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啦?眉頭糾得這麼緊,是不是和亞倫吵架了?一定又是你在要大小姐脾氣,他才會不高興,對不對?」朱世豪雖疼愛這唯一的掌上明珠,卻不失公允。
鄧愛萍可就不這麼想了,她尖著嗓子說:「世豪啊!那有人做父親的像你這樣,只幫外人不幫自己的女兒?蝶衣,告訴媽,是不是亞倫給你氣受了?媽去幫你討個公道。」她對女兒,根本就是到了溺愛的程度。
朱蝶衣像是找到靠山一般,委屈的說著:「亞倫他……他對不起我。」
此語一出,連朱世豪都嚇了一跳,他急忙的問:「他怎麼對不起你啦?他是不是把你……你們是不是已經……哎呀!教我怎麼說嘛?」
他不知該怎麼向女兒開口談及有關「性」方面的事,只是懊惱的搔著頭。
「走開、走開,我來問。」鄧愛萍不耐煩的推開丈夫,直截了當的問:「你們是不是已經發生關係了?」
「你們想到哪兒去了?未免太離譜了吧!」朱蝶衣大發脾氣的嬌嗲著。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朱世豪口喘大氣的拍著胸口說。
鄧愛萍白了他一眼,隨即又問:「那他是怎麼對不起你啦?」
「他……他交了新的女朋友了。」朱蝶衣一想到關亞倫竟為了那姓丁的女人而對她大吼大叫,她就有氣。
「什麼!」鄧愛萍不可置信的嚷著:「他已經有了你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了,還不知足嗎?告訴媽,那女人是誰?她有你的一半漂亮嗎?」
朱蝶衣深信,論外表,會予人驚艷的一定是自己,但是那女人散發著高雅不矯揉的氣質,愈看會愈耐看。頭一回她沒有穩操勝算的把握。
她的沉默令鄧愛萍感到憂心,女兒一向自負的就是她所擁有的美貌,看來那名女子也非等閒之輩了。
朱世豪懶得聽女人之間互嚼舌根,反正兩人之間鬧鬧彆扭,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也就不再搭理的上樓了。
鄧愛萍一見到朱世豪上了樓,便拉著女兒走到廚房,對她耳提面命的說:「如果你真的出現了勁敵,就要懂得運用策略去套牢關亞倫,讓他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什麼意思?媽,你能不能說得明白點?」朱蝶衣與母親幾乎無話不談,也沒什麼顧忌。
「笨女兒,找個時機讓他對你負責,不就成了?」她對女兒擠眉弄眼著。
「媽!你要我去勾引他?這辦法行嗎?」
「不試怎麼知道?男人與女人不就是那麼一回事嗎?況且你的身材也不差,怎麼知道他不會入甕呢?」鄧愛萍彷彿很篤定的說。
朱蝶衣再次陷入沉思之中,用這種老掉牙的方法去對付像關亞倫這樣的男人,會有用嗎?
另外有一件是她母親也不知道的事,她已非處女之身了。早在她念高二那年,就因為貪玩,而糊里糊塗的獻出了寶貴的第一次,一旦讓關亞倫發現她已非貞潔之身,是不是反而害了自己呢?
「蝶衣,機會要自己爭取,反正你也很喜歡他,把自己送給自己所愛的人,你也不吃虧啊,好好考慮吧!」鄧愛萍丟下了思考中的女兒就走了。
當年她就是用這個方法攀上了朱世豪,如願以償的進了朱家的大門,做了闊富家庭的少奶奶,她希望她的女兒也能做闊太太,讓兩家的財富相互輝映。
※※※
丁柔逸回到家時,丁海強意外的待在家裡,但是她隱約的覺得似乎又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果不其然,等她洗完澡正欲進房門時,她的父親叫住了她。
「小逸……你能不能坐一下?我有話要和你說。」他的難以啟齒更加深了她的肯定。
她順從的坐了下來,靜待父親丟難題給她。
「我……最近需要一筆錢,你能不能……想想辦法?」支支吾吾的說完了他想要的。
錢?又是錢!他們父女之間存在的共同話題,似乎只剩下錢。這毋寧是種悲哀吧!
