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房間很小,只有五坪左右,一張書桌充當計算機桌、梳妝桌,放在與門相對的角落;書桌後面就是床,床的對面是衣櫃跟電視,窗邊設置了一個小小的廚房,說穿了只是一台電磁爐,簡單幾個鍋碗瓢盆,還有咖啡機而已。
房間中央擺了和式桌,地板鋪著原木花紋的巧拼,她都在和式桌上畫草圖,這位子很方便,背可以靠著床,抬頭就是電視,一舉二得。
緩緩滴下的咖啡散發著濃郁香醇,祝柔昀搬來一張椅子充當桌子,將電磁爐放在上面,開始熱油鍋,一旁的小碗裡有和著糖的蛋液與奶油,吐司正浸泡在裡面。每天早上睜開眼的那一瞬間就能看見自己喜歡的人,為他做早餐,她覺得這是再幸福不過的事,可高成卻不這麼認為,甚至毀掉她的幸福……但是,安柏崴可以吧?她知道他跟高成不一樣,他對她沒有心機,而且是打從心底疼惜。
將吐司放進平底鍋裡,熱油滋滋作響,與和著糖液的蛋汁奶油激發天堂般的美味,蛋香、糖香與奶油香同時散發出來。
因為她太專注,沒有注意到床上的人早已被甜蜜的香氣喚醒,正性感的側著身子、托著腮,滿是笑意的凝視著她。
祝柔昀感覺到好像有人正在看她,她狐疑的抬頭,果然對上一雙深情的眼眸。
「醒啦?」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不忘提醒,「把被子蓋好。」
「被子?」低頭看一下自己赤裸的上半身,以及剛好也沒穿的下半身,被子很剛好的遮掩住他的重要部位,但依然展現出他令人心動的身材。他故意調笑的問:「你現在是在跟我表示你很害羞嗎?」
她沒應聲,只是含笑翻動吐司,但雙頰的紅暈已道盡了一切。
「我的天哪!柔昀!」安柏崴失笑,故意戲弄她,「我們第一天認識嗎?我算算……這是我在你這兒過的第幾個晚上?」
關掉電磁爐,祝柔昀起身走到小方桌前,順手把被子往他身上拉,蓋住讓她心跳加速的胸膛,接著才紅著臉收拾昨晚的空酒杯。他們最近都會躺在床上看電視,他習慣喝睡前酒,總是摟著她一同喝點小酒,然後燃起她的蠟燭,接著就又失去理智……
「我來收吧。」安柏崴忽然坐起身。
她瞪了他再度裸露的胸膛一眼,匆匆忙忙把杯子拿進浴室,這是她家唯一的洗手台,安柏崴只好在外面乖乖的把褲子穿上。
即使他們都已經是這種關係,而且假日也都膩在一起了,她為什麼看見他的身體還會臉紅呢?不過,他發現自己很喜歡逗弄她,看她羞怯的樣子,就好像在欺負一個未經人事的少女。
「我來洗就好了。」他只穿著一條短褲就出現在浴室門口。「你去忙你的。」
「喔……」她不敢直視他。他為什麼不順便穿件睡袍呢?「那就麻煩你了。」
勾起一個性感的笑容,他高大的身軀擋在浴室門口,長臂撐著門緣,只留腋下一小區塊讓她通過。
祝柔昀光看他的笑容,就知道她要通過那道「窄門」沒那麼容易,心裡有點不安,卻又有點期待他接下來要玩什麼把戲。遲疑了一會兒,她活像在玩官兵抓強盜似的,一彎身,趕緊往外鑽。不過安柏崴速度更快,長臂一撈,就把人拉進懷裡,硬是偷啄了她粉嫩的臉頰好幾口,噴吐在她頸間的氣息逗得她癢得咯咯笑。
「咖啡煮好了……別鬧了!」她甜笑個不停,放任自己依偎在他懷裡。「再不吃早餐會涼喔!」
「好。」他像個小學生似的大聲回答,並在她粉頰上用力親了一口才放她走。
祝柔昀面紅耳赤的逃出浴室,心情輕飄飄的,就像在跳華爾茲一樣輕快。她一邊哼著歌,一邊彎下腰把法國吐司盛進盤子裡,再倒了兩杯咖啡,聽著浴室裡的洗杯子聲,向窗外眺了一眼。
沒想到她可以重獲幸福。
把早餐擱上桌,安柏崴正好洗完杯子拿出來,從容的放好。
祝柔昀注視著他,想起以前高成從來不會做家事,可以放著一堆髒碗髒杯子一個星期,就是不願意洗,因為家務向來是她的責任。
可是柏崴不同,從他們密切交往之後,他住在她這兒的次數越來越頻繁,某天她不經意發現他竟然在擦桌子,如果她下廚煮東西,他也會自動洗碗。她突然驚覺到,這才是兩個人的生活,一起分擔家事、一起分享幸福,這才稱得上是情人不是嗎?
