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換了個衣服,衛庭終於還是出門了。推開包廂門,略微掃了一眼,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葉程安和丁裴均分坐在沙發兩頭。
梓佩笑著向他招手:「來了?」
衛庭笑笑,剛在梓佩身邊坐下去,葉程安忽然擠了過來,硬是插到他們中間坐了下來。
「想喝什麼?啤酒還是可樂?」葉程安慇勤的問他,「我幫你拿。」
衛庭不自在的向旁邊移了移,伸手在葉程安遞過來的兩罐飲料中隨手拿了一罐,低聲說:「謝謝。」
「你和我還客氣什麼?」葉程安嘻嘻的笑著,毫不在意的又貼著他身子靠過來,衛庭的臉色已經有些不好,梓佩終於冷冷的出聲:「收斂點,葉程安!」
葉程安懶懶的抬頭看她:「你說誰?」
梓佩眉一挑,還沒開口,葉程安已經先她一步開口:「我收斂什麼?我和衛庭住在一起都一個多月了,你不知道?」
梓佩睜大了雙眼:「什麼?」
葉程安笑得猖狂:「我上個月就是去了衛庭那裡啊……」
「對啊,錢花光了住不起酒店,所以來投奔我,有什麼好得意的?」
葉程安的笑容僵在了臉上,衛庭若無其事的拉開了啤酒的拉環,喝了一口,聽到梓佩的低笑聲:「踢到鐵板了吧,葉程安?」
丁裴均從衛庭進來時就一直沉默著,他懶洋洋的半躺在沙發上,抽煙,間或喝一口啤酒。他向來不是個懶散的人,就算是平時出來K歌或者喝酒,雖然不至於坐得端端正正,但也絕不會一個人霸佔掉半邊沙發。
而且明顯看得出來,他不在狀態。
不開口說話,好像一個人完全游離在空間之外。梓佩伸腳踢了他一下:「喂,去點歌啊。」
丁裴均動了一下,卻沒有下一個動作。
「你是來發呆的嗎?」梓佩嘲笑了一聲,「別捏了,啤酒罐都要變形了。」
丁裴均手裡一直捏著那個喝了大半的啤酒罐,梓佩這麼一說,衛庭才注意到那個可憐的罐子果然已經扁下去一塊了。
他汗了一下,裝作沒看到的收回了視線。
「你們都不點歌,我去了啊!」葉程安站起來,回頭問衛庭,「你要唱什麼?」
衛庭說:「你點自己的吧。」
葉程安說:「我點個情侶對唱我們一起唱吧?」
衛庭正在喝啤酒,差點哽死:「什麼?」
「我們唱『相思風雨中』好不好?」
衛庭徹底石化。
梓佩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偏偏葉程安還一副很認真的樣子徵求衛庭的意見,拿著遙控器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衛庭半天才擠出來一句話:「你是要唱女的嗎?」
「無所謂,」葉程安笑起來,「唱女的也可以,怎麼樣?我去點了哦。」
「等一下!」衛庭慌忙說,「我……我不會唱那個歌啊……」
梓佩邪惡的笑起來:「我陪你唱啊,葉程安,你唱女的。」
葉程安額頭上青筋亂蹦:「我換一首!」
梓佩站起來,推開葉程安:「就你那品味,靠邊吧,我去點歌。」
葉程安怏怏的走回來,梓佩點了幾首歌,走回來,笑著對葉程安說:「你唱歌我是領教過的,說魔音貫腦也不誇張——我點的可都是我喜歡的,你要唱不來,拜託就放原音,別糟踏了那些經典。」
葉程安瞪了她一眼,音樂恰好已經響起來了,他連忙抓起麥,又塞了一隻到衛庭手裡。字幕出現了,前奏剛剛好放完,葉程安瞪著大螢幕,字幕開始慢慢閃過,他還是瞪著大屏幕。
完了,他不會唱……
