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第一次結婚雖不一定有得到兩方家族全體一致的祝福,但起碼沒遭受太多刁難。
結果這兩個人結婚不到一個禮拜,很快樂地又離了婚,完全不把兩邊家長放在眼裡。
一年後,他們又招呼不打一聲,手牽手結婚去了。
舒家三兄弟那邊還好說,儘管心裡不快。但舒璨璨畢竟是大姊,還壓得住三個弟弟,給人念了幾句,倒也順利過關。
但郭家那邊可就麻煩了。
首先,郭弋和舒璨璨隱瞞郭為軍被綁架的事,就是一大罪狀。
接著他們私訂婚姻……其實郭家的說法是,無媒苟合、敗壞家風。
「不知廉恥!」郭老先生罵出所有郭家人心中一致的憤怒。「你們到底還有沒有把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放在眼裡?什麼事都自作主張,愛結就結、愛離就離,那還回來說什麼?不必說啦!反正我們這幾個老傢伙的意見也不值得尊重。」
郭老太太已經氣得臉都白了。「你們長大了,翅膀硬了,不管父母啦!連小軍被綁架這麼大的事都瞞著,你們還有什麼事不敢做的?」
舒璨璨偷偷地在心裡添上一句:「殺人放火的事我絕對不敢做。」
不過她也不敢在這時候頂嘴,本來嘛!離婚、結婚這麼頻繁是他們錯在先,再敢頂嘴,活膩了不成?
郭弋也一樣,默默地坐著挨罵。
他這個人外表看似冷漠,其實有副熱心腸,對父母也很孝順,父母罵人時,他絕不會亂回嘴,不過是非對錯,他心中自有定論就是。
郭老先生繼續罵:「你們既然那麼厲害,還回來做什麼?不必回來啦!隨便你們愛幹什麼就幹什麼,我們哪敢有意見?」
「你們自己摸著良心想一想,今天換成你們為人父母,你們的孩子被人綁架了,這麼大的事別人卻瞞著你們,讓你們在一旁空著急,你們作何感想?」不說不氣,越說郭老太太就越火大。
兩個老大人一人揪著一件事說,那罪狀可是筆直往上加,完全不給郭弋和舒璨璨辯駁的機會。
郭老先生瞪著兩個年輕人。「他們能有什麼感想?光顧著談情說愛就夠了,哪管別人的死活?」他氣得頭髮都豎起來了。「兩個大人年紀加起來也五十好幾了,居然在孩子被綁架的時候跑去結婚,你們的良心被狗啃了。」
嗚,這一點又刺中郭弋和舒璨璨的痛處了。
他們當然關心郭為軍的安危,要說在這件綁架案中,誰出力最多,非郭弋和舒璨璨莫屬。
但他們確實也在郭為軍生死未卜時,跑去結了婚。
可上天為證,他們絕對不是為了享受才去結婚的,實在是……情勢所逼,迫不得已嘛!
「你們兩個簡直把我們郭家的臉都丟光了。」郭老先生惱得都要翻桌子了。
郭老太太也同樣火燒九重天。「總之,你們這樁草率的婚姻,我們不承認。」
哦喔,事情不妙。舒璨璨正想據理力爭……
「爸媽的意思是,要我們二度離婚?」郭弋搶先一步丟下一個驚天動地的大問題。
且不說郭家自有家譜紀錄以來,不見離婚案例;前回郭弋和舒璨璨的迅速離婚,已經在郭家雪白無瑕的過去點抹了一大塊污漬。
這一次……難道要他們把郭家整個家族都染黑?
郭老先生搗著胸口,快喘不過氣來了。
「你們兩個……氣死我了……真真要氣死我了……」
舒璨璨偷瞧身旁的郭弋一眼,事態演變得越來越麻煩,他們要不要先撤退,找個好時機再回來稟告雙親?
