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整,隔著窗簾的窗戶只透入少許光線,因此房內還是陰暗一片,床上微微隆起的棉被小山,代表著有人還在香甜的夢鄉中打轉,捨不得醒來。
這房內沒有鬧鐘,連個不會叫的時鐘都沒有,雖然這間房間的主人賴床成性,但要叫他起床其實非常簡單,只需要做一件事——
「唰——」
厚重的窗簾一往左拉開,燦爛耀眼的陽光立刻就從外照射進來,讓半室明亮,賴在被窩中的人像是見光死的吸血鬼一樣,馬上對強烈的陽光有所反應,開始無奈的掙扎起來。
「唰——」
另一半的窗簾同樣被拉開,這下子房間內完全沒有死角,到處照得亮晶晶,就連細菌也會被殺死,只剩床上那位大少爺繼續在做垂死掙扎,能拖得了一時算一時。
可惜的是,他的拖延從來就不會有成功的機會。「少爺,已經八點了,如果你再不起床準備的話,九點上班可是會遲到的。」
「杜叔,你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這麼準時呀?」
賴在床上的人終於掀開被子坐起身,露出精壯的胸膛,馬上引得某人錯愕的倒抽一口氣,不過由於他有低血壓,起床時意識還在半夢半醒之間,根本沒注意到那奇怪的抽氣聲。
向名權,他正是向家唯一的獨子,今年二十九,可是個搶手的黃金單身漢。
他盤腿坐著,單手拄著下巴,雙眼還半闔著,但與生俱來的俊雅模樣,讓他就連仍在半夢半醒之間,也透露出一股迷人的慵懶,讓人看了忍不住……流口水。
但流口水的人絕對不是現在正站在床旁的某人,就算真不小心差點流下,某人也絕不會承認。「少爺,既然你嫌小僕太過準時,那小僕從明天開始就別那麼準時在八點出現,改成……七點五十,你覺得怎樣?」
「哈哈,杜叔,你什麼時候也學會開這種冷笑話了呀,我……」原本混沌的腦袋終於慢慢轉醒,他愣了一下,才發現從剛才開始一直和他說話的,居然是……女人的聲音?!
向名權馬上睜開雙眼,瞧著站在床旁的女人,只見她戴著黑框眼鏡,頭髮在腦後盤成一個圓髻,身穿深藍色的兩件式窄裙套裝,腳踩同一色系的亮面高跟鞋,必恭必敬的將雙手交疊在裙前,微微傾身三十度,專業架式十足。
他不禁在心中吶喊。天哪,這到底是哪裡來的老處女?
趕緊甩甩頭,他終於想起來,杜叔昨天閃到腰造成壓迫性骨折,現在正在醫院休養,聽說會有人來代理他的管家工作,難道……就是眼前這個老處女?
他無奈的輕歎口氣,真搞不懂杜叔的眼光怎麼這麼差呀?「你是來幫忙杜叔的代理管家?」
「是的,少爺。」
果然是杜叔找來的,一板一眼的態度和杜叔簡直是如出一轍。「你的名宇呢?」
「少爺,小僕是杜綺君。」
「杜……杜綺君?」
他原本意興闌珊的雙眼突然亮起,有些不敢相信的再度對著身旁的老處女瞧。她叫杜綺君,該不會是同名同姓吧?
直到這一刻,向名權才仔仔細細的看清她的面容,黑框眼鏡下隱藏著一雙燦亮的明眸,未施脂粉的皮膚像是吹彈可破,還帶有自然的淡淡紅暈,秀髮黑而柔,要不是刻意扮得這麼老氣,她絕對是亮眼的美女一個!
