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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在乎曾經擁有 第五章 作者:凌兒
    「我不在乎,十年、二十年後我還可以賺回來。」馬家駱深情不悔地說:「但是我不能失去你,因為這個世界上,絕對不可能讓我再找到第二個你。」

    「家駱—」陳艾琳感動得熱淚盈眶,恨不得馬上將馬家駱整個人鎖進心坎裡。

    「艾琳,我們結婚吧!等我和詠涵離婚後,我們就馬上結婚。」馬家駱柔情凝眸,又說:「或許開始生活會苦了些,但是我保證可以給你幸福的。」

    陳艾琳的雙唇蠕動著,她想開口答應,但是心底那股莫名的矛盾,卻讓她不敢貿然開口。

    「家駱—」陳艾琳內心在掙扎,她說:「給我點時間考慮好不好?」

    「還有什麼好考慮的?」馬家駱萬般不解。「現在阻在我們之間的障礙就要消除了,我們就要在一起了,這是我們一直在等待的一刻呀!你到底還在考慮什麼?」

    「我不知道。」陳艾琳痛苦地搖頭。

    「還是你根本就不愛我?」馬家駱低著頭,突然變得黯然神傷。

    「不,不是的。」陳艾琳揮灑淚水,堅決否認。

    「那又為什麼?」馬家駱陷入迷惑痛苦之中,顯然不能再多加思考,他說:「難道你是一個想遊戲愛情,卻不要婚姻的人?」

    「我不是!我想結婚,我想一輩子做你的妻子,但是……」陳艾琳哽咽得有點說不下去;頓了半晌,才又說:「但是,我也不知道在怕什麼,我不想這麼貿然就答應嫁給你,再說再說,我不值得你放棄那間房子。」

    「怕?!」馬家駱感到相當不可思議,懊惱地說:「我這麼不顧一切全心全意地愛你,我甚至想放棄所有一切來愛你;而你卻在這時候—在我排除所有阻礙的時候,竟然告訴我怕—我不知道、我實在不明白……」

    陳艾琳淚水不住地淌湧,自從愛上馬家駱之後,她沒有怕過什麼,也沒有考慮過什麼;但是隨著事情明朗化,心中的莫名惶恐卻越強烈;她甚至懷疑這種恐懼害怕,是在與馬家駱相戀的開始就已經存在了,只不過當時是那麼不自覺地潛藏在心底罷了。

    她逐漸清晰明白,這股莫名的惶恐,不只是逐漸加重在愛情的負擔上;更令她憂慮的是,她害怕在戀愛的熱潮退去之後,面對著枯燥乏味的婚姻生活時,自己是否也會步上何詠涵的後塵。

    「家駱,給我點時間好嗎?」陳艾琳哀求著,並特別強調:「我保證,在這幾天的時間裡,我一定會給你答案;不管以後怎麼樣,相信我,我始終不會改變對你的愛,相信我。」

    儘管滿腹的氣惱與不諒解,馬家駱還是心疼,他激動忘情地緊緊將陳艾琳摟進懷裡。

    這份愛,本來是那麼不確定地在發生,而現在卻又那麼真實地存在,真實地擁有,這對他們來說是該感謝上蒼的撮合?還是該怨它的捉弄?