偏偏郭弋還是老神在在地坐著,彷彿沒瞧見父親的異樣。
舒璨璨連續給他打了兩回暗號,他都一無所覺。
她一時心急,忘了郭家嚴格的家規,抬手頂了下郭弋的腰。
瞬間,滿廳都是此起彼落的抽氣聲。
郭弋也懵了。他父母對男女啊系最是保守,才會養出郭家從上到下這麼一堆老實頭,郭家的孩子可沒人玩過什麼婚前性行為的。
就算已經結了婚,在人前,小夫妻還是會保持距離,以策安全。那些卿卿我我的動作都是只有進了房才能做的,在外頭,他們連牽手都不幹。
當然,年輕人難免會稍微激動一些,偶爾情緒一來,拋它幾個媚眼,相約進房愛幹什麼就幹什麼,誰也管不著。
但沒人敢在客廳、尤其是兩老面前,還有任何親密行為的。
那不叫恩愛,那叫找死。
幾乎郭家每一對年輕夫妻都曾因為這條家規被罵過,而郭弋和舒璨璨第一回婚姻觸礁,基本上也可以說是在這上頭跌的跤。
想不到她才掉了瘡疤就忘了痛,那麼快就又犯上一回。
唉!郭弋在心底歎著氣,一邊思考如何為愛妻解套。
可神經超級大條的舒璨璨哪體會得了那許多,她眼裡只瞧見准公公臉色已經全然變青,大約要翻天覆地了,心頭那個急啊,真好比被丟進熱鍋中的螞蟻。
想也不想,她伸指在郭弋腰眼上扭了一下,要他想想辦法,真要氣死老人家,她一輩子也不會心安。
只是她的舉動讓滿廳連一記抽氣聲都不聞,郭老先生和郭老太太臉上的鐵青也完全被怒火所取代。
幾個比較膽小的孩子已經悄悄溜了,不敢再留下來看戲。
舒璨璨一開始頂那一下,因為速度快、手勢也不算大,勉勉強強還可以解釋成——不小心碰到。
但這一扭,時間久、勁力也足,無論如何是拗不過去了。
郭弋是已經放棄辯解,等著挨罵。
舒璨璨也發現到氣氛不對,不過她沒想到問題出在自己身上,只當是兩位老人家火上添怒,要大開殺戒了。
她心裡急得慌,更把郭家那勞什子家規給忘得一乾二淨。
一眼瞥見郭弋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她驚慌轉成火氣。「喂!」這會兒是連推帶踩,把郭弋都給拖下沙發去了。「我讓你想辦法安撫老太爺,別真的把老人家給氣壞了,你倒給我裝死人。」河東邊的獅子發火了。
郭弋坐在地板,兩隻眼睛從父母乍青乍白的臉色,轉到老婆大人又嗔又怒的花顏,一股子笑意怎麼也控制不住地噴了出來。
「哈哈哈……」這場面已經徹底失控。
郭老先生、郭老太太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對於舒璨璨這兒媳婦,他們是不大喜歡,女孩子太外放了,明擺著就是不可能遵守郭家的家規。
但舒璨璨的心腸倒很不錯,沒有心機,也挺孝順;這點就很難得了。
兩老看看笑得發狂的兒子和急得著慌的兒媳婦,這筆帳是越來越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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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舒璨璨的運氣算是好?還是差?
本來極力反對她和郭弋再續前緣的郭老先生、郭老太太突然改了態度,不僅接納他們,還讓他們搬回家住。
那「詔令」一到,她兩泡眼淚幾乎就要噴出來。
她並不討厭兩位老人家,她自己的父母都已經過世了,與郭弋結婚,再得來一對父母,可以撒嬌,又可互相照應,其實滿不錯的。
但前提得是,大夥兒保持一定距離,才能擁有最美麗的感覺。
她和公公婆婆的觀念、想法與個性,實在相差太遠了。
要她住進那樣保守、古板的家庭……天哪!直接下道雷來劈死她吧!
她不想去啊!