梓佩大笑起來,正要走過去放原唱出來,丁裴均忽然站了起來,走過來接過葉程安手中的麥,淡淡的說:「你不會唱,那就我來唱吧。」
葉程安一愣,已經被丁裴均推到一邊去了,衛庭呆然的握著手中的麥,聽到大螢幕上放的旋律,何其熟悉。
一望無際的大海,空曠的沙灘,黑漆漆的夜空中一閃而逝的煙花。
對著鏡頭露出寂寞微笑的歌手,聽不懂的歌詞。
淡淡的溫柔的鋼琴聲。
他第一天搬到丁裴均那裡,電視裡也在放的歌。
——廣島之戀。
淡淡的旋律從耳邊飄過,衛庭沒有開口。他本來就不會唱這首歌,更加不會唱女聲的部分,葉程安把話筒塞在他手裡時,他只是條件反射的接住了,他沒想到丁裴均會忽然站起來接過話筒,他覺得兩個大男人來唱這樣的歌,太搞笑了。
「我不會唱。」衛庭放下話筒,坐了下去。梓佩笑了笑,懶洋洋的對丁裴均說:「放原唱吧?沒人陪你唱呢。」
「你也不會唱?」
「我會,不過沒興趣跟你一起唱。」
梓佩走過去,放了原唱出來。丁裴均沒說什麼,放下了話筒,坐回原處,默默的拿了煙出來抽。
暗暗的包廂中,葉程安冷冷的笑笑,也拿出煙來抽。
衛庭沉默的喝啤酒。
「是誰太勇敢,說喜歡離別
只要今天不要明天,眼睜睜看著愛從指縫中溜走
還說再見。
……」
以前覺得聽不懂的歌詞,或許只是潛意識裡不想去聽。女歌手的嗓音聽起來很舒服,發音有些怪怪的,捲舌音的時候有些模糊,聲線是沙沙的有些像梓佩。
於是目光漸漸被吸引到屏幕以外坐在自己身邊的梓佩身上,握著啤酒罐的手也靜靜的垂在了沙發上。然後發現梓佩一段時間不見,頭髮長了許多,燙成了卷卷的小細波浪,看起來和那個唱歌的女歌手也有些像。
她也在很認真的聽,表情有些迷茫,不停的抽煙。不大的包廂裡同時有三個人在抽煙,烏煙瘴氣。
「不夠時間好好來恨你
終於明白恨人不容易
愛恨消失前用手溫暖我的臉
為我證明我曾真心愛過你
……」
衛庭把手中的啤酒放到了茶几上,站起來,去廁所。
這首歌怎麼也能算情歌對唱呢?怕是只適合分了手還心存怨念的人吧?站在洗手台前,抬頭看鏡子中的臉,衛庭用唇型說,笑,給我笑一個。
於是嘴角就真的慢慢彎起來了,很自然很認真的一個笑容。忽然聽到隔間有人沖水出來的聲音,衛庭慌忙收起臉上的表情,低下頭去洗手。
白嘩嘩的自來水沖下來,水流慢慢的旋成個窩兒,又細細的順著金屬圓鈕滲下去了。衛庭擰緊了水龍頭,讓出位置給排在自己後面等著洗手的人,推開門走出去了。
梓佩倚著牆看著他。
「你怎麼站在男廁所前面?」衛庭嚇了一跳,駭然的笑起來,「偷窺可不是好習慣——說,你看到了多少?」
「難得你還有心情說這種笑話,進去那麼久,我還以為你逃到洗手間不出來了。」
「又不是什麼好地方,我不出來難道在裡面睡覺?」衛庭失笑,搖搖頭,「你未免擔心過度。」
「你今晚上未免鎮靜過度,所以怪不得我懷疑你。」梓佩淡淡的說。
「今晚上我有表現失常麼?」
「沒,最正常的就是你。」
「那你在胡亂懷疑什麼?」
梓佩沉默了一會,才開口:「有些事情,我不知道怎麼說。當初我勸你走開,也勸你避開另一個人,你為什麼不聽?」
「你具體指什麼?」衛庭平靜的打斷她。
梓佩皺起眉,忽然狠狠的啐了一口:「這些閒事我來管它幹什麼?!怎麼偏偏這些人又都是我親近的人?惹上一個已經是麻煩,為什麼你還招上了兩個?衛庭,怎麼我就看不出來,你和他到底是哪裡像?」
胸口被狠狠的撞擊了一下,憤怒從四肢百骸中蔓延出來,哪裡像?他和那個人哪裡像?為什麼要來問他這種問題?明明都已經放手了,卻還是要被抓住來接受這種莫名其妙的話——她以為她是誰?