過了五年多,她真的回來了?難道他還在作夢?「杜叔的女兒杜綺君?」
「是的,少爺。」
「那個杜叔老在罵的不孝女兒杜綺君?」
「……是。」
向名權突然爽朗的大笑出聲,「五年多不見,你變了,真是讓我反應不過來呀!」
她從離開時的青澀少女,轉變成亮麗的女人,但那一身純真的氣息還是沒變,就像從前一樣。
原本單純的笑容在此時染上一抹興味十足的期待感,向名權瞧著她的眼神始終沒有移開過,或許該說……捨不得移開。
他從好久以前就在等待她重新出現的這一刻,但他沒想到的是,兩人居然會是在這種滑稽的情況下再度相見。
不過就算是滑稽也好、搞笑也罷,既然回來了,這次,她可別認為還能那麼容易離開。
杜綺君的眼神及臉蛋一直都是微微垂下,所以完全沒發現他那隱含著奇怪意圖的表情。「少爺,你也變了不少,咱們倆彼此彼此。」
久沒見面,她現在才發現向名權已經是個成熟的男人,原本就俊朗的模樣更加帥氣,身材也不再是從前的瘦排骨,散發出的誘惑力指數比以往還要高上一倍不止,她剛剛才不小心偷瞄到一眼而已,就覺得自己快要噴鼻血了。
不行,要忍住、要堅定,她可是代理管家,要有管家的專業,要有阿里山在面前崩塌都面不改色的鎮定態度,她不能丟了杜家的臉!
「我真是服了你,這麼多年的習慣還是改不過來,你忘了,我不喜歡你這麼生疏的叫我少爺。」
「這是禮貌,況且少爺不喜歡,並不代表小僕不能這樣喚少爺,不是嗎?」
還是死腦筋一個,果然是杜叔教出來的好女兒呀!
向名權沒好氣的開始運轉大腦,說什麼也要逼她改掉這個讓他聽了很不舒服的稱呼。「看來我得再次重申,你……等等,你剛才稱呼自己什麼?」
「小僕。」
「……」他真是感到哭笑不得,她哪時得到這麼嚴重的僕人病,為什麼他都不知道?「你有事沒事自稱小僕做什麼?」
「因為家父平常都自稱老僕,既然現在我是代理管家,當然就自稱小僕。」
「你是存心要折磨我的耳朵嗎?」
一聲少爺已經夠生疏了,再一句小僕那還得了,真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原本見到她的好心情現在跑掉一大半了。
杜綺君此刻才偷偷抬眼瞧了向名權一下,果然見到他不是很開心的神色,她微微扁了扁嘴,只好做點妥協,「既然如此,那我們來打個折衷的商量,好嗎?」
「什麼商量?」
「我可以不稱自己為小僕,但少爺還是一定要叫的,行嗎?」
看來這個女人是打定一開始就要拉出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他也不是省油的燈,現在先退一步,之後再來慢慢鬥法。「算了,隨便你。」
「謝謝少爺。」
呼……杜綺君在心中暗自鬆了口氣。先將主僕地位界定清楚,應該就可以制止他做出一些……不合彼此身份的事吧?
他們都已經長大成人了,不能再像小時候一樣沒規沒炬,這可是父親從小到大對她的教誨,她一直記得,但向名權太過隨興,從以前就不甩這一套,她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先下手為強。
瞧著她原本平板的嘴角微微翹起,像是什麼詭計得逞一樣,向名權也揚起一抹笑容,打定主意要來……玩玩。
「怎麼,你唸書念到都變成四眼田雞了,戴個這麼醜的眼鏡,浪費了那一雙漂亮的眼睛。」
「人近視就該戴眼鏡,不是嗎?」
「近視多深了?」
「大概……一百五左右吧。」
這麼淺?「才一百五而已,需要拿眼鏡這樣糟蹋自己?」
「戴上眼鏡,好處多多。」
「噗哈哈……」向名權瞬間輕笑出聲。真是妙答呀!「還有什麼好處,我怎麼都不知道?」
「戴上眼鏡可以省去許多不必要的……騷擾,而且還能預防桃花電眼亂電人,保護別人,也保護自己。」
「哈哈哈哈……我真是服了你了!」連這樣也能掰!「那你這一身老姑婆裝扮又有什麼理由?」
「專業,這是管家的專業形象,才不是什麼……老姑婆。」
居然說她是老姑婆?杜綺君沒好氣的偷瞪他一眼。人家她今年也才二十三歲而已,她是很認真的在扮演代理管家的角色,向名權真是不給面子到了極點,居然這樣子吐槽她!
