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昶倫的臉上有兩處擦傷,碘酒棒才剛碰到,他就不住地喊痛。
「對不起……那我先上手的藥好了。」她皺起眉,小心翼翼的舉起他的右手,那上頭的傷口才是可怕。
剛剛就在她亟欲把他推出她難以示人的世界時,沒料到弟弟竟然一棍棒揮下,是鄒昶倫飛快地以腳為支點,將她的身子順勢畫了個半圓,往他身後推,她只看見他快速曲起手臂,硬生生的擋下了那一棍。
木材是房東先生拿來圍花圃的材料,全是未打磨的木材,上頭都是細木屑,周筠抬起鄒昶倫的手臂細看,傷口是一條條密密的刮痕,上面全沾黏著小木屑,光用看的她就覺得痛。伸手拿起小鑷子,她決定親自把它們一根根挑出來,不過不知道會耗費多久時間。
「你趕時間嗎?」她揚睫,聲音有點哽咽。
「沒有……這種時候我還趕時間?」他啼笑皆非,「妳以為我要趕約會嗎?」
「嗯!」她還很認真的點頭。
「我沒有約會,或許本來有,但是妳也看到了,我在餐廳拒絕了那個薩爾瓦多辣妹。」他忍痛朝她勾了一下眼,「因為我跟她說我有女伴了。」
周筠飛快地低下頭,雖然掩不住發紅的耳根子,但至少可以避開他那電人的眸子。
所以,那時候那位外國辣妹回頭看她時,原來就是在氣這個嗎?呵,一定是氣像鄒昶倫這樣的型男,女伴怎麼如此乏善可陳吧。
「我看得出來她很訝異。」她淡淡的接口,「因為我根本比不上她。」
「是啊,她問我哪裡比不上妳。」他還記得對方不可思議的神情,「哼!她怎麼可能比得上妳。」
周筠偷偷瞧了他一眼,雙頰酷紅的為他挑著木屑。不管他是不是甜言蜜語,或只是在哄她,她都很吃這一套,因為她已克制不住地不斷揚起嘴角。
鄒昶倫知道自己沒有說謊,那位辣妹的確有副好身材跟冶艷的臉龐,但是在她化著濃妝的臉龐下,他無法判定她的美。
但是他看過周筠素顏的樣子,當時她甚至只穿著無趣的針織上衣跟黑色長褲,頭髮紮成有些凌亂的馬尾,還狼狽的拖著兩隻行李箱。
但是她卻由內而外散發出讓他無法忽視的光輝。
就像現在,她全身上下彷彿有圈光暈包裹著,專注看著他的手臂,一根根的為他挑出木屑。
她臉上甚至還有淚痕,幾分鐘前還搗嘴尖叫,恐懼才從她臉上褪去,她就能立刻坐在他身邊,為他上藥、除木屑。
他的身邊,好像從未有這麼一個女人,願意為他做這樣的事情。
「啊!對不起!」一時手滑,周筠不小心把鑷子尖端刺到傷口,「會痛嗎?」
「嘎?好痛!痛!」他的反應慢了半拍。周筠趕緊朝傷口吹氣,動作輕慢細柔,但嘟起的唇瓣讓鄒昶倫看得有些出神。吹完氣後,她看了他一眼,露出個歉意的笑容,再次專心低首挑木刺。
偶爾,她會往外頭瞥去,好像在擔心外面那一個跟死人沒兩樣的混帳,每當這時,鄒昶倫就會喊痛,把她的注意力拉回來。
其實該喊痛喊到哭爹叫娘的,應該是外面那個叫周達的人渣,但他現在暫時叫不出來了。
仗著人高馬大,竟然敢打自己的親姊姊?而且滿口檳榔汁,耍什麼流氓?還在這裡抽煙,不知道煙害防治法嗎?要距離住家十公尺以上才能抽!
不過空有蠻力沒有用,他可是跆拳道加西洋劍高手,三兩下就擺平了。
但還是得稍微裝可憐一下,他可不想看周筠去照顧那種廢物。
「我看等會兒應該要去打個破傷風。」她憂心仲仲,「我也不知道挑不挑得乾淨,萬一殘留在裡面,會腫起來的……」
「沒關係,妳別緊張,我等一下去看醫生就是。」他溫柔的撫著她的頭,「倒是妳,沒事嗎?」
她難過的搖了搖頭。萬萬沒有想到弟弟會真的一棍子朝她後腦勺打下來……難道是因為他喝醉了,所以失去理智?
