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她除了煩惱搜集趙璜叛亂罪證的事,還得面對子英刻意的報復。原本她打算事情結束後,再當面向他賠罪,請求他的原諒,畢竟是她有錯在先,他會恨她也是理所當然。可是他卻不願給她解釋的機會,連續五天,他都帶著留香院的尹朝雲來到雲霞山莊,極盡可能的出現在她面前,讓她親眼目睹他們之間的親密關係,以達到羞辱她的目的。但無論他的行為變得多荒誕,她還是會永遠毫無保留地愛他、包容他。
突然一陣冷風吹來,把她從沉思中拉回現實,她收回思緒,將目光移回案上的畫卷。
幾天來,心澄已算不清自己到底畫了多少張子英的畫像,有練武時的他、讀書時的他、閉目冥想時的他,還有站在崖邊遙遙思念她時的他,每一張都有她的真情、她的愛。每當她用毛筆輕輕勾畫出他的臉孔時,胸中總覺得有股甜蜜的喜悅在激盪起伏,她一筆一筆細細地描、慢慢地畫,讓那美妙舒暢的情感在全身泛開。
「姐,你在忙什麼?」
紫兒如銀鈴般清脆的聲音突然在書房內響起。
心澄被紫兒這麼一叫,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來,雙手連忙掩住畫像,不讓她看到。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待在房裡等我?」心澄故作輕快地問道。
自從子英公然帶著尹朝雲出現在雲霞山莊,紫兒在盛怒之下,硬是不許心澄再想他,也不許她再為他傷心,而她也允諾紫兒在找到趙璜叛亂罪證的任務結束之前不再與子英有任何牽扯。如果讓紫兒發現她不但偷偷想著他,還畫了一堆他的畫像,紫兒一定會大發雷霆。
雖然心澄不再像過去那樣膽小,但並不表示她有足夠的勇氣對抗紫兒的怒火,尤其當她做錯事時,她真的害怕紫兒不理她。
「那畫上的人似乎很熟悉,你為什麼不讓我看仔細?」紫兒指著畫像質問,水靈靈的大眼眨也不眨地在心澄的指縫間流轉。
心澄搖頭,不敢直視她。「你看錯了,我畫的是富貴花開,哪來什麼畫像。」
當她是三歲孩童那麼好騙!紫兒冷哼一聲,將手伸向心澄。「拿來。」她平淡的語氣有著不可抗拒的威嚴。
「什麼?」心澄心虛地笑笑,企圖掩飾心中的不安。
「畫。」紫兒不耐地斜睨著她。「我要你手掌下的那幅畫。」瞧她一副別彆扭扭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做大事的人。「不要!」心澄直覺地叫道。隨即在紫兒的瞪視下,心虛地低下頭。「那是我胡亂畫的,沒什麼好看。」她囁嚅地解釋道。
那副委屈的模樣,活像受盡凌虐的小媳婦,惹得紫兒一陣心煩氣躁。
「算了。既然不願意,我也不勉強。」省得待會兒她又哭得唏哩嘩啦的,她哪裡受得了,而且她也捨不得。
「謝謝你。」心澄抬頭,對她感激地笑笑。
「免了,我只是不想看你哭喪著臉的樣子,醜死了。」紫兒皺了下鼻頭,嘴硬地回道。
心澄沒有反駁。她知道紫兒是刀子口、豆腐心,其實心裡還是很關心她的。
「對了,我來是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消息。」紫兒雙眼一亮,一個轉身便往窗邊的紅木椅子坐了下來,滿臉得意地凝視著心澄。「等你聽了之後,一定會更感激我的。」
「我要你向清妙神尼借的神黿鏡你拿到手了。」心澄肯定地說。紫兒和清妙神尼師徒情深,這樣的結果早在她意料之中。
「這是其一。」
「那其二……」心澄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並趁紫兒不注意,偷偷收起畫像。
「你想知道?」紫兒秀眉一揚,輕聲笑了起來。「行,不過得依我的條件。」她乖機敲詐。
「你要什麼?」心澄防備地看著她。這丫頭古靈精怪的,準沒好事。
「我要它。」紫兒興奮地站起身來,小手一指,便指向窗外的大樹。
心澄順著她的手勢抬眼望去,她這一看,忍不住笑了出來。「你想要它?我沒聽錯吧!」又多了個不知死活的傢伙,這下有好戲瞧了。
紫兒用力點了下頭,兩眼閃閃發亮地望著傲兒。「你那隻鳥既威風又驕傲,身軀龐大得可以載我到處遊玩,我要你把它讓給我。」她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紫兒當初看到傲兒時,就起了非分之想,如果能夠得到它,她遨遊天下的夢想就能實現了。