「哦,我知道了,你是想其他在向家工作的人年紀都比你大,你如果不扮得老氣嚴肅一點,就壓不住他們,是嗎?」
「可以這麼說。」
「笨蛋一個。」
「嗄?」忍到這一刻,她終於忍不住抬起頭了,「請問少爺,到底誰是笨蛋?」
還有誰,當然是你呀!不過他可不打算說出來再惹她氣惱,反倒是對她勾勾手。「你過來一點。」
「做什麼?」
「過來就對了。」
少爺有命,小僕哪敢不從?雖然不懂向名權到底打算做什麼,但杜綺君還是乖乖的往前多走幾步,幾乎要靠到他身邊了。
她一靠近,向名權馬上伸手摘掉她的黑框眼鏡,逼得她驚叫出聲,再也顧不得任何專業形象。「啊!我的眼——」
還沒完呢,摘下她的眼鏡後,向名權接著進攻她的頭髮,輕輕鬆鬆拉起她固定頭髮用的木雕花小髮簪,黑而柔的長髮隨即傾瀉而下,果然順眼多了。
「天哪,我好不容易才盤起來的頭……」
杜綺君伸手就要抓回自己散下的頭髮,卻被他拉住阻止,因剛才盤起而微鬈的髮型讓她看起來又多了一絲嫵媚,之前的冷然鎮定終於徹底破功,完全恢復到她原來的本性。
這才是他印象中的杜綺君呀!有時認真、有時卻又少一根筋,讓他打從心底感到她獨一無二的可愛。
「說實話,現在這種髮型真的比較適合你,有活力多了。」他搖搖手中的黑框眼鏡,「還有,這樣東西我就沒收了。」
「為什麼?」哪有這樣的?
「在這裡不會有人敢騷擾你,而且你根本就沒桃花電眼,所以也不需要怕會害到什麼人。」
但杜綺君還是急著要搶回她的眼鏡。他根本沒聽懂她剛才的意思,有桃花電眼亂電人的是他,如果沒隔一道鏡片降低電力強度的話,她真擔心自己會第一個先被害死呀!
「向名權,眼鏡快點還我!」
「小美人,你生氣了?」
「不要那樣子叫我!」
向名權從前老愛在私底下這樣耍弄她,害她又羞又氣,真不知道該拿痞到不行的他怎麼辦才好。
「啊!我應該改口才是,該叫你『大美人』才對。」
「住口住口住口!你敢再說一次當心我……」
「對了,你的『專業形象」呢?」
「嗄?」
原本在搶眼鏡的手頓時僵在半空中,尷尬到了極點,杜綺君緊咬住下唇,有種非常挫敗的感覺。第一天上任就被這樣壓倒性的打敗,自己往後的日子哪裡還有掙扎的機會?
只見向名權勾起好看的嘴角,雙眼微瞇,略帶慵懶的揚起笑容,用帶著磁性的嗓音開口,「如果你改戴隱形眼鏡的話,我倒是不介意,久違的小美人。」
就是這個眼神、就是這個眼神,該死的桃花電眼呀!
杜綺君原本就帶有淡粉色的臉蛋此刻更是明顯潮紅起來,像是在害羞一樣,她趕緊收回吊在半空中的手,眼鏡不要了、專業形象不顧了,現在的她只想馬上奪門而逃。
「樓……樓下已經準備好早餐了,少爺梳洗完畢就可以下來用餐,我……我還有事要忙,先告辭。」
努力撐著把最後幾句話說完,杜綺君馬上像逃命似的奔出房間,不敢再多留一刻,那落荒而逃的急切模樣,就像是小白兔遇到大野狼一樣。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向名權始終盯著她不放的眼神才不得不從門外移開,但臉上那一抹笑容還久久停留不散,顯現出他期待萬分的好心情。
往後一仰倒回床上,看著手中的黑框眼鏡,他的笑容越來越深,和她之間的過往一幕幕浮現,讓他感到懷念不已。
「不管你有什麼理由,這次別想我會輕易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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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步並作兩步的狼狽奔逃出房,停在樓梯轉角,杜綺君好不容易可以暫時先鬆一口氣。
她在事前已經做了非常多的心理建設,說什麼都不能有任何動搖,結果在和向名權正式交鋒後,還是宣告徹底瓦解了,她從來就鬥不過他,還會反過來被他深深的影響,簡直是無法自拔。
摸摸自己依舊發燙的臉頰,還有忍不住急速跳動的心臟,她沮喪的歎了口氣,不得不認輸,「唉,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重新回到向家,其實她不擔心自己的立場,不擔心自己無法扛起代理管家的責任,她只擔心一個……那就是向名權。
本以為到外面去磨練一圈,這五年多的時間足以讓她擺脫掉他對自己的影響力,思緒可以不再受到他的掌控,但她還是小估了他的能耐,也或許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力量。
奸慘,才第一天她就做出敗北「落跑」的動作,接下來的日子她該怎麼熬過去呢?她已經不敢去想像了。
不行,她不能這麼輕易就認輸了,她得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樣,越戰越勇、越鬥越強,直到完全戰勝自己的心魔為止!
