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雅座的雕花窗望出去,綠油油的盛夏風光搖擺在午後輕風裡,遊人如織絡繹不絕,四處一片太平繁榮景象。
堂衣心滿意足地看了半晌,這才笑著對店小二吩咐道:「今日我不是主角,金主是這位布少爺,你跟他點菜就行了。」
點菜?她平時都鑽各大街小巷的小吃攤子,幾時曾來過這麼高級的地方?她怎麼會知道這兒有什麼好菜,又該怎麼點呢?
可是她又不願在他面前丟臉,硬著頭皮說道:「把你們這兒最好吃、最上等的酒菜拿來就是了。」
「是是,馬上就來。」店小二喜上眉梢,連連哈著腰下去張羅了。
他端起了茶壺?替她和自己倒了杯清茶。「我還沒請教你是何方人氏,家中還有誰呢?」
「我住城東,家裡有爹和兩個哥哥,我是最小的……兒子。」她差點說溜嘴。
他端詳著她清秀小巧的臉蛋,烏黑的長髮束成了個書生會,再加上身形弱弱小小的,倒像極了姑娘家呢!
「原來如此,那麼令兄也像你一樣秀氣嗎?」
「我哥哥……長得高頭大馬的,跟我一點兒也不像。」她詫異地看著他,「為什麼這麼問?」
「我左看右看,總覺得你像個小娘子。」他支著下顎,若有所思地喃喃。
布靈胸口一緊,慌張地辯解:「我是個男的,不折不扣的男人,難道不像嗎?」
他搖頭,「老實說,一點兒也不像,你甚至連喉結也沒有,聲音又柔柔細細的,若換上女裝,只怕比女人還像女人呢!」
她怔了怔,心虛地笑笑,「可能是我還沒發育完全吧!哈哈!」
她乾笑著,忍不住又抹了抹汗。
吁!和精明的他說話實在太辛苦了,得小心別洩漏了身份哪!如果他知道她是個女的,就不會收她做徒弟了呀!
堂衣納悶,「是嗎?我總覺得有點怪怪的,好像哪兒不對勁似的。」
「你想太多了。」她趕忙補了一句,端起茶杯假裝喝得很專心,想要借此逃掉這個話題。
就在這時,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大菜小菜陸續上桌來,正好轉移了他的注意力,靈兒暗吁了一口氣,很高興他終於不會抓著那話題不放了。
「兩位公子,這是小店最最拿手的好菜,有荷葉粉蒸肉、櫻桃鮮筍湯、綠絲片草魚兒、香蒜涮羊片、百花炸蝦卷兒、富貴鴛鴦鍋、十色宮庭細點心、五樣攢花涼拌菜兒,上好的玉露青竹酒也燙了上來,兩位公子要不要先喝一口試試?保證香醇清妙、餘韻猶存哪!」
靈兒看得眼都直了,一時之間菜香、酒香飄散開來,她吞著口水,突然有點慌亂起來。
這麼一桌大菜?得……多少銀子啊?
她忍不住偷偷摸了摸微扁的錦繡掐金絲荷包袋,隱約感覺得到約莫還有五、六兩銀子吧!
應當……夠了吧?
她努力結出笑臉,不讓這等瑣碎事擾了興致,端起了酒杯很豪爽地說:「左公子,今日能夠見到你真是小弟的一大幸事,俗話說『有緣千里來相會』,咱們乾一杯!」
他明亮深邃的眸子蕩著笑意,也舉起了杯子。「說得好,乾杯!」
兩人對碰杯緣一飲而盡;沒料到滾燙的酒入口清香醉人,滑入喉胃中瞬間燃燒開來,靈兒被辣得禁不住嗆咳出聲,用力地槌著胸口。
「咳咳咳……辣死我了!」這酒……怎麼這麼難喝呀?