心澄輕歎。「傲兒是一隻有靈性的神鷹,不是你口中的普通鳥類,你這麼說它,它會不高興的。而且就算我願意把它讓給你,你也無法駕馭它。」若傲兒是如此好駕馭的,那它早被普陽給搶走了,哪裡輪得到紫兒癡心妄想。
紫兒不服。「我每天跟它玩,還餵它食物,它從來沒有拒絕我。」她天真地反駁道。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就算是神鷹,也不能例外。
「你想收買它?」心澄不以為然地笑笑。「我想你會大失所望。沒有拒絕不表示接受,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它根本不會理你。」她說得直截了當,卻是事實,可惜紫兒不信,非跟她爭個輸贏不可。
「你一定是想要我放棄才這麼說,對不對?」紫兒強辭奪理。
「你很清楚我的為人,我不想多做解釋,至於傲兒,你未免小看它了。」心澄冷笑著。「只要它肯去做,普天之下,沒有得不到的東西,你別想用一點點的食物,就妄想它會向你臣服。」心澄一說完,傲兒立刻回應她的話,朝紫兒抗議地叫了兩聲。
紫兒充耳不聞,依然故我地質問心澄,「既然它那麼驕傲,那麼高不可攀,為什麼還會聽你的話、受你指揮?」
「你還是不瞭解我的意思。」心澄無奈地搖頭。「傲兒是因為跟我有緣,才答應了苦大師留下來保護我,是它選擇了我,不是我能決定的,這麼說,你明白了嗎?」她今天才發現,原來跟紫兒講理這麼辛苦,真不知道子豪這十幾年怎麼過的,居然受得了紫兒。
「不明白。」紫兒不悅地怒瞪她。「不過是隻鳥,哪來那麼多心思。我要你去告訴它,從今以後,我才是它的主子。」
她刁蠻的語氣,聽得心澄直皺眉頭。
「傲兒是屬於它自己的,任何人都無權支配它。如果你有本事,就親自馴服它,別想叫我幫你。」心澄可不吃這套。
「你……算了,當我沒說。」紫兒自知無趣,小手一揮,又坐回椅子。
其實紫兒也不是非要傲兒不可,不過想試試心澄,看她是否依然像從前那樣對她百依百順,沒想到結果竟是如此,真是令人沮喪。
「那麼,你可以回答剛才的問題了嗎?」心澄舊話重提,直覺得有大事發生。
「瞧你緊張的。」紫兒取笑地睨她一眼。「從進門到現在,我滴水未沾,現在口渴得很,等我解過渴之後,我再慢慢把事情說給你聽。」得罪她是要付出代價的,紫兒才不管她有多心急,逕自走到桌前替自己倒了杯茶。等她覺得玩夠了,才以十足認真的語氣問道:「姐,你老實告訴我,你真的很愛子英哥嗎?」
心澄蹙眉。「難道我表現得還不夠清楚?是不是因為這樣,他才不肯原諒我?」她不安地問道。
「不,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對他的感情,只是這件事非同小可,我怕說了之後會影響你的決定。」
心澄倏地一驚,立刻衝到紫兒面前。「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會突然說這些話?」
紫兒早就料到心澄會有這樣的反應,她輕歎一聲,拉著心澄坐回椅子,直到心澄的情緒稍微緩和之後,才開口回答她的問題。「我回來之前去了子雄哥那裡,正好聽到他和子英哥在吵架,子英哥怕你有危險,決定在你之前取得密函,他還警告子雄哥不能告訴你,否則他將不惜和子雄哥斷絕兄弟關係。」她壓低聲音,神情凝重地看著心澄。「日期就定在三天後。」
心澄聽了,真是百感交集。在子英口口聲聲說恨她之時,竟然還肯為她出生入死,她真的不知道應該覺得高興還是害怕。
三天!他為什麼那麼急?如果晚一天,她就有足夠的時間安排一切。如今他除了暗中幫他,別無他法。
「紫兒,我要你現在就替我辦一件事,你可願意?」她懇求地看著紫兒問道。
紫兒知道事態嚴重,連忙應道:「沒問題,有事儘管吩咐,我一定替你辦到。」
心澄感激地點了下頭,起身回到案前取出機關圖放在桌上,一邊看著圖,一邊問著紫兒,「你可知道我要你借神黿鏡的目的?」
紫兒搖頭,一臉茫然的走向她。
「所謂上乘的機關,通常是和陣式互相配合,我仔細研究過你偷來的機關圖,明王府的機關並不如表面單純,它用的正是七七四十九陣中最難破解的盤龍陣。」心澄說到這裡,用手指在案上畫了一個簡略的陣式加以說明,「趙昱將陣設在此處,正是龍躍天門之局,想要破此格局,必須暫時封閉天門,雙龍一旦門戶洞開,全陣可破。」
