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行李放進客房後,蔣恩美帶Joyce認識環境,Joyce頻頻打哈欠。
「對不起,我有時差,好困喔,先去瞇一下……」
當蔣恩美還想卯起來認識這個傳說中喜歡廣仁宇的女人,她竟狡猾地睡覺去也。
可惡,蔣恩美心焦如焚,把Joyce安頓好,她沒事,可以回家,但是……蔣恩美不知道自己在拖拉什麼,她坐立不安,她希望Joyce很會打呼,呼聲大到廣仁宇決定請她去住飯店……但不,Joyce一點鼾聲都沒有,而且,她很開放,換了性感的白色薄紗睡衣,不關房門,就這樣橫躺在客房床上,隱約看得見床上那玲瓏的嬌軀,要是讓男人看見,不撲上去才怪。
蔣恩美很多事地溜進去,硬是幫她把被子拉好,將她整個人連臉都蓋住。不想讓廣仁宇看見這麼養眼的畫面,但昏睡中的Joyce又扯下來,真故意喔。蔣恩美又拉住被子蓋好身體,Joyce又往下拉,裸露出性感身軀。
這位小姐,妳真的很故意!
蔣恩美再一次將被子往上拉,Joyce睜眼,嚇到蔣恩美。
「怎麼了?一直拉我的被子?」Joyce問。
蔣恩美擠出僵硬笑容。「天氣很冷…我怕妳著涼。」
「紐約更冷,這樣算熱的……呼……」她翻身,背對蔣恩美,還把被子踢到腳下,拿渾圓挺翹的臀部跟她嗆聲。
蔣恩美瞪直眼睛,像被雷電擊打。
Joyce慵懶地呢喃:「恩美小姐,謝謝妳的關心喔,我這樣很舒適,我睡了……」
這個魔女!
蔣恩美氣呼呼地回到客廳。
這不關我的事,我不要在乎我不要介意,就算他們怎樣也不關我的事,反正我又不能跟廣仁宇在一起。
而且我不是一直很大方地說,要是有好的女孩希望他接受嗎?現在,蔣恩美,妳是怎麼了?妳為什麼一直做跟妳嘴巴講的相反的事?
嗚,她討厭這樣的自己。
蔣恩美把客廳地板擦了,窗戶也卸下來洗了,連陽台的水泥地都刷過,她讓自己很忙,希望趕跑那些嫉妒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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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一輛出租車載廣仁宇回來了。
蔣恩美正好在陽台整理花草。
司機打開後座,裡邊堆滿紙箱。
「這些是什麼?」蔣恩美幫他搬進屋內。
「全是公司賬冊。我來,很重,妳不要搬——」蔣恩美還是硬搬了一箱,走到一半,門坎鉤住腳踝,跌倒了。
「小心。」廣仁宇及時回身,攬住她,手臂觸到她柔軟的胸前。「我不是故意的。」他退開。
「我知道。」她尷尬,臉紅,該死的心跳好快。
將三大紙箱全搬進客廳放好。
「Joyce呢?」他問。
「在睡覺。」
「喔。」他發現蔣恩美才搬了一個紙箱,就臉色慘白,氣喘吁吁。「妳看妳,這麼遜,搬個東西就喘成這樣。」
「因為我打掃了一整個下午,好嗎?」
「我看是因為妳都沒在吃東西吧?拿去。」
他突然從口袋拿出一條士力架巧克力扔給她,蔣恩美接住,愣愣地看著巧克力。
他微笑,好溫柔地說:「妳大學最愛吃的——」
蔣恩美握住巧克力,好像也握住了年輕時,正青春,暗戀他的那個自己。那個比較天真、比較坦誠的自己。她覦著掌心裡咖啡色的巧克力,她很久沒吃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嫌它太甜。她都不買來吃了,可是,他還記得,這,是她最愛吃的零食。
「我去泡茶。」蔣恩美故意溜進廚房,因為眼淚控制不住,它掉下來了。
他真不合作,偏要跟進來,不知道她正心酸,硬忍淚,還倚在門口硬要跟她聊天。
「吃這個配烏龍茶最棒了。」
「嗯。」
「妳一個人吃得掉一整條嗎?要不要分我一半?我中午都沒吃。」
「不要。」
他笑了。「愛吃鬼,妳把東西都吃到哪了?好像比我回台灣看到妳時更瘦了……」
蔣恩美故意轉開臉去,佯裝很專心地泡茶。
不要這麼注意我。
不要講話這麼溫柔。不要在我被你感動到想哭的時候還跟我聊。這樣,我不能哭,硬忍著,會很難受。我好想……我好想……好想愛他!