「爸,你是不是又賭輸了?」她還是忍不住的想問。
「不要明知故問,好不好?」丁海強有時真是怕極了女兒的犀利。
「叫我不要明知故問,那你為什麼又要明知故犯呢?」她提高聲調又降低了說:「爸,你輸掉的還不夠多嗎?」
她最介意的,是他把她對母親懷念最深的地方都賠上了。
原來所住的大宅子裡,有一片母親最鍾愛的玫瑰花園,紅的、黃的、白的、藍的、紫的、黑的,不同顏色的花朵,有著母親相同的心血去栽培灌溉。
她最喜歡和母親手挽著手,漫步在玫瑰花園裡,母親的蕙質蘭心始終是她努力學習的榜樣。母女倆在散步時交心的時刻,是她在成長中不可磨滅的印記。
母親過世後,她拚命的想保護母親鍾愛的家園,只是她再怎麼拚命的賺錢,也抵不上父親豪賭一夜的損失。僕人一個個的走了,等到家裡值錢的東西都變賣光了之後,唯一的不動產也難以保存了。
丁海強的語氣一軟,用哀求般的口吻「威脅」著說:「我真的需要錢來救命,你也不希望我斷條胳臂、缺條腿吧?我也有一把年紀了,經不起他們折磨的,你真這麼忍心嗎?」
父親畢竟是父親,她也不是鐵石心腸,明知給了他這一次還會有下次,但她做不到漠視,只得問他:「你到底欠了人家多少?」
丁海強再次囁嚅的回答:「不太多,大約……八萬。」
「八萬!!丁柔逸傻住了,那是她近乎三個多月的薪水呵!以她這般省吃儉用的生活,攢下來的錢也不過才五萬多,其餘的錢,早就讓父親送到了賭窟,一去不回了。
「八萬還不算多?爸,我們早已不是以前那種生活了。在以前,動輒數萬的花費對你而言是九牛一毛,你可以不放在眼裡,但是現在……唉,你教我上哪兒去找這麼多錢?」
「你可以找葛默濤借啊,我知道你和他還有來往,默濤那孩子在偷偷的喜歡你,是不是?」丁海強眼睛一亮的說。
「爸,你不是不願讓別人知道你的處境嗎?」她沒好氣的問。
「只要用你的名義去借,不就成了?」原來這就是他打的如意算盤。
她愈想愈氣,她總不能單單為了借錢而犧牲自己,甚至欺騙默濤的感情。這種事情,她實在做不來,她不由得低吼了出來。
「我不會用這麼低級的方式去借錢,我可以把我全部的積蓄都給你,其餘的差額你自己去想辦法。」
丁海強開始老淚縱橫的說:「我如果還有地方可以籌到錢,又何必低聲下氣的求你?沒想到活到這把年紀了才被女兒嫌棄,我……我上輩子真不知是造了什麼孽哦!」
就算他不是她的父親,面對著一個老人的哭泣,她仍舊硬不下心腸不理他,更何況他是和她血脈相連的親生父親呢!
「爸,我答應你,我會想辦法的。」她無力的說了一句自己也不太肯定的話。
想辦法?她能有什麼辦法可想呢?回到房裡,捧起床頭櫃上那幀母女合照的照片,想起了以前母親健在時,為她遮風擋雨的溫暖……她受不住突來的傷悲,嚶嚶的哭了起來。
※※※
隔天起床,丁柔逸照鏡時,發現自己的眼睛有些兒腫,想必是昨夜哭泣的結果。她不得已多塗了層粉底,想遮蓋住一份憔悴。
到了公司,每個人都比平日多望了她兩眼。
雖說來輔助關亞倫的公司已經一個禮拜了,她的獨來獨往使她與其他的同事仍舊陌生。不過她並不介意,太多的朋友只會瓜分她賺錢的時間,而她肩上的負擔是不容許她分出時間與朋友吃喝玩樂的。
「化了妝,比平常更漂亮了呢!」
「看來她是真的想和朱小姐競爭了。」
同事間的竊竊私語全無掩蓋的進了她的耳裡,朱小姐……原來那位漂亮又盛氣凌人的小姐姓朱,她直到今日才知道。
進了關亞倫的辦公室,只見到他長手長腳的躺在沙發上,扯開了襯衫的扣子,領帶也鬆開在脖子的另一端,結實的胸膛配合著呼吸,規律而沉穩的上下起伏著。緩緩的呼吸裡有著淡淡的酒味,但是,他熟睡的樣子真好看。
丁柔逸不由得俯下身細細的看他。微亂的發散了一小綹在他飽滿的額頭上,平日那炯炯有神的雙眼正輕輕的闔蓋著。
也許是丁柔逸身上的淡花香味刺激了關亞倫的嗅覺,他突地睜開了眼,恰巧和她的眼神相遇,讓她一時間窘得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關亞倫坐了起來,一邊整理著自己的儀容、一邊饒有興味的看著她。
平日冷若冰霜的她,此刻竟能在臉頰上發現兩朵紅霞,也因為這兩片紅暈,讓她顯得更加迷人。
「對……對不起。」她試著掩飾自己的困窘,支支吾吾的說:「我吵醒你了。」
「沒關係,也該上班了。我也不好意思,讓你看到我這副模樣。」他攤了攤手,歉意的表示著。
他的手一放,敞開的襯衫又裸露出結實的肌肉,她驀地發現自己不再適合站在這兒,她尷尬的朝他笑笑,說:「我先出去,你……呃,」她比了比他身上凌亂的衣衫,不知該怎麼接口,只得說:「我晚一點再進來。」
面對面的看著,關亞倫輕易的就發現了她浮腫的眼袋,他在她即將離去之際,關心的問:「你昨晚沒睡好嗎?」
丁柔逸撫了撫臉頰,對他的詢問煞是感激,她嫣然的對他笑著解釋:「失眠罷了。」
她剛又轉身,就和朱蝶衣撞個正著。
朱蝶衣沒好氣的瞪她一眼,待看到衣衫不整的關亞倫,她露出種懷疑又曖昧的眼光,在他倆身上來回的審視著。
