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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 第一章 作者:單飛雪
    明洋國際食品的總裁劉家耀正瀕臨發瘋邊緣,公司面臨倒閉,因為新上市的麥片發生消費者吃了肚疼,被衛生局驗出產品有過量黃金葡萄球菌,被強制下架。

    各地經銷商以及消費者紛紛向總公司求償,媒體天天瘋狂報導,多位財經專家預測明洋即將倒閉,資金往來的銀行紛紛緊縮銀根。

    最需要資金時,卻因為總裁劉家耀這幾年陸續投資近兩億,幫好友蔡萬土在美國的高科技公司研發產品。現在,換他需要用錢,蔡萬土的高科技產品還沒上市無法幫忙,資金被卡死,劉家耀承受巨大壓力,精神快崩潰了。

    危機處理會議已經開了三天兩夜,卻還是沒有結論。

    公關經理,也是劉家耀的未婚妻蔣恩美小姐,打起精神,每天陪男友四處奔波,說服各家銀行繼續借貸。

    週六下午兩點,公司主管們還耗在會議室裡。他們累壞,臉色蠟黃,精神萎靡,唯獨蔣恩美精神奕奕,幫助理關敏嬌發蛋糕給大家吃。

    她微笑,跟大家說:「休息一會兒吧,吃點東西再想辦法。昨天已跟出問題的下游廠商解約,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重新建立消費者對明洋的信心……」

    「有用嗎?更重要是資金短缺的問題吧?」負責人事的高經理冷哼。對於總裁調資金投資朋友的事超不爽。「叫那個蔡萬土來幫忙啊!」

    劉家耀盯著角落的電視,一直看新聞。胖胖的他,鬍子沒刮,衣服沒換,二十四小時追著新聞看,很怕還有消費者出狀況,要是鬧出人命就完蛋了。

    蔣恩美安撫大家。「資金方面總裁已經在想辦法,我相信會解決的。」

    「但是這個月薪水已經發不出來了……」負責會計部的曹經理問總裁:「我建議發佈聲明,要大家共體時艱,減薪百分之十,您覺得呢?」

    總裁沒在聽,連著幾小時,劉家耀只是癱在椅子上,瞪著電視看。

    蔣恩美替他回答曹經理:「再等幾天吧,我約了三家銀行明天會去談,我相信會圓滿解決的……」

    大家不是翻白眼就是在冷哼,沒人相信會圓滿解決。

    「這個……」曹經理從西裝口袋拿出支票給蔣恩美。「這是我個人的錢,雖然不多,只有三百萬,但是先給總裁拿去應急,希望能幫公司度過危機……」

    王八蛋,心機很重喔!霎時其它主管紛紛低頭啦翻數據啦搔頭髮啦,心裡埋怨曹經理的行為,分明是陷他們於不義。他們沒錢,就算有也不想拿出來幫一個顯然快倒閉也沒未來的公司。

    蔣恩美將支票給劉家耀。「這個……曹經理要幫你的。」

    「謝謝你,好兄弟。」劉家耀恍惚地看向曹經理,眼眶泛紅了。

    「我相信我們會度過危機。」曹經理鼓勵道。

    劉家耀大歎口氣。「不,我已經完了。公司信用崩盤,還有大量庫存要處理,我真的完了……」他又看著電視新聞發愣。「要是肚子痛的人繼續增加,我賠都賠不完。要是還鬧出人命,我該怎麼辦?」

    「我受不了了!」負責行銷的郭陶陶經理氣壞了,她站起來飆。「總裁!你可不可以振作點?我們大家一直想辦法,你呢?就只會在那裡唉聲歎氣?」真沒用,想她拋家棄子在這連開三天的會,面木枯黃,活像老五歲,結果總裁還這樣。

    「啊!」高經理受不了了,他踹桌子,摔文件,桌面,大吼大叫。「叫那些記者通通給我去吃屎,平常拿我們的公關費,出事就落井下石,馬的,我要去放火燒他們報社--」

    郭陶陶跟著叫罵:「總裁!事情爆發時,你幹麼跟記者承認是我們衛生控管不周?像這種事我們應該否認到底,可以推包裝或哪裡的疏失,就算驗出問題,我們可以說是被對手陷害的啊!我不是這樣建議你嗎?結果你還是堅持說實話?現在好了吧,說實話有屁用,東西全賣不出去了,國外廠商也取消訂單,我還怎麼行銷啊?」

