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秋末了,澄藍的天空飄著幾朵浮雲。天氣微寒,因為不是假日,在綠島沙灘上漫步的人寥寥無幾。
若雪獨自一人在沙灘上尋覓著,她用雙手捧起一堆沙,發現了一顆像星星的沙子,她的眼睛為之一亮,找到了,我找到了。她開心的說。
花了一整個下午,她收集到半個瓶子的星砂,雖然衣服上都是沙子,她卻絲毫不以為意。
斗大的太陽緩緩沈進海平線上,天際邊堆疊著絢麗的晚霞,海面上一片金光粼粼…
她吹著徐徐的海風,坐在沙灘上欣賞落日的美麗。
她的耳邊響起了一個男生曾對她說過的話:星砂啊,是指形狀像星星的砂子,非常少見,一堆砂子只能找到幾顆,所以極為珍貴;有一種傳說是天上星星殞落而成,所以又稱為許願砂。
若雪雙手捧著那十幾顆的星沙,對著夕陽呼喊:
凱陽,我找到星砂了,我許下願望,希望你能回來,你有聽到嗎?凱陽,你能回來嗎…?
寂靜的沙灘上此刻已空無一人,回應她的是越來越冷的海風,以及已升上來的星月。星星無言,月兒不語,只有那一波波的的浪濤聲不絕於耳…
皎潔的月亮高掛在天空,因為溫度下降,此刻已沒有人在這裡遊走,若雪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坐在沙灘上。
她任由時間靜靜的流逝,只是一直望著前方那深不可測的海洋。
「凱陽,你在那裡嗎」
「你會冷嗎?你有沒有話要對我說呢」
她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只是聽到波濤的聲音。
若雪拿起一枝木頭,在沙灘上寫下了徐志摩的珊瑚:
你再不用想我說話,
我的心早沉在海水底下,
你再不用向我叫喚,
因為我──我再不能回答!
除非你──除非你也來在
這珊瑚骨環繞的又一世界;
等海風定時的一刻清靜,
你我來交互你我的幽歎。
若雪看著自己書寫的字苦笑著。
「凱陽,你都沒有回答,是否也在等待著我,希望我前去,和你一起欣賞海風定時的海底世界呢?」
若雪又在心底詢問著凱陽。但這一回她不再等待他的回答,就直接往海底深處走去……
她一步步的走著,每往前一步,和凱陽相處的影像就在腦海顯現。
她的腳步沒有遲疑,一點都不畏懼,對她而言,前方可不是一望無際的深海,而是有如凱陽那寬大的肩膀般,讓她可以依偎的地方。
水已經到瀰漫至她的胸前了,她還是繼續的走著,終至覆蓋至整個身體……
『若雪,你醒醒好嗎?』
『拜託你快點睜開眼睛好不好?』
若雪覺得人昏昏沉沈的,她彷彿聽到偉良和齊玲的聲音,著急的在她的耳邊喊著。
她吃力的張開睛睛,看見了一片白色的世界…
不是應該是深藍的海底嗎?怎會是白茫茫的一片呢?莫非我來到了天堂?
但一會,她的瞳孔逐漸適應光線後,發現了自己身在一家醫院內,她不禁有些失望。
『若雪,有沒有好一點。』芙美擔心的問著。
「美美,你怎來了?」
若雪有些訝異,因為她發現在病邊的不止是齊玲、子霈,還有偉良和芙美。
『雪,是我回台灣帶他們來的,我還是放心不小你,果然…』
「你們為何要救我?」她虛弱的說。
『若雪,還記得我說的話嗎?無論如何,你一定會好的,只是時間問題。』芙美回答她說。
「但是凱陽他好可憐,一個人在海底…」她的眼淚已經潺潺而下。
大家一陣沉默,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你們知道嗎?從到綠島後,我一直感覺的到他就在我的身旁,我該怎麼做,他才會快樂呢?他一直沒有任何回答;最後我想,是不是他希望我去陪著他……」
『你錯了。』一直沉默的偉良開口說話了。『你想知道他要對你說的話嗎?』
若雪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並且充滿著期待問:「偉良,你找到我時也找到他了嗎?他要對我說什麼?」
『不,我沒找到他。』他簡短的打斷她的美夢。
「那,你怎會知道他要對我說什麼呢?」她難過的說。
『是我發現你的,你被海浪沖到岸邊,尚有一絲氣息,我趕緊送你到醫院,我抱起你時,發現你的身體下面有這個瓶子。』
偉良將瓶子拿給了她,若雪拿起那個瓶子仔細端詳,瓶子內裝滿星砂,並且有一個小小的紫貝殼,還有一張書籤寫著:「你要比我幸福!」
那是他們去墾丁遊玩回來時,她送給凱陽的禮物。
「你要比我幸福。你要比我幸福。」若雪喃喃的念著。她的眼淚此刻已經潰堤。
而大家也紅了雙眼,尤其是齊玲,更是和若雪一樣,哭成淚人…
『雪,你終於聽見他要對你說的話了,你會聽話吧!』
若雪默默的點點頭,代表答案。心中仍有一股惆悵…
是的,即然這是凱陽的意思,她會照著做,只是,凱陽,你的幸福呢?你在那冰冷的世界裡,會感到幸福快樂嗎?
一陣風突然穿透窗戶,輕輕吹拂著她的身上。耳邊響起那天凱陽回答她的話:『我的幸福全掌握在你的手中啊!』
若雪悠悠虛虛的心注入一股熱意,心頭蕩漾著感動。她完全清醒了!
只有她過得幸福,凱陽才能無憾,也才能幸福,她懂他的意思了。
『若雪,這是我第一次知道你們的故事,你若不想結婚,我不會勉強你,好嗎?』偉良真誠的說。
她回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偉良,謝謝你。將來的事再說吧!但請放心,我一定會活得很好,過得很幸福;我不會再做傻事的。」
每個人猶如放下心中一塊大石般,也都破涕為笑了。
一聲雞啼,天空慢慢吐白了,陽光驅走黑夜,像幔帳般覆蓋大地,並且透過窗簾,篩落一室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