臉紅了紅。
「要結婚也得先要有個對象啊……」杜文穎低下頭。
「對像?妳嫌妳的男朋友不夠好,不夠資格當妳的結婚對象啊?」嚴灝發出疑問。
「才沒有這回事呢!」杜文穎急忙出聲反駁,她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沒有男朋友。」
「可是……從小到大,想要追求妳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呢!」嚴灝瞪大眼睛,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而且,我曾經聽伯父說過,妳在法學院唸書時,還有個條件一流的年輕律師對妳很有好感不是嗎?難道妳拒絕他了嗎?」
「嗯……他的確對我很好,但我就是沒有辦法愛上他……」杜文穎別開目光,悄聲囁嚅著:「所以……只好跟他說抱歉了。」
「為什麼沒有辦法愛上他?」嚴灝問她。
「因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彷彿是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似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所以,我無法接受其它人的感情。」
「妳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嚴灝追問:「我怎麼都沒聽妳說過?」
「這種事情沒什麼好說的……」她聳聳肩,努力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況且,我只是暗戀而已……」
「可以告訴我那個受妳垂青的幸運兒是誰嗎?」嚴灝不忍心看她被愛情折磨。他決定,如果文穎願意講,那麼自己說什麼也要拚了命撮合他們!
「不行,」沒想到,她還是不肯透露一點口風:「如果說出來了……就不能叫做暗戀了……」
這是她的秘密。杜文穎打算繼續把這個秘密擺在心底,不告訴任何人。
用完甜點與餐後咖啡,侍者送來上好的古巴雪茄,不過嚴灝只是搖搖頭。他一向不抽煙,也沒有抽雪茄的習慣。於是,在結帳之後,兩人走出餐廳大門。
「我送妳回家吧!」嚴灝說道。
「謝謝,不過真的不必了……」為了怕麻煩嚴灝,善體人意的杜文穎連忙婉拒道:「我可以自己……」
不過,嚴灝的聲音卻是溫柔中帶著堅定:「沒關係,我送妳。」
「呃……如果你堅持的話……好吧,」對上嚴灝的目光,她一愣,略顯慌張地答應了:「……謝謝你。」
「別跟我客氣了。」嚴灝取出了車鑰匙。
就在他們橫越馬路準備驅車離去時,對街有個男子卻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他像是被定格了一樣,渾身僵硬,無法走動……他深邃漆黑的眼瞳中瞬時間充滿了各種複雜的情緒,那是不解、是困惑、是失望、是憤怒、是難以置信……
「叮咚!」來到家門口,杜文穎按了電鈴,嚴灝則是站在她身側。嚴灝原本打算送她回家後便離開的,但是杜文穎卻堅持要請他進來坐坐。
一會兒,一位長者從屋內走出,替他們開了門。
「我回來了。」杜文穎笑道。
「文穎啊,怎麼這麼晚……」忽然間,長者發現杜文穎身邊還站著一位男子,他吃了一驚:「──咦?嚴灝怎麼也來了?」
「伯父好。」嚴灝溫文有禮地向長者欠了欠身:「剛剛我跟文穎去吃晚餐、聚一聚,然後就順道開車送文穎回來,我不放心讓文穎一個人搭出租車。」
看到嚴灝的出現,長者炯炯的目光中帶著幾分柔和,他急忙招呼著:「……來來來,快進來吧!」
「謝謝。」嚴灝點了點頭,隨著杜文穎步入屋內。
