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做什麼?」
難不成……他妥協了,要帶她開賓館?當!她的雙眼瞬間散發出品亮光芒。
「我們馬上去登記結婚,我保證,不需要威爾剛,未來的三天三夜,你都下不了床。」他丟下戰帖。
結婚啊……關於婚姻,他有他的信仰,她也有她的。
小時候媽帶她去算命,算命先生說,如果她在二十八歲之前結婚,就會離婚,她不願意拿自己的婚姻打賭,她要和哥一生一世。
何況同事說過,「結婚是人生第一個墳墓,走進婚姻所需要的勇氣,是走進太平間的三倍半。」
她不知道三倍半是怎麼計算出來的,但她天生對墳墓過敏,所以結婚……再等等吧。
到最後,他們沒去法院,他們待在101拍了許許多多照片,她窩在他的胸口說YA,一個個YA,一個個V字手勢,代表他們的生命裡有滿滿的幸福與勝利。
那天,她買了許多彩色紙條,說要給他折星星,折滿滿滿的一大瓶。
存艾說,等她折完一大瓶,她就有足夠的勇氣走入婚姻,然後她會在婚姻裡的每一天拿出一顆星星來許願。
願她的婚姻與眾不同,願她的婚姻是幸福城堡不是墳墓的衰楊枯草。
默恩獨自去了一趟101,那裡的風景還是和那時一樣,可惜,懷裡沒有一個賴著、鬧著,說要和他圈圈叉叉的女生,心,空蕩蕩的。
他下電梯,電梯裡有幾個女孩子在笑鬧,春風得意的笑臉讓他想起他的存艾。
她好嗎?一定很好,環遊世界是她的夢想,她說過她的前輩子是哥倫布,血液裡有滿滿的冒險基因。
他說:「女孩子還是乖一點好。」
她噘著嘴,笑了,「乖女生早已瀕臨絕種。」
他捏捏她的臉,說:「好吧,冒險就冒險,只不過,要允諾我,你會毫髮無傷回到我身旁。」
是的,他只要她毫髮無傷,其他的,他都無所謂。
回到家裡,他沖一杯咖啡,關掉手機、拔掉電話線,坐到電腦前面,這是他最幸福的時間,因為他要寫信,寫給他的妹。
妹,我很快樂,因為你很快樂。
這句話不是開場白,也不是虛偽的場面話,是真心、真誠的話,只要你快樂,我就會快樂,你永遠不必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所以,盡情讓自己快樂吧。因為我已經把快樂的權利交付給你。
告訴你一個笑話,收到來信的時候,我正和一位何董事長講電話,他告訴我,有位開電子公司的劉董事長希望我當他們公司的法律顧問。
這種能賺錢的事,我當然是一口應允了,不過基於職業道德,我還是好意地提醒,周璃葳的商業法比我更專業,但對方堅持要我,不管我的專業度是不是跟得上我的收費。
後來,我才知道何董事長是想做媒,聽說那個劉董事長的千金剛從國外大學畢業,留在家裡的電子公司上班,他們想把我們湊成一對,我笑著婉拒了。
我告訴他,我已經有要好的女朋友。她的名字叫做儲存艾。這個儲存艾啊,在心底存了滿滿的愛,那些愛通通是我的,沒有其他男人可以分享,有這麼多的愛可享用。我哪裡需要別的女人?
猜,到最後,我會不會拿到新工作?