他失笑,幫著拍撫她的背。「你向來是滴酒不沾的吧?」
「咳!」她眼淚都給咳出來了,傻氣地咕噥:「我真是想不通……我爹怎麼會喜歡喝這種……辣椒水呢……」
他笑得更大聲了,「如果杜康知道你把他千辛萬苦釀造出來的酒稱之為『辣椒水』,恐怕會氣到從墳裡爬出來找你理論吧!」
他是打趣的,沒想到靈兒向來最膽小,閒言忍不住緊緊掐住了他的手臂,臉色慘白地追問:「不……不要嚇我,杜……杜康真的會生氣嗎?會從墳裡爬出來……找……找我理論?」
看她牙齒打起戰來,堂衣又感新鮮又覺好笑,不過也情不自禁有一絲絲愧疚。
「我是騙你的,」他自然而然地將她擁進了懷裡,輕笑安慰道:「怎麼這麼膽小呢?虧你還是個男兒……呢?」
男兒?對啊,他是個男的啊!
堂衣瞬間像被火苗燒著了尾巴的兔子一樣,倏然推開她跳了起來。
要命了!他怎麼抱個男孩抱得這麼自然?而且恐怖的是,他竟然還感覺得到方才殘留在懷裡的那一抹柔軟馨香氣息。
堂衣臉色變來變去,整個人像壁虎一樣貼在牆壁上,大大喘了好幾口氣才恢復鎮定。
一定是他昨晚沒睡好,今天才會有這種失常的舉動,一定是的!
靈兒紅著臉,實在好想抗議他的唐突失禮,怎麼有事沒事就愛摟摟抱抱的?她好歹也是個女孩家……以後傳出去可怎麼得了?
可是當他驚跳地將她推離懷抱時,她卻莫名地感覺到一陣失落的空虛……
慘了,她怎麼會對一個大男人的懷抱起了貪戀?
難不成她天生是個色胚還是花癡嗎?一定是這樣的,否則她不會一見到他就小鹿亂撞,一顆心上上下下蹦得沒天沒良的,被他「非禮」了非但不驚不怒,反而還有一絲絲興高采烈。
她一定是個天生花癡,一定是的。靈兒又驚又慌,淒慘地想著。
怎麼辦。
「我們……吃飯吧!」堂衣稍微把椅子拖離她身邊一點點,保持點距離,省得待會兒又不自覺亂抱一通。
靈兒表情好像被猛撓過一頓,淒淒慘慘地歎著氣。
「怎麼了?」他原本拿起筷子來了,聽見她慘兮兮的歎氣聲,不由得胸口一問,連忙問道:「你不舒服?」
她瞧了他一眼,有氣無力地說:「我一定是生病了。」
天生的花癡病不知道有沒有藥醫囑?
他還以為她真生病了,大手急忙熨貼上她的額頭,測試體溫。「你的額頭又冰又涼,該不會受風寒了吧?走,我好友是京師有名的神醫,我帶你到一江春水堂去找他。」
他的急切與關懷是那麼樣的自然流露,他是真的關心她……看在靈兒的眼底,靈兒驀然一震。
怎麼會呢?他們今日才見第一次面,他怎麼可以待她這麼的好呢?
靈兒癡癡地望著他,完全說不出話來。
看她眼睛都直了、怔了,堂衣更加認定她有病,一把就將她抬了起來往樓下飛奔而去。
在經過店小二身邊時,他還不忘丟了塊十兩重的大元寶。
「給你結賬。」他持著靈兒迅速消失。
「多謝左公子打賞!」店小二樂暈了,捧著大元寶俊笑。
這一桌酒菜至多六、七兩銀子,多出來的三、四兩可就是他的賞錢了,更是大棒了!
***
外頭已是黃昏,靈兒被他不由分說地持出場,整個人像飄在半空中一樣,耳畔只聽到「咻咻咻」飛逝的風聲。
她「飛」到一半就打發愣中驚醒過來,捂著被風吹得隱隱作疼的耳朵大叫:「你要把我抓去哪裡啊?放我下來,你跑得……太快,我快吐出來了!」
堂衣見她終於有反應了,腳步放緩了些,靈兒始終懸空的腳底這才踩穩了地面。
她有點邊暈眩地扶著額頭。「你要帶我去哪裡?」
「到一江春水堂看大夫,你不是說你病了嗎?」他溫柔地笑了,「你放心,那兒的大夫是我最要好的朋友,無論你有什麼病,他都可以治好你。」
「我這種病恐怕很難醫啊!除非……」她眼珠子一轉,雙眸發亮了,「除非你答應收我為徒,這樣我的病一定可以不藥而癒。」
人家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嘛,只要他一成了她的師父,名分定了之後,她一定不會再有什麼非分之想的,這樣子花癡的症候也就會好了。
堂衣怎麼會知道她這些天馬行空、亂七八糟的念頭?