紫兒雖然不十分清楚心澄所說的陣式,但聰明如她,很快就能抓到重點。「姐,你所謂的天門,是否就是陣中央這塊像八卦鏡的小格子?」
「孺子可教也。」心澄讚許地笑笑。「既然你能找到天門所在,那麼你應該猜得到我要你借神黿鏡的目的了。」
紫兒靈機一動,興奮地叫道:「莫非正是用來封閉天門?」
「沒錯!」心澄大聲回道,情緒也跟著激動起來。「天門上的兩扇門戶,就好比八卦鏡內的陰陽兩極,每極各有一隻眼,為雙龍盤踞之所。不識盤龍陣得,誤以為這八卦鏡只是鎮宅之用,貿然闖入,必遭滅絕之災。」
紫兒嚇了一跳。「這麼厲害,你不會要我去送死吧!」她才十四歲,人生還長得很,可不想這麼早死。
「胡說八道。」心澄寵溺地敲了下她的頭。「我只是要你把神黿鏡偷偷放在八卦鏡上,這麼一來,機關內的陣式經過三十六個時辰便會自動破解,到時闖關奪函乃輕而易舉之事。」
「三十六個時辰!正好整整三天,這麼說來,我得馬上行動,不然就來不及了。」紫兒大叫著往門口衝去,臉上除了緊張還有一絲埋怨。都怪梁子英那傢伙,沒本事又愛逞能,害她東奔西跑,一刻也不得閒。
「等一下!我還有事要交代你。」心澄見她就要奪門而出,連忙起身追了上去,拉她回到屋內。「這次的行動非比尋常,危機性也相當高,姐姐實在不想讓你去冒險,但機關房的高度非我能力所及,而且四周還灑滿滑油,眼前只有你才上得去,情非得已,只好你幫忙。你的大恩大德,姐姐在此先行謝過。」說著,她便朝紫兒深深一福。
「你這是做什麼?」紫兒輕喝一聲,嘴角一撇,不悅地道:「你是我的親姐姐,怎麼可以對我行此大禮,你想折煞我啊!」
「禮多人不怪嘛!」心澄眨眨眼,討好地握住她的手。「就算是親姐姐,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向你說聲謝謝也不為過啊!」見她不再抗議,心澄目光一凝,叮嚀道:「記住,一定要在子時之前把神黿鏡放在該放的地方,然後馬上離開,不得逗留,知道嗎?」
「為什麼?」不過是個陣式,需要這麼大驚小怪嗎?
「你以為呢?」心澄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在想什麼,杏眼一瞪,低聲警告道:「你不聽我的話,保證你一命嗚呼,你說嚴不嚴重?」
「機會難得,難道連看一眼也不行?」紫兒嘻皮笑臉地問道。
「不是不行,而是不能。」心澄疼愛地摸了下她的頭,柔聲解釋道:「八卦鏡一旦遇上神黿鏡,方圓三尺之內立刻產生結界,如果不馬上離開,必遭其所傷,輕則昏迷,重則筋脈盡斷。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希望你有任何意外,連一點點小傷也不願意。」
她真情至性的表現,讓紫兒感動得差點落淚。
「你放心,我一定不負所托,圓滿達成任務。」紫兒難得認真地說道,旋即打開房門,一躍而上屋頂,往京城方向直奔而去。
※※※
紫兒離開後一個時辰,心澄突然感覺胸口一陣疼痛。
紫兒!難道她出事了?!心澄忍住椎心之痛跑出屋外,對空吹了聲口哨。傲兒聞聲飛下大樹,停在她腳邊。
「傲兒,紫兒有危險,趕快去救她!」她面色慘白地對傲兒說。
傲兒叫了一聲,立刻銜命而去。
「希望還來得及。」心澄喃喃自語,雙腳一軟,筋疲力竭地癱靠在門邊,心中只希望紫兒能夠平安歸來。
「你怎麼知道紫兒有危險?」子英由暗處一閃而出,拉著她走進書房。
心澄別開臉,不願回答。她知道一旦說出真相,他一定會用異樣的眼光看她,那麼她失去的將不止是他的人,連他的心、他的愛也會一併失去,而且是永遠的。
「回答我。」子英憤怒地吼道。
「我……」心澄抬眼,絕望地看著他。「我……」支吾半天,她還是說不出口。
「你到底說是不說?」子英握緊拳頭,極力克制想殺她的念頭。
心澄見事已至此,將牙一咬,大聲回道:「好,我說。」她鼓起勇氣,一古腦兒將隱藏了十六年的秘密全說出來,「我可以感應到即將發生的事和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包括你心裡所想的事。當初普陽公主就是看中我的特殊能力,才將我留在燕子谷加以訓練。可是我從來沒有用它窺探過任何人,除了動物之外,你一定要相信我。」她或許不完美,但對人絕對尊重,這也是她堅持不對趙璜父子使用特殊能力的原因。