衛庭大聲的冷笑起來:「你的問題有夠莫名其妙的,我惹上誰了?我又招上誰了?丁梓佩,你是站在什麼立場在分析我質問我?你是我什麼人?」
梓佩一下子變了臉色。
「你向來這樣和別人說話嗎?我年紀比你大你不懂要尊重我嗎?誰都看不起,什麼人都要嘲笑一番,你只習慣於按照自己的思維來斷定任何事情麼?」衛庭冷冷的看著她,「你被嬌慣得太厲害了!」
梓佩臉都白了,身子微微抖著,想來是從沒被人這麼疾言厲色的指責過。
衛庭說完自己要說的話後,也沒看她一眼,轉身就走。他也沒回包廂,原本就是不想來的,這些人有屬於自己的世界,他胡亂撞進去了,到頭來只是笑柄麼?那麼就回歸原點,以後也可以當作從來沒有認識過。
下了電梯,剛走到門口,猛然看到有個人站在馬路邊抽煙。
他裝作沒看見的往前走。
「我有話要跟你說。」
還是繼續往前走。
「是公事。」
腳步頓了頓,沒有停下來。
「衛庭,我也要換部門了,你知不知道?」
衛庭終於慢慢的轉過身來,直視著丁裴均的臉:「和我有關係?」
「當然有。」丁裴均笑了笑,「過幾天我也要去新部門任職了,我還是你的上司,真是巧。」
就算一個晴天霹靂砸下來,也無法形容衛庭此刻的心情——巧?哪裡巧?當初丁裴均特意把他從後勤部調到開發部,難道是巧?一步步接近他引誘他,難道是巧?那個時候二選一放他下去鍛煉,難道是巧?難怪這次他申請調動那麼容易……原來也是巧?
這個男人……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衛庭對他,沒有到要恨的地步,只是懶得自欺欺人的去愛了。時過境遷後,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當初會奮不顧身到荒唐的去愛他。出於同情也好,真的愛上了也好,如今都沒必要後悔,更沒必要像個怨婦一樣死揪著那點往事不放——他只是真心的希望,從今以後,這個男人都不要再在他生命中摻一腳了。
這麼點心願,也過分?
「你……你……」衛庭一時氣到了極點,半天竟想不出能罵出什麼話來。他原本就不是個性格強硬的人,也極少和人爭吵。剛才對梓佩說的那些話,已經是他長這麼大說過的最重的話了,現在對著丁裴均,他「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罵無恥過分了點,人家不是說「公事」?到時候他來一句,公司內部調動而已,衛庭能說什麼?
誰知道丁裴均竟像看穿了他一般,繼續說:「難道你不知道一個月前你申請調部門的請示,要先過我手的?你要調走,也是要有我同意的?你那麼堅持要走,我留也是留不住,所以只能隨你走了。」
真是笑話!隨他走?這人幹什麼要隨他走?
「你覺得好玩麼?」衛庭終於動怒了,「如果你寂寞,又或者你嫌現在的日子過得無趣,你以前怎麼活過來的以後照舊那麼活不就得了?我走前說的還不夠明白?我希望以後都可以不用再見到你了!」
「那不可能。」丁裴均淡淡的說,「我沒聽到那句話,就算聽到了我也沒答應。」
衛庭呆住了,他從來沒想到丁裴均竟能說出這種話來。半晌,冷笑:「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了。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不過你這麼做不覺得無聊?你是非要逼著我辭職才算夠了?」
「我對你的影響力有讓你到了要辭職的地步?」
衛庭已經完全無力了,這是個混亂的夜晚,一切都在脫軌。他和丁裴均雞同鴨講,兩個人都不知所云。是丁裴均先失常,他不該跟著失態——就算丁裴均不肯放手,跟著他調到了另一個部門,那又怎樣?無法忍受大不了他就辭職,這麼大個城市,這個男人還能怎樣?還想怎樣?
他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衛庭忍不住想,這個人……是不是要去看看心理醫生?