可她又不知該如何向郭弋解釋,她不是討厭他的家人,她只是無法適應郭家的氣氛。
舒璨璨思前想後,與其跟郭弋硬吵,不如讓他瞧清現實,將「舒璨璨」這個人放進郭家那個保守的環境裡,等於是在煉油廠裡點火,一句話——找死。
為仿真他家的生活習慣,她前一晚就打發傭人放假去;隔日准七點起床,洗手做羹湯。
郭家的人一向不外食,除非遇到特殊節日,他們才會上館子慶祝。只是他們過的不是多數人說的情人節、聖誕節等。
在郭家,一年裡最重要的節日叫清明節。那是用來掃墓,提醒自己不忘本的。
平常日子,郭家的三餐是由大家輪流準備,而且不分男女老少,凡滿十六歲就得學習下廚做飯,就連郭老先生和郭老太太也不例外。
郭家沒有媳婦就得負責全部家務這種事,所有家事一概由家庭成員分工合作。
好消息是,郭家四代同堂,人口眾多,一個月頂多輪個一天,其餘二十多天都是很輕鬆的。
但輪到值班那一天。可就有樂子逗了。
且不說平常人有沒有辦法一次準備二、三十人份的飯食,咱們舒璨璨大小姐活了二十幾年,可是只有一道拿手菜——煮泡麵。打開杯麵,放調味料,倒熱水,蓋上蓋子,等三分鐘,吃。就這樣。
要她把這手絕活帶進郭家,呵呵呵……不曉得誰會死得比較快?
反正多說無益,她親自示範給郭弋看。
她七點進廚房,一分鐘後,一陣乒乒乓乓聲傳出,她不小心把鍋於連同鍋鏟掉到地上了。
「有沒有搞錯?這玩意兒比我的沙包還沉?」平常她練拳很行的啊!這會兒居然連洗個鍋子都會把鍋子摔了,廚房果然是全天底下最危險的地方。
她小心撿起鍋子,重新洗乾淨,再擱上瓦斯爐,點火,啪,打不著;再一次,啪啪啪……真是見鬼了,這瓦斯爐是不是壞了,怎麼點不燃?
她不小心左左右右連續轉了幾次,當地一聲,那個扭轉的開關居然給她扳斷了。
她呆呆地看著手上的「斷肢」三秒,忍不住笑了起來。「如果我真搬進郭家,輪到我值班的早上,碰著這種情況,呵呵呵,郭家從不外食的慣例不曉得會不會被我給打破?」
「妳想得太美了。」一個帶笑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是郭弋,儘管才大清早、又是在家裡,他還是一身筆挺軍裝,短短的五分頭、配上性格豪邁的五官,怎麼看怎麼精神。
有時候舒璨璨真的很羨慕他,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像他一樣,隨時隨地保持儀容整齊,一絲不苟。
明明早上他們一樣穿著傭人熨燙整齊的衣服出門,傍晚下班回來,他衣褲上那些熨燙線還是直挺挺的,她一身衣服卻已經縐得媲美鹹菜了。
郭弋走進廚房,先把天然氣的總開關鎖緊,再接過她手中的瓦斯爐開關,瞄了兩下。「完全斷裂,沒辦法修了。」
「它本來就是壞的,我想試試能不能把它修好,誰曉得它一扳就斷。」她趕緊解釋。
「昨天不是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壞了?」
「誰知道,我剛才要用就點不著了。」
他懷疑地望著她。
「真的。」她絕對不是破壞狂。
「妳怎麼點的?」他問。
「就這樣轉啊!」她做給他看。
他低歎口氣。「現在的瓦斯爐都有安全裝置,妳在轉的時候得先壓一下,那火才點得著。」
「什麼時候改的?怎麼沒人告訴我?」
「妳又從不進廚房,告訴妳做什麼?」懶洋洋的聲音,正是舒璨璨的ど弟舒博予。他才剛起床,一頭亂髮,睡衣的褲子還一腳長、一腳短,簡直邋遢斃了。
舒璨璨皺眉看看弟弟,再瞄瞄老公,還是她的親親愛人好看,不管是外貌、談吐、還是氣質,都是第一流的。
舒博予邊打呵欠、邊走進來開冰箱。他的嘴巴張得好大,眼角還沾著一點眼屎,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一看就是沒睡飽的樣子。
舒璨璨忍不住數落他。「博予,瞧瞧你像什麼樣子?一點精神都沒有,你真該向你姊夫多學學。」威武雄壯,這才叫男人嘛!