原本沮喪的面容重新燃起信心及希望,杜綺君緊握雙拳,堅定的開口,「沒錯,就是這……」
「綺君呀,你在那裡碎碎念什麼?名權呢,還沒起來嗎?」
「呃?」
就在這時,樓下餐廳傳來陸湘詢問的聲音,杜綺君趕緊換上專業級的完美表情,平緩的走入餐廳,微微躬身,舉止就像她的父親一樣。
「太太,少爺已經醒來了,過一會應該就會下來。」
「綺君,你可以不需要這麼拘謹。」同坐一桌的向遠榮笑道:「老古板休息去,結果又來了一個小古板,你們這對父女還真是讓人傷腦筋呀!」
「是呀,以前的你多可愛,而且還很活潑呢!」陸湘也跟著搭話,「對了,怎麼才上樓一趟而已,你的髮型就改了,還連眼鏡都不見了?」
嗄?杜綺君暗暗心驚。這都要怪向名權那個大混蛋!「呃……因為……」
然而陸湘根本沒心思聽她說什麼,繼續道:「這樣就對了,頭發放下來才有年輕人的感覺,之前扮成老姑婆的模樣,多浪費你這漂亮的臉蛋。」
「……」又一個說她是老姑婆,果然有其子必有其母。
「說實話,剛才那個黑框眼鏡還真是醜,完全不符我的審美觀,等會吃完飯我們一起去趟眼鏡行算了,我一定幫你挑一副時髦又適合你的眼鏡。」
「……」眼鏡只要實用和戴習慣就好,她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
「還有還有,你這一身老氣過時的套裝乾脆也一起換掉算了,你如果真的堅持要穿制服,沒關係,我幫你挑一件香奈兒當季的限量時尚套裝,絕對讓人看了賞心悅目!」
「……」這表示她穿這樣礙了大家的眼、污了大家的眼睛,是嗎?
「噗哈哈哈……媽,你說的話可全都是一針見血呀!」此時向名權已經整裝完畢,西裝筆挺的從樓上走下來,「改造這個頑固小管家的任務就麻煩你了,趕緊替我們製造一些眼福吧!」
杜綺君沒好氣的偷瞪了他一眼,內心大罵。死不要臉的傢伙,還敢講!
「那還不簡單,只要綺君她肯乖乖跟我出門就夠了。」
絕對不要,她誓死反抗惡勢力!