「妳說那個人是妳弟弟?」鄒昶倫沒忘記正事,「他常來找妳嗎?」
周筠有些為難的皺起眉頭。這種家醜,實在不宜外揚。
「筠筠,我都為妳挨打了,」他晃晃手臂,提醒她他受的傷,「好歹得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吧?」
聞言,她眼角含著淚水,放下鑷子,輕柔的為他的手臂上碘酒。
「我弟弟十八歲那年傷了人……對方傷重不治後,我爸媽為了他傾家蕩產的籌錢,但他還是免不了牢獄之災,入獄後沒多久,我爸媽就病逝了,留下所有的遺產給他。」
又是一個重男輕女的例子,男孩是人,女兒就不是人。
周筠從小就是個不受疼愛還要照顧麻煩弟弟的大姊,凡事都自己來,家裡最好的都給了弟弟,她從沒怨過,因為她天性就不愛與人爭執,所以一直忍耐到讀大學後才搬離開家,自此跟家裡才沒什麼聯絡,反正父母從沒在意過她的日子跟生活,她是靠半工半讀才完成學業的。但當時弟弟夥同學弟將人毆打致死的事她知道,因為發生事情時,是她保他出來的。父母的溺愛造就弟弟錯誤的人生,他們甚至想盡辦法要讓弟弟免除牢獄之災,還不停要她籌錢,她照做了,因為那是她唯一的弟弟,因為父母為弟弟食不下嚥、骨瘦如柴,她心疼家人。
最後他們病逝,弟弟在牢裡,她一個人孤伶伶辦完後事後,積蓄也所剩無幾。
好不容易又掙了些錢,出獄後的弟弟只能投靠她,但是他不工作,游手好閒,總是回來伸手要錢,只要她不給,就會遭到恐嚇及毆打,因此她只得把錢給他。
某天,再也受不了的她,收拾簡單的行囊,決定搬離租屋處,也換了工作,從中部搬到台北。
就是現在這份工作、這個頂樓加蓋的鐵皮屋,只要鐵門一拉上就是屬於自己的小窩,安詳舒適,與世無爭,像一處山中的湖,只有微風拂過時會有淺淺漣漪,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波動。
這一切,直到遇見鄒昶倫為止。
他是一塊跳躍的石子,在她心中的震盪尚未平靜之前,又闖進了她的生命中。
這座湖已經為了他而洶湧,即使她一再的想保持理智,心卻從未有過順從的一天。光是看見他為她擋下那一棍,她的心都快痛死了。
「妳應該報警,這種人該抓起來,擅闖民宅、傷害罪,還有什麼……」他一一數出罪狀。
「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在這個世界上,只剩他一個親人了……」她拚命搖著頭。
「筠筠,妳知道妳這樣只會害了他嗎?」鄒昶倫覆住她的雙手,「支援他、給他錢,只是讓他再也爬不起來。」
「難道要再讓他去坐牢嗎?之前他從那裡出來,並沒有變得比較好……」反而是變本加厲,還交了更多邪惡的朋友。
「別哭!別哭……」他騰出沒受傷的左手,將她擁入懷中。
這是痛苦的抉擇,令人煩憂的成長過程,但是他從周筠的眉宇之間,沒有瞧見一絲一毫的厭惡。
即使她有過不受重視的童年,即使父母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弟弟,她卻依然無所求。這麼多難受的事發生在她身上,她卻還能用這樣的態度面對人生,怎麼會有女人能這麼美?那是從心底深處散發出來的美麗。跟她相比之下,他真的是個順遂的幸運兒,然而卻膚淺的追尋著女人的美好外貌跟一夜春宵。
周筠沒有推開他,而是偎在他懷裡嚶嚶啜泣。一直沒有依靠的她,其實潛意識裡渴求一個足以讓她依賴的臂膀。
此時此刻,鄒昶倫覺得他是打從心底憐惜這個女人,也是真心讚歎她的美麗。他倏地興起想要保護她的慾望,那慾望是如此強烈,強烈到他想要打通電話,差人把門外的廢物給運走,最好讓他永遠不要再接近周筠!