    末來—馬家駱竟痛苦得不知道該怎麼幫助陳艾琳解開矛盾的心結。

    ###聶雲祥開著跑車,載陸蘋一路由淡水往三芝的方向開去。

    「還要多久才會到?珍妮佛的家不住在台北嗎?」聶雲祥一臉的興奮,逐漸被疑惑給抹消取代。

    「你的車子好正點哦,沒想到區區一個業務員也能開積架跑車。」陸蘋一路上又訝異、又驚喜、又好奇地玩著車上的配備,全然不在意聶雲祥的疑惑。

    「嗯!—」聶雲祥虛應著,他實在拿她沒辦法。

    這一路,聶雲祥幾次想求證珍妮佛的住處,但陸蘋卻總是顧左右而言他,他感到相當的無奈;但是為了見到珍妮佛,他只好言聽計從,任憑陸蘋支使擺佈。

    老天保佑,這次可不要再讓他上這個女人的當。聶雲祥開始憂心地禱告。

    「就這裡。」陸蘋突然欣喜地叫了起來,聶雲祥他於驚慌中緊急煞車。

    聶雲祥滿頭露水,隔著車窗向外望出去,這是一處淡水往三芝途中的海邊小公園。

    「就這裡?」聶雲祥疑惑地問陸蘋沒有答腔,俏皮又神秘地對聶雲祥眨了眨眼,便逕自下車,舒暢地伸展雙臂,頂著從海面襲來的海風,朝海岸奔去。

    「喂!—」聶雲祥無奈下車,尾隨追上去。

    珍妮佛會選在這種地方見面?大概是想製造神秘浪漫的氣氛吧!聶雲祥除了能做這樣猜測外,已別無選擇,他可不希望真的又上了陸蘋的當。

    「珍妮佛約在這裡見面嗎?」聶雲祥懷疑地問。

    陸蘋沒有答腔,還是只露出那俏皮神秘的笑容;她在小公園內找了張石椅坐了下來,心情愉悅舒暢地眺望海面浮沉不定的點點漁火。

    「珍妮佛呢?」聶雲祥一面打量這公園,一面不安地搜尋珍妮佛的人影。

    陣陣襲來的海潮,不斷地拍打在巖岸而激起震撼人心的狂濤聲。小公園內,除了他們以外,根本不見任何人影。

    「哇!—」陸蘋站起來,像解脫般伸腰暢喉,只見她迎風歡呼:「好久沒有這麼舒暢痛快了。」

    「喂!你該不會又在耍我吧?!」聶雲祥面露不快,現在他幾乎可以肯定被陸蘋騙了。

    「這麼美麗浪漫的夜景,我才沒有心情耍你呢!」陸蘋陶醉般地朝海邊走了幾步。

    「那……」聶雲祥焦躁了起來,問:「那珍妮佛她的人在哪裡?」

    陸蘋凝視著詭譎多變的海面許久,撥開了前額的散發,望著聶雲祥,問:「沒有見到珍妮佛,你真的不死心?」

    「大姐,都這時候了,你還問我這問題。」聶雲祥感到啼笑皆非,隨即又察覺不對,惶惶不安地探問:「該不會—該不會你真的在要我吧?!」

    「我沒有耍你。」陸蘋勉強露出笑容,再將目光投向海面,說:「但是,我今天確實沒有打算要帶你去見珍妮佛。」

    「那你竟然還……」聶雲祥終於燃起不快的怒火。

    「不過你放心,我會告訴你誰是珍妮佛的。」陸蘋隨即截話。

    聶雲祥儘管一肚子的火,還是忍氣吞聲退而求其次,至少他就快知道珍妮佛是誰了。

    「好吧!你告訴我珍妮佛的姓名和地址,我自己去找她。一聶雲祥仍掩不住即將水落石出的興奮。

    陸蘋沉默了半晌,說:「在我告訴你之前,可不可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聶雲祥百般無奈地歎了日氣,說:「問吧?!」

    「你根本就沒有見過珍妮佛,她到底有什麼魅力,會讓你從大老遠的美國跑回來見她?」陸蘋深感困惑,而這也是自從見到聶雲祥之後,她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

    一時間,教聶雲祥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也許只是憑著一種直覺吧!

    說得更明確一點,應該說,在冥冥之中彷彿有股強烈的吸引力,在誘惑驅使著他回國見珍妮佛;而這股由珍妮佛信中所散發出來的吸引力,似乎又像是命運中注定的安排,讓他無法抗拒。

    「好奇嘛!」聶雲祥虛應一句,這種感覺實在很難說出口。

    陸蘋狐疑地望了他一眼,顯然並不滿意這個答案,不過她還是決定告訴他期盼已久的答案。

    「其實你已經跟珍妮佛見過面了,她就是我的同事,陳艾琳。」

    「是她?!」聶雲祥瞪著難以置信的眸光,隨即又湧現難抑的興奮,他問:「這一次,你該不會又在耍我吧!」

    「你的每封信都是我親手交給她的,不信,明天你自己去問她!」陸蘋感到好無辜,氣惱地說:「算了,信不信由你。」

    「既然這樣,那她為什麼不認我?難道你沒有告訴她,我就是大衛嗎?」

    聶雲祥激動追問著?

    「喂!我圖你什麼?幹嘛把你藏起來?」陸蘋氣得鼓脹腮幫子,說:「想知道為什麼,你自己去問她。」

    陸蘋丟了話,氣嘟嘟地扭身朝車子的方向走去,聶雲祥猛然發覺自己說話過於激動,於是便滿懷歉意地追了上去。

    「喂,對不起,我剛才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是一時說話急了點。」聶雲祥急忙道歉。

    陸蘋可沒那麼容易擺平,她是不會因為聶雲祥的一句道歉就消氣的,她仍然是一副嬌柔的怒容,逕自走去。

    「喂!你真的生氣了?」聶雲祥拉下臉緊跟著說:「其實我真的很感激你,如果沒有你,我這輩子大概就真的找不到珍妮佛。」

    陸蘋的腳步放緩了下來,聶雲祥這句話就如同及時雨,澆熄了她的怒火;