「相信你?」子英冷笑一聲,慢慢朝她逼近。「你憑什麼要我相信你?如果不是我無意間聽到你對傲兒說的話,你準備瞞我多久?十年?二十年?還是一輩子?」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愛上她,一個滿嘴謊言又不知悔改的女人,他為什麼到現在還是放不下她?難道他這輩子注定要毀在她手裡?不,他不要,就算這是老天爺的安排,他也要反抗到底,要她為這一切付出代價。
心澄在他的逼迫下,不由自主地往後退。「我真的不是存心要騙你,實在是找不到適當的時機。以前我膽小、害羞得連話都不敢對你說,之後你又誤會我,不給我機會解釋,所以我才一直沒告訴你。」她訥訥地辯解道。
「找不到適當時機?」子英狂笑。「我看你根本是故意隱瞞,虧我一直那麼相信你,愛你,原來這一切全是謊言。」
「子英哥,別這樣,求求你……」心澄無法忍受他滿臉的傷痛和輕視,那會讓她更加愧疚。
「住口!你沒有資格這樣叫我。」子英瞇著眼,輕蔑地看著她,強烈的痛苦讓他變得殘忍,不擇手段想要傷害她。「在我眼裡,你不過是個既虛偽又邪惡的女人,還不如一個煙花女子。」
「你說什麼?」心澄難以置信。她到底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他居然用這麼低賤的字眼形容她。
子英突然一聲冷笑。「我說——」
「住口!你就不能不要傷害我嗎?」心澄怒目回視著他。她從來不知道他的心這麼惡毒,竟將她的心傷得這般徹底。「是的,我欺騙了你,但我一心為你著想,這有什麼不對?」她大吼著為自己辯白,不願再委曲求全,任他羞辱。「你明明知道我愛你,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為什麼還故意拿這些話糟蹋我?」
子英置若罔聞,狠了心不再相信她。「你不但欺騙了我,更像趙香蘭一樣卑鄙地設計我、利用我,將我的真心狠狠踩在腳底下,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孟心澄,你真的讓我覺得噁心。」
哀莫大於心死,注視著一臉冷漠的子英,心澄久久說不出一句話。想不到她多年癡心的結果,換來的竟是他永無止境的傷害,可是這能怪他嗎?不,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太傻,太容易付出感情。
也許在之前,她就該認清這一點,那麼她就不會被他傷得這麼重、這麼徹底。
「你可以走了。」她忍住淚水,朝他驕傲地抬起下巴。從前,她一定會為此痛哭失聲,如今她不想再自取其辱,也不想哭。她為他流的淚已經夠多了,現在就算在他面前哭盡了眼淚、哭瞎了眼睛,也喚不回那一夜的溫柔。
「如果你來的目的是要我恨你,你已經辦到了,但如果你想要我放棄計劃,我可以直接告訴你,你白費心機了。」子英一再激怒她只會讓她更加看清事實,卻不會影響她的判斷力。
她知道他是故意要刺傷她,她可以不計較,但是她不能忍受他污蔑她的人格。
子英神情難測地看她一眼,轉身離開書房,留下心澄獨自面對四周孤寂的一切,徹夜未眠。
※※※
從心澄離開燕子谷回到雲霞山莊後,普陽一直沒有出現。之前,她和心澄合謀策劃一切,包括利用子英轉移趙璜父子的注意力。其實嚴格說起來,整個計劃幾乎都是普陽一人在操縱,心澄頂多只能算是她遊戲中的一顆棋子。如今眼見計劃已臻成熟,就等她來驗收成果,她卻跑得不見人影,把所有事情全丟給心澄一人發落。
心澄原本就對普陽的計劃頗有微辭,尤其反對她對子英進行的陰謀,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旦落入普陽的圈套,沒有人能夠全身而退。
回想起近一個多月來她和子英之間的風風雨雨,心澄不免有些怨恨起普陽來,卻又對她想念得緊。就是這種複雜的情緒,支持著她度過與子英之間的衝突、爭執關係。
