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敲門聲陡起。
「進來。」
美麗窈窕的女秘!走進來,手上有封請帖,「這是Ammr田總裁明晚的宴會邀請函,因為時間較近,所以是請專人送帖過來,還請總裁務必要到。」
「我知道了。」
他隨意瞄了請帖一眼,確定時間跟地點後,就繼續聽特助的報告。
下班後,他開車要回上城東區的家卻塞在車水馬龍的車陣裡。
他冷漠的看著前方,卻見到街角,一名黑人小孩拿著一架紙飛機用力的射出去,但卻失敗了紙飛機一直飛不起來,而另一名白人小女孩走了過來,幫忙小男孩重新折一次後,兩人又玩了起來,當飛機往前飛去的剎那,兩個小孩子是開心的拍起手來。
紙飛機讓他聯想到若薇。她好嗎?其實,他總是會不自覺的想起她。
他用餐時,會想到她親自為他準備的早、晚餐,她那烹煮時受傷的手指,甚至連作夢時,他都會夢到她那張燦爛的笑臉站在門口向他揮手。
但他一直沒再去接觸她媽咪,即便他為她僱請了貼身女傭照顧,也繼續替她付醫療費用,可他告訴自己這只是在做善事,與若薇無關。
然而他心裡比誰都清楚,他不希望自己的退出,讓若薇不得不找其它管道籌醫療費,例如讓人包養……
他在乎她,但卻不能在乎,他的感情應該要上鎖的,不可以再打開心門。
偏偏,他的堅持及煎熬,似乎在辨依的身上牽專變成痛苦。
突然,身後傳來「叭叭」的喇叭聲,他連忙開車前進。
約莫半小時後,他回到家,等待他的當然不可能是飯菜香,而是一張憂鬱的臉孔。
事實上,從他回到美國至今,辨依不曾給過他一個笑容,她愈來愈憂鬱,吃得少、睡不好,令她整個人看起來更清瘦,而身為她的未婚夫,他什麼事也幫不上,因為她不要他!
可羅傑卻成了她的依靠,她只要他抱她上下床,也只讓他推她的輪椅,那雙眸中的痛苦愈來愈深。
其實,他心中也有苦楚,但他卻不知該怎麼結束這一切,她的失憶是他無法丟棄的責任,何況,她再也不是那個明亮動人、有自信的女孩,失去下半身知覺的她是需要被照顧的。
原本,羅傑一再請他暫時不要出現在她面前,但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裡,可悲!他心事重重的把車停到車庫,才一下車就聽到激烈的爭執聲。
「「夠了!你去跟他說我愛的是你,不然我會瘋的,真的!」
「辨依,那你的家人呢?他們可是倚賴著霽東給他們經濟的支持,你不是因為這樣而一直說不出口嗎?」
「對,可我累了,而他們每年從霽東身上撈到的好處還不夠嗎?誰來看過我?誰知道我死了沒有?!」她嘶喊大叫。
「辨依!你冷靜下來。」
「我受夠了,羅傑,我的良心一直譴責著我,我利用了霽東的善良、專情及不忍,我一定會下地獄的,我害他連跟他相依為命的奶奶都鬧翻了!」
她在說什麼劉金霽東整個人像是跌進冰窖裡,他的心發寒,腳步愈來愈沉重,但隨著兩人的爭執聲愈來愈大,他聽到的是愈來愈不堪的內容——
「羅傑,我求你去說好嗎?如果你因為愧疚,因為背叛霽東對你的信任而不敢說出真相,那就請你別再愛我了!」杜采依真的很痛苦。
金霽東臉色一變,手上的公文包「砰」的一聲掉落地上,但陷於自我激動思緒中的杜辨依沒有聽到,而忙於安撫她,抱著她的羅傑也沒有聽見。
她歇斯底里的大叫,「我太累了!我好累了!」她淚眼模糊,用力的打著自己再也沒有知覺的雙腿,「我殘廢了,我的身體再也不能隨我意志而移動,可我的心呢,它也要被囚禁,為什麼?我好累好累喔!」
