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今天回來得好晚,累不累呀?」於夕汐為他拿出室內拖鞋,順便將他手中的公事包接過。
「不累,看到女兒為爸爸等門等到這麼晚,爸爸怎麼會累呢?」
她笑了笑,「爸爸,你稍等一下,我去為你煮碗麵。」
於守謙充滿愧疚的望著在廚房裡忙碌的女兒,歎了一口氣,內心無限感傷。
「夜」集團是一個規模極大、體制完善,極為優秀的國際集團,更是許多人夢寐以求,想要一展理想抱負的企業,他於守謙也不例外。
當年他應亞洲分部總經理的邀請,跳槽到「夜」集團的網絡科技公司擔任主程式設計師,為了讓所有一同工作的精英肯定自己的能力,他幾乎沒日沒夜的撰寫程式,甚至忘了家裡有個等待他的嬌妻與幼小的女兒。
他的努力為他帶來莫大的成就與榮耀,讓他忽略了妻子孱弱的身體,當他的職位邁向主管之際,妻子卻抑鬱而終。
一天,他下班回到家,只見到妻子冰冷的身軀,驚懼的女兒在一旁嚶嚶啜泣,所有的懊悔、愧疚與自責讓他仰天悲鳴,但已不能挽回什麼,他跪在妻子蒼白的嬌顏旁痛哭失聲,任由後悔鞭撻他的心。
也許是上天給他的責罰,女兒在目睹自己的母親下葬後,竟長達三個月不言不語、不哭不鬧,就像個瓷娃娃般,老是靜靜的坐在窗邊,眼睛無神的呆望遠方,似在哀悼什麼。
之後,於夕汐漸漸長大,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人兒,也和父親十分熱絡,可是絕口不提關於母親的任何事。
於守謙無限感傷,只能盡力達成女兒所有的希望,給她最好的生活。
只是她太乖、太懂事了,她從不要求什麼,想要什麼,著實讓他傷透了腦筋,無能為力。
「爸爸,面煮好了,你快吃吧。」於夕汐將面端來放在飯桌上,卻瞧見父親一臉愁苦,似被什麼事困擾著。
「爸爸,你有什麼煩惱的事嗎?」她拉了把椅子在他對面坐下,關心的問道。
「沒什麼。」於守謙回過神,感歎著說:「夕汐,你實在太乖巧了,總讓我覺得自己沒有善盡一個做父親的職責。」
「不會的,爸爸,你一個人將我養大已經夠辛苦了,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爸爸。」她為他倒了一杯茶。
於守謙搖搖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夕汐,你的工作做得還順利吧?」
「嗯,幼稚園裡的小朋友都很可愛,我非常喜歡這份工作。」想著那一張張天真的稚顏,她希望每個小孩子都可以過著快樂、無憂無慮的日子。
「但是,當老師很累吧,要照顧到每個小孩。」他知道她為了那些孩子們,常常帶著份外的工作回家做。
「看到他們每天都能快快樂樂,我一點都不覺得累,倒是你,爸爸,年紀這麼大了,少為公司的事操那麼多心吧!你現在最需要的是多休息。」看到父親常為公事拖到半夜十一、二點才能回家,她覺得好心疼。
「哈哈,你這丫頭,嫌爸爸老囉,比不過那些追求你的年輕小伙子是不是?」
「才不是,我只是希望你別太累,再說,我還不想交男朋友,我只想多陪陪你。」
「那怎麼行?」他看著女兒姣好的面容,實在像極了當年妻子的樣貌。「爸爸不可能永遠陪在你身邊,但是在有生之年,爸爸希望能看到一個愛你、疼你的男人,讓我安心的將你交給他照顧一輩子。」
他的妻子沒來得及與他共享天倫之樂,他只希望女兒別受與妻子一樣折磨,抑鬱而終。
「爸爸還是先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別讓人時時為你擔心。」於夕汐站起身,將空碗拿至水槽洗淨。
於守謙看著她的背影,內心有了打算。
「夕汐,很晚了,你快去睡吧。」他望向牆上的時鐘,已經半夜一點了。
「好,」她走上樓梯,回頭對他說:「爸爸也早點睡,晚安。」
「晚安。」他笑著點點頭。
她離開後,於守謙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原本的笑臉轉為擔憂。為了女兒,他必須活下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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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於夕汐忽然覺得,不論身在何處,總不時有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從背後籠罩著她。
這感覺又出現了!她猛地回過頭,看著空無一人的教室。
她想,應該是她多心了,她工作的幼稚園十分單純,還能有什麼事發生呢?