舒博予瞄一眼郭弋,不知道他哪兒來這麼多體力,隨時保持端正嚴肅的樣子,說不定連上廁所都有固定姿勢呢!首先立正、脫褲子、彎下腰、坐馬桶、只可以坐三分之一……
一想到那種詭異的事,舒博予就不禁一陣好笑。但他可沒膽子在舒璨璨和郭弋面前開那種玩笑,只訕訕地說:「得了吧!大姊,妳又比我好到哪裡去?咱們就別王八笑綠豆了。」說完,他拎了礦泉水走人。
舒璨璨給他氣得一陣牙癢。「舒博予,你這個大壞蛋——」
郭弋能說什麼?每個人都有他在行與不在行的事物,比這種東西根本沒有意義。
他也走過去開冰箱,瓦斯爐給舒璨璨扭壞了,不能煮東西吃。不過烤箱還是好的,可以烤吐司,或者做些簡單的黃瓜三明治。
舒璨璨看著他洗菜、切菜,那姿勢真是帥到不行。
想想自己真是聰明,十幾歲就懂得挑中這樣一個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好男人,不能不說她鴻運當頭。
情不自禁地,她一步一步挪近他。「那個……弋,我想……」她柔媚的眼波纏也似地鎖著他。
「肚子餓了先到飯廳等著,早餐再五分鐘就好了。」他只顧著切小黃瓜,連瞄都沒瞄她一眼。
「我不是要吃飯啦!」她只是覺得他切菜的樣子好帥,包三明治的姿勢好酷,那筆挺的軍裝穿在他身上簡直要迷死人。
她光是瞧著他,心就跳得好快,好想跟他親近親近。
「那妳想幹什麼?」廚房這麼大,多的是地方給她站,幹麼一直靠過來,害他都快沒地方站了。
「沒有。」她嗲著聲音說:「人家只是……弋,我想不到你這麼會做菜,拿起刀子有板有眼的,真是好看。」
「不過是切點小黃瓜,有什麼好看的?」她進一步,他就退一步,不知不覺,他已經給擠到牆角了。「璨璨,妳可不可以過去一點?妳靠這麼近我沒辦法做事。」
「那……」她在勾引他嘛!有人隔著十萬八千里在誘惑人的嗎?「人家從來也沒下過廚房,連瓦斯爐要怎麼開都不曉得,難得你會,我多少瞧瞧,日後也可以多做兩樣好菜給你吃啊!」她刻意撒嬌。
他把眉頭皺了皺。「璨璨,妳說話就說話,別淨往我身上噴氣,我怕癢。」他真是只呆頭鵝。
舒璨璨氣結。
他毫無知覺,只道:「妳如果不餓,就先到房裡幫我把手機拿來吧!我剛才忘了拿。」那淡然的話語把她滿腹的綺思麗想全給澆熄了。
「知道了。」她沒好氣地踱出廚房,直上二樓臥室。邊走,還不忘碎碎念著:「大木頭,笨石頭,真是不解風情,枉費我這麼用心,結果……哼!以後都別想我再跟他撒嬌了。」
「那我會很難過的。」一把帶笑的嗓音,緊追著舒璨璨的腳步也上了二樓。
舒璨璨嚇一跳,猛然回頭。「弋……唔!」他突然抱起她來,一記火辣辣的吻印上她的唇。
舒璨璨覺得身子要飛起來了。
郭弋的吻又狂又有力,他把她整個人抱起來,拉開褲子上的拉鏈,就著持抱的姿勢與她合而為一。
「啊!」她尖叫一聲,雪白貝齒深陷入他的臂膀裡。「弋、弋……天哪……」
她錯了,他不是不解風情的大木頭,他是天底下最恐怖的大色狼。
「啊,弋……」她在他的擺動下,神魂兒越飛越高,直直登上了天堂。
「璨璨。」他愛憐地再吻她一口,然後把她疲軟的身子輕放在床鋪上,再拉條薄被為她蓋上。
「我要去上班了,飯廳裡有三明治,妳餓了自己去吃,乖喔!」說完,他再給她一個甜蜜的親吻,才轉身走了開去。
舒璨璨凝視著他挺直的背影直到消失,就算剛歡愛完,他的外表還是一樣無懈可擊,真不知他是怎麼做到的,不像她……
「嗚,我現在一定披頭散髮,活像個瘋婆子。」上天造人真是不公平啊!再不然就是郭家的訓練太神奇……慢,想起郭家,她好像遺忘了什麼事?