    起內訌了,這些人仗著劉總裁脾氣好,對他大小聲,好像劉家耀才是他們的下屬。他們怕公司倒閉,經濟也會跟著出狀況,所以脾氣很惡劣……

    「敏嬌--」蔣恩美最鎮定,她把蛋糕交給助理。「大家不吃,我們吃。」

    「嗄?」敏嬌推開蛋糕。「不行不行,我在減肥……不吃澱粉類。」

    「又減肥了?」恩美坐下,吃蛋糕。「沒成功過,還減什麼?今天又什麼都不吃?」

    「對,從早上忍到現在,別害我破功喔。」身材豐滿的關敏嬌,是二十五歲的離婚少婦,獨自扶養三歲女兒跟老媽,天天嚷減肥,可是越減越肥。

    「這次一定會瘦。」

    「真的嗎?」

    「公司發不出薪水,沒錢買東西吃就會瘦。」

    「好毒喔。」

    「你們還有心情討論減肥?」聽到她們的對話,高經理又抓狂了。

    「難道要像你們抱怨自己人?那會比我們討論減肥更有建設性?」蔣恩美吞掉最後一口蛋糕,拍掉手上碎屑。

    高經理聽了,臉一陣紅、一陣青。

    「有救了!」劉家耀大叫,從沙發跳起指著電視。「公司有救了!」

    大夥兒看向電視,新聞主播正報導動物園母猩猩產子。

    高經理嚎啕大哭。「太好了,母猩猩可以救我們,真是太棒了……我們總裁終於瘋了……」他真的很有演電視劇的潛力,莫說他六十幾歲肢體動作還這麼靈活,難得性情上也激烈如幼兒,這樣青春,真可貴。

    劉家耀不管高經理的嘲諷,抓著電視遙控器就往外衝。

    「你去哪兒?」蔣恩美追出去,跟進電梯。「要去哪兒?」電梯下降,她看家耀眼神異常亢奮。「家耀?」

    「我去宜蘭。」

    「現在?」難道真的神經失常了?蔣恩美衡量著要不要強制送他就醫。

    「對……我要去宜蘭。」

    「為什麼?」難不成想去那風光明媚的地方自殺?

    電梯到地下室,門一開劉家耀衝出去,蔣恩美追著他上車,他踩足油門,駛出地下室,汽車高速狂飆。

    「你聽我說……開慢點……我們先回去開會,會有解決的辦法……不要輕易放棄……」

    「開會沒用……沒用的……」劉家耀眼色瘋狂,油門急踩,好幾次差點撞上前方汽車。

    蔣恩美被甩得頭昏眼花,緊抓著車窗上的把手。「大不了申請破產……我不會離開你……我會陪你……」

    「是我害了大家,都是我太蠢,現在只剩這條路了!」

    「別這樣……你死了也不能解決問題……」

    「我只剩這個辦法……」他已經七天沒合眼,神經繃到極限,車疾馳,四周煞車聲四起。

    蔣恩美知道應該快點設法下車,而不是讓自己跟個發瘋的男人困在車內。但是,劉家耀對她來說太重要了,重要到連命也可以不要。

    車身甩來蕩去,蔣恩美臉色慘白,如果這是她的命……她認了,反正能有今天,也是劉家耀給的,她不會後悔。

    蔣恩美牙一咬,閉上眼。「好……你要死,我陪你。」這是情義,值得千金,看他是要撞車死、還是要燒炭死、或是要上吊死,她都誓死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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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美啊……」劉家耀反過來勸她。「幹麼死呢?唉,怎麼這樣想不開?我有解決的辦法,不要輕易放棄嗯?」

    喂!搞清楚,蔣恩美瞪他,「不要放棄」--這四字是她從剛剛就一直在講的,是他不聽的!

    「家耀,不是我想死,想死的是你,你說只剩這個辦法……」

    「我說的辦法是廣仁宇。」劉家耀忽然提起這個名字,沒注意到這個名字讓恩美愣住。「我看見他……在剛剛的新聞裡……」

    「動物園跟母猩猩?」蔣恩美努力回想,電視畫面裡明明就一隻母猩猩跟剛出生的小猩猩……廣仁宇在哪兒?母猩猩背後?