他只是嚴肅地看著她,一會兒摸摸她的額,一會兒摸摸自己的額頭,片刻後猶豫地問:「你確定不去看大夫?我發覺你病得不輕,興許是腦子受了傷還是怎的。」
「我腦子沒病,」她啼笑皆非,困擾地說道:「只是好難跟你解釋這是怎麼一回事。唉,總之請你一定要收我為徒,我是真心誠意拜師的。」
「你告訴我,你為什麼非得拜我為師不可?你可知道狀師這行飯並不容易吃,一個弄不好是會遭人圍毆追殺的。」他上上下下打量她,最後搖了搖頭,「你這性情、這模樣不適合當狀師,相信我。」
「我想要讀書,想要一份受人景仰的行業,更想要為民喉舌追求正義。」她滿眼熱切,「就像你今天為盧老兒打贏官司一樣,我也想要幫助無辜的弱小百姓。」
「你有這份心誠屬難能可貴,但是做狀師不是這麼容易的。」他認真地說,「你的人世歷練還不夠,書也讀得不夠徹底,尤其你的性子溫順扭捏,如何敵得過如狼似虎的敵人?」
她不服氣地插腰,「我這還叫溫順扭捏?我覺得我已經很隨便了,才不像姑娘家羞人答答,半棍子打不出一聲屁來呢!」
她好歹也出身武術世家,三腳貓的幾招防身功夫還是有的,就算遭人圍毆追殺也跑得比較快……哼!他自己還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只是人高腿長了點,說不定他們兩個打起架來,他還有可能被她接倒在地呢!
「你怎麼拿自己跟女人比?」他覺得詭異,沒好氣地勸道:「總而言之,小老弟,你還是回去多讀幾年書再說吧!時候也不早了,既然你除了腦子以外,身上沒什麼太大的毛病,還是早點回家去吧!」
她杏眼圓睜,不服氣到了極點,「什麼叫『除了腦子以外,身上沒有什麼太大的毛病』?你的意思是說我的腦子有病羅?」
「回去吧!」他滿臉忍耐包容,拍了拍她小小的肩頭。
「左狀師——」她還要再抗議。
堂衣話說完,轉過身就翩然離開了。
靈兒不可思議地瞪著他迅速消失的背影,情知就算現在追也追不上的。
不要緊,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這才第一次碰面,他沒有辦法接受她當徒弟是正常的,往後日子忙將很,拜他為師的願望一定會成功的!
一定!
靈兒捏緊了粉拳,咬牙切齒斷然地告訴自己:「我一定要成為一個像你一樣出色的狀師,我一定要擺脫掉刀光劍影的人生,我一定會變成一個文采風流、學識淵博的女狀師……」
她一定要當京城第一女狀師,一定!