於夕汐苦笑著搖搖頭,往教室外走。現在是放學時間,她必須趕緊到大門口協脅家長接小孩回家才行。
「哇——」
孩子們陸續被家長接走,這時,一陣哭聲引起於夕汐的注意,她在向接送的家長道再見後,走到哭泣的小女孩身旁。
「小雪,你怎麼哭了?把眼淚擦一擦,不然媽媽看到會很擔心喔。」於夕汐蹲在小雪面前,拿出手帕溫柔的替她擦乾眼淚。
「於老師,小傑他好壞,搶走我的洋娃娃。」小雪瞪著她身邊的小男孩,抽抽噎噎地道。
「我……我才沒有。」他原本想大聲反駁,卻在看見小雪淚汪汪的大眼睛時,說起話來結結巴巴。
「不可以說話喔,小傑。」於夕汐板著臉,對他搖搖頭,「你要讓自己的鼻子變得長長的嗎?」
「不要!那好醜。」小傑大叫,害怕的摸摸鼻子,怕一個不注意,自己的鼻子變得像皮諾丘一樣長。
「是啊,變得醜醜的話……」她有趣的看了小雪一眼,「就沒有女生會喜歡你了。」
「真的嗎?」
「不信可以問小雪呀,小雪,你喜歡長鼻子的男生嗎?」於夕汐忍著笑意問。
「不喜歡。」小雪用力的搖頭,長長的馬尾左右搖晃。「我也不喜歡小傑。」她又加了一句。
小傑聽到這樣的回答後,頓時如遭晴天霹靂,小臉一片慘白。喔,可憐的小傑。於夕汐可以料想得到他此時內心所受到的重創有多大,居然被自己喜歡的人討厭了。
「但是,如果小傑把洋娃娃還給你,你還是不喜歡他嗎?」
於夕汐對小雪問道,目光則瞥向因她這句問話而睜著大眼的小傑。「嗯……」小雪扁著嘴,顯然有些傷腦筋。
「小雪不肯說,是不是真的很討厭小傑?」於夕汐接著問。
這句話讓小傑臉上又是一片慘然。
「嗄?討厭?」小雪馬上搖頭,「我才沒有……」
「那小傑把洋娃娃還給你,你就喜歡他好不好?」她已經聽見一旁小傑打開書包的聲音了。
「好……」
「這裡!」幾乎是同時的,小傑慌忙的將洋娃娃交到小雪手中,然後一溜煙地跑得不見蹤影,生怕慢了會再被小雪討厭。於夕汐看著仍一臉搞不清楚狀況的小雪,不禁羨慕起小孩子們單純的世界,他們想到什麼就做什麼,一點也不矯揉造作。
「小雪,可以把這個洋娃娃借給老師嗎?」
「如果老師喜歡,小雪可以送給老師。」小雪閉起眼睛忍痛說道,雖然她喜歡這個洋娃娃,可是她也很喜歡於老師。
「老師會還給小雪的。」於夕汐笑道。
「小雪,你媽媽來載你囉。」
另一位女老師走過來,對於夕汐打個招呼,兩人便一同將小雪帶到門口。
當所有小孩子都離開後,老師們也鬆了口氣,陸陸續續離開幼稚園。「夕汐,你手中怎麼拿著個布娃娃?」剛剛與於夕汐一同將小雪送到門口的老師好奇的問道。
「這是跟小雪借的。」她揚了揚手中的洋娃娃。
「不會又是他們那一對小娃娃鬧出什麼事吧?」張鈴音掩嘴輕笑。小傑喜歡小雪是全幼稚園都知道的事,無奈當事人根本毫無感覺。「是呀。」
「這個娃娃跟小雪長得一個樣,尤其是那頭頭髮,長長卷卷的,摸起來又柔軟。」張鈴音摸摸洋娃娃如真人般的頭髮,「你借這個娃娃,準備做什麼?」
「也不是什麼大事,我想小傑會搶走小雪這個洋娃娃,一定是因為他太喜歡小雪了。」偏偏他又不敢坦白,只能借欺負喜歡的女生引起她的注意。「所以我想做一個一模一樣的洋娃娃,送給小傑。」「哦?」張鈴音神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只能說她對這些小朋友實在太好了。「你不怕萬一你對小傑太好,他反而移情別戀而喜歡你嗎?」
「我沒想過耶,會這樣嗎?」
「那很難說。」張鈴音加快收拾玩具的動作,嘴巴也沒閒著,「小朋友的喜愛來得快去得也快,上一刻還說喜歡你,下一刻卻又迷上其他人了。」
「我看他不像……」話才剛出口,一股冷然的感覺又自背後襲來,於夕汐頰了下,緩緩轉頭看向背後空蕩蕩的幼稚園大門。「沒人……」
「當然沒人,大家都回家了啊。」張鈴音笑著說。