「囝囝,你現在到底在哪裡?我好想你,也好需要你。昨晚紫兒因我遭盤龍陣所傷,我真的很難過,也很自責,而子英哥更視我如仇敵般恨之入骨,要不是還有你給我鼓勵,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撐得下去。」心澄對著滿天星光,輕聲呼喚普陽的乳名,嘴角因回憶往事微微彎起。
過去一年,她與普陽雖然總愛吵吵鬧鬧的,可感情卻好得不得了,尤其想到普陽和傲兒為了爭奪她所引發的趣事,更是讓她難以忘懷。
「小寶貝,你可知道我也想你想得柔腸寸斷、痛徹心扉,趁那只笨鳥不在,咱們乾脆一塊私奔,傚法司馬相如和卓文君馳歸成都,你以為如何?」普陽赫然出現,對坐在窗台前的心澄擺出一個捧心的姿勢。
「老天爺!」心澄眨眨眼,驚喜交集地瞪著她。「說曹操,曹操就到,你可真是神出鬼沒啊!」
她總以為這輩子別想再見到普陽了,沒想到幾句思念之語,就能讓她主動現身,心澄真恨自己沒有早點用這一招,害她白白浪費了許多眼淚。
「我今晚來,一是要替你打氣,免得你被我那個笨師兄氣得連正事都忘了;二是專程來看看我的小心肝,這麼久不見,囝囝可想死你了。」普陽小指一伸,輕佻地摸了把心澄的粉頰,色迷迷的樣子,逗得心澄哈哈大笑,忍不住和她鬥起嘴來。
「可惜你不是真男兒,要不我一定學那文君夜奔情郎,和你共效于飛,省得你成天偷偷摸摸的,有損公主威嚴。」和普陽相處了一年,比噁心,心澄可一點也不輸她,幾句明褒暗貶便讓普陽紅了臉,原來大家眼中的風流俏公主也不過爾爾。
「瞧你說這什麼話,惹火了本公主,一樣打得你滿地找牙。」普陽右手作勢地在心澄面前揮了兩下,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
心澄拭去眼角因大笑而溢出的淚水,站起身來,用僅高出普陽一點的身高睥睨著她。「好啊!我已經很久沒活動筋骨了,今晚就陪你過兩招。」
心澄對於普陽的恐嚇,一點也不在意,大有了不起打一架的意味,反正這種事在燕子谷時,三天兩頭便會上演一次。
「嗯,姿勢不錯,可惜花拳繡腿,只能用來唬人,真要動起手來,下場恐怕很難看。」普陽不屑地睨了心澄一眼,絲毫不把她的挑釁放在眼裡。
「喂,你很過分喔,我的武功雖然不如你,內力好歹也在你之上,竟然把我貶得那麼不值,真不夠意思。」心澄嘟嘴抱怨。
「想不到有人臉皮厚到這種程度,就那點本事也敢在本公主面前炫耀。」普陽苦笑的搖搖頭,換作是她,乾脆脖子一抹,自個兒找閻王報到去,省得丟人現眼。
「了因師太說我資質好,只要苦練幾年,一定強過你。倒是你,空有架式,再練十年也不過如此。」心澄不甘示弱,說起話來夾槍帶棍的,一點也不把普陽這個公主放在眼裡。
「是啊、是啊!拍馬屁的功夫一流,小妹我是甘拜下風,自歎弗如。」普陽狀似謙卑地朝她拱手打揖,眼裡有掩不住的諷刺。
凡是認識心澄的人,總會被她絕美的容貌、滿腹的文采所吸引,只要她嫣然一笑,所有男人都願意為她赴湯蹈火,連普陽這個假男人也不例外。在燕子谷一年的時光裡,普陽和傲兒就為了贏得美人心,明爭暗鬥不下百回,直到心澄由原來的大家閨秀變成成天叉著腰,大聲說話的凶女人,普才終於嘗到了美夢幻滅的滋味。
不過看到心澄不再沮喪,也變得比以前更堅強,普陽除了替她感到高興,也總算能夠對她完全放心。
「姐姐,後天就是總決戰了,這一戰關係著整個大宋存亡,你自個兒當心點,別讓我們的苦心白費了。事成之後,咱們姐妹金鑾殿前正式結義。」普陽有別於剛才的嬉笑怒罵,一臉正經的說出此行的目的。
心澄微微一笑,豪氣地拍拍普陽的肩膀。「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你就等著為我慶功吧!」
「能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至於你和師兄之間的事就別太勉強,如果當不成梁少夫人,不妨考慮一下我剛才的提議,跟著我保證你幸福一輩子。」普陽交代完正事,又變得不正經起來,當著花前月下,勾引著心澄。
「是嗎?」心澄睨她一眼,一聲冷哼,打從心底表現出對她的不滿。「我和子英哥還真虧了你從中挑撥,讓我們的感情昇華到相敬如『冰』的境界,等任務結束,我再好好跟你算這筆帳。」
虛言恫喝一番總好過吃悶虧,尤其對普陽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室公主,心澄絕對不會心軟。
