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將滿兩個月的十二天前,她與威廉大公爵竟然在意料之外的情況下見面了。
一個決心征服英格蘭,一個誓言捍衛領土,威廉公爵與哈羅德在一月哈羅德加冕稱王時便成為死對頭,但到了十一月初,公爵仍是雄心萬丈,國王卻已是狼狽萬分,連麾下軍隊都因公爵的追剿行動步步緊逼,在一次又一次的猛烈攻擊下喪生的喪生,走散的走散,最後,他只剩下四千士兵,而公爵仍有五千人馬。
於是,哈羅德打算死守住西索塞克斯的丘頂城堡,以利走散的士兵們有個目標可以聚集過來。
俯瞰著下方河畔小村莊的木製城堡建築在丘頂上,周圍是無水的護城壕溝,木頭圍牆繞城,城堡中的最後一道防線是位於人造土壘上的要塞,由石頭圍牆保護著裡面的建築。
想要攻得這座城堡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有心理準備要犧牲無數士兵的性命去換取勝利。
但公爵從來不打這種魯莽的仗,他決定要用最原始的方法,火攻,先把城堡的木頭圍牆燒光了再搭臨時木橋過去。
這種木製城堡根本不值得保留。
「聰明!」南絲低證。「難怪後來他所建的城堡都是石頭圍牆。」
「小姐?」
「沒什麼,」南絲回眸,專責保護她的士兵隊長摩根對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是說,你們公爵大人很聰明。」
「確實,」摩根遙望正在扎木橋準備攻堅的諾曼軍,一副理所當然的得意樣。
「我們大人聰明、勇猛又堅強,是最偉大的公爵。」
此刻,他們所在地點是一處能夠將整個城堡戰場容入視界範圍內的小山脊,離戰場不會太遠也不會太近,而且面向城堡的山坡幾乎半禿--大概是被砍去築建城堡圍牆了,不至於遮住她的視線。
「你們都很崇拜公爵?」南絲往下眺望,注意到那個最醒目的高大身影挺直地端坐駿馬上觀察城堡木頭圍牆燃燒的情況,片刻後,當她發現自己始終無法移開視線時,不得不承認光是他的身影就具有令人著迷的魅力。
「我們每個人都願意為他付出性命。」
「這是身為一個偉大的將領最重要的條件,」南絲頷首。「屬下的忠心。」
「那是當然,我們大人……」
話至中途忽地噤聲,旋即轉身鏘一聲抽出劍來,另一手則揮動手勢示意士兵們圍上來保護南絲,摩根神情緊繃、全神戒備,在看見第一個撒克遜人出現時即點燃緊急烽火。
「小姐,有機會時請您立刻上馬,以最快的速度騎到公爵那邊!」
話剛說完,更多的撒克遜人從山脊的另一邊冒出來,南絲不禁目瞪口呆,因為他們一看見她便猙獰著臉孔衝過來。
「是她,那個女巫,快把她捉起來燒死,哈羅德國王就能得勝了!」
她到底做了什麼值得他們給她戴上女巫這麼大一頂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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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
聽見士兵的喊叫,公爵回眸一看,果然是小山脊那邊,他不假思索地立刻扯轉韁繩策馬狂奔而去,只丟下一句命令。
「歐多,這邊交給你,等我回來再發動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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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銳的金屬撞擊聲是如此刺耳,瀰漫在空氣中的死亡氣味令人窒息,四處飛濺的鮮血甚至噴灑到她的衣服上,痛苦的哀嚎、淒厲的悲鳴,還有缺手斷足的屍體,空洞茫然的死魚眼……
遠觀與近看的差異是如此巨大,使得南絲不自覺地開始顫抖,胃部翻攪,恐懼在心中愈積愈高,尖叫的衝動一秒比一秒更強烈,渾然不覺保護她的士兵們因為敵人太多而逐漸遠離她身邊。
向來,她只認為戰爭是男人殘酷的遊戲,所以死了也是他們活該自找的,但此刻,清清楚楚見識到殺戮的冷酷與死亡的無情,她才驚覺自己是如何小看了戰爭的恐怖與悲慘,特別是當她置身於其中之時,更能領略到這份殘忍的感受。
不,她不想再看下去了!