    她氣自己為什麼這麼容易心軟,前一腳才氣得一副不可原諒他的樣子,後一腳竟就這麼沒道理的原諒了他。

    走到車旁後,陸蘋一言不發地倚著車門,將目光投向海邊,她可不想讓聶雲祥知道她已經不在意了。

    陸蘋癡癡地凝望海面的神情,讓聶雲祥看了有些著迷;同時他也納悶,陸蘋大老遠地帶他來這裡,該不會只是想告訴他珍妮佛是誰吧!

    「你騙我來這裡……」聶雲祥怯怯探問,一時又感失言忙改口說:「你帶我來這裡,該不會只是想告訴我珍妮佛就是陳艾琳吧!」

    陸蘋含笑看著聶雲祥一眼,朝前走了幾步,又轉身瞇起笑眼說:「每當我有心事的時候,就喜歡來看看海,你不認為面對廣闊無際的海,會使人的心胸跟著開闊而忘掉所有的煩惱嗎?」

    聶雲祥眺望海面,試著去尋找陸蘋的感覺,他走到陸蘋身旁溫柔地問:「你有煩惱?」

    陸蘋欲言又止,側臉凝視聶雲祥許久,最後還是將話吞了回去,懷著淡淡的惆悵,走回車旁,並鑽進車內。

    聶雲祥以為自己又說錯話了,愣了半晌,也跟著回到車內。

    「你不是想看海嗎?」聶雲祥納悶地問。

    「不看了。」陸蘋帶著玩笑的口吻,埋怨說:「跟你這塊木頭看海,一點浪漫的情調也沒有。」

    木頭?!聶雲祥忍不住想笑,向來活潑開朗的他,還是頭一次被女人這麼叫他。

    聶雲祥不想反駁什麼,緩緩將車開上公路。

    「喂,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好不好?」

    沉默了幾分鐘之久,陸蘋突然迸出這個問題,讓聶雲祥納悶得抓不著頭緒。

    「什麼問題?」

    「我真的那麼使你討厭嗎?」陸蘋以著不在意、隨興問起的口吻,企圖掩飾心中的認真態度。

    「你怎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聶雲祥笑得好困惑、好驚訝。

    「是我在問你問題的o也!」陸蘋有些心慌,她怎麼能夠告訴他,她已經偷偷喜歡上他。

    聶雲祥認真地思考了許久,才回答:「其實,我並沒有討厭你,只是只是有時候實在受不了你那刁蠻的脾氣,尤其你好像對我有敵意,故意要捉弄我似的,所以……」

    陸蘋赧然低頭笑著,他哪裡知道她故意表現出來的捉弄與敵意,只是想掩飾她對他一見鍾情的愛意。

    「說實在的,如果你不對我另眼看待的話,我們應該可以是很談得來的朋友。」聶雲祥進一步解釋。

    「真的?!」陸蘋興奮得有些失態。

    聶雲祥是這麼真心的認為,他相信陸蘋應該和他有著同樣活潑開朗的個性;而且坦白說,陸蘋也絕對算得上是個美女,只是她與陳艾琳是兩種迥異的美。

    而聶雲祥喜歡的卻是像陳艾琳這樣的美女。

    「免費送你一個秘密。」陸蘋提起乘然的笑容。

    聶雲祥詫異地瞧了陸蘋一眼。

    「艾琳,哦!就是珍妮佛,她也很喜歡海。每次我們一有心事或是煩惱的時候,就喜歡跑到海邊,聽聽海浪的聲音,讓海風吹散所有的心事和煩惱。」

    「你今天有心事和煩惱?」聶雲祥好奇地想解開疑問。

    「……」陸蘋大笑起來,而且笑得令人難以捉摸。

    「我們應該算是朋友了,把心事說出來,也許心情會好些。」聶雲祥鼓勵她。

    「……」陸蘋的雙唇在蠕動著,她恨不得不顧一切地勇敢表白。

    迎著颯颯海風,車子往台北的方向開去,陸蘋還是將心事鎖進心坎底,她想:這個心事將會永遠塵封在心底,就把它當做獨自苦嘗的秘密吧!