她心痛地想著。
不甘心,真不甘心哪!恨命運的安排,恨這些人情世故,恨當年父親的不幸遭遇,改變了她的命運。
可是恨又有什麼用?該發生的已經發生,她如今是劉家耀的女人,她不可以還這麼想愛他——
廣仁宇好喜歡看著恩美,看她靠著流理台,動作優雅地沖泡茶葉。茶香瀰漫,他的心也因為凝視著、心愛的女子,很暖,很甜,很希望時間停在這一刻。像這樣跟她隨便聊聊,就幸一福得快死掉。他真是愛慘這個女人了……
「妳早上是跑來勸劉家耀相信我的能力,是不是?」
她低著頭,注視熱水沖過的茶葉。「……嗯。」氤氳眼睛的好像是蒸氣,對,是蒸氣,感謝有它當幌子,讓她的淚不明顯。
「其實……妳很信任我。」
「……」她歎了一口氣,這苦澀的愛戀啊,好折磨她。
「這樣就夠了……」他看著蔣恩美,心頭酸到底。已經決定放棄她,這樣難捨,這麼痛。「我知道……妳是愛我的,妳不承認也沒關係了。」
「Joyce。很不錯。」
「我知道……她很好,真的很好。如果我沒認識妳,一定早就愛她了…」
他感慨,她心碎。
客廳發出聲響,Joyce醒了,走出房間直打哈欠。
「你把賬冊搬回來了啊?好傢伙,我看我們今晚要熬夜了。」
「我做些三明治,你們晚上餓了可以吃。」蔣恩美收斂心神,對他說。
「好,麻煩妳了。」廣仁宇定定看著她淚濕的眼睛,他知道她在哭,他故意不說而已,可是心裡疼著。
廣仁宇跟Joyce坐在地板,忙著整理賬冊時,蔣恩美在廚房,準備豐盛的西式點心。有凱薩色拉,有總匯三明治,有玉米濃湯,還有炸薯條。她端到客廳,放地板上,他們吃得津津有味,Joyce讚不絕口。
「恩美,妳太棒了,妳真賢慧,我服了妳了。」
廣仁宇哈哈笑。「這位恩美小姐以前很遜的,連炒個蛋都不會。」
「怎麼可能?」Joyce怪叫。「明明這麼好吃。」
「我是被逼著變賢慧的。」蔣恩美笑道:「結果發現我的骨子裡根本是賢妻良母,做飯燒菜洗衣很快就上手。」
大家邊吃邊笑,聊著聊著,一團和氣。
蔣恩美心情複雜,她的理智告訴她,Joyce很襯仁宇。
她能給他幸福的,我應該祝福。
但是她的情緒卻壞透了,即使若無其事地和他們聊,對他們笑,但他們俊男美女熟稔的互動就是很痛她。
叮……
蔣恩美的手機響,關敏嬌呼喚她。「妳快來……我們在KTV喔,曹經理喝掛了,總裁也快不行了,還有劉姊跟翔哥都在,妳來唱歌吧,我們在安慰曹經理呢……」
蔣恩美闔上手機,該走了。我,有什麼資格吃Joyce的醋?自己不能給的,難道也不准別人給嗎?蔣恩美深吸口氣,硬擺出笑容,看著他們倆。「同事找我唱歌呢,沒事的話,我先走嘍。」
「妳還好吧?」Joyce問。
「我?」為什麼問?
「妳看起來很悲傷。」
「我?」
「嗯。」
「哪會,我不是一直笑著嗎?」
「妳笑得很難看。」
好吧,蔣恩美終於找到Joyce的缺點了。
太、坦、白。
好傷……蔣恩美僵著臉,一時不知該做什麼表情了。
「可是我覺得很好看。」廣仁宇解圍道。「來,我送妳出去……」拉她起來,陪她走到門外,幫她將外套的拉煉拉上。
「我真的笑得很難看嗎?」蔣恩美仰望他。
他描描她的臉。「別傻了,難看我會這麼愛嗎?」
這次,眼淚沒有熱蒸氣當幌子,滾滾落下來了。
「別哭啊。」他苦笑,伸手要拭去她的淚,她避開了。
「拜。」
蔣恩美離開,廣仁宇黯然地,看著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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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蔣恩美紅著眼,趕到KTV包廂時,同事們已經閃了,只剩爛醉的曹經理,還有昏睡去的關敏嬌,以及癱在沙發,那個她即將要嫁的男人。
他們醉得好誇張,劉家耀靠著曹經理,嘴巴喃喃著:「再來乾杯,再一杯。」
而枕在他腿上的,竟是昏睡猛打鼾的關敏嬌。這三個醉成一團,螢光幕還播著之前點的歌。
蔣恩美心情很糟,也不想回家,倒了酒,自喝自唱,娛樂自己。叫自己不要想,那間屋子只剩下美麗的Joyce和她深愛的仁宇。她不要想了……不要想他們會不會終於擦出愛火,不要想像他們孤男寡女會不會……不要想這些,這些讓她好悶、好亂。
蔣恩美不知道自己點了多少歌,她唱啊唱,把力氣唱盡,她的聽眾是醉倒睡去的三個傢伙,沒人聽著,沒人注意,她很高興,正好可以好好發洩情緒,唱到自己感動得要死,自憐得要命,心痛到爆,反而有種過癮的快感。
她笑了,再喝一杯。蔣恩美,妳莫非是自虐在?