深吸口氣,金霽東打開了門,看到的是緊緊擁抱著未婚妻的羅傑。
羅傑瞠視著他,猛地倒抽了口涼氣,可背對著金霽東的杜采依仍然又哭又叫,「我受不了了,羅傑!我真的受不了了,我早就恢復記憶了,我恢復記憶了,我無法假裝自己不愛你,自始至終我愛的就只有你,從來就不是金霽東!」
難以置信的看著臉色蒼白的羅傑,金霽東強忍著滿腔的怒火,「把話給我說清楚,杜采依!」
整個人一震,她驚愕的轉過頭來,在看到那雙陰鷙的黑眸時,她臉色刷地一白。
氣氛凝滯,四周安靜得只剩下風吹動樹梢的沙沙聲。
羅傑歎息一聲,「罷了,由我來說吧。」
他知道他和采依在一瞬間連手將霽東打落地獄了。
這一晚,對若薇而言,就像是個施了大魔法的神奇夜晚。
老爸在今晚要把她介紹給他在商場上的朋友及一些親友,媽咪卻不願意出席,因為她覺得自己變老、變醜,而孩子的爸還太帥,所以要等到好好保養一段日子,她才願意亮相。
此刻,她凝睇著落地鏡裡反射出的那名美麗動人的女子,一襲白色雪紡紗長禮服,脖子上的鑽飾,還有頭髮綰起以珍珠鏈子綴飾,這是她嗎?
鏡裡的自己看起來有著優雅的貴氣,再略施薄紛,美得連她自己都看癡了。
還有這間紛紅色系的房間,這可比當初她住在金奶奶的城堡裡的房間都還要漂亮,她真的成了公主了嗎?
她忍不住的對著鏡子裡做鬼臉,自言自語起來,「小心喔,也許一覺醒來,你就發覺你只是在作夢,身上的禮服變成了原來的T恤、牛仔褲,腳上的名牌高跟鞋變成夜市裡一百元有找的布鞋,然後這間夢幻的公主房變成頂樓加蓋的小屋。
「大小姐,客人都來了,先生要你快點下樓。」
門外傳來女傭的叫喚聲。
「好!」
吐了口長氣,她走出房間,看到門外皮膚黝黑的南非女孩,若薇的腦海裡突地想到,她會不會是灰姑娘童話裡的老鼠變出來的?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噗嗤一笑。
而女傭是一臉的莫名其妙,她只是笑笑的拍拍她的手,往樓梯口走去,而隨著步下階梯,看得到金碧輝煌的大廳裡人頭鑽動,她突然開始緊張起來,因為金霽東也在她爸的受邀名單裡。
他和她的事,老爸都明白了,原本老爸還想先單獨請他用餐,謝謝他對她和媽咪的照顧及金錢上的支持,但她希望由她來請他用餐,由她來告訴他,與他分享她有了一個完整家庭的喜悅,還有,一張由她老爸開立的支票,算是還他錢吧!
因為在錢的方面,她已經不必再擔心了,他一定也會為她高興吧!
思緒百轉間,在步下最後三個階梯時,她已看到從大門走進來的金霽東,她眼神倏地一亮,再見到他的喜悅充塞整個心房,她忍不住的拉起裙擺,快步的下樓,在經過一身西裝筆挺與賓客們寒暄的老爸時,她丟了一句,「他來了!」
田士恩當然也看到女兒那張興奮非常的臉孔,但他跟金霽東算是舊識,他已有一名未婚妻他也知道,女兒的這段深情怕是不會有結果的,「那你先去招待他吧。」
「嗯。」
他突地又拉住轉身要走的她,「別忘了,待會可得回來,今晚是你的夜晚。」
「我知道。」她甜美一笑。
田士恩沒有多想的便將女兒擁入懷裡,這是洋人常有的熱情表現,就只是一對父女的擁抱,但看在剛走進來的金霽東眼裡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尤其是他還記得田士恩曾是若薇選擇包養她的第一人選!
所以,這兩天算是什麼鬼日子?