丁柔逸不會浪費自己的唇舌,去解釋一椿根本就不曾存在的事,她大方而有禮的對那眼睛像要冒出火的朱小姐點點頭,跨著優雅的步伐款款而去。
關亞倫目睹一切,暗暗地欣賞她的反應。
朱蝶衣可就不這麼想了,丁柔逸的從容無疑的是對她的挑戰。她雙眼鎖定在關亞倫的身上,她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願意試試母親提供的辦法,如果這機會讓那姓丁的女人先奪了去,她就什麼都沒有了。
她重重的甩上了辦公室的大門,不希望那女人再來打擾他們。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這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質詢著正整理衣衫的關亞倫。
關亞倫逕自打點著自己,對她根本不理不睬。
她無法忍受他的冷淡,晃著他的手說:「你回答我呀!」
關亞倫不耐的撥開她的手,問:「你希望得到什麼樣的答案?」
「我……我只要事實。」
關亞倫不勝其擾的對她說:「好,我告訴你事實,信不信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我昨晚喝醉了酒,直接回到公司,一覺睡到天亮,直到丁小姐來發現了我,如此而已,這就是你看到的真相。」
關亞倫站起身子才發現自己頭痛欲裂,他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皺起眉頭又坐了下來。
門上適時的響起了敲響聲,進來的卻是總機小姐,端了兩杯香醇濃郁的熱咖啡。
「關先生早,丁小姐吩咐我端進來的,她說這對你一定有用。」擺上桌後就退了出去。
關亞倫真是感激著丁柔逸的細心,他的確需要一杯咖啡來醒醒腦,消除宿醉的疲勞。
「她倒是對你挺體貼的嘛!」朱蝶衣大吃乾醋的嚷著。
關亞倫沒理會她,啜了一口咖啡後問道:「你一大早跑來又是為了什麼事?」
朱蝶衣想起了此行的目的,表情轉為嫵媚,語氣嬌柔的說:「過兩天是我父親的七十大壽,他希望你能參加他的壽宴。」
關亞倫只猶豫了三秒鐘,就點頭答應了。
其一是因為朱世豪伯父和自己的父親是世交,已退出商界而遠在加拿大定居的父母,是不可能專程趕回來祝壽的,自然由他這個兒子出席代賀。其二則是他若不答應,又不知會被朱蝶衣煩到幾時了。
「除此之外,沒別的事了吧?」他慎重的問了一句。
「亞倫,你這是在下逐客令嗎?」她噘起嘴問。
「朱大小姐,我想回家洗個澡、換個衣服,行不行?」他對她作揖的說著。
「行,我陪你回去吧!」她露出了歡欣的笑容。
「隨你的便。」他今早的心情很好,不想因她而破壞。
走出辦公室的門,朱蝶衣隨即親熱的勾著他的手臂,露出一種誰也休想搶走他的得意笑容,尤其是當丁柔逸抱著一疊卷宗迎面走來的時候。
「丁小姐。」關亞倫和顏悅色的喚了她,對她說:「我先回家一趟,有事等我回來再說。另外,謝謝你的咖啡。」
丁柔逸的臉上竟又出現了紅暈,輕輕的說了句:「不客氣。」
要不是朱蝶衣猛扯著他的手臂離開,他真是看得著了迷,捨不得移開視線。
※※※
中午休息時間,丁柔逸一臉鬱鬱寡歡的出現在陳克華的辦公室。
「小逸!」陳克華一見到她,幾乎是驚叫出來,連忙拉著她到沙發坐下,關心的詢問:「工作不順利嗎?還是關亞倫對你太嚴厲了,你怎麼變得這麼憔悴?」被人這麼一關心,她的眼眶隨即紅了起來,欲哭的情緒傷心的包圍著她。
陳克華拿起外套,溫柔的拉起她的手,說:「走,我們吃飯去。」
丁柔逸順從的站起身,除了葛默濤之外,陳克華是另一個她可以信賴的兄長。
兩人來到公司附近的咖啡廳坐下,丁柔逸沒有什麼食慾,只為自己叫了份三明治及柳橙汁。
「你吃得太少了。」陳克華不表贊同的說。
她也只是笑笑的不說話,心中的事沒有解決之前,教她如何能舒坦起來呢?
「是不是令尊又出事了?」他似乎意會到她心情沉重的原因,直截了當的問著。
丁柔逸點點頭,把父親和她之間的對話全盤說給他聽。之後才輪到自己的難處,她吞吞吐吐的說:「我能不能先預支這個月的薪水?」
「當然可以。你確定夠用嗎?還差多少?」他拿起隨身攜帶的支票,詢問她。
「不了、不了。」她連忙阻止他書寫的動作,說:「你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了,其餘的差額我會想辦法。」
「你這麼說就是對我見外了。」
「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唉,你該懂的。」
他明白她只是不想欠下太多的人情債,便也不再多說什麼,收起了支票簿,叮嚀著她:「如果真有困難,一定要讓我知道,好嗎?」
丁柔逸眼眶含淚的點點頭,他待她的好,她會銘記在心的。
當她回到公司時,總機小姐告訴她,關先生找她,找得在辦公室裡跳腳。
莫非是文件出了什麼差錯?她連忙放下皮包,往關亞倫的辦公室走去。敲了敲門,裡面傳來一句頗不耐煩的:「進來。」
他果然在生氣呢!
