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短短幾分鐘裡,仲崇亞照了N次鏡子,不管怎麼看都只有一個結論——英俊爾雅。這不是他自誇,而是人們把這四個字與他劃上等號。
那她為什麼會嚇暈?以前就見過他?他長得像某個惡徒?難不成她的審美觀與眾不同?或者是……
仲崇亞坐在床沿望著昏迷不醒的人兒,看得目不轉睛,這才停止猜想,眼裡心裡全是她美麗的模樣。
寬敞床鋪更顯得她的嬌小,好似落入凡間的精靈在花朵裡沉睡,引得他情不自禁一再靠近,不由自主伸手想觸摸細膩雪膚、艷紅朱唇。
不能!仲崇亞生怕渴望會一發不可收拾,強壓下想親近她的衝動,走至落地窗前靜靜等候。
他們根本不適合,他工作忙碌無法照顧還沒斷奶的小女孩,而對她來說,他也不是合格的浪漫白馬王子,就算勉強在一起,恐怕也難以避免走上爭吵分手一途,既然如此何苦破壞最初的美?
嗯!仲崇亞衡量後,決定捨棄剛萌芽的愛情種子。
「我不要!我不要!」她不會飛行,將淒慘的摔成塵灰。
秋之楓猛然坐起身,瞠大的美眸寫滿懼意,恍恍惚惚,活像到陰間繞了一圈,魂魄去了一半,她呆坐了好一會才回過神,拍了拍胸脯壓壓驚,「幸好只是夢,幸好。」
「你的夢裡該不會有我吧?」仲崇亞只是順口問問,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嚇!」秋之楓背脊僵直,寒意打從心底竄升,回頭就見到把她嚇到魂飛魄散的惡魔。
夢裡的男人真的存在!
惡夢怕個幾天就會漸漸淡忘,但是如果惡夢裡的人物出現在真實世界,那真是恐怖到了極點,驚嚇程度絕非一朝一夕能釋懷。
天哪,這也太巧了,全球人口那麼多,科學家也不過幾個,偏偏給她遇上一個,還跟夢裡那一個長得一模一樣?!難道那夢是預言,惡夢會成真?
仲崇亞本來想直接放她離開,然而她的反應實在令人很不爽快,「為什麼怕我?我長得像毒害你的人?」
「你……」秋之楓好想拔腿逃跑,無奈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明知道不能因惡夢而判他有罪,但很難不害怕。
仲崇亞戴上有色眼鏡,試著放柔語氣探討原因,「明明我們前一刻還談得很愉快,但你的態度為什麼會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因為……」她不斷安撫自己要冷靜,偏偏腦袋瓜子不肯合作。
科學家在發明前,應該都會先有個點子,告知後,如果他真覺得可行,那她豈不是自掘墳墓。
她能夠想像全球的頭條新聞都寫著——
瘋子科學家拿真人改造為機器人,真實人類的思想、軀體、內臟血肉全以高科技取代……
「我的長相有什麼不對嗎?」他伸手順開頭髮,尖叫聲馬上充斥整個房間,再有自信的男人都會受重挫。
「哇!你別過來。」小小身軀躲進被子裡,縮到不能再縮,秋之楓已不敢再看他一眼。
好樣的!仲崇亞一臉受傷,幽幽歎息,「我小時候有自閉症,四歲才會開口說話,雖然語言能力恢復正常,但我還是很難融入人群,好不容易遇到能讓我主動交談的對象,偏偏對方視我為怪物。」
好可憐喔!秋之楓聽得眼眶發紅,認為自己的態度非常差勁,畢竟自己作惡夢與他何干?「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
「沒關係,我已經很習慣旁人異樣的眼光。」他又長長歎息一陣。
秋之楓的聲音細微,「別沮喪,其實你很聰明,外在條件很好,可以交到很多朋友的,要對自己有信心一點。」
「是嗎?你真這麼想?那為什麼還縮在棉被裡跟我說話?,」嗟!一點誠意都沒有。
「唔!」用說的都嘛比較容易,她還是非常怕啊,加上心理作用,額間還犯疼了呢。
仲崇亞再施苦肉計,嗓音沙啞,「我終究只能孤獨一個人。」
造孽啊!她會不會逼得他犯了憂鬱症?秋之楓咬了咬唇瓣,緩緩說道:「會害怕是因為我前幾天作了個惡夢。」
仲崇亞不以為然地提醒,「你是看清楚我的臉才嚇暈的。」
如果能夠,她希望話題就此打住,她欲言又止的。
不能說,千萬不能說,至少不是現在,兩人相識還不到一天,哪裡能確定他是不是好人?哪裡知道他會不會凶性大發變成惡魔?
