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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皇假後(下) 第19章(1) 作者:淺草茉莉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趙氏,春水,妖魅惑主,淫亂宮廷,謀殺皇親,毒害太妃,罪孽深重,處之火刑,三日後行刑!」周彥宣讀聖旨。

    九珍跪在地上聆聽,漆黑的眼直瞪著周彥前方束髮金冠的男人。他總算來了,終於見到他了,只是,竟是在宣死的時候他才出現……

    她想埋怨,但是聖旨的內容讓她如遭雷殛,任何怨懟的話,在此刻全顯得毫無意義。

    他真要她死,還是用對付巫女的火刑?

    一般後宮女子就算處死,因顧及皇族尊嚴,多半是賜與白領自縊,要不就是賜上一杯毒酒,讓人獨自靜靜死去,而他竟要當眾活活燒死她?!

    一陣火辣辣的刺痛感有心底燒起,尚未遭受火刑,九珍心肺似已焚燃。

    祈夜白身軀挺直,神情疏冷,完全瞧不出這雙眼曾經對她熾熱過。

    「朕親自前來宣讀這一道聖旨,是想順道問問你的遺願,有什麼未了心願就說吧!」他連聲調都不像是對「權九珍」說話的語氣,是無情的,冰冷的,宛如是最後的恩典。

    「遺……願?」

    「是的,朕念在與你曾是夫妻一場,死前准你一個心願。」他眼底沒有溫度,像遠在天邊的浮雲,她撫觸不到,就算蹬上,也一碰就化。

    可即使如此,九珍還是不想誤解什麼。她是權九珍,他是祈夜白,權九珍只信祈夜白,而祈夜白也只愛權九珍,這是定律,他們之間說好不變的定律。

    「好,我是有一個遺願,想知道一件事。」她顫聲開口。

    龍袍玉帶的祈夜白,就算處在黝黑的地牢,也有君臨天下之姿,他俯瞰她的姿態,彰顯出她的卑微。「想問什麼?」

    她幽視著他,瞧見他眼裡是一片無波的靜浪,心微微一沉。「我只想知道,柔妃……真的有孕了嗎」

    話一落,,祈夜白眼中的靜浪有一刻起了波紋,但瞬間又歸於平靜。「朕至今尚無子嗣,多虧柔妃,朕很高興她懷有龍種。」

    由他親口說出的事實,當場瓦解了九珍的冷靜,出去她所有的思考能力。

    「你……再說一次?」她視線逐漸模糊,心神恍然陷入虛空。

    寒霜的瞳眸盯著她。「你真還想再聽朕說一次?」

    心臟用力一縮,痛得九珍雙唇抖顫,再也吐不出任何的言語。

    「你的死期已定,死後骨灰將發葬回南陵,你娘會為你擇地下葬,你就放心走吧。」說完這些話,他又看了她一會,便負手要走。

    「祈夜白!」她驀然喊道。

    他停下腳步,定在原地。

    「放肆,罪婦不得靠近!」有人攔住憤怒衝向他的九珍。

    「讓開,我有話要與他說!」她胸腔爬滿憤然的熊熊火苗。

    「大膽罪婦,怎敢衝撞皇上——」

    「退開吧,讓她靠近。」祈夜白冷漠的嗓音冷冷傳出。

    護衛於是退開,九珍走向他,兩片紅唇抿得死緊,深深注視他後,掄起拳頭就往他堅實的胸膛用力捶去。

    祈夜白一愣後,容顏緊繃,四周人也在驚嚇過才反應過來將她拿下,並且粗暴地將她壓制在地。

    「請皇上恕罪,是臣等失職,讓這瘋婦傷了龍體!」他身邊的護衛立即跪下請罪。

    他幽邃的黑眸閃過一絲複雜神色,隨即手一揮,要他們退開,獨自靠近九珍,黑壇般的眼睛閃爍著深不可解的光芒。「你就這麼恨朕,恨到對朕動手?」他嘴裡吐出的話,冰冷得令人打顫。

    「不,我不恨你……」壓著九珍的人已退開,但她卻還是趴在地上,臉龐貼著地,不再看他一眼。

    祈夜白冷峻面容上的兩道粗眉不禁擰了起來。「你恨,而且應該很恨才對!」

    九珍將雙眼睜大,不願讓淚水奪眶。「……為什麼?」

    「人也許不是你殺的,但是,得有人出面擔下。」

    「所以我是擔下的那個人?」他竟要她去做替死鬼?