叮!
她嚇一跳,凌晨三點,手機竟然響起,看看來電顯示,是廣仁宇。蔣恩美急切地接起,怕晚一點就斷訊。
「喂?」
「……那邊很吵,還在唱歌?方便講話嗎?」他顧忌劉家耀。
「可以,你說。」
「沒什麼……只是……有點擔心妳。」是她離去前的眼淚和無助表情,害他失眠。
「我沒事,倒是他們全醉了,睡得亂七八糟。」
「所以剩妳一個人醒著?」
「嗯。」
「那真好,沒人搶歌。」
「所以唱到都啞了啊。」
「聽得出來……」他低笑。
蔣恩美也笑,好愛他的笑聲。
「你們呢?不是要熬夜核帳嗎?」
「剛剛整理完,Joyce去睡了,她是天才,那些數字在她眼裡明明白白。」
「是啊,她看起來是很聰明……」
「恩美。」
「嗯?」
「現在放的是哪首歌?」
「王菲的〈不留〉。」
「噢,我運氣真背。」
「怎麼說?」「我還以為是什麼幸福的歌,竟然是〈不留〉,聽起來很殘酷。」
蔣恩美又被他害哭了。
他又問:「我知道,我們不可能了。我也答應不會煩妳了,但是妳可以唱歌給我聽嗎?只要把手機開著就行了,我失眠……睡不著。」
「……」她遲疑著,注意劉家耀的動靜,有罪惡感。
感覺到她的顧忌,他說:「算了……晚安。」
「等一下……我先選歌……」
她唱了一首奇怪的粵語歌,他問她什麼歌,她說歌名叫〈亦舒說〉。他笑了,嫌這個歌名怪。他問她歌詞在說什麼,她說不是太開心的內容,勸他別聽,省得更失眠。
他抱怨道:「妳就不能唱點熱門的番石榴情歌,只是唱歌,不算對不起那個人吧?更何況我都這麼安分了。」
她想了想,很小聲,悄悄說:「有一首歌,想唱給你聽。」
她放下手機,拿起麥克風,唱了一首歌。為此,他甘心永生失眠。為此,他覺得這些年的痛,很值得。為此,他終於明白,這場愛戀,真的不是他一人的獨腳戲。她的心,是跟著他的。如果他痛,她比他更痛;他寂寞,她比他更是寂寞。他不怨她了,反而在這苦戀裡,感到很淒美。
也許太一般的愛戀,會讓他們的生命旅程太平淡、太世俗。
廣仁宇濕著眼眶,聽著她的歌聲想著,就當他們的愛情,是神仙級的。是超越世俗的,是很柏拉圖的,還是很美好的……所以,他們倆,都不要再傷心了。
蔣恩美唱了王菲早期的歌〈只願為你守著約〉。
今晚,睡覺的時候,聽著蔣恩美的歌聲,廣仁宇感覺她好像就躺在他懷裡,他很幸福,很滿足。
我沒有感覺,除了等你,我的心如止水。我癡心守約,不順更改一點點。
是什麼世界?還有我們這般遙遠的苦戀。我什麼不缺,只貪有你在身邊。許多人在周圍,我卻從未眷戀。再也沒有人像你給我,那初見顫動的感覺。
我只順為你守著約,我的心永遠那麼甜。
也許孤單寂寞,但心中依然無悔,也無怨。
我只願為你守著約,我的心從沒有走遠。
不管陰晴圓缺,不管時間、空間,一生都不會改變。
再長的路,縱然距離遙遠,我能穿越……
〈只願為你守著約〉詞/曲:黃舒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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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在廣仁宇的辦公室。
Joyce和他隔著橡木大桌對坐,他們昨晚在公司加班到天亮,可是精神都好極了。
清晨陽光,透窗灑入,映著這對漂亮男女,他們看起來就像雜誌裡拍攝的時尚情侶。廣仁宇穿著白襯衫,外罩咖啡色羊毛背心,目光炯炯。熬夜趕工,面上卻無倦色。Joyce也是,面色亮麗,松發蓬鬆如雲,健康的栗色肌膚泛著光澤,性感的黑色V領連身套裝,凸顯她的好身材。
他們望著彼此微笑著。
Joyce撥了撥頭髮。「OK,要開始了嗎?」
他點點頭,朝桌上的電話比個請的手勢。
Joyce下巴微昂。「你知道嗎?我最愛的就是這一刻了。」她誇張地深吸口氣,扯了扯領口。「天啊,我感到熱血沸騰呢!」
廣仁宇哈哈笑。「別淘氣了,快開始。」
「好好好。」Joyce拿電話,打了越洋電話,操著流暢的英文,問對方:「是Sing感覺科技有限公司嗎?你好,我想跟你們的業務員接洽……哦?業務部去員工旅遊了?這樣啊,那麼請幫我轉客服部……哦?去受訓?這麼巧,那麼總經理在嗎?……總經理開會中?真的好巧喔,那麼請問貴公司的負責人蔡萬土先生呢?