不想再繼續和他這麼耗在大馬路上了,衛庭決定叫計程車先走。步子剛邁出去幾步,卻被一把拉住了。
「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是公事,留到明天談。是私事,我沒興趣聽。請你放手!」衛庭用力一掙,甩開他的手,又要走,卻被更加大力的拖著往後退。
衛庭又驚又怒,又不能在大街上破口大罵,只好使勁的要掙脫,兩個人拉拉扯扯的,好似在打架。旁邊已經有好幾個人在狐疑的看著他們了,最後還是丁裴均用力的把衛庭拉到了自己的車上,迅速扣上車門,發動車子,一路疾行。
事已至此,衛庭總不可能開了車門跳出去。他從不知道丁裴均是個這麼霸道的人——又或許,他從來沒有瞭解過他。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也許雙方都戴著面具,一個極力的溫柔,一個極力的天真。
最後車子終於停了下來,衛庭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想來丁裴均也不知道自己開到了哪裡,只是終於到了僻靜的地方——小小的沒什麼人經過的巷子裡。
長久的寂靜。
「夠了吧?」衛庭在黑暗中開口,「我可以下車了吧?」
「衛庭,」丁裴均的聲音低下來,有些沙啞,「可不可以……多給我些時間?至少讓我說完想說的話行嗎?」
衛庭呆了一下,狠狠抿了一下嘴,沒有回答。
「我第一次見到葉信其的時候,他個子矮矮的,又瘦又不好看。忽然跑出這麼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兄弟出來,說話也少,也不懂討人喜歡,老實說,那時候大家都不太喜歡他。」
丁裴均看了衛庭一眼,繼續說:「我那一家子家堂表兄弟姊妹,大家家境都不錯,向來是要什麼有什麼的,你看梓佩也知道,什麼都有了生活也就空虛了。只有葉信其和我們不同,他倔強,聰明,認真而努力的生活著。我漸漸的喜歡上了這樣的他,也是因為喜歡他,所以才沒有墮落成個紈褲子弟。甚至這麼多年來,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去愛上別人。」
衛庭沉默的看著車窗外,沒有出聲打斷,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認真聽。
「其實你和他不像,你看起來很溫順,也很容易妥協,卻也可以乾淨利落的說不要就不要。心腸很軟,防備心卻很重。對感情很被動,但愛或者不愛,又可以絲毫不受別人影響。我直到現在才開始瞭解你,我後悔沒有完全愛上你時就招惹了你,想瞭解你時,你已經不肯給我機會。」丁裴均將臉埋入自己的手掌中,「我不知道該怎樣……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我從不想代替任何人。」良久,衛庭終於開口了,「我也不想執著於你的過去,只是你愛一個人的習慣太難改變了。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是過去了,換下我,也許下一個也能為你分擔寂寞。」
「我現在晚上已經改喝牛奶了,你買的那些衛生間裡的東西,我也在一直用,你改變了我,但你還是走了。」丁裴均抬起臉,「我沒有力氣去等下一個,梓佩說得對,我是個不懂珍惜的傻瓜。」
衛庭有些差異的轉過頭:「梓佩?」
「她在你面前說話難聽,只是為我遮面子。她一直說我根本不配得到你……她喜歡你。」
「什麼?!」
「不在意的人,她話都懶得和人家多說一句,我身邊以前來來去去的人那麼多,她理過誰?怎麼偏偏要勸你不要愛上我?」丁裴均苦澀的笑了笑,「笨蛋,我從小看著她長大,怎麼會看不穿她?」
衛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是他沒想到的,萬萬沒想到的。
「葉程安的事,我不想多說,總之梓佩怎麼提醒你,自然有道理。」丁裴均收起臉上的笑,「我一直告訴自己,和你在一起,是為了讓自己快樂,你走了,我卻無法讓自己去尋找下一個快樂。也許是我放不開,但我不想再回頭看,衛庭,我們都不要回頭看,重新開始,可不可以?」
大半個靈魂是清醒的,小半個靈魂卻開始軟弱。然而終究不成比例,衛庭偏過頭,淡淡的笑了。
「是你說過,我可以隨時中途退場,既然已經退場,有效期已過,又怎麼重新開始?」
「你還是不能原諒我。」
「不,我既不想回頭看,也不想和你一起往前看。人的心沒那麼堅強,我說過,我對你的愛,保留到我二十四歲生日為止,過期不侯。」
丁裴均驀地抬起頭看著他,目光中有絲驚訝,還有一絲絕望。
「送我回去吧,已經很晚了。」衛庭低聲說,「要忘記一個人不容易,我也希望你會遇上一個讓你能全心全意喜歡的人。不是我,已經走過場,沒有回頭路。」
***
回到家,隨便沖了個澡,衛庭昏沉沉從浴室走進房間。手機滴滴的響了兩聲,好幾個未接電話,短消息欄裡全是葉程安的號碼,問他怎麼先走了,然後問他是不是和丁裴均在一起。
衛庭動了動手指,還是懶得回,索性關了機。窗外是一片湛湛的月光,拉開窗簾,看到丁裴均的車子仍然停靠在他樓下,他的手臂垂在車窗外,指尖夾著一支香煙,路燈下煙頭淡淡的火光一閃一閃。
皺了皺眉頭,衛庭關了房裡的燈,室內一片漆黑,然後他看到丁裴均的車終於慢慢的發動開走了。
理智是清醒的,感情也應當是清醒的。衛庭倒在床上,睜著眼睛瞪著天花板。明天是一個新的開始,明天他會發現自己的頂頭上司仍然是丁裴均。這真是一個笑話,然而生活中總是不可避免出現這種笑話。
他不必怕到想逃走,說要辭職也只是一句氣到極點脫口而出的話。他努力過才能升職,前途是自己的,將來要買房子買車,要找女朋友要結婚,難道因為那個男人的存在,就什麼都不要就跑了?