    「是的。」

    她一陣心涼。「你……真是祈夜白?」

    「如假包換。」他語音雖持平無波,卻足以使人從頭頂寒到腳心。

    九珍的眼淚撲簌簌地滾落。「那我可還是你心中的那個人?」

    「故人已逝,你是珍妃……趙氏,春水。」

    狠狠地閉上眼,她只覺一切都無所謂了,他的這番話,讓她什麼希望都破滅,連求生的意志都跟著熄滅。

    「我……知道了,皇上請吧,三日後……我赴死便是。」

    她……死心了。

    祈夜白聞言,霍地轉身,不再看她一眼、拂袖離去。

    夜深深,皇帝寢宮裡歌舞、樂聲不息,直到天子醉臥軟榻,舞姬、樂師才悄悄撒去。

    待四周靜下後,祈夜白才徐徐睜目,目色沉沉,不見絲毫醉意。

    他伸出臂,留守的周彥立刻會意的取來一迭密折子。

    他依序翻開。即使已閱數遍,雙眉始終緊鎖。

    入獄首日,不哭不笑,不吵不鬧,只是徹夜未眠,也終日滴水未進。

    第七日,宮女春彩探,之後,靜默七個時辰未動,宮女走亦不覺,當夜再次未眠。

    第三十日,已恢復精神,進食正常,對獄卒說笑,獄卒不理,依舊嬉笑度日。

    第十九日,使臣權大人探,之後,笑顏斂去,愁容滿面,煩躁踱步數個時辰。

    第三十日,不言不語,錚日失常,唯有夜幕低垂,緊盯高牆窗外月色時,貌似正常。

    第四十五日,皇后至,之後,眼神空洞,淚流一夜不止。

    放下一本本密折,祈夜白神情陰冷不已。

    此時外頭有輕微的聲音響起,周彥匆匆出殿,不一會便悄悄上前。「皇上,您等著的。」他戰戰兢兢的奉上另一份剛送來的密折。

    取過他掌心上的東西,祈夜白原要翻開,卻又躊蹴不動,表情掙扎,但最後仍是翻開了。

    昨,帝離,縱身大笑,貌似瘋狂,夜半,吐出鮮血……

    密折頓時由他手中滑落。「她……吐血了?!」他聲音破碎。

    周彥趕緊拾起地上的密折,仰首,忽然緊呼,「皇上,您……您的嘴角……」

    祈夜白皺眉,嘗到自己口裡的血腥味,伸指往嘴角抹去,一抹鮮紅留在指心。

    「皇上,您也吐血了!」周彥大為失色。「來人啊,宣御醫,宣——」

    「別嚷,免了。」他揮手要他住嘴。

    「免了?這怎麼成!皇上,您不能拿自個兒身子開玩笑啊!」周彥急勸。

    他青著面容。「吐得好,正好陪她。」

    周彥忍不住哭喊,「皇上,您不可以這樣!她吐血您也陪,若兩日後到了火刑場,那您……」他說不下去了。

    祈夜白冷冷地望著他,逕自道:「再將舞姬招來,不然找來皇后姐妹也行,朕想聽她們的曲。」

    「皇上……」主子何苦這樣折磨自個兒?

    「快去!」他神色轉寒。

    「皇——」

    「滾!」

    熊熊烈火在午門前燃燒,九珍就站在柴火頂端,等著被大火吞噬。

    四周圍觀的百姓,當欲被燒死的是一名遺禍大萊的妖女,無不大聲叫好。

    九珍長髮飛揚,清秀的小臉在忽暗忽明的火光裡更顯無助悲愴。

    也許她真的是妖女轉世,否則又怎能附身在這具身子裡?興許是老天爺發現後不容,要收回這具身子,在火燒之後,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吧……

    抬首望著遠處高台上的明黃身影,她有怨,有恨,卻已沒了淚水。

    他真狠啊,郎心似狼心,竟能這樣平靜殘忍的看著她死去……

    九珍失神的笑著,悲涼的笑著,表情空洞木然,益發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重生。若早知有今日,又何必與他再相聚?

    何必呢……何必……

    高台上,祈夜白雙手負背在後,腰桿挺直,望著一簇簇往上竄的火苗,神情出奇淡漠。

    「捨不得嗎?」

    懷剛笑問。不久,火就能將那女人燒得面目全非,燒得屍骨無存,燒得灰飛煙滅!