「啊!」她猛地彈坐起身。「糟糕,我忘了讓弋明白我不適合搬進他家住了。弋……」她三步並作兩步追下樓去,可哪還有郭弋的身影,他早上班去了。
「難怪人家說色字頭上一把刀,真是一點也沒錯。」她抱著腦袋蹲在玄關哀嚎。「嗚,舒璨璨,妳這個大色女,見了郭弋就什麼都忘光了,現在可好……要搬去郭家住啊!」天哪,誰來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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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舒璨璨用力敲著計算機鍵盤。今兒個一早起來她就諸事不順,直晃到過午,快下班了,上頭突然丟下一份文件,要她下班前打好。
雖然在保全公司干文書已經有三年多了,她的文書處理能力還是一樣爛。打字用的是小雞啄米法,一個鍵盤、一個鍵盤慢慢敲,一篇五百字的文章打到好,最少得半個小時,而這麼一大疊文件……哼哼哼,不是她自誇,夠她混上一整天了。
「要我打完才能下班,乾脆叫我別下班了,不是比較快?」她真的是做不來靜態的工作,如果讓她去巡邏、保護運鈔車,那效率可就不一樣了。
可惜啊!老公司,老作風,怎麼也不肯用女性保全員,累得她只能窩在辦公室裡發霉。
「唉!真沒意思。」也許該考慮一下辭職了,到中輟生基金會幹義工也好,反正她不缺錢,工作不過是為了打發時間。
「舒小姐,妳的文件打到哪裡了?快一點,經理催著要呢!」秘書室又來催文件了。
「這麼趕不會自己打。」舒璨璨連吭一聲都懶,埋頭用手指頭一下下敲著鍵盤。
「舒小姐……」催魂令一道一道下。
舒璨璨快煩死了,恨不能找個理由逃命去。
但可惜啊!她雖然討厭做文書工作,卻還曉得當一天和尚敲一天鐘的道理。只要沒有離開保全公司,上頭交代下來的工作她就會努力去完成。
「舒小姐。」呼喚來到她耳邊。
舒璨璨朝天翻個白眼。「拜託,劉秘書,文件打完我會直接送進去,麻煩妳不要再催了。」
「我是想告訴妳,二線有妳的電話。」劉秘書說。
「呃!」舒璨璨不好意思地吐吐舌。「抱歉。」
「算了,妳快接電話吧!趕快講完,趕快工作。」叮嚀完畢,劉秘書轉身走人。
舒璨璨輕聳了聳肩。「不管我趕得多快,橫豎這份文件是不可能在今天以前趕完的。」她對自己的工作能力非常有自知之明。
先把打到一半的文件存盤,舒璨璨接起電話。「喂,我是舒璨璨,你哪裡找?」
電話那頭辟哩啪啦丟來一串話。
舒璨璨臉色大變,慌忙推開椅子站起來。「知道了,我馬上到。」說著,她就要往外跑。
「舒小姐,妳工作還沒做完,要去哪裡?」劉秘書剛好出來催文件,見她想跑,還不立刻拔腿追人?
