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年來的朝夕相處,因為她口口聲聲的愛情,更因為她擋在大熊身前,她重視他比自己更甚。
他握住她的手,再次對她承諾,他說:「等我們出去後,不管我還當不當那個王爺,我都會娶你為妻,不要擔心,過去的事已經過去。」
他說得清楚明白,不管過去她對不起他多少,這一年相處,她都已經盡數將其抹去,她相信他的承諾,她笑了。
隔天,他們出谷,他們回京,在關倩的引領下,一起回到蜀王府。
蜀王爺生還的消息傳出,皇帝勤政殿召見,來傳聖旨的是宰相李同光,他激動地對蕭瑛說明這一年來的朝堂變化,關倩聽著他的敘述,才明白自己愛上的男人胸有丘壑,不管是勤王或蕭□,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蕭瑛成為最後的勝利者。
他們進宮,蕭瑛帶上關倩,為實現自己的承諾,他請求皇帝下旨賜婚。
可皇帝尚未允准,卻闖進來一名姑娘,那姑娘與關倩容貌相似,他差點兒以為她是關倩口裡的姊姊,若非她看起來比關倩年輕許多。
她來、她走,不過簡短几句話,幾句讓蕭瑛摸不著頭緒的言辭,可那雙充滿哀慟的眼神卻深烙在他腦海裡,他解釋不來,為什麼自己無法忘懷,為什麼一想再想,似乎非要想出個子丑寅卯才肯善罷干休。
她認識自己嗎?為什麼她憂鬱的眼神會讓自己那顆心跳得亂七八糟,為什麼她那張強忍著哀愁的臉龐會讓自己停不下想像?
如果關倩沒有說謊,如果過去他們之間確是誓言萬千,如果她是他心底唯一的女人,為什麼一個陌生女子的憔悴容顏,會在他心中一再重現?
蕭瑛再看一眼畫像,上面的女子的確是關倩,闖進勤政殿的女子比畫像瘦得多,她焦灼的容顏上,沒有倩兒嬌俏的甜美笑容。
如果不是太愛,他怎會一張張圖畫不停,如果不是相思氾濫,他怎會將她珍藏入心,所以他是喜歡倩兒的、深愛倩兒的,他不該在這一點上頭質疑,況且倩兒於自己有救命之恩,無論如何,他都無法辜負,只是……
心頭上,那名陌生女子的淒然笑臉再次浮現,讓他久久無法釋懷。
第二章情塚(1)
賀心秧醒來的時候,發現身邊的人或站或坐,滿滿的圍了一圈。
果果、宮晴、慕容郬、紫屏、苓秋、風喻……連小四都過來湊熱鬧,他們的臉色都不好看,好像被誰倒了千萬元的債,紫屏、苓秋更是滴滴答答,眼淚掉不停。
賀心秧目光向眾人掃過兩圈,拉開嘴角,竟然笑了,她說:「真可惜。」
見她醒來,宮晴和蕭霽湊上去,他們坐在床頭,滿臉的心疼。
「可惜什麼?」蕭霽彎下身,放低了音量問,好像聲音一高,她就會被音頻給震碎掉。
「可惜紫屏和苓秋不是人魚公主,不然我就有滿屋子珍珠,滴溜溜地轉了。」她說著只有蕭霽和宮晴才聽得懂的笑話,可惜很冷,沒有人表現出半分笑意。
「沒良心的小姐。」紫屏轉過身,眼淚掉得更凶。
小四看不過眼,從懷裡掏出帕子遞給她,她咬了咬唇,接下。
最好是沒心沒肝沒腸肺,那麼她的胸口就不會那麼疼。沒關係的,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決定放棄他,有過一次經驗,這回會更駕輕就熟吧。
她就當……就當他娶了惠平郡主,就當他們之間,沒有從頭來過。不知道是哪個有哲學腦袋的人說的:倘若無分,即便是有緣,最終也只會一次次錯身。
她和蕭瑛就是那種合合分分、碰碰撞撞,能摩擦出火花,卻燒不出一室光明的燈火。
「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讓太醫過來看看。」宮晴好看的柳眉倒插,好像想去找誰拚命似的。