丁裴均說的不錯,他對他的影響力有讓他到了要辭職的地步嗎?
第二天,還是同往常一般去上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到經理辦公室的門開著,丁裴均坐在裡面,低頭看文件。
他是今天才正式換任過來的吧?
一連幾天,風平浪靜。他進去送文件的時候,丁裴均也沒有表現出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於是安靜的站在一邊,等對方看完簽完字,拿回文件退出來,帶上辦公室的門,再坐回自己的位子。
也許丁裴均也已經想通了,從此公私分明,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衛庭衷心的希望,以後的日子就這樣繼續下去好了。
晚上下班,衛庭收拾了自己的東西,跟著同事一起走出去,習慣性的走到平日常去的那家拉麵店叫了份拉麵,剛坐下,正好看到劉易也走進來了。
「劉哥!」衛庭連忙和他打了個招呼,劉易看到他,笑了笑,坐了過來。
「上星期回來的?」
「是啊,一直沒時間找你吃飯。」衛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還好吧?」
「你走了,身邊少了個這麼得力的助手,我還真是累得一塌糊塗呢。」劉易呵呵的笑,頓了頓,說,「那個,丁經理也調到你那個部門去了哦?」
「嗯。」衛庭低聲應了一句。
「你們……關係很好?」
衛庭警覺的抬起頭來,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這個……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劉易用勺子舀起一大勺湯,喝了一口,含含糊糊的說,「公司其實一直在傳你們的閒話……」
「什麼?」
「你和丁經理不是住在一起?在你調到下面去以前。」
衛庭呆住了,他怎麼會知道?
「被看到過嘛,我都看到過你們一起在超市買東西,後來你們還上了一個車……別人看到了什麼我就不知道了。」彷彿看穿了他的疑惑,劉易有些尷尬的說,「以前傳得凶一些,後來你調下去了,流言就淡下去了。可是你回來後又和丁經理一起調到業務部,這個……就傳得更凶了……」
衛庭想我怎麼不知道?公司一直在傳自己和丁裴均的閒話,他怎麼不知道?他還以為他們之間的事,已經秘密到不能再秘密,絕對沒有別人知道。
這時候才知道,世界上果然沒有不透風的牆。
「傳些什麼?」衛庭盡量以開玩笑的口吻,漫不經心的說,「我們哪裡有住在一起,不過是有時候碰上了,一起吃飯或者搭他便車買東西,被看到了吧?去年過年那段時間我爸媽過來了,一時找不到房子住,正好丁經理要回美國度假,就借了他的房子給我。就這樣而已,怎麼會有閒話傳出來?是不是傳我是他親戚?呵呵……」
「我不是想探聽你什麼秘密……衛庭,也許你和丁經理只是關係很好的朋友而已。但是……一起去買保險套就有些奇怪了吧?」
衛庭的臉刷的白了,握著筷子的手不可抑制的抖起來……怎麼可能?他和丁裴均什麼時候一起去買過那種東西?再沒常識也不可能兩個人一起跑去買那個吧?不過……可能有幾次是一起在保險套專櫃前看過一陣?嘻嘻哈哈開玩笑的拿起來看的時候,正好就被公司同事看到了,然後閒話就傳出來了?
或許……也被人看到過兩個人一起回家呢?
「丁經理進公司好幾年,業績也好,人也出色,卻一直沒找女朋友,也沒見他和誰特別要好。你一進我們部門,他就明顯比別人關照你,上次也力挺你下去鍛煉,等你回來後不但升你的職,還又跟你調到一個部門去了,就算沒被人看到你們住在一起,別人不傳閒話也難啊。」
大腦一片混亂,但衛庭還是只能強作鎮定:「不是……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子……」
「個人隱私,我也不好多說什麼。」劉易溫和的笑笑,低下頭去吃麵,「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是真的,以後小心一點兒。畢竟……這個事情,如果公司裡傳得厲害了,對你們將來都有影響。」
「……」
「快吃麵吧,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