    他很受不了地說:「拜託,是猩猩之前的新聞……你們都沒注意嗎?」幸好被他看到了。

    注意什麼?蔣恩美賞他白眼,大家為他開會,誰會去注意新聞?只有他這個讓人擔心的苦主卯起來當電視兒童。

    「廣仁宇這次又為了什麼上新聞?」提到廣仁宇,她口氣很硬。

    「他在宜蘭參加馬拉松比賽,只要在活動結束前趕到,就能堵到他。」

    馬拉松?蔣恩美冷笑,很符合那傢伙的tone。按下車窗,讓冬天的風,掃亂長髮,撲冷面頰。

    「我們找他做什麼?」蔣恩美試著用不在乎的口氣,隱藏內心因廣仁宇而洶湧的情緒。

    「他能救公司。」

    「當初我們拒絕讓他加入公司,現在去求他?真有骨氣。」

    「朋友一場,他會幫我。」

    「朋友?好,好極了。」她點點頭,冷冰冰地說:「我寧願一起死掉……我們現在死掉好了……」她不想再面對那個人,她不要。

    廣仁宇這男人就像她蔣恩美的魔咒,如果她是孫悟空,他就是束縛她的頭箍。當年的混亂,六神無主的慌,那瘋狂失控的自己,蔣恩美不想再來一次。

    劉家耀天真道:「不用死了,有他在,就會搞定。他專門幫企業處理危機,他可以幫我,只有他可以……」

    劉家耀不理女友的抗拒,他就像快滅頂的人,廣仁宇是他如今唯一能攀住的浮木。

    蔣恩美表情嚴肅,反倒像快滅頂的人,被廣仁宇這個大海嘯滅頂。死定了,讓那傢伙知道劉家耀有求於他,他肯定會讓她很不好過,她已經可以想像廣仁宇得意洋洋的表情。

    馬拉松賽跑?呵,那個體力旺盛,精力充沛的男人。惹到他,就像被惡魔咬住,甩不掉。直到現在,她心裡都還帶著那惡魔的齒痕,怎麼也忘不了。曾經,他們互相撕咬得厲害,那無形的印記,還留在彼此記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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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人啊,這簡直是神。

    灰色天幕下廣仁宇奔跑著,神情輕鬆,姿態矯健,一雙白球鞋,一路踐踏山路碎石,幾顆石頭受不了,在腳底碎裂。他跑得愜意,甚至帶著傲慢微笑,身高一八一,跨一步等同別人兩步,體魄高大強健,緊身的黑色運動背心,掩蓋不住渾身結實的肌肉,運動短褲下,是一雙古銅色長腿。

    瞧瞧他,山路上,跑姿昂然,結晶的汗水,在手臂閃著銀光,更暴露出原始的男性魅力。於是乎,沿路賽友們,女的被他散發的野性美,閃到心律不整,頭昏眼花,腿都軟趴趴。男的看到廣仁宇跑得那麼輕鬆愜意,自己卻氣喘如牛,又羞又恨,自動閃遠,怕跑在他附近,看起來很蠢。

    管它路是崎嶇不平,是上坡還是下坡,是爛泥,或堅硬柏油,是佈滿碎石,或長滿芒草,廣仁宇皆輕鬆跨越,傲慢笑容不減,憑他參與過國際各大鐵人三項比賽,今天的馬拉松太小兒科,要不是他無聊到想活動筋骨,才不來跟這些弱雞比賽。

    看吧,終點就在前方了。又是第一名,他,一、點、都、不、意、外。

    其餘參賽者,被甩得老遠,廣仁宇奔向終點。路兩旁,群眾歡呼,體育記者們跟上他,往終點沖,鎂光燈閃啊閃。他唇畔流露自負的笑,即將衝過終點線,但……他停步不跑了,正要歡呼的群眾怔住,裁判也愣住。

    有著一雙雷達般犀利雙眼,專門處理危機的廣仁宇,時刻都在注意著週遭環境,這是他的職業本能。現在,他眼角餘光掃到熟悉的兩個人影,他們化作灰,他都認得。他不跑了,突破終點的勝利,突然一點都不重要了。