    「怎會,她……又不是真的九珍。」祈夜白眼底滑過一抹深思。

    他另一邊的懷柔輕笑。「是啊,她是贗品,又不是真的權九珍。」她摟著他的手臂,親暱的將臉貼往他的胸膛。

    「這女人膽敢自稱孝儀皇后來迷惑您,真是罪該萬死,她死了,才能還您一個清明。」懷剛接著說。

    「就是啊,敢愚弄您的女人,燒死她也是應該的。」懷柔滿足的倚在他懷裡。

    大火燒到頂端,她幾乎已聞到肉香,那驕傲的女人終於被消滅了,這就是與她們姐妹作對的下場,從此這世上將再無她們的敵人,無人再對她們頤指氣使了!

    淒厲的叫聲由火場傳來,百姓歡聲雷動,認為皇上除妖如此果決,真是英明聖君,國之大幸。

    大火越燒越旺,那淒厲叫聲轉眼變為低吟,漸漸地,只剩下火苗爆聲,一切歸於寧靜。祈夜白死寂的望著這一切,陰沉的臉龐最終露出令人費解的笑意。

    「皇上,您笑了,是在高興的擺脫騙子嗎?」懷柔一臉驚喜。

    「沒錯,這樣九珍就能真的回來了,朕等這天,等了好久勒……」

    懷剛冷笑。「皇上是想見她了?」

    他眼眸立即閃爍出渴望的光芒。「是的,朕現在就想見她!」

    「那好,咱們就讓您見見。」懷剛施恩的說。

    他大喜,立刻跟著她們去,三人來到一處密室,門一開,裡頭霉味四散,兩姐妹噁心的掩鼻可祈夜白毫不在意,立即走向裡頭唯一的一張床。

    幽暗的燭光下,他看清了床上女人那張蒼白的臉龐,顫抖著雙手撫上那毫無血色但熟悉至極的臉頰。「九珍……我來看你了……這次沒錯了,真是九珍……真是九珍……九珍……」

    「皇上,您該出兵攻打嶺南才是,那片土地原該屬於大萊的,平白便宜了嶺南王,這說不過去!」皇宮裡,懷剛正色道。

    兩姐妹此時還環繞這祈白夜,懷柔更是嬌媚的坐在他腿上。

    懷剛會這樣說,是因為當年為當年太祖取得天下時,也包括了目前的嶺南之地,後來太祖與愛人因故分開,太祖才將天下一分為二,將嶺南贈給那女子,從此兩人各據一方,各自稱帝。

    所以她的意思便是要他拿回當年太祖給出去的領土。

    「你們不是嶺南人嗎,為何希望朕滅了嶺南?」啜著美酒,祈夜白狀似不經心的問。

    其實太祖會將嶺南分出去,是因為所愛女子自盡被救回來後,仍對他的過錯無法釋懷,執意要走,太祖留不住人,又不想她一無所有的離開,所以才會贈出嶺南之地,成為她棲身之所。

    「那嶺南王殘害我爹娘,冤我一家不忠,咱們倆多年前逃出嶺南後,已不當自個兒是嶺南人了!」

    想起舊事,懷剛恨聲說。

    「原來如此,德太妃也是嶺南人,還是嶺南王的表妹,她會帶你們來,也知道你們姐妹的深仇大恨才是,怎麼卻願意幫你們?」

    「當然願意,她的野心不只在大萊,對嶺南也極為興趣,所以允咱們將來也會殺了嶺南王,就因為如此,咱們才願意為她效命的。」懷柔解釋。

    祈夜白聞言,沉思了一會。

    「皇上,出兵吧,將那嶺南王的頭顱砍下來送給咱們吧!」懷柔叼著櫻桃送給他口裡,嬌柔的哀求。

    「發動戰爭非同小可,這是你們與嶺南王的恩怨,朕若介入,必定讓大萊百姓陷入戰亂之中,朕得好好考慮——」

    「皇上,您還猶豫什麼?那嶺南王還以為咱們兩國友好得很,現在出兵必能殺他們措手不及,眼看就能大獲全勝,您可不要有婦人之仁啊!」懷剛立即說。

    他睨她一眼。「倘若朕就是一個婦人之仁的人呢?」

    她臉色在變,聲音也冷了下來,「皇上可別忘了,德太妃,七王爺都死了,而他們的勢力全掌握在咱們姐妹手中,其實就是您不同意,憑咱們的力量,在策動戰爭也不是沒機會。」

    他眼一瞇。「你威脅朕?」

    「不是威脅,只是希望您認清事實。您雖是皇上,但也不要也不要忽視咱們姐妹的勢力,若是執意不肯合作,就是您不願發動戰爭,咱們也可以搞得朝綱不振,天怒人怨……最重要的——」懷剛陰笑。

    「那九珍會立即喪命!」懷柔陰狠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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