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澤在知道夏硯寧的身份後,大笑了三天三夜,差點沒將嘴給笑歪了。
他曾聽說夏中修的女兒十分美麗,所以才上門去求親;不過由於多嬌又解風情的嬌媚女人實在太多了,時常流連聲色場所的他,很快就忘了有未婚妻的存在,只顧著與香閣裡面的鶯鶯燕燕們耳鬢廝磨,就連夏家出了事,他也不聞不問。
孰知,自己的未婚妻竟然是那般絕色,人們傳說中的美,還不及她的三分,更遑論那些庸俗的鶯鶯燕燕了。
他心花怒放啊老天真是太善待他了,居然賜給他一個那麼美麗的妻子。
只是可恨啊,他從沒忘記過夜鷹寨裡的那一幕——她居然卑賤地去擁抱另一個男人!
「該死的,她是我老婆耶,真是不知死活的賤東西!」他忍不住咒罵道。
這時,小廝突然上前來稟告,帶來了他這些天裡懸懸唸唸的身影。
看到夏硯寧之後,所有的抱怨全都沒了,口水還差點淌了一地。
「你找我何事?」夏硯寧冷淡地問。
「當然是談我們的親事。」王澤走到她面前,嗅著她身上傳來的輕淡微香,十分陶醉。「你沒忘記吧,我可是你的未婚夫啊!」
未婚夫?
夏硯寧突然覺得好荒唐,眼前這自以為是、虎背熊腰的男人,居然是她的未婚夫?這時她忍不住要慶幸自己尚未過門,否則真不知道自己能夠忍受多久。
「你那是什麼眼神?受寵若驚嗎?」王澤大言不慚地道。「其實我也心知肚明,夜鷹那傢伙一定碰過了你,像你這種殘花敗柳之身,我還肯要你,你是該受寵若驚的。」
夏硯寧退了好幾步,直想遠離他身上那噁心的氣息。
「那真是要多謝王少爺了,不過硯寧不敢委屈你,這殘花敗柳之身,也不敢高攀。」她才沒那麼倒楣嫁給他為妻。
「說的是,說的對。」
夏硯寧總算鬆了口氣,不娶她最好。
「但是……」王澤再度欺近她,他怎捨得讓到嘴的肥肉給飛了?到底她也是人間難得一見的絕色啊!
「你……你想做什麼?」她驚惶地問。
「我想!反正你是沒資格當我正妻了,當個偏房也不好。」他似乎考慮了很久,才用大赦般的口吻道:「這樣吧!不如就召你為侍寢,不過看在你如此美貌的分上,我會好好憐惜你的。」
夏硯寧躲過了他的祿山之爪,惶恐地道:「不,請你放過我吧。」
「放過你?」王澤有些惱羞成怒。「我如此對你已經很寬容了,你別得寸進尺。來,讓王哥哥好好看看你。」
「不——」忍住了滿腹的酸液,夏硯寧拚命地逃,跟他在圓桌前轉圈子。
「可惡!你這賤人,躲什麼躲?」
隔著張桌子,王澤看得到吃不到,心裡一團火氣難消。
「快過來,別讓我生氣。」他咆哮道。
「不!」
王澤氣得一把翻倒桌子,朝她走近。
夏硯寧連連退役,直到碰到了牆,才發現自已已走至絕路。不過她已打定主意,寧死不屈。
就在她想咬舌自盡時,突然由門外走進了一個中年男子,阻止了王澤的舉動。
「王澤。」
「將軍?」王澤立刻拜下。「不知將軍光臨,未施遠迎,請將軍恕罪。」
平西將軍手一揮。「這是怎麼回事?」
「家務事,小事一樁,是屬下在教訓賤內。」王澤笑著解釋道,那表情和剛剛猙獰的表情相去甚遠。
「賤內?」平西將軍看了夏硯寧一眼。「你什麼時候娶的親?老夫怎麼不知道?」
「喔,本來我是想娶她為妻的,但是……」事關面子問題,不能說。「不過這賤人不規矩,惹惱了我,所以決定降她為侍寢。」
夏硯寧瞪了他一眼,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難道以為她很希罕不成?
「荒唐!」平西將軍扶起了夏硯寧。「這次能夠如此順利抓到夜鷹,夏姑娘功不可沒,你怎麼能如此待她?」
「不,將軍,夏硯寧無意嫁給他,請將軍看在……看在我替你抓到夜鷹的分上,取消這個婚約吧。」說到夜鷹,她明眸裡不自覺地盈滿了淚。
美人盈淚,這是多美的畫面?