最後,當一支仍緊握著釘頭錘的斷臂跌落到她腳前時,她終於忍不住扯開嗓門尖叫起來,就在那一剎那,她突然覺得腰部一緊,旋即騰空飛起來落在一副堅實的大腿上,再下一刻,她整個人已然被毛茸茸的披風蒙頭包住。
她本能要掙扎,卻在聽見摩根的呼喚時停止那種念頭。
「公爵大人!」
「往山下退!」
從他胸口傳來的震動告訴她,這個救了她的人就是諾曼底公爵,她不覺脫口叫:「我的行李!」沒有行李中的某樣裝置,她就回下去了。
於是,貼在她臉頰上的胸膛再次震動起來。
「摩根,小姐的行李!」
然後,南絲發現騎馬的公爵並沒有自顧自先行離開,她悄悄掀開披風一角偷看,注意到他是隨著士兵們一步步退回山下,抱住她的左臂用盾牌護衛著她,右手巨劍像砍雞頭似的砍翻一個個敵人。
無論情況多危急,他都不會丟下自己的人先逃命。
小山脊上,撒克遜人幾乎多出諾曼人兩倍,但不久後,赫裡德帶領人馬趕來,頓時多出撒克遜人一倍多,公爵這才策馬奔回自己的陣營。
坐騎四蹄甫站定,公爵便跳下馬,把韁繩丟給一位騎士,「保護小姐到契斯特那邊!」旋即跳上另一匹馬,抽出巨劍,高吼著馳向陣營最前方。「歐多,注意,走散的撒克遜士兵開始聚集過來了。」
南絲連忙掀開披風,卻只來得及看見他離去的背影,事實上,她瞧見的只是一頭迎風飛揚的黑髮和黑色斗篷,但光是這樣就夠她心跳不已了。
這就是被英雄救「美」的感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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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再看下去了。
不過,在離去之前她必須先向他當面道謝,這是最基本的禮節,人家救了她,怎麼可以一聲不吭就走人呢?
她告訴自己,這是她之所以這麼急著想見他一面的原因。
「殷德呢?那小子應該在這裡伺候妳的!」
南絲抬眸,是契斯特,這天輪到他領後軍押陣紮營,一見到南絲,他立刻把她請到公爵的帳篷前烤火,如果他猜的沒錯,公爵應該會把自己的帳篷讓給她。
「他去替我拿碗熱的肉湯。」
「哦!」契斯特收回東張西望的眼。「風很大,妳不進帳篷裡去嗎?」
「呃,不,我想……」南絲忙伸出雙手在火堆上烤。「在這裡烤烤火。」
「我可以叫殷德幫妳在裡面弄一盆火……」
「不用、不用!其實,呃……」沒來由的,她突然覺得臉有一點熱,不覺低下臉。「我是想問一下,待會兒公爵,咳咳,會回來這裡嗎?」
「當然會回來,不過他可能不會來見妳。」
「咦?」南絲猛然仰首,表情愕然。「為什麼?」
「因為他還沒有得到最後勝利。」契斯特聳聳肩。「他說的。」
「哦,那……」她覺得臉愈來愈熱,不由自主又垂下臉。「能不能請問他,我……咳咳,可以見他嗎?」
契斯特眉毛微微一挑。「妳要見他?」說不想見的不是她嗎?
「我……我想向他道謝,你知道,他……他救了我,」南絲支支吾吾地說,不知為何,總覺得有點心虛。「所以……所以……」
不用太多,只看她赧紅的臉色,到處亂飛的眼神,久經女人陣仗的契斯特立刻看出她的真正心意,不由得失笑,旋即又收回去。
「他不會在意那種小事的。」他故意一本正經地這麼說。
「他不在意,我在意啊!」南絲衝口而出,說完才覺得自己好像太激動了,忙找其它理由來解釋她的失態。「何況,我也想在回去之前……」
「回去?」這回失聲大叫的換成契斯特。「妳要回去了?」
南絲點點頭。「經歷過今天這種事,我想我再也看不下去了,你知道,之前我都隔著戰場有一段距離,看你們打仗就好像在看大屏幕電影一樣,沒有什麼切身感受……」
「電影?」那是什麼東西?