「太醫就不必了,有心理醫生麻煩找兩個過來。」賀心秧隨口應答,話出口又想起來,這裡有許多聽不懂的古人甲乙丙。
「我啊,有心事找我講就對了。」蕭霽拉過她的手,包裹在掌心。
賀心秧望向果果,過完這個年,他才十二歲呢,龍椅坐沒幾天,那分王者氣勢全出籠了,那把了不起的椅子果真有強大磁場,誰到上面待幾天,就會換上一副與眾不同的龍相。
「你能頂什麼事啊?」賀心秧一笑,想把手抽回來。
「我能頂的事大著呢,只要你點頭,我馬上把關倩流放到邊疆地帶,讓她養羊養馬,一輩子不准進京城半步。」蕭霽霸氣說道,硬把她的手留在自己掌心中。
用權勢壓人啊?她該不該花時間檢討自己的品德教育?「然後呢?」
「那個『然後』還要人家教?你腦子開始退化了嗎,隨便想都知道,這時候你就可以趁虛而入,勾引、誘惑……讓六皇兄再次愛上你。」
蕭霽丟開形象,口氣半點不像皇帝,如果那群輔國大臣聽見他這樣說話,說不定會當場昏過去。
賀心秧歎口氣,年輕真好,講什麼話都可以信誓旦旦,並且認真相信,可惜兩世為人,她不像果果那樣年輕,不像他那樣可以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
「如果他的心裡只有關倩呢?」
如果她於蕭瑛,從來都只是影子替身呢?這……根本不必使用疑問句,那是篤定擺在眼前的事實啊。傷,真的很傷,傷透了。
「你管他,反正我來封你做蜀王妃,你天天待在六皇兄身邊,讓他眼裡耳裡聽的看的都是你,久而久之,六皇兄就會忘記關倩。」
「聽起來挺公平的,佔不了他的心就佔他的身,得不到就用搶的,搶不到就用偷的,偷不到就用精神折磨,總有一天,他被我逼瘋,我就贏了。不錯,雖然有點小流氓,但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你在諷刺我嗎?」蕭霽瞪她。
「我很高興,你聽出來了。」賀心秧痞痞笑開。
「告訴你,人心會變,愛情會轉移,三年五年,我就不信那個關倩有多行,能夠強勢霸佔六皇兄的心。」蕭霽說得理直氣壯,彷彿他真的懂得感情是怎麼一回事。
太強詞奪理了吧,分明是她妄想霸佔蕭瑛的心,怎麼會是人家強勢?難怪民不與官爭,何況是同皇帝爭,明明理虧,還滿臉的義正詞嚴。
賀心秧無奈地望向蕭霽。「就算人心會變、愛情會轉移,我仍然是一顆驕傲的蘋果啊,掠奪的事不做、強求的感情不要,我只要屬於自己的東西。」
宮晴斂起眉目,她懂,蘋果不是古人,她是自負的現代女性,只願唯一、不願代替,現代女性誰肯成為別人的替身,誰肯讓自己的愛情蒙上陰影?
不是最好的,不要;不是最專一的,不要。她們有她們不能妥協的原則與驕傲,寧缺勿濫,是現代女性的愛情觀中最重要的原則之一。
慕容郬……不,蕭霽為孟家平反後,他恢復原姓,卻未再改回舊名孟幗,所以他現在是孟郬了。
孟郬走上前,用醇厚的嗓音對她說道:「不要怪蕭瑛,他失憶了,墜下山谷後,他的腦子受創,過去許多事都不記得了。」
他在蕭瑛出宮前匆匆見過他一面,他攔下他,只問一句,「為什麼關倩會在你身邊?」
蕭瑛不記得孟郬,但骨子裡還有那麼一些殘存的感覺,孟郬的口氣不善,但他的語調卻一如過往般親切。
蕭瑛說:「我墜下山谷時,她跟著跳下去,她救了我的性命,過去的一年裡面,都是她在照顧我。」
幾句話解釋了兩人的關係,以及他向蕭霽請求賜婚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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