    廣仁宇戛然而止的舉措,害正要鳴槍,準備歡呼,打算報導的記者,紛紛尷尬定在原地。離終點只剩十步,廣仁宇站著,看向路旁那對男女。

    是劉家耀跟蔣恩美。

    廣仁宇就這樣站著,彷彿世界消失,獨剩他們三人對望,記者們衝上去紛紛詢問著--

    「廣先生,你為什麼不跑了?」

    「是不是有什麼狀況?」

    廣仁宇不答,記者順著他目光往旁看去,廣仁宇正看著的,是名身材苗條,穿金色套裝,相貌冷艷的大美女。而美女雙眸,也正一瞬不瞬地,望著廣仁宇。

    這兩人熱切地注目著彼此,熱得快將中間人等融化。群眾嘩然,被甩遠的跑者追來,超越廣仁宇。

    第一名產生了!後來追上的傢伙鬼吼鬼叫地張臂衝破繩索。

    「我贏了,萬歲!」勝利者叫嚷,然而他的歡呼顯得很蠢,群眾表現很冷,注意力都在廣仁宇身上。

    廣仁宇輸了,他無所謂,嘴角浮現冷笑,任跑者們紛紛超越他。二三四五名都誕生了,比賽結束,記者忙著去拍照了。

    廣仁宇走向蔣恩美,又看著她身旁的劉家耀。

    「真榮幸,讓兩位特地來看我比賽。不過……很遺憾,我輸了。」

    劉家耀顫抖著,深吸口氣,再更深深地吸口氣。

    不會吧?看著劉家耀那激動的表情,蔣恩美感到不妙,不,千萬不要--

    但她來不及制止,感性過人的劉總裁已撲上前,抱住廣仁宇哭喊:「仁宇……你一定要幫我,我好慘啊!」他掛在廣仁宇胸前哭,像個小孩般無助,真情流露。

    胸前埋著的是崩潰痛哭的老友,廣仁宇眼睛卻一瞬也不瞬地盯著蔣恩美。對於她的男人哭成這樣,他興味盎然地覷著蔣恩美。

    蔣恩美感覺很無力,尤其面對的是讓她倍感棘手的廣仁宇。她上前,銀色尖細的高跟鞋,腳跟步步陷入泥裡。在劉家耀崩潰痛哭中,她看著廣仁宇。

    他們不說話,千言萬語,都藏在彼此唇內。他們都無視於劉家耀正激情痛哭,異常冷靜,看著彼此。

    但這冷靜,是真的嗎?不,這是偽裝的鎮定。只有蔣恩美知道,在廣仁宇注目下,她的心是如何躁熱著,而藏在套裝裡的身體滲著密汗。隔著一步距離,看著他眼睛,聞到他的呼息,她心底深處,早已跟他纏綿到死……

    廣仁宇微笑。「蔣、恩、美。」他以唇語,無聲地喊她名。

    名字的主人,極細微地顫了一下眼睫,直挺的脊椎,竄過一陣電麻……

    這一刻,詭異的氣氛暗暗發酵。風徐徐,鳥歌鳴,相望的視線,這樣旖旎……

    突然,一個橫躺來的記者,砰地擊碎這刻夢幻。

    躺在這兩位出色男女腳邊,是戴著大黑框眼鏡的V台男記者,手握麥克風,專業道:「我們已經查出來了,放棄跑向終點的,是商業圈極負盛名的廣仁宇先生……他的背景超強……啊--痛!」

    T台女記者踩住男記者手臂,搶道:「根據我們調查,廣先生擁有雙博士背景……廣仁宇先生其實還具有第三個博士的資格,但取得資格前突然放棄,因為……」麥克風遞向廣仁宇,女記者問:「是為了什麼呢?」

    「無聊。」廣仁宇轉身離開。

    「等我啊。」劉家耀拽住蔣恩美追上去。

    被撇下的記者們搶著發言:「聽說廣仁宇的智商有180,超強。」

    「這位強人專門處理商業危機,不少企業主仰仗他的顧問團隊扭轉頹勢……在紐約,他有一組人馬,專門處理商業危機……」

    「據說他是因為取得博士學位太容易,缺乏挑戰性,所以挑戰運動界……」

    「真是太強了!」眾多記者講到熱血沸騰,尤其是女記者越講越興奮,越講越失控,從廣仁宇的商業背景到介紹起他漂亮的二頭肌,性感的胸肌腹肌,甚至開始分析他雙腿的腿勁,及打架時的戰鬥力……越分析越興奮的T台女記者講到瘋狂了,甚至開始分析起廣仁宇的性能力……

    「綜合以上強人優點,廣仁宇的魅力讓我們這些熟女瘋狂,連我也……」

    「一定要聊到這麼腥膻色嗎?神經病!」攝影大哥看不下去了,移開攝影機。

    總歸一句,這個廣仁宇,就是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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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週一,早上九點。