不過在她當上狀師之前,當務之急還是趕緊回家,否則爹一發現她穿著儒衫偷溜出來。一定會把她念到耳朵長繭,然後又讓她練上好幾個時辰的劍……
靈兒打了個寒顫,連忙運起別腳輕功飛奔回家。
***
鐵布衫武術館
寬闊的大廣場上,兩排武器架上擺滿了刀槍劍就棍棒釘槌。
兩旁的高牆上還插滿了武館旗幟,燙金字、墨綠油的館旗在空中飄揚,好不神氣。
數十排大漢並肩排開,虎虎生風地打起拳來。
在前面帶頭教習的是布老館主的大兒子,也是眾人的大師兄布倫,只見他赤裸著光滑結實的胸膛,左出拳、右掃腿,領導著大家打這一套破王拳。
「左打奸詐,嘿,右踢邪佞,哈,意沉丹田,呼,氣歸大海,呀!」
眾人的呼喝聲如雷響,鏗然有力地邊打拳邊念拳訣。
一時之間,遠處的樹葉也被這股拳風掃得憲章搖擺。自從上回那只倒楣又沒長眼的蝙幅無意間闖進教練場,被拳風掃得七葷八素後,以後只要是布家武館練武時分,舉凡小鳥、飛雁、蜻蜒、蝴蝶、毛蟲……統統都知趣躲得不見「蟲」影。
如果可以的話,靈兒也很想學毛毛蟲躲進洞裡不出來。
可是爹規定了,她雖然是大家的小師妹,可是一天至少也得練兩個時辰的飛鳳刀。
現在是清晨,爹規定要練過一個時辰的功夫才能夠吃早飯。
靈兒一手捂著扁扁的肚子,一手拖著飛鳳刀,慢吞吞地踱進廣場。
她清瘦的身子裡著一襲紫金色勁衫,纖細的腰間縛了一條銀色綢帶,一頭如雲秀髮用銀穗帶子結成了髻,小巧的耳垂掛著一對晶盈剔透的紅玉墜,隨著她有氣無力的腳步微微晃動。
只見她拖著輕薄似寒鐵的飛鳳刀,大大歎了口氣,有一下沒一下地比劃著。
布倫一記威力十足的拳頭才打出,瞥頭就看見妹妹扮家家酒似的揮來揮去,簡直把那把精巧的飛鳳刀當作雞毛撣子打嘛!
身為武術世家的嫡傳弟子,他實在不能夠假裝自己沒看見這離譜的一幕。
他拍了拍師弟的肩頭,吩咐道:「你帶著他們繼續練。」
布倫走到了妹妹跟前,正好她一招有氣無力的「龍飛鳳舞」劃了過來,他輕易地閃過了她的刀勢,曲起手指朝刀身彈了一下。
「鏘啷」一聲,靈兒傻傻地看著刀子掉下地。
沒想到反而是布倫嚇得「花」容失色,「小妹,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你沒拿穩,這麼容易就被我給彈飛了。」
靈兒不無哀怨地看著大哥,又歎了口氣,「唉!」
這下子可不得了了,布倫慌得手忙腳亂,先左顧右盼偷看老爺子在不在,然後急忙安撫小妹。
「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有人欺負你了是不是?來,告訴大哥,我一定幫你好好教訓他!」他激昂地一拍胸膛。
她眨著水汪汪大眼,「真的嗎?」
「真的。」他下巴抬得更高。
「不論是誰?」她懷疑。
「不論是誰。」笑話,想他堂堂神拳布倫,豈能隨隨便便就讓人把他的小妹給欺負了。
她歡然拍手,「那太好了,欺負我的是爹,你自己說的喔!要幫我好好教訓爹!」
「爹?」布倫差點摔倒,失聲叫道:「不不不……我從沒說過這種話,你……你誤會了。」
靈兒看著哥哥嚇得魂飛魄散的樣子,沒好氣地撿起飛鳳刀,用刀柄重重敲了他一下。「你不是說要幫我教訓欺負我的人嗎?」
「我怎麼知道你指的是爹!」他驚魂未定,啼笑皆非,「小妹,你不能這樣陷害我呀,咱們爹威震八方、雄風蓋世,隨隨便便彈根手指就能把我彈到牆壁上去,更何況他可是老子,我『教訓』他?這會給老天爺劈的呀!」
「那你又說要幫我。」她就是命苦哇!