普陽嘿嘿輕笑兩聲,心虛地辯解道:「師兄那麼愛你,他不會捨得不要你的,到時我讓皇兄親自為你們主婚,替你討回公道,你就大人大量,別再追究了,好不好?」
普陽為了平息心澄的怒火,大膽誇下海口,心想反正等皇兄收了心澄做義妹,為她主婚有何困難。
「我才不希罕。梁子英三番兩次羞辱我,為什麼我得嫁他?」心澄口是心非地拒絕普陽的好意,臉上卻佈滿紅霞,為她的嬌顏更添了分柔媚。
「此話當真?」普陽取笑地打量她半晌,嘴角一揚,不懷好意地對著夜空歎息道:「老天爺啊老天爺,你可聽清楚了,是心澄自個兒不想嫁,不是我存心拆散他們,到時你可要替我作主,別讓我蒙受不白之冤啊!」
「你……」心澄杏眼一瞪,跺了下腳,氣憤地背過身去不再理她。
「我?」普陽一臉無辜地指著鼻頭問道:「我怎麼了?哪裡又惹你不高興了?」
星光燦爛,清風迎人,兩個女人就這麼一來一往地鬥了起來,從她們的拌嘴就可以看出她們之間良好的默契和不為人知的感情。
※※※
離計劃執行已剩十二個時辰。
兩更將盡,一陣細微的敲門聲響起,心澄朝紫兒使了個眼色,紫兒點頭,起身上前開門。
「子雄哥,快進來,我和姐姐正在等你。」紫兒輕聲催促,待子雄進門,立刻領他來到內室。
「請坐。」心澄雙手遞上熱茶,隨口問了句,「你來的時候沒讓人發現吧!」非常時期,凡事還是小心點好。
「姐,子雄哥身手了得,誰敢跟蹤他啊!況且有傲兒守在門外,別說是人,連只蒼蠅也飛不進來。」紫兒嬌笑著坐回心澄身邊,傾身聞了下桌上的人參湯,鼻頭一皺,忍不住抱怨道:「一天三次外加睡前的藥膳,姐,你想膩死我啊!」不過受點內傷,哪需要這麼補法,分明想藉機整她。
心澄睨她一眼,淡淡地回道:「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誰教你不聽話才會受傷,你就認命點乖乖喝了它,一會兒我們還有重要的事要討論呢!」
「紫兒,你的傷不要緊吧!」子雄關愛地摸摸她的頭,瞧她一副病懨懨的樣子,這兩天肯定不好受。
「嗯。」還是子雄哥對她好。紫兒感激地重重點了下頭。「姐姐給我吃了內傷藥,這會兒已經沒事了。」
「好在了苦大師在我離開燕子谷前送我兩瓶丹藥,不然我早讓子豪給殺了。」心澄心照不宣地對子雄眨眨眼,惹得子雄一陣大笑。
「姐!」紫兒臉紅地嘟嘴嗔道。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沒事淨拿她和梁木頭開玩笑。
子雄難得見紫兒表現出小女人的嬌態,忍不住打趣道:「在來之前,子豪特地警告我,不准你再插手此事,否則他就不認我這個兄弟了。」
「可惡!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紫兒怒氣橫生地叫道。「小聲點。」心澄低斥。「你就是這麼魯莽,難怪子豪對你不放心。」
「姐,我的輕功比誰都好,你們會需要我的。」紫兒連忙放低聲音,極力向心澄自我推薦。
「你的輕功似乎不怎麼樣嘛!」子雄暗諷她受傷的事。
「我是一時大意才被盤龍陣所傷,跟我的輕功一點關係也沒有。」紫兒氣憤地反駁道,對他嘲諷的語氣深表不滿。虧她剛才還直說他好,原來和梁木頭一樣,只會笑話她。
「別吵了。明晚的行動,我決定一個人去。」心澄拿出機關圖往桌上一放,擺明了不給他們反對的機會。「明王府的建築由北到南成回字分佈,每個樓宇都是獨立的,很難找到藏身之所。」她指著圖上的紅色標記皺了下眉頭。「這裡是王府的最內層,機關房就設在此處,和趙璜的房間只有十尺,四周除了臨東的一道圍牆,完全找不到其他入口,而且此牆和機關房一樣,足足有兩丈餘高,以我的輕功想要進去恐怕不容易。」
「讓我去!」紫兒逮到機會,興奮地插嘴道。
「不行!」心澄斷然拒絕。「你的輕功雖好,對機關卻一無所知,就算進得去,也拿不到我們要的東西。」見子雄也想開口,她立刻接著說道:「你們別忘了我還有傲兒,由它載我進去,不但萬無一失,還能省去不少麻煩。」
「你確定沒問題?」明王府比龍潭虎穴還要可怕,子雄實在有些放心不下。「我看你乾脆也別去了,反正盤龍陣已破,剩下的就交給大哥處理,相信以他的武功應該不成問題。」
心澄蹙眉,義正辭嚴地反駁道:「你未免太小看趙昱了,他設的機關並不比盤龍陣好應付,否則普陽何必非我出馬不可。」