推開了門,只見他坐在真皮的旋轉椅上,背對著她。因為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她決定暫時保持靜默。
「進來了也不說話,到底有什麼事?」關亞倫十分不悅的轉過身,一見到了來者,臉上的表情又在瞬間轉換成溫柔。
「是你!」他彷彿如釋重負的說。
「你不是在找我嗎?」她奇怪著他的態度。
關亞倫自那張象微著老闆權威的辦公桌後站起身,走了過來,他的話輕輕軟軟的像在自言自語一般,說:「我以為你又在生氣了。」
「什麼?」她聽見了他的話,卻不知他所言為何。
「沒什麼,你上哪兒去了?」
他身上的氣息再次傳入她的鼻內,混亂了她自己原有的呼吸頻率。他的溫柔總是令她心悸,她寧可他與她針鋒相對,而不是這般柔情蜜意的讓她害怕,怕自己掉入難以自拔的情網。
「我去找陳克華了。」她據實以告的回答。
關亞倫卻進入警戒狀態一般問著:「你去找他幹嘛?」他沒忘記克華對她的稱匿。
丁柔逸絕不可能會把家裡的醜事對外宣揚,她只得針對他的反應問道:「你在擔心什麼?」
關亞倫怕自己的過份坦白會嚇走她,只得閃爍其辭的找話來搪塞。
「我只是怕你去向他抱怨工作方面的事,克華會怪我虐待你,到時若調你回去,我就損失大了。」
她的心頭,莫名的泛起了一絲絲的失望,她怎能奢望他的擔心是另有所指呢?
「公司方面的確己慢慢步入正軌,手下訓練的人員也已邁入專業化,我能幫你的時間也許真的不多了。」說到最後,她竟有些感歎。
關亞倫抓住了她最後的語氣,小心卻大膽的問著:「你也會捨不得嗎?」
丁柔逸的臉色微微一變,他是在試探她嗎?她不斷的提醒自己,就算她是只小麻雀,也無法飛上枝頭當鳳凰,明知他是白馬王子,她卻不是童話裡的仙蒂瑞拉。
灰姑娘的玻璃鞋是不會存在於現實社會的。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還有事要辦,先出去了。」她丟下了滿臉期待的他,走了。
關亞倫無奈的歎了口氣,總有一天,他會讓她懂得他的心意,他會向她明明白白的剖析自己的感情。
待她一走,他隨即撥了通電話給陳克華,還來不及說什麼,劈頭就挨了一頓罵。「你是怎麼照顧小逸的?才去了你那兒十天,卻像憔悴了大半世紀似的。」
關亞倫支著頭,等到他數落完了,才開口問:「我正想問你,她究竟怎麼了?」
陳克華心想讓他知道也無妨,便把丁柔逸的來意,以及她父親要求她的事情全告訴了她,末了還加上一句:「小逸自尊心這麼強,除了她該領的薪水先預支了以外,其餘的她也不讓我插手幫忙,真不知她該怎麼辦?」
關亞倫一想及那小小瘦瘦的肩頭,竟要承擔如此大的壓力,心便微微的疼了起來。
「克華,告訴我,我能幫她做些什麼?」
「錢的方面,即使是你想幫忙,她也不會答應的,你還是多關心她的生活起居吧!」
「但是她拒絕我的關心,我可以感覺得出,她怕我。」他已經試過了,他進一步,她卻後退一步。
陳克華聽完竟呵呵的笑了起來,說:「老兄,她若真怕你就表示她心裡在意,這傻丫頭就怕自己愛不起,慢慢來,她會接受你的。」
真是這樣嗎?他不由得在心中祈禱,但願陳克華的話是對的。
※※※
「貓眼」酒吧裡,丁柔逸正在收拾琴譜準備下班,背後傳來的一聲「嗨」,讓她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是葛默濤又準時的出現了。
坐上了默濤的車,她打趣著問他:「你每天晚上來接我,你的女朋友不會抗議嗎?」
「為了你,我把所有的女朋友都開除了,現在的我是孤家寡人一個,自由自在得很。」他輕鬆的操控著方向盤,揶揄的說。
「那我不是罪過大了?」她也玩笑著回應他的話。
「不要緊,只要你肯答應做我的女朋友,我保證你不但會被赦免無罪,還會促成天下太平。」
「這和天下太平又有什麼關係?」她不解的問。
「當然有關係,如果我們是情侶,會使很多女人灰心、很多男人打退堂鼓,大家不用你爭我奪的亂吃飛醋,豈不就天下太平了嗎?」他極為認真的說。
他那自以為是的怪論調,讓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葛默濤隨即趁勢問:「你答應啦?」
丁柔逸等自己笑夠了才回答他:「不,我喜歡天下大亂!」
他不再多說的配合著她笑,他知道萬一把她逼急了,他就連這每晚的護花使者都做不成了。
車子依然在固定的電線桿前停下,葛默濤在她臨下車前問她:「明天是我的生日,願不願意陪我這落單的壽星一塊兒晚餐?」
她想了想,並不會影響了晚上工作的時間,便點頭答應了。
「好極了。」他快樂的說:「明天我去接你下班。」
她又點了頭,想起自己目前外派的單位,便抄了新的地址給他,說:「來這兒接我吧,我還未被調回呢!」
葛默濤接過地址,目送她離開之後,帶著難以形容的興奮心情,踩緊油門走了。
丁柔逸用鑰匙開了大門,客廳內是暗的,亮的卻是自己房裡的燈。
莫非有賊?