突然,他的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原本寧靜的狀態,周筠趕緊直起身子,有些尷尬的抹去淚水,但是他沒讓她離太遠,左手依然摟著她。
「Hello!」他說著,電話那頭非常的嘈雜。
「艾倫,我們這兒有party,要不要過來啊?有很多模特兒喔!」是女人嬌滴滴的聲音。
周筠下意識的後退幾公分,想要離開他的臂彎。他皺眉,施了力,又把她往懷裡揣。「我沒空,不過去了。」
「很多辣妹耶!喔喔,你已經有伴嘍?」女人吃吃的笑了。
「嗯。」他切掉電話,垂首看那個正在掙扎的女人。「妳在幹麼?」
「我……」她抬首,愕然又羞赧的瞧著他,雙手擱在他的胸肌上頭,完全找不到縫隙逃離,「我想趕快帶你去看醫生,然後你就可以去赴約了。」
「我沒有要去。」他的左手握住她的柔萸,「有妳在,那些女人怎麼引得起我的興趣?」
周筠瞪圓了雙眼,緊繃起身子,眼睜睜看鄒昶倫的唇逐漸逼近,在她額上深深一吻。
她的額頭登時就燃燒起來了。
為什麼要說那種話?他知不知道……面對一個快要克制不住喜歡他的女人,那種話幾乎是致命一擊啊!
她會越來越在乎他,她會期待他的溫柔與甜言蜜語,她會期待他專注的凝視,甚至再次期待那些炙熱的吻、令人難忘的愛撫,或者是……
「你還是離開好了!」周筠慌忙掙開他的懷抱,跳了起來,「去找辣妹、去跑趴,我這兒容不下你!」
「筠筠?」面對她與方才截然不同的態度,鄒昶倫完全不明所以。「我不適合你!我不能存有幻想,自以為可以得到你的愛!」她一古腦兒的全道出了,「你不可能專情,有很多更美更辣的女人會出現,再這樣下去,我會奢求更多的!」
聞言,鄒加倫挑起了微笑,發自內心的喜不自勝。
「奢求什麼?」他也站起身,動作緩慢而優雅。
「你這種男人是女人都夢寐以求的對象啊!在澳門你找我搭訕時,就已經開始了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我作了個好美好美的夢……但是夢醒後就該面對現實!」周筠抱著頭喊。她想回到平靜的生活,不希望自己的心每次都會因他而失速。「我並不適合存在於你的世界,請你離開我,不要給我那些假象跟希望!」
聽到她那些慌亂的真心話,他緩緩走近,冷不防的摟住她。她倒抽一口氣,柔軟的腰際向後,試圖往後退卻。
「妳希望什麼?」他的雙眼凝視著她,專注而柔情綿綿,嘴角微揚,漂亮的唇貼近她發顫的唇。她希望……夢能夠成真。像她這樣的女孩,有一天也能在異國遇上迷人的男人,他們會有轟轟烈烈的愛情……然後永遠在一起。
這是一個貧乏的女孩,從小到大勾勒的夢幻想像。
鄒昶倫沒有再問,周筠也無法回答,因為他已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的唇迎向了自己。
狠狠的吻上,他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淡忘過四個月前在威尼斯人酒店的一切,所有的回憶在吻上她時歷歷在目的浮現。
她青澀但是甜美的吻,她緊張但是令人興奮的急促呼吸,還有沉醉中的一抹赧紅,鑲在她最迷人的酒窩上頭……
他知道,她比那些一夜情對象,重要了一點點。
周筠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如此的難敵「男色」誘惑。
只是一個擁抱、幾句溫柔甜美的話語,就把她迷得七葷八素,噢!想起來就覺得丟臉,不知道是誰說已經忘記澳門的事了,什麼謹守朋友的界線全是屁話,她被吻到最後,根本是自己緊巴著人家不放。她好像真的太喜歡鄒昶倫了,當最不真實的男人變成現實時,那天晚上她被他緊擁著,令人迷惑的吻讓她暈陶陶的沉醉其中,跟待宰的羔羊沒兩樣,毫無抗拒的任人擁在懷中,肆無忌憚的上下其手。
她完全深陷了。
結果卻陶醉的窩在人家的胸前?唉!那晚若不是她及時制止他解開她裙子,說不定,又會造成不可挽回的錯誤!