「我去樓下的便利商店一趟,馬上就回來。」舒璨璨一溜煙跑了。
辦公室裡只剩劉秘書拚命跺腳罵道:「工作都還沒做完就落跑,這傢伙,回頭我非報告經理不可。」可惜舒璨璨已經跑了,也聽不到她的叫罵聲了。
舒璨璨一路奔得飛快,連電梯都沒空等,就這麼從十樓跑下一樓,進了便利商店。
收銀櫃邊,一個滿頭金髮的男孩被三、四個大人圍在中間指指點點。男孩倒也倔強,不管別人怎麼說,他就是抿緊了嘴,一聲不吭。
舒璨璨一見到男孩。三步並作兩步奔過去。「金毛,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舒小姐。」適時,飲料櫃邊一個懷孕的婦人舉起手跟舒璨璨打了聲招呼,就是她打電話給舒璨璨,告訴她基金會的孩子在這裡出事了,請她過來處理一下。
「馬太太,謝謝妳。」舒璨璨向婦人道了聲謝。
「不客氣。」婦人對她揮揮手,走了。
舒璨璨忙專心處理眼下的麻煩事。「你們哪個人可以跟我解釋一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這個小流氓偷東西……」便利商店的店長才開口。便被舒璨璨一揮手打斷。
「慢著,這位先生,金毛什麼時候混流氓了,你沒證沒據,請不要胡亂污蔑他。」舒璨璨可不許有人欺負她基金會裡的孩子。
「妳看看他的樣子,衣服穿得破破爛爛,還染那種頭髮,不是流氓是什麼?」
「先生,你這樣以貌取人是不對的。」
「就算不看他的德行,他偷我店裡的東西就是流氓。」店長一口咬定金毛是賊。
舒璨璨卻不信。她認識這孩子也有兩、三個月了,很清楚他倔強、不服輸的性子。他出生醫生世家,爸爸、媽媽、上頭兩個哥哥都是台大醫學系的,只有他,因為喜歡玩音樂,不愛讀書,被當成家裡唯一一頭黑羊。
金毛在學校和家裡都得不到認同,一年前離家出走,在街上閒晃,被某個小幫派看中,想吸收他進幫派,他不肯,給打個半死丟在路邊,幸虧路人發現報警處理,他才沒死在路上。
這樣的事情後來還發生了兩次,金毛始終沒有屈服過,不過他也死活不願再回學校就是了。
後來他家裡因為他屢次鬧進警局,而對他日漸冷淡,不再管他。警局便把這件案子轉而通知基金會,看他們有沒有辦法處理。
舒璨璨先是幫他擺平了幫派的問題,又想辦法讓他轉學去讀音樂,現在金毛已經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組樂團,在PUB裡駐唱,邊打工、邊完成學業。
試想,這樣一個歷盡艱辛才掌握自己未來的孩子,怎可能輕易就為了些許物質,斷送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
舒璨璨才不相信,她低頭問金毛:「金毛,你怎麼說?」
「我沒偷。」金毛只說了三個字就不肯再開口了。
「你聽到了。金毛說他沒倫東西。」舒璨璨挺身為金毛辯駁。
「哪個小偷會承認他偷東西?」店長不信。「何況,我們七、八隻眼睛都看到了,這條口紅是從他的口袋裡掉出來的。」
「拜託,金毛是男的耶!他就算要偷東西也不可能偷一條口紅啊!」舒璨璨覺得這位一人真是瘋了。
「偷東西也不一定是要自己用啊!或許他是為別人偷的。」店長說這話的時候,兩隻眼睛還意有所指地在舒璨璨身上轉了兩轉。
「你是什麼意思?」舒璨璨這人最受不得被冤枉。
「我說你們兩個說不定是串通好的,故意來我店裡鬧,想混水摸魚。」
「你……」舒璨璨氣炸了,挽起袖子就要往前衝。
「那口紅到底是不是那位小朋友偷的,只要把監視錄像帶調出來看,不就一目瞭然了?」一把蒼老威嚴的聲音兜頭灑落。
舒璨璨心頭一凜,怯怯地回頭望去,郭老先生、郭老太太就像兩尊門神一樣立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