她躡手躡腳的靠近,想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再做報警的打算。
選了一處可以隱藏住自己的角落,她探了頭出去,看到竟是--父親,正在她的衣櫃內不知尋找著什麼?
「爸!」她的突然出聲把丁海強嚇了一大跳。
丁海強隨即關上衣櫃的門,不安的靠著衣櫃站立著。
「爸!」她又叫了一次,問:「你在找什麼?」
「我……」丁海強拚命的想著能自圓其說的詞句,一邊用眼睛瞄著房內可以搪塞的東西,他突然就看到了床頭上那幀照片,便說:「哦,我想找看看你這裡有沒有你母親的照片。」
「有,我拿給你。」她才打開衣櫃的門,卻又被他阻止的關上。
「不用了,我突然覺得肚子有些餓,想去巷口吃碗麵,我改天再看吧!」說完就急著走出房門。
她對父親鬼鬼祟祟的行為感到狐疑,便打開了衣櫃的門,原本整齊掛列的衣服已散成一堆,她正氣得想發作時,突地想到了她藏在衣櫃裡的一隻玉環……翻了又翻,果真不見了。她立刻追了出去,攔住了正欲跨出大門的父親。
「還我。」她伸出了手面向他。
「什麼東西啊?」丁海強佯裝不解的問。
「爸,不要再裝傻了,這個家只有我和你,我沒有理由偷自己的東西而誣賴在你身上,求求你,把它還給我,那隻玉環是媽媽唯一留給我的東西,它對我太重要了。」丁柔逸幾近哀求的說。
丁海強面有愧色的看著女兒,他不曾陪伴女兒走過成長的路,而在他的「海強企業」倒下之後,女兒就一肩挑起了沉重的擔子,撫養這個因怕失面子而不敢再出去找事做的父親。
他很想掏出口袋裡的玉環還給她,但這無異就是承認了自己的偷竊行為,往後他要如何在女兒的面前抬頭做人呢?他只得硬著頭皮把戲演下去。
「偷?你竟然把你的父親當做賊來看待?你親眼看見了嗎?你知不知道你對我的指控有多嚴重……為什麼我會生出你這樣的女兒?」他唱作俱佳的反過來指責她,發怒般的轉身又想走。
丁柔逸反射性的拉住了他,過度的用力,竟讓他口袋裡的玉環掉了出來,卻在兩人驚愕的眼中跌落在鋪著瓷磚的地板上,碎成兩半。
丁海強連忙搖著手說:「是你自己弄破的,不是我,不關我的事。」說完就快步的離開了家。
這一次,她不再攔他了,如此的父親令她心灰意冷。
她前天才湊足了八萬元給他償還賭債,不過兩天的光景,他居然又犯了。她緩緩的蹲下身,拾起不再完整的玉環,眼淚不禁奪眶而出,她竟連母親留給她的遺物都無法妥善保存。
環顧這個家,小小的格局裡有著她耗盡心思的佈置,然而儘管她用上再溫暖的顏色,也無法感受到這個家的溫馨。她把碎了的玉環放在口袋裡,走出了家門。
丁柔逸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遊走,深夜的時刻,路上見不到什麼行人,只有她一個形影瘦弱的女子,孤單的披著星月的夜衣踽踽獨行。
當她走得倦了、累了時,找了一家有著透明落地窗的小酒館坐了下來。
她從不喝酒的,但是當她透過落地窗,看到酒館內的幢幢燈影,以及那些人的閒適從容,不由得使她提起腳步走了進來,她只是想獲得短暫的輕鬆啊!
選了個靠著落地窗的位子坐了下來,為自己叫了一杯馬丁尼,緩緩的飲啜著。
小酒館裡播放著由薩克斯風吹奏的西洋名曲,一首「魂斷藍橋」吹奏得令她肝腸寸斷,幾乎招架不住自己的心傷。嚥下了溫吞在口中的酒,讓那辣的感覺一路由喉頭延燒到虛空的胃……過沒多久,她就發現了自己輕飄飄的似乎踩在雲端上,但她竟喜歡這種感覺,至少她可以使自己的意識渙散,不再集中於任何思考,彷彿可以忽視自己的悲傷。
※※※
保時捷車內的關亞倫實在對身旁喋喋不休的朱蝶衣感到不耐,他不明白,今天明明就是她父親的生日,她不待在家裡陪著父親應酬客人,還拖著他往外跑幹嘛?