Shit,真是大嘴巴了!
「呃……」南絲掩飾性地咳了咳。「總之,現在我覺得戰爭實在是一件很殘酷的事,我無法忍受,所以不想再看下去了……」
「慢著、慢著!」契斯特舉起手來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妳已經接受威廉的挑戰了不是嗎?怎麼可以反悔!」
「為什麼不可以?」南絲俏皮地眨一眨眼。「反悔是女人的權利啊!」
契斯特啞口無言。
「不過我也知道這樣不太好,」南絲又說。「所以才想要當面向他致謝和道歉的嘛!」
蹙眉凝住她好半晌後,契斯特猝然轉身匆匆離去。
「放心,他一定會來見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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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喝熱肉湯,南絲不得不拉下蒙在臉上的圍巾,又因為要等待公爵,所以她沒有進帳篷裡去,幸好火堆可以提供她足夠的溫暖,由肉湯裡冒出的熱氣也能夠緩和她鼻腔的不舒適。
但是沒有人敢多看她一眼,因為她坐在公爵帳篷前的火堆旁,任何不敬的視線與舉動都是對公爵的不敬。
一邊喝肉湯,一邊環顧四周,南絲發現在所有的帳篷裡,公爵的帳篷竟然是最小的,但轉眼一想,公爵的帳篷只睡他一人,而其它每個帳篷都必須由十二個士兵合用,這樣倒也不奇怪了。
想著想著,突然,一陣驚雷也似的隆隆馬蹄聲驟然打斷她的思緒,轉眼望去,由遠而近,一群人馬自數不清的帳篷之間的通道迅速奔馳而至,領頭的正是那位從不戴頭盔的威廉大公。
不一會兒,那群人馬在火堆前十公尺處停下,威廉公爵隨即跳下馬,順手把韁繩扔給早已等候在一旁的殷德,然後大步向她而來。
是征服者!
她的英雄!
莫名其妙的,南絲的心跳又開始緊張的顫抖起來,一股興奮的悸動在她胃裡翻騰,使她的腦袋有點暈眩。
然而隨著他的腳步一步步靠近,她逐漸忘卻緊張,眼睛愈睜愈大,嘴巴也不由自主地打開,像白癡一樣,直至他站在她面前,她已經驚愕得差點說不出話來了。
「上帝!」仰高脖子看他,南絲喃喃道。「你你你你……你還真是該死的高大!」因為太吃驚,她甚至忘了施禮。
遠看可以確定他比別人高,近看才發現他至少比其它人高出半個頭以上,她並不算矮,因為她的爹地很高,還有媽咪的歐美血統,但她竟然連他的肩膀都不到,僅及他胸口,站在他面前,她就像個還在抱洋娃娃的小女孩一樣。
維京人確實比日耳曼人高大,而這個征服者更是其中之最,她敢用時光機打賭,他肯定有兩百公分以上!
該死?
威廉公爵濃黑的雙眉輕佻,但沒有出聲,且橫臂阻止旁人的喝叱,任由她繼續打量他,同時,他也乘機打量她。
嚥了口唾沫,她的視線開始徐徐往下。
肩寬胸闊,身材挺拔,岔開的雙腿長而有力地支撐著全身,毫無疑問的,他擁有一副威迫性十足的體魄,是天生的勇者,也是無畏無懼、不屈不撓的王者。
審視的目光又拉回到他臉上。
他的臉型宛如雕像般剛毅,五官卻出人意料之外的柔和,灰色眼眸猶如晨霧般幽邃,充滿貴族氣息的鼻樑,唇型古典高雅,其實他跟契斯特同等英俊,只是不同類型,但他還多了一股不凡的魅力,這使得他更加吸引女人。
「更該死了!」南絲不自覺地又喃喃道。「你居然也這麼好看,這太沒天理了,為什麼男人的優點全集中在你一個人身上?」
威廉公爵雙眉一揚,驀而放聲大笑,那笑聲令所有人吃驚,眾所周知公爵大人是極為自製的,他的冷靜是出了名的教人痛恨,絕不可能出現這種大笑聲,所以大家都忍不住盯著他看,想要確定是他們看錯了。
沒有看錯!