他像洩了氣的皮球,好無力,「作惡夢只是安慰我的借口,你一點都不想把我當朋友。」
「不是的!」她猶豫許久才含糊解釋,「我的夢裡有你,所以看到你才會嚇一大跳。」
這一點令仲崇亞大感意外,嘴角弧度上揚,但很快的又垂下,出現在惡夢中沒什麼值得高興的,「我是大惡魔?」
「能不能不要追根究底啊,陳述惡夢是很可怕的事,人家想快快忘掉啦。」秋之楓很沒用的求他。
他見她可憐兮兮,停止探究,「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膽子太小,間接傷害了你。」
「別自責,只要你不是真的排斥我就好。」
「你真好,謝謝。」
她呈球狀縮在被子裡點頭的樣子挺滑稽的,仲崇亞輕輕拉了拉被子,「那你可以不要隔著棉被跟我說話嗎?」
「當然,可是你能不能……一直戴著眼鏡,把頭髮全部往前梳?最好還戴口罩。」她小小要求了一下。
「……」剛剛是誰說不要間接傷人的?
沒得到回應,秋之楓怕傷了他脆弱的心靈,以柔柔甜聲撒嬌,「拜託好不好嘛,人家需要時間適應你的模樣,畢竟惡夢裡的人突然出現,很……奇怪耶。」
她是想說很恐怖吧,仲崇亞雖然不打算順著心意追求她,還是忍不住問:「你需要多久時間,才能適應我的長相?」
至少十年吧!呼呼,差點說溜了嘴。她小心翼翼地回應,「就等到惡夢全忘光光。」
是等到把他徹底忘了吧,雖看不到她心虛表情,但他仍可以輕易識破她的想法,不服氣之餘惡念一閃,想忘掉他?一個字——難。
仲崇亞勾勒出邪笑,「好,反正我平常都戴眼鏡,頭髮也習慣垂下。」
「那我要出來了。」她好想早一點逃離惡魔領域。
「嗯,需要我退遠一點嗎?」如果仔細聽就會知道他話裡暗藏不爽。
「不用、不用!」她要親自驗一下。
秋之楓伸出小手胡亂摸索,纖細小指慢慢往寬廣胸膛爬升,來到硬朗下巴,高挺鼻樑,呵呵,摸到眼鏡跟頭髮了,可以放心啦!
「安心了?」真孩子氣。她俏皮舉止令仲崇亞好氣又好笑,心頭一陣蠢蠢欲動,好想一口咬住她白皙手指,品嚐芳香。
秋之楓接著掀起被角偷看。呼,只看他半張臉的模樣感覺好太多了。
水靈靈眼睛轉呀轉,她蒼白小臉已恢復紅潤,乾笑掩飾前一刻尷尬,「嗨,柏賽斯。」
她每個表情的轉換都令人意亂情迷,他怔了怔,推了下眼鏡掩飾自己的異樣,「嗯,我快以為你愛上我的床。」
「對不起,我馬上就回家。」秋之楓這話接得好順,趕緊下床準備開溜。
「我送你。」
兩人一前一後走下樓,秋之楓全身僵硬,一秒都不敢鬆懈,視線盯著高大背影,豐富想像力又開始作祟。他會不會是個機器人,突然變身把她五花大綁,然後將她改造?
哎呀!別自己嚇自己,等回家就把這一切全忘掉,呃?兩人就住在隔壁,避不見面太難,也太狠心了,有自閉症的他會受傷吧,可是……好為難喔。
仲崇亞為她開啟大門,「就送到這裡,拜拜。」
「我走了。」門外美景輕易抹去擔憂,秋之楓飛也似的跨出大門。對不起了,還是讓我先觀察你一陣再決定要不要跟你交朋友吧。
他毫不留戀地掩上大門,眼中賊意湧現。笨丫頭!回來吧。
果然不到三秒鐘門鈴就響起,他嘴角微揚,準備給她大驚喜。
「拜託請開開門哪。」秋之楓很氣自己的糊塗,居然忘了入虎口的主要目的——她的秋天啊。
大門終於開啟,他陌生的口吻如寒風刮過,「有什麼事?」
媽呀!他又回到初時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秋之楓無法適應這變化莫測的性格,單薄身軀不禁一陣顫慄,「請讓我帶秋天回家好不好?」
他的視線越過她身後,望向火紅的楓林,接著以她腦子有問題的眼神瞪著她問:「秋天能帶回家?」
「拜託、拜託,我保證不會讓它再來打擾你,還會教好它……」
「瘋言瘋語,我不懂你說什麼。」他直接掩上大門阻斷長篇廢話。