在朱世伯的面前、在朱伯母的寵縱之下,他只有答應帶她出來兜風,一路上,她卻不曾讓他的耳根清靜過。
車子拐進了一條幽靜的大道,兩旁的榆樹少了行人的襯托而倍顯孤立,他一路開著車,一路欣賞著沿途的風景,藉著視覺的享受來平衡耳邊的聒噪。
突然間,他就看到了熟悉的人,猛地緊急煞車,再瞧個仔細,果真是丁柔逸,正孤單的坐在一家小店的窗邊。
「亞倫,你在幹什麼呀?」撫著被撞擊到的額頭,朱蝶衣生氣的嚷著。
關亞倫對她抱歉的說:「對不起,我只是突然想到公司裡有重要的事還未辦,恐怕不能陪你了,你在這兒下車,自己叫車回去好不好?」他語氣溫柔的安撫著她。
「我可以陪你去啊!」她不依的說。
「你乖乖的聽話,我改天再陪你逛街,好嗎?」他溫柔的堅持著。
「那你親我一下。」她趁勢湊上了自己的唇。
關亞倫想著,只要她肯走,什麼條件他都答應。他飛快的啄了一下她的唇,蜻蜓點水般的敷衍過去。
朱蝶衣即使不情不願,還是順從的下了車,小不忍則亂大謀,她不能急於一時,對於關亞倫,她想打一場持久戰。
他一直等到她招了計程車,走遠了,才將車停好,進了小酒館。
意識已不甚清晰的丁柔逸,渾然不覺自己的對面多坐了個人,好一會兒,她才認出了那長得有點兒帥帥的男人就是她的暫時上司。
「你……怎麼會在這兒?」她略帶酒意問他。
「因為我看見了你坐在這裡。」他關心著她會在此喝酒的原因。
「要不要一起喝?」她伸手招來了侍者。
「不了,我們倆總要有一個人保持清醒。」
「清醒?」她輕盈的笑了出來:「今朝有酒今朝醉,偶爾的混沌也不錯,是不是?」薄薄的酒意使她看起來嫵媚動人,醉態可掬。
他想起了陳克華叮嚀他的話,便試探性的問她:「你,心情不好嗎?」
丁柔逸的思緒又經他這麼一提醒而再度集中,她的腦海立即顯現出碎裂的玉環,她泫然欲泣的說:「我的玉環……碎了。」委屈的神倩,像個求助無門的小孩。
她終於落了淚,嚶嚶的訴說著心中的不快。酒精的作用讓她盡情的傾吐三年來的委屈,哭訴著蒼天對她的不平,猛吸了一口氣後,她又灌了一大口酒,嗆得地咳嗽連連。
關亞倫連忙移到她身旁坐下,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勸慰著說:「別喝了,我送你回家吧!」
她想揮手拒絕,卻使不上力,整個人軟綿綿的任由關亞倫扶出酒館,進了他的車。
「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好不好?」他放倒她的座椅,慚愧著竟連她住在哪兒都不知道。
「不好。」她微微打了酒嗝,說:「我不想回家。」
「那你想上哪兒去?」
「去……」她也想不出有別的去處,眼睛溜了溜,說:「去你家。」
關亞倫的心不由得猛烈的跳動,若非她正處酒醉狀態,他會抗議她的殘忍,有幾個男人抵制得了她的誘惑呢?
眼前的情勢卻已讓他別無選擇了。路上,丁柔逸隨著車內播放的歌曲,一首接一首的輕哼著。段段落落、低低沉沉得令人感到有些蕭索的悲哀。
在車庫內停好車後,他才發現丁柔逸早已睡著了。緊閉的眼瞼下有著淺淺的兩行清淚未拭,他的心柔柔的疼著,為了避免吵醒她,他索性輕輕的抱起她往屋內走去。
捻亮了屋裡的燈後,他將她抱往自己的臥室,小心翼翼的橫放在床上。
丁柔逸輕輕的扭動了身子,像在找尋一份溫暖似的往他身上挨去,在他的懷裡滿足的又沉沉睡去。
她身上的體香揉合著馬丁尼的氣息,就這麼軟玉溫香的貼著他熱血的身軀,沸騰的脈動顯示了一個正常男人的慾望。他提醒著自己必須快些離開遺危險的女人香,在他尚能控制自己的行為之前。
他輕輕的、緩慢的挪動自己的身子,確定她仍在熟睡後,才拉了床被替她蓋上。看著她天使般的睡容,規律的呼吸讓她在被子下的曲線完美的起伏著……咬咬牙,他拿了裕袍,進了浴室,將水籠頭開到最大,讓從蓮蓬頭裡噴出的冷水澆熄他燃燒的慾望。
該死的,他不由得又暗罵了一句,這女人究竟是天使?或是魔鬼?