「但萬一你受傷了,你教我如何向大哥交代?」子雄的表情很為難。
心澄愀然變色,冷冷地回道:「我的所作所為完全是為了天下蒼生,與他何干?」她倔強地別開臉,不願接受勸說。
子雄見她如此,只好依了她。「好吧!就照你的計劃進行,不過你得答應我,凡事小心為上,別太逞強。」
子雄真誠的關懷溫暖了心澄的心,也讓她感受到他有別於以往感性的一面。
「我會的。」心澄回他一個感激的笑容,接著剛才未完的話題,「至於宮裡部分,必須由你親身負責。記得,天亮之前,絕對不能讓趙璜離開皇宮,我一得手會立刻通知你,到時你要把握機會將他一舉擒獲,不能有半點疏失。」她異常慎重地交代。
子雄皺眉,遲疑地回道:「皇宮大內高手如雲,要拿下趙璜並非難事,但想生擒恐怕有困難。」這就是一切講求律法的缺點,凡事得開誠佈公,審明實據,以免招惹爭議,落人口實。偏偏趙璜練就了一身刀槍不入的功夫,著實讓他傷透腦筋。
「放心,我已經替你想好辦法,只要照我的方法去做,保證你馬到成功。」心澄對他安撫地笑笑,然後從袖中取出一隻小盒打開放在桌上,兩支如繡花針大小的銀針,及一顆紅色藥丸赫然出現在子雄和紫兒面前。「這兩支銀針是采千年冰鋼練制而成,如果用來救人,會是最好的針灸聖品,反之,則成了制敵的最佳武器。趙璜練過金鐘罩、鐵布衫,在無法得知罩門的情況下,你只要看準他的雙眼將這兩支銀針射出,它們便會隨著目標前進,不達目的絕不罷休。」其實銀針共有四支,她另外預藏了兩支放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
紫兒好奇的伸手想拿,卻被心澄一掌推開。「別碰,這針餵過毒。」她瞪著紫兒,厲聲喝道。
「你在針上喂毒,萬一毒死趙璜,咱們拿什麼給皇上交代?」紫兒害怕地看了眼盒內的銀針。好在她命大,沒讓它們給害死。
心澄哂然。「我在針上塗的是五雲迷香粉,這種藥粉不會要人命,只會讓人全身癱軟、心智全失。趙璜為人狡詐,單憑密函未必能讓他俯首認罪。為免節外生枝,我只好對他使點小手段。」說著,她抬眼看向子雄。「屆時,你儘管升堂審問,他一定照實回答,不會隱瞞。」見子雄瞭解地點了下頭,她指著盒內的紅色藥丸道:「這是五雲迷香粉的解藥,你只要在使用銀針前半個時辰服下它就行了。」
子雄感激地收下她的心意。「宮裡方面我有十足的把握,倒是你,真的沒有問題嗎?」計劃固然重要,但他不希望有人因此送命,尤其是心澄,她對他的意義絕不下於親人。
心澄自信地笑笑。「明王府的機關對我來說乃彫蟲小技,既然我能進去,就一定能全身而退。」
「姐,那我呢?」紫兒連忙問道。說了半天,就她一人沒事可做。
心澄還來不及回答她,子雄已搶先說道:「你不能去!理由在我進門時已說得很清楚,除非你過得了子豪那一關。」他故意拿子豪壓她,氣得紫兒哇哇大叫。
「梁子雄,你好樣的,虧我平時對你肝膽相照,拿你當哥兒們看待,你竟倒戈相向,幫起那傢伙來。」紫兒明知子雄說的是事實,可她就是無法忍受。
從小,大家都當她是子豪的所有物,凡事都得經過他的允許,長大後更是變本加厲,只差沒把她綁在褲腰上隨身帶著,如果她再不反抗,這輩子都別想脫離他的掌握。
子雄沒理會她,逕自拿起桌上的茶喝了起來。他這是明哲保身,寧可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雖然紫兒壓根兒構不上君子的邊,但比起子豪,這小丫頭還是比較容易應付。說穿了,他就是欺善怕惡,淨挑軟柿子吃。
紫兒見他存心找碴,乾脆放開嗓子和他罵個痛快,「梁子雄,你這牆頭草,我和梁子豪一點鬼關係也沒有,你憑什麼要我聽他的?」
「憑你是他的未婚妻子,這個理由夠充分吧!」子雄不動如山,連眼也沒有抬一下。「撇開這點不說,就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不是我小看你,只怕連明王府的大門都進不去。」
心澄見妹妹欲張口反駁,立刻截口道:「子雄哥說得沒錯,你去只會礙事,幫不了忙的。」
又是梁子雄!紫兒忍住滿腔怒火,諂眉地拉著心澄的衣袖哀求道:「姐……你讓我去嘛,好不好?」
心澄搖頭,斬釘截鐵地說:「我不可能答應你,你還是乖乖待在家裡,別讓我們為難。」