就在眾人驚異得落下滿地下巴,甚至還有人跌倒時,他又突然收起笑聲恢復冷靜的神態,踏前一步,幾乎貼在南絲身上,然後用粗糙的手指頭抬起她的下巴,灰眸徐徐在她那張充滿異國風情的臉蛋上仔細掃視一圈,將她那白皙的肌膚,眼尾微翹的橢圓形大眼睛,小巧的鼻,端秀的嘴,盡皆收入眼底。
「妳不是撒克遜人。」他指出顯而易見的事實。
「不用你來告訴我我自己也知道。」南絲低低咕噥。
「妳是什麼人?」
「東方人。」
「東方?」威廉蹙眉更仔細端詳片刻,搖頭。「不,妳也不像法蘭西人。」
南絲眨了眨烏溜溜的眼。「更東方。」
「羅斯人?」威廉又搖頭。「也不像。」
南絲歎氣。「別再猜了,是你不知道的地方。」
威廉點頭同意,既然他不知道,自然無法猜到。「妳的芳名?」
「南絲。」
「南絲?」威廉喃喃重複了一次,再問:「妳要回去了?」
南絲頷首。
「為什麼?」
南絲朝一旁的契斯特瞥去一眼,然後倒退兩步脫離威廉的掌握,再拚命揉著陣陣刺痛的後頸。
「我以為你很體貼,誰知道一點也不,你知不知道這樣仰著頭看你很累耶!」
威廉不語,回手朝契斯特擺了一下她不懂的手勢,然後領著她走向帳篷,一進入帳篷內,他便直接坐上床楊,高大的個子頓時矮了一大截,再揮手斥退隨後跟進來要伺候他褪下戰袍盔甲的殷德。
「這樣可以了嗎?」他問,並自行褪下戰袍,露出裡面的鎖子甲。
是可以了,但也不對了。
突然與他同處在一個隱密的空間裡,不知為何,她的心跳又開始急速升級。
上帝,她不會是發情了吧?
南絲不甚自在地背過身去。「城堡攻下來了?」
「攻下來了,但哈羅德早已從堡後的小路逃走。」他的聲音自背後傳來。
「哦!」
「妳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她一直以為他的人高大,聲音必定很粗獷,但其實他的聲音非常沉靜,很好聽,不過總是帶著一股命令的語氣,也許是習慣使然。
「我……」遲疑一下。「看不下去了。」
「因為小山脊上的事?」
「對。」
「我可以保證絕不會再讓妳碰到那種事。」
南絲翻翻白眼。「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不喜歡戰爭。」
背後沉默片刻。
「妳究竟為何而來?」
南絲考慮半晌,決定告訴他實話。
「我想看看諾曼底威廉大公是不是真如傳言中那樣了不起。」
「妳得到結論了?」
「是,你果然了不起,比我所知的更加了不起。」南絲衷心讚歎。
「那麼妳可願意為我留下來?」
為他……留下來?
南絲呆了呆,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妳可願意為我留下來?」
不會吧?沒聽錯?
開……開什麼玩笑,他為什麼要她留下來?更重要的是,她為什麼要為他留下來?沒理沒由的,她為什麼要為他犧牲那麼大?