    明洋公司大樓前,一名綁頭巾戴墨鏡的男子騎著白色小折,疾馳而來,地停住,手勢利落,三兩下將小折收妥,扛上右肩,走進大樓往電梯去。

    警衛追過來。「先生--請問你有什麼事?」

    「我找人。」

    「麻煩先登記。」警衛請他往櫃檯走。

    廣仁宇隨警衛到櫃檯,他穿著騎士裝,緊身黑色運動衣褲,凸顯好身材。雖然跟身後那些穿西服趕著打卡上班的員工格格不入,但散發的大王氣勢,讓櫃檯內的總機小姐王麗雅很驚,也讓警衛不敢怠慢。

    三秒內,王麗雅認出眼前不是普通傢伙,他的墨鏡是GUCCI的,運動外套是專業運動員愛穿的Speedo牌子,一身行頭不簡單,呈現時髦、專業、有品味,是故王小姐的聲音比平日更嗲地問:「請問……您有帶證件嗎?」

    「沒帶。」

    「是喔,可是公司規定訪客一定要有證件登記。」

    「……」廣仁宇看著她,不吭聲。

    王麗雅被瞧得臉紅耳熱。「這樣啊……呵呵呵……您先坐,喝杯熱茶,我幫你打電話確認喔。」軟趴趴的腔調,一旁的警衛聽得骨頭都酥了。她問:「請問你要找誰呢?可以跟我說嗎?我幫你確認呢?」不過幾句話,她又喔又嗎又呢的,超做作,媲美酒店僱用的CALL客大隊。

    廣仁宇往前一步,上身越過櫃檯,瞅著芳心大亂的總機小姐。「你的聲音……一直都這麼好聽嗎?」

    「哪有,您真愛開玩笑捏,請問喔,你扛的是正夯的小折嗎?我知道,這是Birdy,德國單車廠RieseundMuller旗下的系列商品,車友講的那種鳥車對吧?聽說它有特殊的四連桿避震前叉,可收折的避震後三角,造型充滿未來感。這款車的缺點是負責生產的太平洋無法量產,要買得等很久呢!」王小姐忘了工作,聊起天來了。「如果有機會,我也好想騎看看……」

    「對小折有研究?」

    「沒有啦,我只是愛看流行雜誌嘛,所以這些正夯的東西,人家多少都知道一點點啦!」

    廣仁宇笑問:「不如改天一起騎看看?」

    喔買尬,這是性暗示嗎?好明顯喔,真討厭,這男人好敢喔!「真的嗎?一定喔。」王麗雅興奮得呼吸大亂。

    「不如給我的電話吧,王、麗、雅小姐?」

    討厭!王麗雅臉紅了,他偷看她襯衫別著的名牌呢,這就是一見鍾情嗎?王麗雅臉紅心跳,速速在便條紙抄電話給他。

    「咳咳……」警衛瞪總機,指了指登記簿。

    「喔,對……對喔。」王麗雅回過神,指著訪客簿。「請寫上您的大名,還有要找的人,我馬上為你知會對方,喏,寫在這裡……」

    廣仁宇寫下幾個大字,霎時總機小姐下巴歪掉,警衛先生眼睛爆凸。

    這位訪客的姓名是--

    廣仁宇

    廣仁宇?是早上告示欄公佈,新上任的總經理。

    「總……總經理……」警衛朝廣仁宇一鞠躬。「我立刻帶您上樓。」

    「不用,我自己去。」

    「我幫您扛腳踏車。」警衛抓住腳踏車,卻被廣仁宇冷冽的眼神震住。

    他警告道:「你最好別碰我的東西。」

    警衛立刻鬆手,嚇得閃遠遠,瞬間消失無蹤。

    廣仁宇搭電梯上樓去,留下一樓的王麗雅跟警衛直發抖。

    王麗雅問警衛:「我剛剛表現還可以嗎?」

    「至少他有對笑,我慘了,他瞪我,好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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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仁宇搭電梯直上二十二樓最高層,五年前,明洋剛成立時,他來過這裡,有過很不愉快的記憶。走廊底是會議室,他推開門,闖入正進行中的早會。