那從曖昧的氣氛恢復神智後,她陪他去掛急診,然而面對醫生的詢問,鄒昶倫都是敷衍帶過,小木刺果然清得不夠乾淨,護士再為他徹底清潔一次傷口,打了破傷風疫苗,兩人離開醫院時已經快凌晨三點,他仍堅持送她回去。
不過回去時,陽台上的弟弟竟然離開了?甚至還把一地混亂給清除乾淨,所有的酒瓶、煙蒂、檳榔汁及打架時造成的損傷,全部都恢復正常了。
看著彷彿沒發生過爭執的乾淨陽台,她就知道一切都是鄒昶倫安排的。
他利用在醫院的時間,吩咐人過來清掃這一切,至於弟弟,他也承認是他差人搬走的。搬到哪兒他不願說,只說不會有危險,並且還承諾會他給一份工作。她聽得感激涕零,畢竟他根本不需要處理周達的事。
可他只是笑著說,總比讓他回來傷害她好,然後便差人把頂樓的鎖換掉,在她的小鐵皮屋外加裝了保全系統,讓房東都嚇傻了。
不過他打點得很妥當,房東沒有太多意見,接著,從那天起,他就開始天天接送,而且非得送她上樓不可。
其實,她知道弟弟還是會來找她,就算家裡進不得,也可以到公司堵她,這是過去養成的習慣,也是她自己造成的。
鄒昶倫不可能保護她一輩子,這一切只是暫時平息而已,對於家人的事她還是要自己解決。
但是她沒說破,因為她貪求著跟鄒昶倫在一起的每一刻。
「周筠,妳眉心都連在一起了!」小卡的臉突然映入眼簾,嚇得周筠向後往椅背靠。
「小卡!妳嚇死我了!」她撫著胸口,差點沒從椅子上滑下來。
小卡就蹲在她面前,小小的眼睛眨呀眨的。誰叫周筠的椅子轉了半圈向外,丟個垃圾後就僵住不動,完全是在神遊的樣子,所以她只好直接蹲到她面前啦!
「妳發呆發很大喔!」她站起身,「我叫妳超多聲了,妳都盯著地板瞧。」
「喔,對不起!」周筠趕緊振作精神,「什麼事?我馬上做。」
「業務部那邊幫妳清出一個位子了,我要問妳打算什麼時候搬。」小卡彎下身子,偷偷的附在她耳旁,「好像坐在小余旁邊耶。」
「那不急!」她飛快地回答,「我坐這裡很習慣,不想搬。」
「但妳是業務部的人了耶……」小卡有點為難,「一直坐在這裡,大家會繼續把妳當業助使喚。」
像小玫就是很習慣的拿著數據往後一放,喊聲周筠影印,別的部門經理也是把要處理的數據mail過來,雖然大家都知道她身負讓公司在Mystical百貨設櫃的重責大任,但是依然把她當做以前的小業助使喚。
不過,她做得很愉快,再怎樣她都不太想進入業務部。
尤其一想到要面對小余的緊迫盯人,她更是無法忍耐。
「沒關係,我真的暫時不想搬。」她拉了拉小卡的手,「妳幫我喬一下好嗎?我本來就不適合業務部,這次只是巧合,等這Case結束後,我還是會回來啊!」
「是喔……」小卡其實也覺得她說得有理,「不過我問妳喔,我們跟Mystical的事有譜了嗎?」
「嗯,八九不離十。」周筠認真的點點頭,這是鄒昶倫親口跟她說的。「現在就等設計師們把初稿設計出來,看看稿件能不能讓他點頭了。」
「哇,很棒耶!不過還不能透露對吧?」小卡對她眨了眼,示意一切包在她身上。「那位子的事我來拖。」
周筠感激的衝著她笑,沒想到才轉身,就看到余偉丞站在斜前方望著她,好像在期待位子的結論。
她立刻別過頭去,避開他期盼的眼神。
「咳!」小卡輕輕咳了聲,在後頭點點她。
周筠眼尾一瞟,發現余偉丞果然朝著她走過來了,她趕緊抓過手邊的資料,想要裝忙。
「周筠。」他還是出了聲。「妳很忙嗎?」
「嗯……」她隨便瞥一眼,點頭說是。「有事嗎?」
「妳的位子已經設好了,我可以幫妳搬進去。」他有些緊張的獻慇勤。她頷了首,表示感謝。「我暫時還不想搬進去,先坐這裡就好。」
「我聽說,鄒先生最近都接送妳上下班,是嗎?」他彎下身子,在她身邊悄聲的說:「我知道不關我的事,但是我怕妳受傷。」
「我不會的。」她喉頭稍緊,轉過頭望向他,「我很有自知之明,也有分寸,這個不勞你費心。」
「我想為上次在樓下大喊的事道歉,我只顧慮到自己的心情,卻沒考慮到妳,對不起。」余偉丞很誠懇的表達歉意,「但是我還是想告訴妳,我依然很喜歡妳,只要妳願意,我永遠在這裡等妳。」