「怎麼可能,」她憤慨地猛然轉身。「我怎能……」一回過身去,她立刻發現自己的舌頭不見了。
威廉不但已褪下戰袍,也順便脫掉了鎖子甲,此刻他只穿著一件貼身白棉衫,胸前敞開,露出飽經風吹日曬鍛煉出來的古銅肌膚,健碩結實的胸廓和細而卷的濃密胸毛。
她不禁滿臉通紅,目瞪口呆,心跳從胸口一步跳到喉嚨,再多跳兩下說不定就會直接從嘴巴裡蹦出來,如果沒聽錯的話,她可能還有點喘息,因為她的腦海裡已經難以克制地開始幻想被他擁抱在懷裡會是什麼感覺,在這種情況下,為免心臟病發作,她最好立刻挖掉自己的眼睛。
瞎眼總比死翹翹好。
但是心裡雖明白,偏偏兩手就是狠不下那個心--她寧願去挖蕃薯!最可惡的是,那對還在生死邊緣徘徊的眼珠子卻還貪婪地緊盯住他的胸口不放,打死不肯移開。
天哪,多麼養眼的景觀啊!他未免太有料了吧……
呃,不對,她還要不要臉啊!居然這樣盯著人家看……
慢著、慢著,那麼說也不正確,這人應該知道自己身體的殺傷力,竟然還大剌剌的拿出來到處現寶殘害眾生,真是沒良心,在戰場上殺敵還不夠,連她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弱女子也不放過,太可惡了,這種人連多一秒鐘也不能待在他身邊,不然很快就會變成橡皮糖被他繞在小指頭上玩弄,她可不幹!
想到這裡,她硬生生拉下眼皮遮住視線--非常惋惜地,再吸回口水。「謝謝!對不起!」交代過最後的場面話後,她立刻掉頭落跑,一溜煙逃出帳篷外,一路嘰哩咕嚕地往前衝。
「我要回去了!立刻就回去!所以……所以……啊啊啊,行李呢?行李呢?我的行李呢……完蛋,在帳篷裡!」緊急煞車,回身,砰然撞上一道牆,齜牙咧嘴地揉著差點歪掉的鼻子,困惑不已。
這裡怎麼會有牆呢?
「妳為什麼要跑?」
一聽到這個低沉的聲音,她立刻像青蛙一樣尖叫一聲跳開老遠,還抖著手指住那面牆……不,那個人。
「你你你你……離我遠一點,你這暴露狂,離我遠一點!」
威廉面露錯愕地看著她一路尖叫著逃之夭夭。「我說錯什麼了?」
契斯特在一旁笑得上氣接不了下氣。「我說,還真是不費吹灰之力啊!」
威廉蹙眉。「什麼?」
「我是說……」契斯特手搭在他肩膀上擠眉弄眼。「你想把她留下來是輕而易舉的事。」
眉皺更深。「但是她怕我……」
「怕你?」契斯特失笑。「也對,她是怕你,怕被你迷上。沒瞧見嗎?她一見到你就臉紅,那張臉就像要燒起來似的,女人見到男人會出現那種反應,只有一個可能……」
「什麼可能?」
「當然是她喜歡你呀!」
「那麼現在我該如何做?」說到政治、戰爭,他敢自豪的坐上第一把交椅,但要提到如何和女人相處,他是全然不了,這種事再機智、再冷靜也沒用,沒經驗就是沒經驗,打腫臉也充不了胖子。
聞言,契斯特馬上洋洋得意起來,沒有想到威廉也有低頭向他請教的一天。
「很簡單,我教你,首先……」
戰場上是威廉所向無敵,但要說到情場上的常勝軍,可就非他契斯特莫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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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
離公爵帳篷不遠處,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躲在另一座帳篷旁喃喃自語,看見的人都裝作沒看見,這是公爵的命令。
「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可是……嗚嗚,沒有行李我就回不去!」
好不容易,威廉走出帳篷步向男爵的帳篷,人影見機不可失,立刻一溜煙竄進公爵的帳篷裡。
但是翻找了大半天也只找到放衣服的皮箱,另一個最重要的箱子卻怎麼也找不著,站在帳篷中央,她困惑地猛搔腦袋。
「奇怪,明明都在這座帳篷裡呀!可是……在哪裡呢?」
「在找另一個箱子嗎?」
噎了口氣,南絲猛然轉身,呻吟。
威廉雙臂環胸恰恰好擋在帳篷口,幸好,他在內衫外多加了一件白棉布襯衫,整整齊齊的,看上去不至於那麼「恐怖」。
但南絲還是暗暗嚥了好幾口唾沫,他實在該死的吸引人!