    一群高階主管愣住,看著不速之客扛著小折進來。

    廣仁宇走向位於長桌正中央的劉家耀,劉家耀連忙起身相迎。

    「你終於來了,我怕你反悔,一大早就發佈人事命令,歡迎歡迎,請坐……」只有總裁在歡迎,其餘的人全面青青,對新來的總經理很冷淡。

    廣仁宇將小折往桌上放,跟堆得像山的文件擺一塊。「我就不浪費大家的時間了--」他往總裁旁位子坐下,蹺起長腿,往後靠著椅背,環顧眾人,眼神停在長桌盡頭的蔣恩美身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我就直接說了,各位的公司面臨倒閉,所以總裁拜託我來擔任總經理,簡單說,就是來收拾這個因為各位的無能,而留下來的爛攤子。」

    他放肆的口氣,惹得眾人不爽。

    廣仁宇又說:「雖然人事命令已發佈,但我還沒答應你們總裁,要我挽救各位的前途,我有條件。」

    「你說,我全照辦!」劉家耀大聲答,小學生都沒他這麼乖。

    「今天,要是我廣仁宇在這間公司,這類危機絕不會發生。五年前,我曾經想加入你們的公司……當初那個反對我加入的人,現在必須離開。」他微笑地看著蔣恩美,當年反對他的正是蔣恩美。

    眾人嘩然,這些內幕他們並不知情。

    劉家耀吞吞吐吐地說:「仁宇……恩美,她一直很努力,她……」

    「不同意?很好,我們沒必要再談。」廣仁宇起身就要走。

    「等一下。」劉家耀看向女友,開不了口,但他抱歉的眼神,已讓蔣恩美明白他的想法,她起身,收拾文件。

    「我立刻離開。」無所謂,蔣恩美走向門口。

    「請稍留片刻。」廣仁宇喊住她。

    「還有事?」蔣恩美回身,瞪著他。

    「我還沒講完我的條件。」

    「我已經離職,不需要聽下去吧?」真受不了他囂張的嘴臉。

    「蔣恩美,來明洋做事多久了?現在景氣差,突然失業怎麼辦?」廣仁宇問她。

    蔣恩美瞪他一眼,懶得抬槓,轉身就走。

    廣仁宇又說:「蔣小姐,我剛搬回台灣,屋子很亂,需要有人幫忙管理,還有負責接送我上下班,處理日常生活上的雜事,照顧我在貴公司這段日子的食衣住行,打掃房子、煮飯洗衣買菜等……來幫傭吧!」

    什麼?眾人嘩然。他竟敢叫明洋最漂亮最優雅的公關經理蔣恩美去當女傭?豈有此理?

    蔣恩美怒瞪他,廣仁宇挑釁地笑著。「講傭人好像不太好聽,這樣吧,我給管家的頭銜,總經理的私人管家,嗯……感覺氣派多了……」

    「你不要得寸進尺。」她冷道。

    「得寸進尺?太小看我了,我的野心是以公里計算。」

    劉家耀過來拜託。「仁宇,請你別為難恩美。」

    「這點事就為難了?比起挽救被你搞爛的公司,這點小事太容易了。」他慢條斯理地說:「未來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必須將全副精力放在拯救貴公司上,享受這點福利是我應得的。蔣恩美,覺得呢?」

    這是報仇!她冷凜著漂亮的臉。「不可能。你要我走,OK;要我去你家幫傭,免談。」

    廣仁宇說:「劉家耀,蔣恩美的薪水可以從公司支付。她必須兼任我的司機助理傭人等,這非常合理,畢竟我擱置自己繁忙的業務來救你的公司,要求這點福利是應該的。」

    「我另外派清潔人員給你好不好?」劉家耀快哭了,煩死了啦,怎麼這麼難搞?

    「我想我們沒必要再談下去。」又這句,他夠狠。

    「請你體諒啊,仁宇,你忘了以前我們多要好嗎?」面對強勢的廣仁宇,劉家耀顯得更軟弱無能,他苦苦哀求地說:「我知道你介意我不讓你加入公司的事,可是恩美雖然反對,但最後下決策的人是我,請你不要對她生氣。恩美畢業後就一直跟著我,她很努力,從小職員一直做到公關經理……你讓她去當管家,這太羞辱她了,你這是給她難看啊……」

    當初恩美要進公司幫男友時,廣仁宇也表態想進公司甚至入股,但是蔣恩美激烈反對,甚至提出只要廣仁宇進公司,她就離開。劉家耀不明白蔣恩美為什麼那麼討厭廣仁宇,大家念同一所大學,又是同系的學長學妹。可是蔣恩美堅持不和廣仁宇共事,討厭廣仁宇囂張的個性。現在,換廣仁宇給她難看。