兩個男人當場看得癡了。
「好好好,本將軍做主,取消你們的婚約。」將軍笑著這。
「將實——」王澤痛苦地喊。
「怎麼?你不服?」他斜睨了他一眼。
「服,服——」女人再美也只是個女人,哪裡會比自己的命和前程重要?王澤識和地閉上了嘴。
於是,平西將軍以勝利者的姿態,帶走了她。
離開了王澤的視線外,夏硯寧立刻迫不及待地請求道:「將軍,你都如願地抓到了夜鷹,那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放走我弟弟?」
「這……」他高深莫測地望了她一眼。「當然可以。」
「真的嗎?」夏硯寧愁容瞬時得解。「謝謝將軍,多謝將軍——」
真美!這次再見到她,她似乎又多嬌美了幾分,令人不捨移開眼。
「呵!不過我還有一個條件,你若答應了再謝也不遲。」他如狼的眼神望著她,像要將她吞噬入腹那般。
夏硯寧突然瞭解,逃過了豺掌,自己又落入了狼嘴。
「將軍的意思——」
「嫁給我。我夫人死了多年,正室的位置一直懸磬著,只要你肯嫁給我,替我生個白胖的兒子,我就扶你為正。」將軍夫人啊,這是多風光的地位。
夏硯寧緊咬著下唇,眼前這個男人甚至比她爹還老,居然要娶她為妻?
天啊,這是多可怕的夢魘!
「你考慮考慮吧!」他才不像王澤那蠢蛋,像個急色鬼,他要她主動答應嫁他。「如果嫁給我,我保證你一家四口從此吃香喝辣,風風光光。哈哈哈——」
他暢笑地離去,將苦惱留給夏硯寧一個人。
怎麼辦?她究竟該怎麼辦?心裡愁苦不已,不由自主地更加想念夜鷹了。
有他呵護的日子,自己是多麼幸福,只可惜……
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真的好想見他……
☆☆☆
將軍府的地牢裡又濕又冷、而且昏昏暗暗、不見天日。
夜鷹居然被關在這種地方?
夏硯寧閉了閉眼,心疼得不得了。
是將軍給的方便,她才能自由地前來地牢探視他,可才走幾步,她又卻步了。
該去見他嗎?她已經把他害得那麼慘了呀!還有什麼臉去見他?
她好想他,好想看看他現在究竟怎麼樣了,受縛於此環境下,他是否會後悔、後悔曾經遇見她?
在獄卒的帶領下,夏硯寧走進了幽幽暗暗的牢裡。在熒熒燭火的映照下,勉強地看見了被大鎖鏈綁在牆上,披頭散髮的男人。
他上身的衣服被脫去,身上有一個又一個觸目驚心的烙痕,是面前這鼎燒紅的熱鐵所烙印的吧!
才短短幾天而已,他被折磨成什麼樣兒了?
「天啊,夜鷹,夜鷹——」看到他如此狼狽憔悴,夏硯寧再也忍不住淚水,奔上前,卻擔心觸碰到他的傷口,不敢太過親近。
「是你!」夜鷹緩緩地睜開眼,那眼中放射出同樣的愛戀神色。
「對不起,對不起……」她哭得肝腸寸斷。
夜鷹以燦灼依舊的黑眸,凝望著眼前的小女人。
怎麼回事?她怎麼會變得如此形銷骨立、更加弱不禁風了。
「硯寧兒,沒有我,是不是吃睡都不好?」他擔憂地問。
「你……」都什麼時候了,他居然還有心情跟她開玩笑。「夜鷹,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歉意,只有將命賠給你了。」
「別再說笑了,我知道你很痛苦,你一定很恨我吧!」她懺悔地道。「我是不得己的,若非為了爹娘,我……我絕不會出賣你。」
「我瞭解。」
「不!你不瞭解,你常說我人美心美,現在你總算知道了吧,我是個惡毒的女人,心狠手辣的壞女人!」
「呵呵……」夜鷹居然還笑得出來。「你這傻瓜,心狠手辣的人不會哭得如此楚楚可憐,乖!別哭了,我會心疼的。」
「夜鷹,你為什麼不恨我?將軍他會殺了你,他會殺了你的,是我害了你,嗚……你快恨我,恨我吧!」
「別擔心,我跟你保證,將軍他暫時不敢動我的。」
夏硯寧真不知道該說他樂觀,還是太天真,傷子之痛,將軍是決計不會放過他的,難道他不知道?