※※※
清早,丁柔逸頭疼欲裂的張開了眼,視野接觸到的擺設是個純然的男性世界。
左邊,長長一排鋁鋼材質的開放式衣櫃,整整齊齊的掛列著西裝與襯衫;右邊,一張大型的書桌,桌上擺著電腦與列表機,邊上還立著桌邊櫃,擺著像是傳真機之類的東西,床頭邊則擺著一組立體音響,漆黑的原木外型,價值不菲。
她搞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處,卻下意識的趕緊拉開被子看自己……幸好她仍是穿著自己原來的衣服。勉強支撐著下了床,她很想知道是哪位「恩人」救了她。
開了臥室的門,她扶著牆走到客廳,只見到沙發上坐著一個正在看報紙的人。
攤開的報紙遮住了那人的臉孔,她只得開口說了聲:「請問……」
對方隨即拿下了報紙,面帶笑容的看著她。
天啊!丁柔逸又一次痛恨著自己的失態,為什麼在關亞倫的面前,她總是出糗的機會多呢?如果真是他帶自己回來的,那麼昨夜在他面前,她可曾有胡言亂語些什麼?而今早,天哪!尚未梳洗的她,模樣一定可怕極了,她開始東張西望著,想找面鏡子來看看自己。
「別緊張,除了有些憔悴之外,你看起來很好。」關亞倫卻彷彿洞悉她的想法似的。
她尷尬的立在那兒,進退不得。
關亞倫站起身,往廚房的方向邊走邊說:「你坐一會兒,我替你溫了牛奶還在微波爐裡,我去拿給你喝,補充一下你的體力。」
她依言坐下,侷促不安的望著四周。
室內的裝潢顯然是匠心獨具的,充滿了單身貴族的品味。佈置方面以四四方方的線條為主,十足的陽剛之氣,缺了份圓融的柔和。這倒和他的人很像,霸氣得彷彿得理不饒人。
「在想些什麼?」他走到她身旁坐下,遞了一杯溫熱的牛奶和一顆頭痛藥,又說:「這藥很有效,我都是靠它來解酒的,你也吃一顆吧!」
丁柔逸道過謝,接了藥及牛奶服下,溫和的牛奶暖暖的滑入她的胃,令她有遍體通暢的感覺。
「覺得如何?」
「好多了,謝謝你。」她潤了潤唇後,羞澀的問:「我昨晚沒有令你為難吧?」
「沒有,你只是令我失眠了一夜。」他話有保留的說。
「對不起。」她誠意的道著歉。
「不用抱歉,如果我不讓自己失眠,產生的後果可能就是我要向你賠罪了,我現在才知道柳下惠的坐懷不亂有多麼的偉大了。」
一席話,讓她聽得心裡明白,但也因此讓她羞紅了臉,孤男寡女獨處了一夜,這要是被傳了出去,大概沒有人會相信他們之間是清白的吧?
「你的心情好些了嗎?」他又找了話題問她。
丁柔逸的眼光隨即露出戒備的神色,問:「我昨晚有說些什麼嗎?」
「你……」
關亞倫的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他想起了陳克華的叮嚀,她的自尊心恐怕不容許任何人輕易的冒犯,而他好不容易才拉近了與她的距離,他不應該傻得扯自己後腿。
「沒什麼,你只是說你白天要上班,晚上還要兼差,感覺很累,心情不好罷了。」他把她的話給簡單化了。
「哦,」她放下了心,回答:「我沒事了。」
兩人之間結束了話題,一時間尚找不到什麼話來填補這份尷尬的空白,丁柔逸無意識的看了看腕表,待看到指針已走到十點半了,不免驚覺的跳起來說:「公司!」
「別擔心,我放你一天的假。」
「不大好,還有很多事等著處理,這樣好了,我向你請半天的假,下午我會回公司的。」她站起身,急欲離開。
她的敬業態度讓他欣賞,卻也讓他有一絲的懊惱,他原本期待著能和她有一天的獨處,但眼看著即將泡湯了。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叫車就行了。」
還來不及反應,她已經推開門走了。
室內,很快的又恢復了孤寂。他歎口氣,往臥室走去,雖說是自己已住了多年的地方,然而經過了昨夜,他卻感覺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的床上還留著她睡過的痕跡,枕上遺留著她的髮香……第一次,他竟有種強烈的渴望與希求--如果這個家能多個女主人,那該有多好。
望著偌大的雙人床,他竟癡癡的發怔起來。
※※※
在公司裡剩下的半天,丁柔逸都盡量避免與關亞倫照面,經過了昨夜,她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坦然與他面對。他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能令她臉紅心跳,她清楚的體驗到,在心靈深處的某個角落,有一小簇愛的火苗在她體內不受控制的燃燒。
她害怕這種感覺,她不想對自己承認,她已經陷入了戀愛的情網,她再也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他。
這個半天對她而言,是難熬且難耐的。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班的時間,她快速的收抬東西,當她穿越大廳,意外的見到了坐在經商廳裡的葛默濤,她才想起來曾經答應他晚飯的邀請。
「原來你在蒼龍集團裡做事。」他一見到她,卻冒出了這樣的話。
蒼龍集團?她對這名詞根本缺乏概念,正想再問詳細時,關亞倫卻從背後喚了她。
越過她,他看見了她背後的葛默濤,那個開著賓士車載她的男子,那個令他吃味而害他宿醉的男子,他不由得微微不快的問她:「這位是……?」
「葛默濤,我的朋友。」她很快的接口,像是怕他產生什麼誤會。
「小逸,我們可以走了嗎?」葛默濤察覺得出他的不友善,特意向他示威的問著她。
「今天是我朋友的生日,我答應了陪他吃飯,先走了。」她對他歉然一笑,像是希望他能諒解一般。
關亞倫伸手攔了她一下,問:「你今晚還上班嗎?」
她點點頭,不知他問這幹嘛。
「我可以去那裡嗎?」他又問。
丁柔逸的臉一紅,輕聲的說:「可以。每個人都有去那裡的自由,當然你也是。」
葛默濤看不過去的扯了扯她的手臂,像個撒賴的孩子般,纏著說:「走吧,我肚子好餓。」
丁柔逸拗不過他,只好和關亞倫匆匆道了再見,和默濤離開了公司。
不過,她所有的思緒都因關亞倫的一句話而方寸大亂了。他--真的會在「貓眼」裡出現嗎?