    「我就是要讓她難堪,我這個人很小心眼,反正同不同意隨便你們,我不勉強,她可以拒絕……」廣仁宇看著蔣恩美。「是自由的,劉家耀的公司倒閉跟無關,可以自己衡量,如果真的想幫他就答應。」

    從明洋的公關部經理,瞬間變成打雜的管家,這個廣仁宇真會侮辱人。

    蔣恩美問:「要是我不願意呢,你就拒絕幫家耀?」

    「對。」

    「你有把握讓公司起死回生?」

    「這問題對我是侮辱。」

    蔣恩美抿著嘴,掙扎著。她想拒絕,但劉家耀無助的表情教她不忍。

    「你太過分了!」高經理踹桌腳,這陣子他座位旁的桌腳越來越脆弱。「大家都知道蔣恩美這段日子多努力,憑什麼你一來就要她走?我反對!」終於有人出面主持正義,大家都對高經理投以感激的目光。

    「你說得非常好……」廣仁宇讚美高經理。「如果你願意放棄資遣費,立刻辭職,我可以讓蔣小姐留下,繼續做公關經理。」

    高經理僵在原地,滿臉通紅。他有小孩要養,房貸要付,沒辦法說走就走。

    「怎麼不吭聲?」廣仁宇無情地揶揄道:「漂亮話很會講,輪到要犧牲就怕了,有個這麼軟弱的經理,難怪公司變這樣。」

    「你夠了……」蔣恩美瞅著他。「我去當你的管家,但你最好先知道我現在跟家耀的關係,我們已經是未婚夫妻,我一個女人,出入你家,不太方便。」

    「管方不方便,我懶得理跟誰的關係,當初誰反對我進公司,我就要那個人做我的傭人,來給我打掃家裡刷廁所倒垃圾。」

    「這有什麼意義?」她惱怒。

    「意義?就是感覺很爽。」他笑了,笑得她想撕爛他的嘴。

    蔣恩美壓抑怒火,要自己沉著冷靜,如果她失控地大吼大叫,恐怕他會更得意。

    她試著好言相勸:「可是我擔心別人會講閒話,要是有什麼不好的傳聞……廣仁宇,你現在也算半個公眾人物,我有義務提醒你。」

    「多謝提醒,很高興我不是賣臉的偶像明星,也不是很清高在傳教的和尚,我很有錢,但我的名聲不值錢,多慮了。還有,我們在浪費時間,十秒內請回答,答應,我留下;拒絕,我走。」他瞅著手錶,真的在看秒數。

    沒人敢吭聲,很窒息的氣氛。

    劉家耀頹喪地蒙住臉,很無助,開不了口要未婚妻當傭人,但是更怕公司沒廣仁宇會倒閉。

    蔣恩美凜著表情,盯著廣仁宇那張該死的英俊的臉,她憎他的冷酷,可是,又矛盾地胡思亂想,想到答應後就會經常出入他家,常和他在屋內獨處……他和她,兩個人獨處……想到這些,她膝蓋酸軟,心跳好快。

    她不願將躁動的情緒解讀成興奮,不,不能動搖,是,又來了,她怕的就是這種失控,所以一直逃避廣仁宇,偏偏……他利用這次危機,把她的路堵死。

    她頭痛,那無形的頭箍又在束緊,她呼吸困難,被迫面對內心最真實的渴望……

    十秒到了,廣仁宇拿起桌上小折。

    「我走了。」真瀟灑。

    「仁宇?」劉家耀追喊。

    「我答應。」蔣恩美決定道。

    廣仁宇站住,回身,看著她,露出勝利的笑。

    「很好,去收拾的辦公室,明天起不必來這裡上班,我會告訴要做什麼,對了,晚點去超市幫我買清潔劑……可能明天就會用到。」廣仁宇打開會議室的大門,請她離開。

    買清潔劑?蔣恩美愣愣地走出去,聽見身後門關上。

    她很恍惚,想不到自己會淪為買日用品的女傭?是真的嗎?

    她轉身,瞪著門扉。就這樣?在明洋付出的心力,就這樣化作泡影。她可以跟明洋共體時艱,她可以接受倒閉命運,但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可笑的下場。

    廣仁宇,就這麼恨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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