「別關門啊!」秋之楓嬌小身軀搶先鑽進門內,四處張望梭巡心愛寵物的影子,「柏賽斯,秋天到底在哪裡?」
「你是誰?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啊?」她猛然回頭,上下打量他,回想著一連串的對話,發覺他怪得不得了,「我們剛剛聊了大半天耶。」
「剛剛?」他摩挲下巴作深思狀,「抱歉,我有暫時性失憶症。」
「嘎?忘得也太快了吧,我出去又進來也只不過幾秒鐘而已啊。」
「幾秒鐘可以發生很多事。」他倚在門邊,做出請離開的手勢。
秋之楓很容易心軟,聽聞他的病情,打從心底關心,「醫生怎麼說呢?藥物可以治療嗎?我大哥認識很多名醫,也許……」
「不用,你到底有什麼事?快說。」俊臉覆上寒霜。
她懼怕他急凍人的能力,直接切入重點,「秋天是我養的鸚鵡,它調皮搗蛋被你關到籠子裡,求求你讓我帶它回家,我一定會讓它學會禮貌。」
「有這種事?」
「嗯嗯,它還在你家裡。」她怕他不相信,點頭如搗蒜。
「好吧,你進去找。」嘿嘿,好戲上演,保證她對自己永生難忘。
「謝謝。」秋之楓很是感激地道謝。
兩人逛遍一樓所有房間,最後在廚房裡找到鳥兒,它仍被關在籠子裡,但很要命的,牢籠放在電磁爐上面的湯鍋內,一旁擺滿配料與調味醬。
秋之楓嚇得幾乎腿軟,跌跌撞撞衝至籠子前,「秋天,我來救你了。」
「不能動它!」仲崇亞拉住她的手阻止。
「為什麼?你該不會真想把它給……」太殘忍了,她連話都問不出口。
他以下巴指了指砧板上豎立的銳利菜刀,「我都準備川燙拔毛,把它剁碎煮來吃,所以不能讓你帶走。」
他病得不輕!秋之楓咬緊牙關硬是撐住,「求你放過它,我會負責你一個月的伙食,或者兩個月?三個月?隨你開口。」
仲崇亞揚起邪惡笑容,以指腹摸了摸她的唇瓣,「如果你肯吻我,我願意退讓。」
滴下的冷汗快把秋之楓給淹死了,想放聲求助又怕激怒腦袋不正常的惡人,該怎麼辦?
「不願意,那算了,閃到旁邊別妨礙我做菜。」
「好好好!我答應。」她擠到他身前,閉上眼睛嘟起嘴巴,臉色死灰彷彿要上斷頭台。
「張開眼睛、熱吻。」他下達不許拂逆的命令,其實心裡已經笑翻天。笨小楓要怕就讓你怕個夠。
「是。」早死早超生吧,秋之楓從容就義,認命的踮起腳尖準備親吻。
兩人身高實在差太多,他一動也不動地不肯配合,她只有左右張望找來一張椅子,然後站上去。太好了,不必碰到他的身體,伸手把他的頭髮全撥到前面,呼,這樣比較不怕了。
就在櫻唇即將貼上,仲崇亞搖頭甩開黑髮,進一步要求,「先拿下我的眼鏡。」
嚇人的炸彈襲來,把秋之楓轟得七葷八素,禁不起打擊,整個人跌坐在地,「哇!好疼……你別這樣,我真的不敢看你的臉啦。」
就是這一點讓他火大,打消了捉弄的念頭,他蹲在她的面前,傾身貼近,讓彼此鼻尖輕觸,惡劣威脅,「我不會勉強你,走吧,晚一點再來領回惡鳥的骨頭。」
她不由得倒抽口氣,眼淚全往肚子裡吞,扯著笑容,「不會、不會,我一點也不會勉強。」
他拉長尾音狐疑地問:「真的?」
「對對對,我好想親你。」這是她有生以來最大的謊言。
「那好吧,我就委屈一點。」
她深呼吸一口氣,伸手取下他的眼鏡,目光鎖定薄唇不敢亂飄,以最快的速度讓彼此唇齒相貼,「好了,我已經親了,你要守信用。」
蜻蜓點水都比她用力,一點感覺都沒有如何讓她永生難忘?仲崇亞當然不肯就此作罷,點明要求,「我要的是熱吻。」
「我的熱吻就是這樣呀。」她半垂眼瞼看著他的胸膛說話。
「嗯哼,你沒誠意,交易失敗。」他直起身步往電磁爐前,捲起衣袖準備加水到湯鍋裡。
「拜託再給我一次機會。」不等他回應,她繞到他身前,雙臂主動環住他的頸部。就當作一時精神錯亂咬了怪物!
她很用力很用力地貼住他的唇瓣,然後以食指直接扳開他的唇,丁香小舌萬分委屈探入他的口中,沾上口水後立即退離,整個過程只有粗魯兩字能形容。
明明是要逗弄她,結果竟是自討苦吃?