「我們也回去吧,都六點了。」於夕汐刻意不去在意心頭的不安感,拉著她走出大門。
兩人漸行漸遠,一道隱在教室旁的身影走了出來。夕陽照亮他全身,以及他那雙冰冷、銳利的藍色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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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夕汐回到家,訝異的發現父親提早下班,而且神色驚懼的站在玄關。
「爸爸,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好蒼白。」她趕緊將他扶到客廳的沙發椅上坐下。
於守謙回過神來,輕咳一聲,「你別擔心,也許是工作讓我負荷不過來,才會這樣反常。」
她不相信他的回答,因為他愛工作成癡,恨不得整日整夜待在公司裡,怎麼可能會有這種像是害怕的神情,而這神情,就如同發現一件見不得光的秘密似的,怕稍一不小心事情就會敗露。
「夕汐,你是不是不相信爸爸的話?」於守謙看出她心中所想。「爸爸,我只是希望能和你安穩的度過每一天,想要你快樂。」聽了女兒的話,他不禁在心中歎息。他當然希望未來的日子能和女兒相伴度過,只怪他不應該在那一天留在公司太晚,又聽到不該聽到的秘密,為自己招來殺機,甚至有連累女兒的危險。「傻孩子,爸爸最大的快樂就是看到你過得快樂,爸爸已經對不起媽媽了,怎麼可以再讓你愁眉不展?」
於夕汐馬上露出笑容,「我很快樂呀,真的。」
「傻孩子,你真是傻。」
「爸爸,我從來沒怪過你,媽媽的事也一樣。」她將心中未曾透露的感受說出口。
「你不恨爸爸因為工作,而忘了你和媽媽嗎?」重提舊事,於守謙一下子紅了眼眶。
「我知道爸爸工作得很辛苦。媽媽在天之靈一定也這麼想的。」
「夕汐,我的女兒!」他忍不注落下淚來。原來這就是女兒二十多年來未曾開口的話,如今她說了,是不是代表她已經真正的原諒他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
待他的情緒稍稍平復,於夕汐心想,原本想追問他之前怎麼會神色怪異,恐怕今晚是無法再提了。
她拿起他的公事包,體貼的說:「爸爸,不如你先洗個澡,我來準備一頓豐盛的晚餐吧。」
「也好,我們父女倆有好久沒一起吃飯了,爸爸很想念你的手藝,看著是否又更加進步了。」
「還不是老樣子,就那幾道菜?」
「怎麼會呢?我的女兒那麼聰慧,將來準是一個好太太。」他長歎一聲,「偏偏到現在還不肯交個男朋友。」
「感情這種事本來就不能強求,何況我也對那些男生沒感覺。」她很快的轉移話題,「爸爸,你最近好像都不提公司裡的事。」於守謙一頓,然後泰然自若的問道:「你想知道什麼嗎?」於夕汐沒有發現異狀,跟著他走上二樓,「爸爸之前說,美國總公司的經理要來台灣,最後怎樣了?」
「最後從美國來的是副總裁,他是來巡視亞洲分部的營業狀況。」於守謙的聲音略顯低沉。
「『夜』集團的副總裁?能做到這麼高的職位,想必他的年紀一定不小,是不是比爸爸的年紀還大?」
「不,正好相反,副總裁的年紀相當年輕,才三十出頭便有過人的膽識,他是個……危險的人。」
「是什麼?」於夕汐聽得不是很清楚。
「是一個有才華的人。」於守謙重新道,接著,他認真的對她說:「夕汐,爸爸告訴你,『夜』集團的副總裁是個混血兒,他的頭髮雖然偏黑,仔細看卻是深褐色的,唯獨他的雙眼又藍:又深沉,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喔。」她不解,爸爸為什麼要跟她說這些?