失憶的采依隱瞞恢復記憶的事,在坦承她和羅傑早就存在的情愫後,面對幾近崩潰的她,他答應了她解除婚姻的請求,在今天,她也跟羅傑離開他為她買下的別墅。
然後今晚,已經喝了兩、三瓶酒的他,帶著微醺的醉意赴約,原只想來露個面,跟田總裁打個招呼就回家,縐續悼念他這堅持卻可笑的六年,他愚蠢的責任、他可笑的自責、他自以為是對愛的忠誠,他小心翼翼的不敢接受若薇的愛情,即便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他還是逃了?然而這一切的一切,如今看來算什麼?全是狗屎!
而第二個在他心裡駐足的女人出現在今晚,跟著田士恩摟摟抱抱!夠了!他臉色繃緊的轉身就走出去。
見狀,正在適應被老爸擁抱的若薇愣了下,連忙推開老爸,再跟其它的賓客微微一笑後,急急的追出去。
對那些看到她的驚艷目光,以及老爸正語帶驕傲的向賓客們介紹她是他親生女兒的事全都視而未見,她的眼神祇追逐著愈走愈快的金霽東。
他們三個多月沒見,她有好好多好多的話要跟他說呢!
「等等!等等!」實在是穿不慣腳上的高跟鞋,她根本連跑都不會跑,即便她己拉高裙擺,滿頭大汗了,「霽東,是我,你認不出我來了嗎?」
金霽東回頭看到她跑得氣喘吁吁,停下腳步,看著她終於走到他面前。
「好久不見。」他禮貌而疏遠的說。
她忍不住笑了出來,「是啊,好久不見了……」話音驟止,在這庭園路燈下,她才看到他的臉色其實很難看,「你人不舒服?所以才又轉身要走?」
「我是不舒服。」他沒有否認,只是沒說出是她的自甘墮落讓他不舒服,「我想回去了。」他繼續往他停車的地方走去。
一愣,她忍不住的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臂,「等等,可是我想跟你說我爸的事,一點點就好,我要不說,我今晚可能會睡不著,拜託。」
「你爸?」他黑眸條地半瞇。
拚命點頭,她眉飛色舞的道:「是啊,就是田士恩!
呵,都認了乾爹了!「你動作真快。」他出言嘲諷,她還是選擇了墮落這條路,對無可救藥的人,他何必花時間聽她廢話!
他說什麼才她怎麼聽不懂?還有,怎麼又走了?她納悶不已,「喂,幹什麼?我話還沒說呢!」她想也沒想的就追上去,壓根忘了這個宴會可是為她舉辦的。
他不想留下來,直接上了車子就要開走,但敲車門聲陡起,他還沒有反應過來,車門竟然被打開,她坐進車來,他臉色丕變,冷聲道:「出去!」
但她不畏懼他的臭臉,講著自己的發現,「我在想,你好像很不高興,而不是不舒服,而且,」她皺皺柳眉,鼻子也皺了下,「你喝酒了對不對?所以我總覺得今天的你很不一樣,雖然我們有三個月沒見了。」
「下車。」他臉色一凜。
「可是我……」
「童若薇!」他突然吼了她,「我現在很煩,我的心情很糟,我今天才跟我的未婚妻解除婚姻,而你,非得在這個時候來湊熱鬧嗎?」
難怪他會不舒服!她眼神堅定的看著他,「那我更不能下車了,你心理遭受重創,而且又一個人喝了酒,我無法放心。」
「下去!
「不要,我絕對不可以在你需要人傾訴的時候離開,你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出現,幫了我,做人不可以這樣的!」她還不忘將安全帶先替他繫上。
「你!」他火冒三丈的突然開了車,狂飄出去。
「慢一點,危險啊!」她不得不出聲制止,整個人也差點沒撞向他,而在坐正後,她連忙為自己繫上安全帶,因為生命是如此美好啊!
只是,她真的好想問,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在這個時候解除了婚姻?所以他是自由身了?
可他看來好痛苦,她的心不由得也沉甸甸的。上天遺忘了他這個大好人了嗎?
他應該得到幸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