聽完這番深情告白,周筠訝異的看著他,內心百感交集。
這麼一個深深愛著她的男人,她卻無法心動……怎麼辦?光聽見鄒艇倫的名字她就會臉紅,會下意識的尋找他的身影,但是即使余偉丞離她這麼近,她還是一點感覺也沒有。
「我知道了。」她淡淡回應,最多也只能做到如此。
露出一個釋懷的笑容,余偉丞把手中剛打印出來的兩份設計稿交給她。菁品旗下有六個珠寶設計師,正在為Mystical百貨開幕誌慶的特殊手煉絞盡腦汁,並期待雀屏中選。他腳步輕快地離開,周筠才發現身後跟了兩個門神。
「我覺得……其實小余真的比較適合妳。」小玫在左邊,很認真的開口。
「而且女人要選愛自己比較多的人,而不是選讓自己付出比較多的人。」小卡在右邊補充。
「夠了,兩位!」她柔美一笑,「我現在完全不想談戀愛,OK?」
「最好是!」小玫冷冷一笑,「喜上眉梢、雙頰紅潤,每天早上來都一副甜蜜蜜的樣子,嘴唇偶爾還腫腫的,不談戀愛?騙誰啊!」
「我是不反對啦,誰叫鄒昶倫超帥!不過呢,以女人的眼光來說,很難保證他是認真的。」小卡拍了拍她的肩,「玩玩OK,可是千萬別認真。」
「認真妳就輸嘍!」小玫拿筆指了她一下後,把椅子往後滑回到座位上。
認真的話……她就輸了?
問題是,她好像已經很認真了!
對一個花花公子認真就像進入了沒有盡頭的深淵,正如小卡說的,應該要選擇愛自己比較多的男人,更何況她何其有幸,身邊就有一個守了她八年的男性,專心一意的只愛她。他沒有迷人的外貌,也不會任意搭訕美女,更不會搞一夜情,最重要的是,他是個專一的人。
專一,對女人的愛情來說是多麼重要的事。
可是,若要因這樣就和對方在一起,對對方也太不公平了。
皮鞋的足音喀嗟喀嗟傳來,她覺得非常熟悉,下意識往桌上的時鐘看去。現在才下午兩點,照理說不可能。
然而熟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東西收一收,我們出去。」鄒昶倫的大手往她肩頭撫上。「小玫,周筠我外借嘍。」
「啊?鄒執行長?你今天外借的也太早了吧!」小玫向左轉去看向時鐘,嚇了一跳,「才兩點多耶!」
「沒辦法,有件重要的事情得借一下妳們周筠。」他雙手親暱的搭在她肩上,輕輕按摩著,「其它事就請妳們多擔待了。」
「沒問題啊,記得好好照顧我們家周筠。」小玫半開玩笑的口吻道,還語帶警告,「可別讓她受傷吶!」
鄒昶倫一怔,斜睨著她。真不愧也是玩家,他聽得出她的弦外之音,但他只是扯開充滿魅惑力的笑容,挑高了眉,沒有回話。
周筠雖然搞不清楚他突然跑到這裡做什麼,但她也沒有多問,只是匆匆收拾了東西。
鄒昶倫的到來再度引起注意,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他們身上,她抬首時,也注意到余偉丞複雜的眼神。
牽起她的手,鄒昶倫臨去前不忘瞥了余偉丞一眼。
今早他正在看文件時,不由得想起早上她下車前的吻,緊接著又突然想到除了那個廢物弟弟之外,好像還有一個很大的威脅在她身邊。
那就是朝夕相處的公司同仁,那個上次在電梯旁大喊著他等了她八年的傢伙。
這太危險了!那種男人比周達還危險上千倍!
因為那個余偉丞代表的是安定,是個他幾乎無法保證的名詞。
因為瞭解自己,又相當瞭解周筠,他才體認到,余偉丞會是個巨大的威脅,生性平淡的周筠極有可能會喜歡對方給她的安定生活。想到這裡他開始心浮氣躁了起來,回過神,就發現自己已經拿過車鑰匙,離開了辦公室,決定把她帶離威脅身邊。
「怎麼,一直偷笑?」電梯裡,她發現到他異常愉悅的神情。
「有嗎?」鄒昶倫意外的瞄了眼電梯裡的鏡子。他真的止不住笑。
是因為把周筠帶離余偉丞而開心,還是因為看見她而愉快?
他突然愣了一下,深邃的眼睛自鏡中移到眼前的女人,她也掛著淺笑?露出小小的酒窩,彎著眼瞧他。
天!他的情緒,被一個女人左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