「小逸、小逸。」葛默濤連喚了她幾聲。
她驀然的回過神,對於她的神遊太空,她感到很不好意思。
「你幫關亞倫做事多久了?」他不悅的問。
「你認識他?」她沒回答,卻反問他。
「他的名氣大得讓人想不認識都難。」默濤的話裡充滿了諷刺。
丁柔逸不明白他話中帶刺的用意,只是用著眼神詢問他。
葛默濤明白她的單純與不解,只是對關亞倫不炫耀自己的背景感到難以相信。
「你難道不知道你的老闆是蒼龍集團的負責人嗎?他的企業涵蓋了東南亞及歐陸各國,凡是所有市場的新寵幾乎都被他佔盡了。他的家產簡直難以計數,也就因為如此,他的花名也就遠近皆知了。只要有錢,還怕沒有女人投懷送抱嗎?」
這番話對她而言是種新的撼動,她對他的瞭解,竟是如此少得可憐。然而,關亞倫真的會如默濤所言,是個只會用錢來粉飾自己的花花公子嗎?
「小逸,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別掉入他的金錢陷阱裡。」他拍拍她的手,像是對她呵護備至的兄長,擔心她選錯了郎。
一頓飯,吃得她無心無緒,餐畢,葛默濤送她去酒吧,還特意的選了最顯眼的位置坐下,他要讓關亞倫知道,他和小逸絕非只是單純的朋友,他們之間青梅竹馬的濃厚情誼,不是關亞倫輕易就能攻破的。
丁柔逸照例坐在鋼琴前調音,強烈的燈光及重重的煙霧讓她無法辨識底下的人群中究竟有沒有關亞倫的存在,但是,她竟感覺有些怯場,她在「貓眼」待了也有一年半載了,向來都是從從容容的進退,今晚的緊張只曾在她第一次登台時有過,她不得不承認他對她的影響力,實在太大了。
她的時間剛開始,點歌單只是少數,當點歌單陸續的送來時,她赫然的發現了關亞倫的簽名和點的歌,一看到歌名,就讓她的心不爭氣的漏跳了一拍。
「我是真的愛你」是時下流行的一首歌,她曾經為客人唱過,毫無感覺的唱完,而關亞倫點這首,竟讓她感到失措。
她決定跳過這首歌,翻開下面一張,竟又是他!她不死心的再翻,愈翻下去,她愈懷疑整個酒吧的人是不是都被他收買了,點的竟都是同一首歌。
她沒有別的選擇,翻著琴譜找到了歌,清脆的音符透過麥克風,款款的流出--曾經自己像浮萍一樣無依對愛情莫名的恐懼但是天讓我遇見了你……你彷彿有一種魔力那一刻我竟然無法言語從此為愛受委屁不能再躲避於是你成為我生命中最美的記憶甜蜜的言語怎麼說也說不膩我整個世界已完全被你佔據……我全心全意等待著你說願意也許是我太心急竟然沒發現你眼裡的猶豫只是你又何必狠心將一切都抹去你絕情飄然遠離連道別的話也沒有一句請你讓我隨你去讓我隨你去我願陪在你的身旁等你回心轉意我想我是真的愛你。
唱罷,在眾人的掌聲中面紅耳赤的道著謝,她不願去細想他點這首歌的用意,知道了他不僅僅只是個王子,還是個富可敵國的一國之君後,她更清楚的看見了兩人之間的差距。
下班的時間一到,她迫切的想離開,到一個沒有葛默濤也沒有關亞倫的地方,她想要一個人靜一靜,不受任何打擾的思考自己的感情去路。
「小逸,你要去哪裡?」葛默濤由她身後追出來問。
「你別管我,我去想去的地方。」她心情惡劣的回答。
「好端端的生什麼氣呢?告訴我,是誰惹得你大動肝火?我替你報仇。」他捲起柚乎,摩拳擦掌著。
「默濤,我是認真的,你讓我靜一靜,好不好?」她知他的一番好意,但此刻,她實在不需要他扮小丑來逗自已開心。
她又往前走,不理會他質疑的目光。
「小逸……」他不死心的又追了上來。
丁柔逸轉身站定,神情嚴肅的對他說:「你如果再跟著我,我就和你絕交,不信你儘管試試。」威脅他雖是下下之策,但她實在沒有別的辦法。
「好、好。」默濤連忙允諾著說:「不跟、不跟,但是你可不可以答應我,等你心情轉好時,給我一通電話?」
她點點頭,走了。
沒有必要拒人於千里之外,更何況默濤還是陪她自小玩到大的玩伴,拒絕他的關心,已是不該了。
走在馬路旁的紅磚上,她想安步當車的走回家,這一段漫長的路,夠她釐清很多事了。
初秋的季節,夜晚的風帶著令人舒爽的涼意,她撫了撫裸露在外的手臂,抬頭看看沒有星子的夜空,心中祈禱著千萬別下雨才好,但願今天的氣象預測失了靈,等她回到家之後再變天吧!
她的禱告在過了兩條街後就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