「麻……麻煩你,把另一個箱子也還給我。」
威廉頷首。「還妳可以,但有條件。」
這種回答不是她要的好不好!
暗暗叫苦,「什麼條件?」南絲硬著頭皮問。
「再多留一個月。」
再次呻吟。「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我留下來?」
威廉沒有回答,他用行動解釋給她看。
長臂猝探,在南絲察覺到他要做什麼之前,嬌軀即已落入他懷中,他深深凝住她,閃亮的灰眸中帶著直率的慾望,然後,溫暖無比的嘴有力地覆上她的唇,帶著一絲強硬的男性氣息。
南絲一時茫然得不知道要反抗,直至他把舌頭探進她唇裡,她才驚呼一聲試圖要推開他。
但那雙強悍得驚人的健臂將她緊鎖在他懷裡令她動彈不得,近乎粗魯的唇瓣有效地壓住她的嘴讓她無法出聲求救,大手壓在她的臀部迫使她不得不放棄提腳踢他的意圖,最後,她只好瞪大眼嗚嗚嗚,聊勝於無地表示抗議。
然而不過片刻後,她便逐漸遺忘了反抗,遺忘了所有的問題,兀自陶醉在他熱情的親吻中,最後,她終於忘了自己是誰,生物本能接管身體,人性理智被踢到一旁去嗚咽,使她不顧一切地將自己的嬌軀貼向他,兩條藕臂也不知道何時爬上他的頸項反把他拉向她,並悄悄吐出愉悅的低吟。
當他放開她時,她猶一臉迷醉地差點跌到地上去。
「一個月?」
「嗯?」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我的帳篷讓給妳。那麼,妳休息吧!」
「呃?」
直到威廉出去好半天後,南絲才猛然回過神來。「耶?」她立刻拔腿要追出去抗議,但尚未走出帳篷便又沮喪地停下來。
不答應行嗎?
只要他不把行李還給她,她也回不去呀!
嘖,沒想到堂堂威廉大公爵竟然這麼賴皮,居然用這種手段來逼她!
不過……
她無意識地捂著略顯紅腫的唇瓣,一想到適才那個令她渾然忘我的熱吻,耳根不由自主的又燙了起來。
老實說,這並不是她的初吻,她的初吻是不小心給她的博士班男同學--另一個十五歲的天才偷了去,當時她才十三歲,唯一的印象是:他的午餐一定有吃大蒜香腸。
之後也還有過其它兩、三個人,但始終沒有一個能夠讓她品嚐到人家所謂慾望與激情的滋味,甚至一丁點美妙的感覺都沒有,所以每一次都是親吻過後就分手,非常乾脆,直到剛才……
不對、不對、不對,現在該擔心的不是這個,現在該擔心的是--
他為什麼要她留下來,為什麼要……吻她?
喜歡她,所以要她留下來?
還是想要她,所以只要她留一個月?
是這樣嗎?
……
到底是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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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契斯特對剛進帳篷裡來的威廉曖昧的擠眉弄眼。「成功了嗎?」
「成功了,但是……」威廉蹙眉低頭看自己。
「什麼?」契斯特困惑地隨著他的視線往下望,旋即失聲爆笑。「我勸你最好去找軍妓解決一下,否則就放棄明天和她共騎的打算。」
威廉面無表情地繼續看著自己,片刻後--
「你出去!」
「嗄?」竟然叫他出去?這是他和歐多的帳篷耶!
「我自己解決!」
聞言,契斯特不由得再次狂笑起來,威廉臉色一沉,旋即一腳把他踹出去,唰一下將帳篷門簾拉下來。
老天,他竟然要自己解決!
趴在守衛腳前又狂笑了好一會兒後,契斯特才慢慢收起笑聲爬起來,然後,在走向赫裡德與羅勃的帳篷途中,眉頭悄悄打了個結。
看來威廉比他所以為的更重視那個女人,這下子可麻煩了。
他到底打算把那個女人放在哪裡?
取代梅蒂放在他身邊?
梅蒂的父親那邊又該如何交代?
放在床上作情婦?
她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