看著小妹滿瞼委屈,他搓著手哈著腰討好道:「小妹,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跟大哥說,大哥會努力幫你的……來來來,講講講。」
「我不想練武了。」她淚眼汪汪,「大哥,你幫我去跟爹說,說我想要讀書……我可是個女的呀,成天舞刀弄槍的算什麼呢?真是太沒氣質了。」
「這——」布倫還沒來得及回答。
「氣質?誰說練武就沒氣質?」
一個雷公般的聲音轟然響起,震得兩人耳膜嗡嗡叫。
布知稻衝了過來,銀髮如劍就根根豎起。「誰!是誰說的?」
「我……」布倫嚇一跳,結結巴巴地開口。
「是你說的?」布知稻氣得暴跳如雷,「你這個不肖子,敢說練武的人就沒氣質?你有沒有搞錯?正所謂『武功練得好,吃穿沒煩惱,人吃飽穿飽身體好,氣質自然就好』。如果身子不壯又何來氣質可言?啊?」
聽著爹似是而非的長篇大論,靈兒委屈得眼眶都紅了。
「爹是大笨蛋啦……」她「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我要讀書啦,我不要變成凶巴巴的母老虎啦,我不要練武功啦!」
靈兒一哭,布知稻滿肚子的火氣瞬間消散,手足無措地安撫道:「唉……寶貝兒……靈兒……別哭,別哭,爹不是吼你……可惡,都是你大哥害的啦!」
「我?」布倫從頭至尾一瞼無辜地站在旁邊;沒想到又莫名其妙被倒打一耙,他摸摸頭卻不敢抗議,連忙退到遠處。
孔老夫子說得好,唯有女子與小……呃,老人難養也;果真不錯。
還是繼續練他的武功吧……他搖搖頭,無奈地退向安全地區,對著那批邊練拳邊看戲的師弟們大吼:「你們把眼睛放哪裡啊?屏氣凝神意隨拳出,小李!就是你,還在偷吃饅頭……待會兒罰你不准吃早飯。」
「饒了我吧,大師兄。」一聲哀號飄起。
布知稻瞪了他們一眼,小心翼翼地扶著女兒往屋裡去,低聲下氣地解釋道:「寶貝兒,別哭了,爹知道你不喜歡練武,可是咱們布家以武術傳家,祖宗有遺訓,無論男女都得習武健身報國,爹也沒法子違背祖訓哪!」
靈兒沮喪地反駁,「可祖訓也沒說不能讀書呀!爹,我是個姑娘家,你不希望我溫柔婉約、文靜有禮?」
他瞠目結舌,半天才遲疑地摸了摸女兒的額頭:「你沒病吧?」
「爹!」靈兒氣到小臉通紅,她可是很認真的。
布知稻瑟縮了一下,「是是,女兒呀,爹知道你的心思,可是做那種扭扭捏程、不大不方的姑娘有什麼好的?一句話得分五六次講,聲音又小得跟蚊子沒兩樣,像你娘那樣的巾幗英豪有什麼不好?想當年我們夫妻可是江湖上人人稱羨的神『鯛』俠侶呢!」
「神雕俠侶?」她有些著迷,這名號好美呵!
「是啊,當年我和你娘是因為搶吃一條鯛魚而結的緣。」布知稻豪邁英氣的老臉有些靦腆,甜孜孜地回憶道:「從江北打到江南,後來不打不相識,愈打愈歡喜……嘻嘻,哎喲,不要再問了啦!」
「我又沒有問。」靈兒沒好氣。
可老布館主顯然整個心思都陷在當年的濃情蜜意裡了,笑得三三八八,很不好意思,「後來江湖中人知道這段姻緣後,就稱我們為『神鯛俠侶』……哎喲,你好壞喔,怎麼教人家講這種秘密呢?」
靈兒嘴巴張大了,半晌闔不攏。
神鯛傻侶?
是指「神經病在搶鯛魚」的意思吧?
她小臉垮下來,「我的頭突然好痛。」
布知稻笑得太興奮了,根本沒注意到女兒的表情,他安慰地說:「寶貝兒,爹也是為你好,當個英姿颯爽的俠女,遠比當手軟腳軟的姑娘好太多了,這樣以後也可以嫁一個門當戶對的俠士……夫唱婦隨,不是很好嗎?」
「我才不要。」她一臉的夢幻,「我要讀很多、很多書,然後一張口就吐出字兒來,嫁個狀元郎,夫唱婦隨,吟詩作對……」
這才是她要的生活!
「孩子,聽爹的話準沒錯。」
「可是我不想——」
「你的飛鳳十八式練完了沒?」布知稻興致勃勃地問,「爹再教你一套新刀法,是很厲害、很厲害的喔,走吧,咱們先去吃早飯吃飽飽,吃完就來練。」
「爹……」她哀叫,卻依舊被老爹給拖走。
她要讀書、要作詩、要有氣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