這怎麼成?!唇泛出血絲的仲崇亞開始反擊,大手搶先扣住小腦袋瓜火熱吸吮,阻止小舌退離,細細品嚐甜蜜,又不時狂野逗弄。
這個吻迷惑彼此神智,引爆進一步熱情,他存心要她像顆蜜糖融化,結果自己也淪陷了,還是靠著殘餘的理智費力抗拒才踩住煞車。
他摟抱她窩進強壯臂彎,低頭在她耳邊喃喃低語,「小楓,這是你的初吻對吧?」
「嗯……」熾熱的吻抽離思緒,秋之楓茫茫然,無力身軀像隻貓兒舒服依偎在他胸膛裡歇息。
仲崇亞抬起她的下巴,讓迷濛雙眼映上他的臉龐,「你要仔細看著我的模樣,永遠牢記我是第一個吻你的男人。」
「好。」她傻傻點了點頭。
耶?不必吧,她肯定是病了,被惡魔吻得暈頭轉向,竟有那麼一點點的享受……更正!她是不幸被傳染了瘋病。
「表現得很好,你可以離開了。」推開小妮子,仲崇亞繼續烹調的工作,菜刀用力剁剁剁,馬鈴薯全成塊狀。
「住手。」
「我不能做菜嗎?」
「你說過要放秋天走的,不可以騙我。」
他趕小狗似的揮了揮手,「要走快走,我又沒有留你們。」
「那你把它還給我。」她身材嬌小根本無法越過他帶走鳥兒,急得淚眼婆娑,「求求你別把它煮來吃。」
倏地,仲崇亞雙眼充斥肅殺之氣,大手不停把玩菜刀,「你說,夢裡的我與真實的我哪個恐怖?」
答案是加倍恐怖!驚慌的她沒聽出他話中的破綻。
菜刀隨時有飛來誤殺的可能,她腳步踉蹌退到不能再退,一口氣差點上不來。這種問題不論回答什麼都會完蛋。
「快說。」效果很好準備收工,沒機會當最愛的人,變成最厭惡的人也不錯,一樣都會被牢記。
「嗚嗚……饒了我。」
他俐落一拋菜刀歸位,一把將鳥兒從籠子裡抓出來,俊臉再次與她貼近,忽然爆笑出聲,「哈哈哈!小呆瓜看清楚,這只是我的機器鳥超級秋天。」
秋之楓還以為會慘遭毒手,萬萬沒想到事情竟有了大轉變,「假的?它竟然是假的!」
他開啟機器鳥的電源,「超級秋天快跟呆瓜楓兒打招呼。」
「呆瓜楓兒你好……」超級秋天不停點頭重複同樣的話。
「你這個人、你這個人……」機器鳥也跟他一樣可惡。
「嘿嘿!自閉症、失憶症通通是假的,怕我就讓你怕個夠,膽小鬼。」
她根本是被他嚇笨的,「好過份,明知道我怕你還存心嚇我,那我的秋天呢?」
「它老早就在客廳裡等主人回家,偏偏主人貪戀男色不肯回去。」可愛的娃兒再見……不,是不見。
「胡扯,分明是你太太太……」秋之楓氣到說話結結巴巴。
仲崇亞好心給她兩個建議,「別養鸚鵡,免得說話老是像鸚鵡不停重複,還有你以後出門最好繞道而行,否則被我碰上……嘿嘿。」
「放心,我才不想再見到你。」他肯定可以奪得全世界惡劣冠軍的寶座。怒火給予勇氣,她抬頭挺胸吼了回去。
「最好是這樣,別故意留東西製造再見我的機會。」
「我會帶走秋天的。」
他帶電雙眼眨呀眨,「我指的是——你的心。」
「不可能,我的腦袋很正常,不愛怪人。」吼!真是夠了!秋之楓氣惱地跺了跺腳逃離廚房。
「哈哈哈。」
自大狂。秋之楓加快腳步,果真在客廳看到秋天,等等,情況不對勁,這一隻該不會也是假的?「秋天?」
秋天還沉溺於悲傷中,看起來要死不活,對主人叫了一聲又垂下頭,暗忖為什麼沒有跟它長得一模一樣的鳥?
很有問題,她伸出手等著鳥兒飛到臂膀,看電視一向是萬靈命令,秋天只要聽到一定會很乖,「秋天,我們回家看電視。
「快呀,看電視唷,秋天?」喔哦,一點反應都沒有,太反常了。
嘲笑視線在背後移動,惡質男人等著看她笑話。
哼!別想再騙人。秋之楓撲向前擒住鳥兒,用力拔下它的羽毛,「哼!假秋天你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