「哼!不去就不去,有什麼了不起!」紫兒一翻眼,將矛頭轉到子雄身上。「你給我記住,總有一天我一定讓你嘗到得罪我的滋味。」撂下話後,她把頭一甩,怒氣衝天的離開心澄房間。
真是孩子性!心澄看著她負氣而去的背影,寵溺地笑了笑。
「如果讓大哥看到我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子雄狀似不經心地隨口問道。
「你以為呢?」心澄知道他在試探她,氣定神閒地對他一笑。「我知道你在玩什麼把戲,不過我警告你,得罪我要比得罪紫兒後果嚴重百倍,你自個兒考慮清楚,不怕死就盡量放馬過來,我不會客氣的。」
子雄愣了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普陽說得沒錯,你是個可怕的對手,難怪連大哥那麼精明的人,也讓你耍得團團轉。不過我喜歡你現在的樣子,說話風趣又具挑戰性,只是大哥恐怕得自求多福了。」
「或許這才是我的真面目,至於你大哥,套用紫兒的話,我和他一點鬼關係也沒有,你不必擔心他會讓我給害死。」心澄仍然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我想休息了,明天還有得忙呢!」她下逐客令。
子雄點頭,起身離開,走到門口又停步回望,眼神詭異極了。「你可聽過梁家堡傳家玉珮的事?」見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訝之色,子雄得意的靠在門邊,雙手環胸,慢條斯理地道:「梁家堡的傳家玉珮共有四塊,我們四兄弟各持一塊,待成親時當作信物之用,大哥身上的那一塊早在十六年前就送人了,我還記得當他將玉珮掛在他親定的妻子身上時,他說過的一句話。就說終其一生,她都將是他梁子英唯一的妻子。」他微微一笑,舉步走向心澄,目光炯炯地凝視她問,「你知道那名女子是誰嗎?」
「我怎麼可能知道,而且也不關我的事,你沒有必要告訴我這些。」心澄有些惱怒地回道,忍不住心中強烈的妒意。
「如果我猜得沒錯,你身上也有一塊玉珮,對不對?」子雄突然問道,嘴角揚著一絲惡意的微笑。
「你怎麼知道?除了娘之外,沒有人見過我身上的玉珮。」心澄愕然,目瞪口呆地看著子雄緩緩點頭,臉上的表情再認真不過。「你是說……」她用力喘口氣,讓心跳恢復正常。「這塊玉珮是他送我的?不是我娘給我保平安用的?」她指著胸前的玉珮問道。只要子雄應一聲,她想自己一定會承受不住心中的狂喜而昏倒。
「沒錯,你就是他親定的新娘,那塊玉珮也是他親自為你戴上的。」子雄柔聲回道,欣喜地看到他想要的結果。
「原來我一直在吃自己的醋卻不知道。天啊!我還真不是普通笨。」心澄興奮地喃喃自語。忽然紫翎郡主的影像浮現腦海,她目光一黯,嗔怪地質問子雄道:「他為什麼要瞞著我?還想娶紫翎郡主為妻!」
「當時你出生還不滿一個月,他怎麼告訴你?等你長大些,你又當他如洪水猛獸般避之唯恐不及,他怕嚇著你,只好要求大家一起瞞著你。他對你可說是用心良苦,你怎能因此責怪他呢?至於紫翎郡主,要不是為了換得你的解藥,他根本不會答應趙香蘭娶她,關於這一點,你更沒有資格怪他。而且事情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你要負的責任比他更大,如果你不和普陽合謀設計他,他會捨得傷害你嗎?」子雄不得不為自己的大哥辯護。換成是他,心澄恐怕早就沒命了。
「可是……可是……」心澄嘟嘴,嬌羞地跺了下腳。「反正他就是不該對我口出惡言,惹我傷心,除非他得到教訓,否則我一輩子也不原諒他。」
子雄眼睛一亮,興致勃勃地問道:「你打算怎麼做?只要能整到他,我一定全力配合。」
難怪紫兒罵他牆頭草,三言兩語便倒戈相向。
心澄神秘地笑笑,臉上的憂慮已被幸福所取代。「天機不可洩漏,到時你自會明白。」
「好吧!但別玩得太過分,不然真把他給逼跑了,你想再找一個像大哥這麼愛你的人可就難了。」子雄輕笑一聲,帶著滿心的祝福轉身離開。
子雄鬱悶了一年,就屬今晚最開心,相信心澄此時也和他一樣,快樂得不得了。
「子雄哥,謝謝你。」心澄對他遠去的背影道,她臉上的笑容始終沒有停過,那是重新尋回生命希望的一種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