對了,上星期我遇見一個人,猜猜是誰?你肯定猜不到。
是左莉莉;她要我替她打離婚官司,她現在是個貴婦,頸上的鑽石項鏈會讓你看得目眩神迷,她已經沒了太妹的樣子,見到我,她嚇一犬跳、我也嚇一大跳,她吶吶地解釋,是朋友介紹她過來的,她沒有刻意打聽。
我知道,我在業界是出了名的快狠準,離婚官司找我準沒錯。
璃葳常因此笑話我,說明明是專情的男人。卻專做壞人姻緣的壞事。或許就是這樣,我才得不到一心想要的婚姻。
左莉莉離開時,看見璃葳進我的辦公室,丟了句話,「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會在一起。」左莉莉離開後,璃葳歎氣說:「不惹風流事,枉擔風流名。」
唉,在這點上面我的確有些對不起她,所有人都以為她是那個讓我不出門相親的原因。有人打趣她,有人說說笑笑讓她找不到台階下,我從不解釋,因為…誰教她賺我的錢。而付錢的人是老大。
存艾,你不必遺憾自己沒學到一身好廚藝,因為就算沒有,你也成功地收服我的心。
我愛你,不管你夠不夠溫柔嫻淑;我愛你,不怕你做的菜會不會讓我中毒;我愛你,不管我們的身影有沒有留在龐貝城裡面,寫下永恆的史詩。
至於近視眼鏡嘛?不必了,因為我不是用雙眼看你,而是用心讀你,就算心被蒙蔽,也沒關係,因為我愛你,愛定了,,
還有,你的提醒太慢。在很多年前我已經把你寵壞,至於你想當柴山的嫡猴還是威尼斯廣場上的鴿子,由你自行選擇。而執念嘛,不是不能放,而是不肯放,愛你,是我最大的執念,我要
守著它,走過我的一生。
對了,八塊錢歐元真的不算多,愛吃冰淇淋就多吃它幾根有什麼關係,不必處處替我省錢,不然我賺錢就會失去意義;至於《羅馬假期》的DVD,我上次有看到百貨公司在賣,這兩天就幫你寄過去,看完要記得給我寫心得報告。
先這樣,下回再給你寫信。
哥默恩
關掉電腦,他想到在l01看到的那雙高跟鞋。
他太粗心大意,忘記替存艾那件綠色禮服配一雙合腳的鞋子,最好是高跟鞋,因為他的存艾喜歡別人仰她的鼻息。但是,穿高跟鞋好嗎?她會摔倒,摔得一塌糊塗、亂七八糟,沒有他在旁邊扶她一把,他就不要為難她的腳丫了。
真是夠了,他想寵她、想讓她開心,卻又擔心她的膝蓋手肘受委屈,做人真的很難。
「哥,我們的腳板好像耶,都是自自長長的。」他們赤腳,坐在屋簷下。
他一把將她攬到胸口,笑著看住眼前的四個腳丫子,誰的腳板不像,五根腳指頭,一個足背一個足弓,至於白自的,那是因為他們習慣穿襪子,沒受過太陽洗禮的腳,當然會自得讓人嫉妒。
「啊啊啊……小力一點啦,很痛耶。」她縮縮被他碰著的手肘。
「你也會怕痛?」他睨她一眼。
都二十幾歲的大女生,竟然還會摔倒,摔到需要進醫院讓醫生縫傷口,真是夠了。
「當然痛死了,那個醫生下針像在縫牛皮,害我想哭都不敢掉眼淚,他根本不是醫生、是屠夫嘛。」
「真搞不懂你是怎麼摔的?」他埋怨。
聽見她從醫院打電話過來,他想也不想,終止開到一半的會議,飛車衝到醫院裡;他不懂,只是摔跤怎麼會摔進醫院裡?於是想像力跳出來告訴他,她不是摔跤而是出車禍,這一想像,嚇掉他半條命。
「你沒哭?」說謊!他捏捏她的下巴。
他在醫院看見她時,她沒辦法朝他飛奔而來,但嚎陶大哭的聲音,嚇到了身邊經過的人,還嚇得二個剛領完藥的老太太彎下腰,拍著她的背、拚命安慰,有沒有搞錯?
「都是高跟鞋惹的禍!」存艾做出結論。
「不會穿高跟鞋就不要穿,有人叫你小矮人嗎?」她傷在手腳、而他傷在心頭上,一抽一抽的,要她盼傷口復原,那個抽痛才會停止。
「一定是報應啦。」她揉揉鼻子說。
「報什麼應?胡扯。」
他推推她的頭,她才不讓他推走,一骨碌,又把頭埋回他胸口,那裡是她的安全巢穴,所有小鳥受了傷,要找的就是這一方溫暖。
「是報應啦,摔倒的時候,我心裡正在罵我們家組長。」
「她對你不好,辭職就行啦,幹麼把自己弄得全身傷?」
他最氣這個,每次告訴她,別做了、別做了,她卻怪得很,就算被人欺負得回家大叫大跳,隔天還是乖乖換衣服、去上班,真不曉得,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工作,讓人又恨又愛。
「其實,組長對我有比較好一點點。」她嘟起嘴、說良心話。
「我怎麼看不出來?」
昨天,不是還抱設計圖回來修改,一面改、一面罵人家組長沒人性。
「她罵我豬頭的次數比較少了。」她舉證實例。
這樣也算好?真是!