向遠榮瞥了兒子一眼,倒是感到有些奇妙。「名權,你今天看來心情很好,吃錯藥了?」
以他平常低血壓的情形,早餐時間一定都是臭著一張臉的,哪裡會像現在一樣神清氣爽,眉飛色舞的。
「或許吧!」向名權順勢坐上餐桌,臉上的笑容始終不減,「一醒來就有個調劑身心的娛樂出現,要想心情不好都難呀。」
陸湘馬上對著他叨念,「死孩子,綺君好不容易才回來,你要是再敢像以前一樣偷偷欺負她,看我怎麼修理你。」
總算說了一句人話了!雖然只有小小的一句,還是讓杜綺君不爭氣的感動不已,就像是久旱逢甘霖一樣。
「媽,你怎麼這樣說自己的兒子?」向名權狀似無辜的微扁起嘴,「我哪裡會欺負她呢?不敢,而且也……捨不得。」
最後一句話,語氣淡淡的,卻蘊涵著一種若隱若現的情感,那弦外之音讓杜綺君的心微微一震,內心的湖水一波波的蕩漾,止不住泛起陣陣漣漪。
她似乎感到自己的臉蛋又開始發熱、泛紅了,沒想到五年多的分隔根本改變不了什麼,她依舊對他沒有任何的抵抗力,只能任由他左右。
不該心軟回來的,她心中的感覺說不上是後悔,而是……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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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記得第一次看到杜綺君時,她才八歲,就在屋子後的小花園內,兩人大眼瞪小眼。
她那圓燦有神的雙眼,一臉無辜可愛的直盯著高她一個頭的自己瞧,像是有些好奇,拚命想從他身上探索出什麼東西一樣。
這個小美女是從哪裡來的?向名權第一次看到她,就對她產生了莫名的興趣,所以就捺著性子和她大眼瞪小眼,看誰最先撐不住。
杜綺君先是困惑的眨了眨眼,不懂他一直對自己笑是什麼意思,之後才乖巧的將雙手放在裙擺前,學自己的父親向老爺、太太微微躬身的模樣。「少爺好。」
「嗯?是誰教你這樣叫我的?」
「爸爸。」
「杜叔?你是杜叔的女兒?」
她小小的腦袋隨即點點頭。「我叫杜綺君,綺麗的綺,君子的君。」
難怪,這有禮過了頭的模樣,簡直像極了杜叔的小翻版。「你不需要學杜叔一樣叫我少爺,叫我的名字就好。」
她遲疑的微偏著頭,嘴巴翹得半天高。「可是讓爸爸聽到了,他會罵人。」
「那就不要讓杜叔知道,你表面上做個樣子,但私底下還是叫我的名字,這不就好了?」
聽完向名權的「建議」,她馬上拚命搖頭。「不行,沒有禮貌。」
「……」還真是被調教得有夠徹底呀!「那好,我這個人隨興慣了,聽不習慣這種稱呼,你如果硬要叫我少爺,那就少靠近我,省得讓我聽了心煩。」
話一說完,他隨即轉身就走,杜綺君先是愣了一下,最後還是選擇趕緊跟上,就像跟著母雞的小雞仔一樣。
聽到背後急急跟上的腳步聲,向名權走沒幾步又回過頭,故意質問:「奇怪,你還跟著我幹什麼?」
她有些無奈,有些擔心的回答,「爸爸說……要和少爺好好相處。」
一抹精光突然從他眼中劃過,簡直是奸詐到了極點,向名權靈機一動,揚起看起來非常無害的笑容。「既然要跟我好好相處,那就不能惹我生氣,是不是?」
她趕緊拚命點頭。然後呢、然後呢?
「既然你不想惹我生氣,那是不是就該聽我的話,讓我開心?」
她當然是繼續點頭。只要少爺不要討厭她、不要不理她,要她做什麼都行!
「那好。」向名權樂得重申他剛才的要求,「私底下不准叫我少爺,連半句都不行,我的要求很簡單,就只有這樣。」
沒想到還是這件讓她為難的事,杜綺君急著反駁,「可是……」
「你再不答應,我就要生氣嘍,而且是馬、上。」
就這樣,原本乖乖牌的小杜綺君,在向名權刻意的「反調教」之下,兩面人的工夫進步神速,表情態度變換自如,鮮少在其他人面前露出馬腳,簡直都快到達神乎其技的最高境界。
跟在這個外表看起來隨興懶散,骨子裡卻是反骨兼皮到不行的少爺身旁,她哪有不變壞的道理?他皮,她也跟著皮,只是沒辦法皮到像他這麼欠打,他捉弄她,她就給他反抗回去,雖然最後還是敗在他手下,沒有一次成功過。
只能說這是孽緣呀,兩人就這樣從小一起玩耍到大,不像主僕,倒像感情很「奇特」的青梅竹馬,直到……
直到……杜綺君突然決定要離開向家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