「不可能,不可能……」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夜鷹認真地道。「我說過,我們要在祈山上一起到老,難道你忘了嗎?」
夏硯寧搖搖頭,她怎麼會忘呢?她不知也多希望再次回到他身邊,受他寵愛呵護,可這都是不可能的事了。
她拚命掉淚,抽噎地道:「當然,我多希望能與你一同在祈山上廝守到老,我們會幸福的,你說對吧!」
「是的,你說得沒錯。」
「無妨,就算此生不能,化為魂魄,我們也能。」她努力地擠出輕笑。
「我不喜歡這種悲傷的說法。」夜鷹皺起了眉。
夏硯寧抬起了手,輕輕地劃過他的眉宇。
「我愛你。」
話聲方落,她轉身哭著離去。
夜鷹黑眸更加燦亮,老天,她終於說了,她終於親口承認愛他!天知道,這一刻,他等了多久。
☆☆☆
萬豪一群人雖然被驅離了山寨,但對於夜鷹還是十分關切的,因為他們始終相信夜鷹只是表面上無情而已,他絕對不會這樣冷情地對待他們的。
果不其然,在他們離開山寨不久後,山寨就立刻被平西將軍的人給抄了,而夜鷹為了夏硯寧,居然甘心淪為階下囚。
可怕啊!這愛情的魔力真會害死一條鐵錚錚的漢子。
「辜少爺,快點,快想想辦法呀,平西將軍那老傢伙向來心狠手辣,老大又傷了他的獨子!這一回老大一定會被折磨死的。」萬豪煩躁地不停地走來走去道。
「別為那傢伙擔心,他不會有事的。」辜琰司慢條斯理地喝著茶,一點也不緊張。
「你你……」萬豪看見他這副悠閒模樣,簡直怒火中燒。「虧我家老大還將你當成朋友,我看你連個屁也不如,見他落難,居然還有心情在這裡品茶。」
「什麼?你說什麼?夜鷹那傢伙真的將我當成朋友看待啦?」辜琰司露出一抹明亮的笑容問。
「哼!你不是他朋友,難道還是他的女人?」萬豪氣得口不擇言。能夠自由出入山寨的,除了山寨裡的人之外,就只有辜琰司和夏硯寧了。
「說話就說話,幹麼這麼大火氣?」辜琰司俊臉擺出一副無辜模樣,繼續品他的茶。
萬豪氣不過,一腳踢翻了那些茶具。
「你說,你要不要快想辦法救老大?你若沒辦法,我們兄弟自己去。」
笑話!若不是這傢伙阻止,他老早就帶人殺進將軍府要人了。
居然敢這樣對待他?看在夜鷹的面子上,辜琰司用力地忍下了想將眼前這傢伙剁成肉醬餵狗的衝動。
「我說豪哥啊!我勸你最好三思而後行,別壞了你家老大的大計,要不染,我可保不了你。」
「狗屁……」萬豪忽然回過神來。「什麼?你說這是老大的計謀?」
辜琰司睨了他一眼,點點頭。「沒錯,就是那變態傢伙。」
鬼才知道夜鷹想看到什麼燎原大火,不過那都不關他的事啊!為什麼倒楣的人是他?被這魯莽漢子炮轟到耳朵長繭的人也是他?辜琰司真是覺得訥悶透了。
「不,不可能啊,你別想騙我。」萬豪認定了是他無能,想不出好方法。「我才不相信,將軍那老傢伙有什麼理由放過老大。」
「因為夜鷹手上握有足以讓平西將軍回老家見列祖列宗的證據。」
「證據?什麼證據?」萬豪驚喜地問。
「呵!靜觀其變吧!」辜琰司給了個莫測高深的回答。
☆☆☆
「什麼?你們這群笨蛋,居然還探不出消息?」平西將軍氣得將身邊倒楣的人全給打飛出去。「難道夜鷹真的不怕打?你們沒狠狠地打嗎?」
幾個侍衛面面相覷,心虛地跪倒在地不住磕頭。
「有……有有有!三餐加宵夜地鞭打。但……但他就是不說,我們也拿他沒轍。」侍衛們顫抖道。
「沒轍?很好,那你們就等著死吧!」將軍氣得頭昏腦脹。
「將軍……」
「叫什麼叫?還不快去再逼供!」
「是,屬下立刻去。」
一大群人誠惶誠恐地立即快速離開。
「笨蛋,一大群飯桶。哼!」將軍坐在椅子上喘大氣。
就在這時,一陣淡雅的清香飄來,他怒火的容顏在瞬間變化,笑容滿面。
「將軍,你……你在生氣?」夏硯寧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看到你,本將軍什麼氣也沒有了,哈哈哈……」平西將軍走向她,欣賞著她靈致的臉蛋。「怎麼樣?考慮得如何啦?」
夏硯寧不習慣他的接近,退了兩三步才輕輕頷首。
「一切都聽將軍的。」她表情平靜地道。只要放了她爹娘和弟弟,她的心就不再有牽掛,也能安心地隨夜鷹而去——生死相隨!