看出她眼中的疑惑,他微笑道:「只是隨口提提罷了。」他接過公事包,從裡頭拿出一個藍色信封袋。「爸爸有件事要請你幫忙。」
「什麼事?」她接過信封袋問道。
「你一定要好好保管這樣東西,直到你遇到一個可以信任的人,才能把這東西交給他。」
見父親這麼謹慎,於夕汐突然覺得很不安,「爸爸,你為什麼要交代我這樣的事?難道你……」
「別胡思亂想,爸爸只是將自己最得意的程式設計留下來,不讓公司採用罷了。」他笑著推推她,催促她趕快下樓,「爸爸肚子餓了,你沒聽到我的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嗎?」
「好像有。」她望著父親的笑臉,他就像平常一樣談笑風生,剛才的事宛如沒發生過一般。「那我去煮飯了。」
於夕汐暗暗祈禱,希望自己真的是太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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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父親的愁容並沒有從於夕汐心底抹去。
她渾渾噩噩的去幼稚園上班,沒多久,在小朋友的驚呼聲中,她打翻了小雪的點心,絆倒前來關心的小傑,又把小朋友們要展示的模型撞斷一角,接著踩到小美受傷尚未復元的小腳。最後,她被校長請到休息室去,免不了一頓責罵,然而她仍未從混沌中清醒過來,只想著昨晚父親那張驚懼的臉。
「於夕汐,我說的你聽清楚了沒?」校長說得口沫橫飛,在她面前來來回回不知走了幾趟。
一會兒後,張鈴音趕了過來,見到口沫橫飛的校長和發呆的於夕汐,不禁發出一聲讚歎。
「校長沒當推銷員實在太可惜了。」
「你說什麼?」校長看著她,眼睛瞇了起來,「張老師,你來這裡有事嗎?」
「不,只是小愛班因為沒老師在,現在鬧成一團亂哄哄的。」張鈴音面不改色的道:「校長不讓於老師回去上課嗎?」
「她現在的狀況還能上課嗎?」
「不然小愛班要怎麼辦?」張鈴音丟出問題。
「當然是……」校長漲紅著臉,不得不妥協。
好吧,誰教於夕汐是全幼稚園的小朋友最喜歡的老師,他除了口頭上訓誡外,也不能怎麼樣。
此時,於夕汐清醒了過來,但是她說出來的話卻令其他兩人錯愕。「不。」她歉疚的看向校長,「我想請假。」因為待在這裡擔心無濟於事。
「你在開玩笑嗎?」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不,我確實要請假。」她邊說邊走向教職員辦公室。
「那……那小愛班怎麼辦?」校長傻傻的跟在她身後,眼睜睜地看著她拿起皮包走出大門。
「對不起,校長,只好請你代課了。」她揚高手臂,急急的招來計程車便坐進去。
「我?不行啊,喂……」
校長的話還未說完,於夕汐已揚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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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夕汐實在無暇顧及自己最愛的工作,一顆心七上八,只想馬上到達父親的公司,見到他安然無恙。
來到赫赫有名的「夜」集團網絡科技公司大樓,於夕汐有如逛大觀園的鄉下小姑娘。氣派的大樓,大理石鋪成的地板,玻璃水銀燈照亮整個挑高的大廳,她身上的襯杉及牛仔褲與這裡的氣氛極為不搭調。
於夕汐走到櫃檯,詢問服務小姐於守謙辦公的樓層。
「這位小姐,請問你與於經理有約嗎?」
由于于夕汐從未來過父親的公司,因此服務小姐並不認識她。「沒有,我是突然跑來找他的。」她都忘了父親是擔任經理的要職,與他見面必須事先預約。
服務小姐的話讓於夕汐瞪大了眼睛。「我要見我父親也不行嗎?」
「你是於經理的女兒?」服務小姐訝異地問。
「不然這樣吧,你撥電話問他,他會告訴你的。」
服務小姐立刻撥分機號碼,但電話遲遲沒有人接。這時,電梯門打開,走出一位西裝筆挺的男士,服務小姐立刻叫住他。
「陳先生,請等一下。」
「有什麼事嗎?」
「你知道於經理去哪裡嗎?這位小姐要找他。」
「於經理?一個小時前,他接到一通電話後就離開辦公室,到現在仍未回來。」
於夕汐正要開口,背後那股不自在的感覺又向她襲來,她不再忽略心頭的異樣,跟角剛好瞥見一個人影消失在樓梯口。不顧服務小姐的攔阻,她迅速衝往人影消失的地方,急急直追。忽然,呈現在眼前的一幕讓她定住腳步,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她顫抖的手摀住嘴,兩眼盯視倒在中庭,血泊之中的熟悉身影。
「爸爸……」
哦,天啊,她希望是自己認錯人!她想走近確認,身體卻不能動彈。
蹲在爸爸身邊的黑衣男子究竟是誰?他……是殺死爸爸的人嗎?
感覺到有另一人存在,黑衣男子緩緩轉過頭,銳利冰冷的藍色眼睛直視於夕汐而來,於夕汐驚叫一聲,看到他手上沾染鮮血的刀子,害怕得頻頻往後退。
深褐色的頭髮,藍色的眼睛!她想起父親告訴她的話。
黑衣男子同時站起身,朝她走來之際,她腳下忽地一個踩空,身軀從階梯翻滾而落。
「啊!好痛!」眼睛被樓梯的水泥角刺中,於夕汐痛得蜷起身子,壓住眼睛,血液從她的手指間不停流下,她疼得直掉淚,分不清自己流的是鮮血還是眼淚。
「爸爸……爸爸……救命……」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地上蠕動爬行,灰白的水泥地被她拖出一條怵目驚心的血痕。縱然全身上下疼痛不堪,視線漸漸被黑暗掩沒,雙手被地上的石礫刮出一道道血痕,她仍不願放棄。
只是,她的身體已無法負荷,在嬌弱的身軀被人抱起的瞬間,她昏了過去,也失去了見父親最後一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