「你最近怎麼了?」窩到她身後,安柏崴習慣性把桌子往前推,這樣他就可以背靠著床、伸長腳,然後把女友圈在懷裡。「好像下廚的次數變多了。」
「咦?」祝柔昀有點錯愕,沒料到他連這種小事都注意到了。「是嗎……我沒發現耶……」
從他到她家的第一晚之後,他們就算正式交往了,雖然誰也沒明白宣示,但是安柏崴已經徹底轉變自己的身份,即使在公司,他也不避諱的當眾摟她,或是吻她……當然,吻她她會生氣。
他不知道祝柔昀對這段感情一直戰戰兢兢,因為這是一夜情的延續,她擔心這一切只是身體上的渴求作祟,也擔心自己配不上安柏崴,再加上前一段戀情舊傷未癒,所以對許多事情,她還是持保留態度。
之前她幾乎不下廚,連泡麵也不弄,不想讓他知道她是個家事能手,就怕又成了女傭,不過他從沒提起這點,反而帶她吃遍各式好料。而最近開始下廚,是因為……覺得感情穩定了嗎?三個月跟夢一樣幸福的日子,好像讓她開始放鬆了。
「你……不喜歡嗎?」她有點膽怯的問。
「你在開玩笑嗎?不會有男人不喜歡自己的女人下廚吧?」摟緊了她,他又趁機偷親了她一口。「重點是你喜歡做飯嗎?」
「咦?」祝柔昀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問,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不是每個女人都喜歡下廚吧?準備、收拾都這麼麻煩。」安柏崴優雅的用刀叉切了一口吐司,續道:「你如果真心喜歡下廚,我當然也喜歡。」
把吐司送進嘴裡,他滿意的挑了挑眉。她的手藝不是普通的好,前幾天她用冰箱裡剩餘材料煮的咖哩雞也好吃到破表。
祝柔昀歪著頭看向他,他正閉著雙眼,很享受的品嚐嘴裡的吐司。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剛剛說的話,對她造成多大的震撼……要她喜歡的,他才要喜歡,所以如果今天她不愛下廚,他也不會強迫她,完全尊重她的意願,這麼簡單的道理,能夠做到的又有幾人?
她突然覺得鼻尖湧起酸楚,寵愛的伸出柔黃,輕柔的為他拭掉嘴角的麵包屑。
「好吃嗎?」她討賞似的問著,鼻尖磨踏著他的下巴。
「超美味!」他輕啄她的鼻尖,趕緊又切了塊,送到她嘴邊。「來,啊——」
「我自己吃啦!」她對這種事情還是會害羞。
「啊——」壓下她欲拿起刀叉的手,安柏崴哄道:「我喂的比較好吃!」
「我會被你寵壞的!」祝柔昀嘟嚷著,還是聽話地吃掉吐司,嘴裡甜,心裡更甜。他說得沒錯,他喂的這一口,似乎特別美味。
「女人本來就該被寵的,不然呢?」他說得理所當然。「拿來當傭人嗎?」
她粉拳緊握。為什麼她感動到好想哭?他真的是非常寵她,只因為在他的觀念裡,對待女人本來就是應該這樣嗎?
「柏崴……你有女朋友嗎?」她沒來由的問。
「有啊!正在吃我喂的吐司。」說完,他又塞給她一口。
「不是,我是說在國外。」側身曲著膝,她試探。
有那麼一秒鐘,安柏崴拿著刀叉的手顫抖了一下,笑容微微僵硬,不過他很快轉換表情,寵溺地捏了捏她的臉頰。
「國內外就一個,你認為我是那種花心大少嗎?」他皺眉,表情很受傷。
「我們有過一夜情耶,你覺得我會怎麼認為?」
「那是……一夜情是很正常的!大家不談未來,只談性愛,一個晚上就結束,那不能算是男女朋友。」他趕緊自清,繼續補充,卻越補越糟糕,「而且我不主動獵艷,我先說,都是對方主動搭訕我,雙方你情我願,我才會……」
「我知道。我意思是說,你經驗這麼豐富,為什麼還會覺得女人需要被寵?」
她只是認為像他這樣曾遊戲人間的人,難道不會覺得有些女人很隨便?就像她……
「不管哪種女人都是要寵的,這跟一夜情沒關係。」他意味深長的笑道:「就算是一夜情,她們也是想要浪漫的氛圍,或是被人擁抱的滿足,這不是期待被寵愛嗎?」
眨了眨眼,祝柔昀發現自己無法反駁。因為與他初識的那個晚上,她就是個失神又寂寞的女人,卻被他的溫暖與關懷寵得忘記了一切。
「我認為不管哪種女人,都喜歡被寵愛,而且天生就是如此。」安柏崴放下刀叉,輕撫著她光裸的頸子,「不然你覺得上帝創造男人要做什麼?」
「嘎?就是專門來寵女人嗎?」這是哪門子的理論啊!
「當然啊!我們寵愛纖細的女人,女人會給我們溫暖的愛,天經地義!」她的表情怎麼跟昶倫一樣不可置信?鄒昶倫那個視女人為玩物的傢伙,向來不贊成他的理論,因為他認為一堆女人都是以錢跟俊男為前提提出交往,即使是一夜情,奢求的也是珠寶與華服,根本不值得珍惜。
「好可怕。」祝柔昀聽完他的「高見」,忽然小小聲的下了結論,「這樣說來,你對每個女人都一樣好。」
安柏崴一時語塞。這是哪門子的推論?「親愛的,好是有分等級的。」
可她已不滿的獗起嘴,開始覺得這段戀情似乎搖搖欲墜了。
「當我有了特定對像之後,當然就專寵她一人了。」他緊緊環住她,慎重的表明,「我要給那個女人最好的,讓她幸福得跟公主一樣。」
「你有過幾個專一啊?」
「一、兩個而已。」他倒是不避諱談這個話題,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說沒有一定是騙人的。「不過你是我的唯一。」說完,他霸道的扳過她下巴索吻,兩人口中甜膩的香氣交融,讓今天早上的吻益發可口。
只是,祝柔昀沒有忽略剛剛她問他在國外有沒有女友時,他的手微顫了一下,眼神也似是有些心虛。這讓她覺得不安,她不能因此確定他在國外有女人,但他一定有事瞞著她,而她唯一能做的,只是盡可能不去想這麼多。他們才在一起三個月,還在享受熱戀,她不要有任何因素破壞這份像在雲端上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