「好!很好很好,太好了。美人兒,本將軍絕對不會虧待你的,你只管放心地嫁給我吧,哈哈哈……」他暢笑地說。
「那麼我弟弟……」
「放!我立刻放人。」將軍立刻喊來管家。「去把夏姑娘的弟弟帶來,順道請夏姑娘的爹娘來一趟,跟夏姑娘聚聚。」
「是。」管家領命出去。
「多謝將軍。」她欠了欠身。
平西將軍含笑地將她扶起。「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嗎?」
夏硯寧收回了自己的手,見到他惱怒的神情,才不得不虛應道:「將軍,我們……來日方長,我想先見見家人。」
「好,好個來日方長。」他暖昧地道。「我等你。」
☆☆☆
「爹娘,你們帶著弟弟走,走得越遠越好,再也不要回來了。」夏硯寧緊張地對夏氏夫婦道。
「那你呢?寧兒,你不跟我們走嗎?」藍秋娘擔憂地問。
「寧兒在此拜謝爹娘養育之恩。」夏硯寧跪下,連磕了三個頭。
「好孩子,起來,快起來。」夏中修扶起嬌弱的女兒。「都是爹沒用,保護不了你,爹實在很慚愧。」
「爹,別這麼說,寧兒……寧兒來生還要當您的女兒。」眼淚再也無法隱忍地滑落。
這一場骨肉團聚,就像是場生離死別,充滿了濃濃的憂傷。
他們心裡都很明白,此次一別,恐怕再無相見之日了。
藍秋娘將女兒的手握緊,忽然想到什麼,從懷裡拿出了些銀兩交給她。
「你也知道,娘一向愛錢,但我更愛我的女兒,這些錢給你,有什麼需要,就拿去花用吧!」
「娘——」夏硯寧感動莫名。「不用了,我知道你的心就好了。」
「可是……」
夏硯寧擦乾了淚,努力地擠出抹笑容。「天就要黑了,趁現在,你們還是快走吧!」
一家四口,就這樣依依不捨地分離了。
「哎喲!寧兒也真奇怪,天都黑了,為什麼還堅持要我們趕路?」藍秋娘不明白地一路叨念著。
「寧兒這麼做一定有她的用意,你就少說兩句,快走吧!」夏中修道。
「知道了,說說也不成!臭老頭。」她瞪了他一眼低聲罵著。
一家三口拚命趕路,想趕著最後一班渡船回石城去。
孰料,就在他們走近碼頭之時,突然跑出了數名持刀的蒙面歹人,將他們團團包圍O
「你……你們想做什麼?」藍秋娘嚇得牽著兒子躲到丈夫背後去。
「想要你們的命——」
話才說完,一群人立刻動手。
藍秋娘失聲尖叫。「啊——」
就在那亮晃的刀子即將插入她喉頸之時,突然紫影一閃,天外飛來一片飛葉,更快地射入那名歹人喉頭,結束了他的性命。
而後跟隨紫影而來的人,立刻上前將其他人給解決了。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而且十分迅速,幾乎在轉眼間。
「哇哇哇!天啊……」藍秋娘看得眼花撩亂,忍不住尖叫。
夏中修有禮地趕緊上前拱手道:「多謝諸位思公救命之恩,請問貴姓大名?」
「夏大人,難道你忘了我嗎?我是萬豪啊,在山寨裡,我還請你喝過酒呢!」只不過人家不領情,謝絕了。萬豪爽朗地提醒道。明白兩老大概是被嚇壞了,才一時沒想起他們。
「啊,原來是你們這些山賊……」藍秋娘突然摀住了嘴,沒忘了自己的命是誰救的。「沒……當我沒說,當我沒說。」
「夏大人,在下辜琰司,我們見過面。」辜琰司自我介紹道。
夏中修鎮定了神魂後,立刻認出了他們。
「剛剛真是多謝諸位了。」
「哪裡,在下有件事想請夏大人幫忙,不知你們可否移駕御風山莊。」他風度翩翩地請求道。
「御風山莊?」夏中修見他談吐不凡,又因為他的姓氏,立刻猜到他是誰。「少莊主不必客氣,若有用得到老夫的地方,老夫自當盡力。還有,老夫已經被黜了職,早就已非夏大人了。」他老實地道。
「呵呵……客氣了,往後還望夏大人多多提拔呢!」
辜琰司俊臉含笑,留下一句語焉不詳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