出國?哪一國?瑞典?好極了,請問他住瑞典哪一間飯店幾號房呢?什麼?不能透露,這樣啊,請問小姐,貴公司除了您這位總機,還有誰在呢……喂?喂?喂?」
Joyce聳聳肩。「斷訊了。」
掛電話,她將佔滿桌面的賬冊全堆成一迭,像座小山,伸伸懶腰。
「OK,看樣子資金流向全弄清楚,我們可以收工了,三天搞定。以後像這麼沒挑戰性的CASE,交給KEN就好了,用得著你跟我出馬?」Joyce笑看著他。
「以你現在的名氣,還需要接這麼小的案子?還大費周章跑來進駐人家的公司,從人事到公司制度面都涉入,你會不會太扯了?」
「我當是幫朋友。」廣仁宇端起茶杯,啜了口熱茶。「朋友之間,不需要太計較。」
「朋友?那個土裡土氣笨得要死的劉總裁?」
「Joyce,嘴巴不要這麼毒。」
「我講實話,除了好相處,我看不出他哪點優了,連這麼大的漏洞都瞧不出來。而且你也跟我說過的啊,當初那個拒絕讓你加入,還很傷你的朋友,不就是那位劉家耀先生嗎?怎麼?一笑泯恩仇啊?廣仁宇先生有這麼好講話的啊?我看重點根本不在那個劉家耀身上。」
「怎麼,不用睡覺啊?忙三天,精神還這麼好?是不是躁鬱啊?」
「你又想轉移話題,跟你說,美國那邊次級房貸問題超嚴重,現在是我們大展身手的好機會,聘我們當危機顧問的企業家多得是,隨隨便便都上億的大案子,大家忙得焦頭爛額,你這個帶頭的還不回去,對嗎?」
「我知道……嘉明都有定期跟我報告,你們都處理得很好。」嘉明是他在美國的私人秘書。
「喂!」Joyce笑嘻嘻,打開包包找煙抽。「我猜你不跟我交往,都是因為那個蔣恩美吧?是她,對吧?」曾經,在一些氣氛良好的時刻,夥伴間聊到彼此的感情問題,廣仁宇總是說有個女人忘不了,所以不願意交女朋友。
「跟妳說抽煙對身體不好。」廣仁宇摘掉她指間的煙。
「告訴你,我一看就知道是她,她啾著我的模樣好像要一口把我吞了似的。不要說我這個人公私不分,假如她喜歡你,就讓她跟你去紐約啊,1don』tcare。管家是嗎?你在紐約的家也需要管理的。」
「謝謝,我另有打算。」
Joyce搶回她的香煙,點燃,挑釁地對著他噴煙圈。「但是,如果她不願意,拜託,你也該死心了。給我一個機會,我們都不年輕了,別告訴我你是那種喜歡不婚,愛到處風流的男人,你需要家,需要孩子。而我,只要那個人是你,隨時可以跟那些追我的男人們說拜拜。你考慮一下,不要讓你的人生因為一個女人停滯不前。你也說過我們兩個很投緣,試試看嘛,OK?」
廣仁宇苦笑,再次將她的煙搶走。
「喂!」
「這裡禁煙。」廣仁宇彈熄香煙,對氣惱的Joyce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