前來開門的是杜鶴松,執政黨鴿派大老。杜鶴松叱吒政壇數十年,雖然已屆耳順之年,但是在黨內的影響力還是無人能敵,杜文穎正是他的寶貝獨生女。嚴灝對這位長輩相當敬重,而杜鶴松也十分賞識這位青年才俊,對他一路提攜栽培,還時常指點他在官場上需要留意的地方;四年前,嚴灝之所以能夠從地方政府迅速被拔擢到中央部會服務,其中的關鍵就是有杜鶴松的背書與強力推薦,之後,嚴灝出色的表現也證明了杜鶴松看人的眼光的確精準無誤。
也就是四年前,在一場慶祝嚴灝高昇的社交晚宴中,杜鶴松攜女參加,當時甫自大學畢業、即將出國深造的杜文穎就這麼認識了嚴灝。
在客廳裡坐定了之後,一位雍容華貴、氣質優雅的婦人捧著一壺熱茶朝他們走過來。
「伯母好!」嚴灝連忙站起身來:「伯母,茶讓我來倒吧。」
「不必不必,你坐著就好,」杜母笑道:「……小心茶燙口啊!」
喝了一口上好的普洱茶,杜鶴松舒服地靠在沙發上,燃起了一支煙斗。「嚴灝啊,最近你是不是要出國參加什麼雙邊貿易的談判諮商?」他問道。
嚴灝點點頭:「對,從去年談到現在也快十個月了,希望這一回合可以順利完成諮商。」只要一談到自己最擅長的貿易談判,他的雙眼就會不自覺散發出躍躍欲試的銳利精光。
「現在局裡面的談判團隊對農業開放門坎有共識了嗎?」杜鶴松抽著煙斗。吐出裊裊雲霧,他微微起了眼睛。
「嗯,這幾天我們內部又再討論了好幾次,局長和我也徹夜評估分析……現在應該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嚴灝自信滿滿地回答。
「之前聽說局裡跟國會報告的時候,好像有議員對開放門坎很有意見,」杜鶴鬆緩緩說道:「……如果我沒記錯,應該是白瑞璽吧!」
「沒錯,是白瑞璽。」嚴灝謹慎地回答:「他的確提出了一些建言,我覺得滿有參考的價值……」
「你該不會真的要採納白瑞璽的建議吧?!」聽到嚴灝的回答,杜鶴松顯得有些驚訝:「農業很重要沒錯,但是農業也是我們談判的重要籌碼,你也知道,我們開放多少農產品,對方就對我們開放多少工業產品……部長不是指示過你嗎?如果有必要的話,可以稍微犧牲農業,來換取更多任務業利益……」
「我明白,」嚴灝語氣堅定:「但是我自有考慮,請您相信我,我會在談判桌上盡力維護我國農工產業整體利益的。」
「你太單純了!就算你成功完成了談判又怎麼樣呢?你保護了國內農民的權益,或許農民會感激政府,但是他們永遠也會不知道主導談判的最大功臣其實是你啊!」杜鶴松放下煙斗,挺直了背脊:「……再說,如果你帶著這樣的談判成績回國,豈不是告訴所有人你被白瑞璽說服了嗎?在你被拍到那張照片之後,外面多少風言風語都在傳你跟白瑞璽越走越近,你知道嗎?這麼做對你的政治生涯傷害很大啊……」
「身為政府文官體系裡的一員,我本來就不是為了個人的榮辱而做事的,」嚴灝誠懇地說道;:「我是專業的技術官僚,我只知道要盡自己的本分,為國家貢獻心力,為民眾求福祉,其它的事情我沒有辦法考慮那麼多了。」
「唉!嚴灝啊,你這小子怎麼還是那麼死心眼……」聽到嚴灝這麼說,杜鶴松也只能輕輕歎了一口氣。
嚴灝笑道:「伯父,我的腦筋就是這一點轉不過來,所以才需要您的提點啊!」
「光是說!我提點了你又不聽,有什麼用?」杜鶴松瞥了他一眼,把杯子裡的茶一口氣喝完。
「呵呵……」嚴灝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愣愣地笑著。
「你這小子真是……呵呵……」看到嚴灝靦腆的模樣,杜鶴松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就是欣賞嚴灝的正直與單純,所以才會刻意把自己的寶貝女兒介紹給他認識,沒想到……
「你們也真是的!為什麼下班回到家以後還要講這些嚴肅的話題?」杜母又端來一盤精緻的茶點,她笑著阻止他們:「別說這些了,吃點心、吃點心!」
杜文穎沒有說話,她就只是坐在父親身旁靜靜聆聽著,不時點頭微笑,目不轉睛地看著嚴灝。
如果可以的話,她願意就這樣一直注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