她的雙手環在他腰間,身子像沒骨頭的麻糯,軟軟貼在他身上,瞇眼笑著說:「哥……我想吃龍眼冰。」
龍眼冰是他最常弄的,她的胃偏冷,卻愛吃冰不愛吃補品,聽說龍眼是溫補,因此每年的龍眼盛產期,他都會一竿子、一竿子的絞下龍眼,剝殼去籽,放在保鮮盒裡凍成冰,他想寵她的嘴,也寵她的胃。
「知道了,坐直,我去拿。」
他把她的手腳擺弄好,轉身進廚房拿來龍眼冰。
存艾吃一口。哦,超爽的!她色色地瞧著他,嘴裡含著龍眼,拉下默恩的頭,把龍眼餵進他嘴裡,他瞪她一眼,吃了。
「哥,我愛你。」
這三個字具有神奇魔力,每次她說,都會逗出他的笑容。「我知道。」
「很愛、超愛、沒人比得過我的那種愛。」
「我知道。」而且還是很霸道、很佔有、很自私的那種愛。不過,他喜歡。
「哥,如果哪一天,有人逼我不准愛你,怎麼辦?」
「誰會那麼無聊。」他瞅她一眼。
「有啊,昨天我作夢,夢見一隻大恐龍站在我們兩個中間,它恐嚇我,不准愛你,不然就要把我吞進肚子裡,讓我香消玉殯。」
他大笑,笑得前俯後仰。
「我說真的,作完那個夢,我早上心情壞透了,因為我知道,那是種壞預兆,果然,你看,我摔跤了。」她指指自己的傷口。
「嗯,讓我猜猜,那只恐龍肯定有一個名字。」他捧住她的臉說。
「什麼名字?」
「周璃蕆。」
「你以為我在亂吃醋。」
「不是,你是在嫉妒。嫉妒我和璃葳每天在一起超過八個小時。你嘴裡說有自信,事實上卻對自己、對愛情沒信心,你口口聲聲說,世界上我最愛你,卻不相信世界上、我真的最愛你,儲存艾,你太讓我失望了。」他垂下眼瞼沉聲道,故意玩她。
「不對、不對,我真的相信哥最愛我,真的對我們的愛情充滿信心,我才不嫉妒你和誰在一起超過八小時,因為我確定自己在哥心裡,是時時刻刻、貨真價實的二十四小時。
哥,我是真的作夢了,而且我作夢超准,像我夢見蛇在追我那次,人家說是土地公在跟我討金紙,我是不是燒完金紙、就沒事了?像我夢見被狗追、踩到狗大便那次,我不就中了一萬多塊的樂透?像我夢到恐龍,不就摔得亂七八糟。真的,很準的。」
「那如果夢到蛇、狗和恐龍一起追你,你會怎樣?」他失笑,因為她認真的表情好可愛。
「那、那……那我會變成奧運選手。」光跑都來不及,還有時間想自己會變成怎樣?她又不是瘋了。
說完,他大笑、她也跟著大笑。他抱住她,說:「傻瓜,夢都是跟現實相反的。那只恐龍告訴你,不准愛我?」
「對,不然的話,他要把我吞進肚子裡。」
「所以暱,恐龍真正的意思是說:儲存艾,你一定要好好愛你哥,不然我就會把你從嘴巴吞進去、再從屁股吐出來。」
「嘔,好噁心……』』她擠眉弄眼。
「對,好可怕,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愛我,永遠都不准變心,懂不懂?除非你不介意當恐龍大便。」
她橫了橫眼,下一刻又變成沒骨頭軟糖,窩在他胸口,挨著、膩著,說:「我又不是智障,沒事把這麼好的哥讓給別人。」
他低下頭,親親她的額、親親她的手,親親那些高跟鞋闖下的禍,他問:「這個星期天有沒有空?」
「有啊,做什麼?」
「我帶你去買二十雙平底鞋。」
「才不要,穿平底鞋我怎麼高人一等?」
「你穿再高還不是比我矮。」他一把揉亂她的頭髮。
「只要比我們組長高就好啦。」
「你不是說她現在對你比較好了。」
「再好,上司下屬永遠是對立的。」
他們一句一句鬥著,鬥嘴是他們最熱愛的活動,要是能夠這樣一路鬥到八十歲,銀髮公公牽著皺紋婆婆,那是多麼美麗的事情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