    一早上班,陸蘋沒有將昨晚與聶雲祥出去的事告訴陳艾琳,並且忍著想目聶雲祥的衝動,沒下五樓。

    她想讓聶雲祥給陳艾琳一個驚訝。

    而陳艾琳根本無心理會聶雲祥。昨夜馬家駱求婚的事,還在她心頭志下心不安地波蕩著,她清楚馬家駱不會給她大多時間考慮的。

    中午,她們兩人在公司的員工餐廳吃飯的時候,陸蘋才關心地問起陳艾琳,馬家駱昨晚到底跟她談了些什麼。

    「他已經跟他太太正式提出離婚了。」陳艾琳帶著淡淡的愁思,茫然地望著餐盤。

    「他老婆答應了嗎?」陸蘋緊張地問。

    陳艾琳黯然點頭,頓了半晌,才又說:「不過她是有條件的答應。」

    「什麼條件?」

    「她要家駱現在住的那間房子。」

    「那就給她嘛!」陸蘋一副事不關己,輕鬆地說。

    「可是……」陳艾琳實在不甘心。「可是那間房子是家駱的心血,給了她不就什麼都沒有了!」

    「那又怎樣?」陸蘋困惑地笑說:「房子沒有了,以後辛苦一點還可以賺回來的;但是感情這碼事,可不是你想要回來就那麼容易要回來的。這次你不好好把握,很可能從此就沒有這個機會了,到時候再想後悔都來不及了。」

    或許是因為愛上聶雲祥所產生的私心吧!陸蘋迫切地想撮合陳艾琳與馬家駱的婚事。

    「我不知道。」陳艾琳似乎只能這麼回答。

    「難道馬經理也不肯把房子給她?」

    「不是,他說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還是會給她。」

    「那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陸蘋不耐地說:「他向你求婚,你沒有答應對不對?」

    「我要他給我幾天的時間考慮。」

    「真想剝開你的腦袋,看看裡頭到底裝了些什麼東西。」陸蘋翻了白眼,氣惱地說。

    「你也知道我很想嫁給家駱,但是……」陳艾琳痛苦地說:「但是,以後我如果也走上和他老婆同樣的路,那我該怎麼辦?」

    「小姐,你是你,她是她o也!她笨得抓不住男人的心,難道你也跟她一樣?」陸蘋氣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對於陳艾琳這種杞人憂天的個性,她一直都是無可奈何的。

    但是,陳艾琳認為,她與那個女人面對的是同樣的男人—馬家駱。

    「我告訴他這幾天會給他答案的。」陳艾琳茫然地說。

    「該說的都說了,這種事別人沒辦法給你答案。」陸蘋實在沒轍。「不過,你要想清楚愛情是稍縱即逝,或許這輩子就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迷惘、困惑與矛盾的掙扎,讓陳艾琳食不知味地草草結束這頓飯。

    「你打算和大衛相認了嗎?」回辦公室的途中,陸蘋忍不住問起。

    「家駱的事已經夠我煩了,哪還有心思去想這個問題。」陳艾琳苦惱地說。

    「艾琳。」陸蘋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如果,我說的是如果,如果有一天大衛知道你就是珍妮佛,而且-而且也愛上了你,你該怎麼辦?」

    陳艾琳怔愕萬分地瞪著誇張的眼珠子,直盯著陸蘋瞧,她無法想像陸蘋竟會做如此大膽的假設,這實在令她感到匪夷所思。

    「我說的只是如果,一種假設而已嘛!你幹嘛那麼緊張。」陸蘋心慌地忙做解釋。

    「我沒有緊張,只是相當的驚訝,我看是你心裡有鬼。」陳艾琳狐疑的神情中露出幾分的不悅,直問:「你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他了對不對?」

    陸蘋支吾了半晌,隨即揚起尷尬的笑意,但卻又理直氣壯地說:「反正早晚他都要知道的嘛!原本打算給你個驚喜的,現在也沒什麼搞頭了。」

    「你啊!—我真是交友不慎。」陳艾琳既氣惱又無奈。

    兩人進了電梯,陸蘋本想按五樓,卻讓陳艾琳搶先一步按了六樓。

    「警告你,你要敢按五樓的話,我就跟你翻臉哦!」陳艾琳提出嚴重、而且認真的警告。

    陸蘋遲疑了一下,還是將手縮回,無奈地問:「你還是不打算跟他見面啊?」

    「打算啊!」這是陳艾琳第一次對這件事的肯定回答,又說:「但是得等我和家駱的事情解決了之後再說。」

    陳艾琳並沒有搪塞應付的意思,她確實是有和聶雲祥見面的打算;但是她並不希望在和馬家駱的事情還沒解決之前,又有另一樁自己無法掌握的事情闖進來。而且對於聶雲祥,她總有著奇妙的感覺,彷彿他們的見面,將會引爆出她所難以應付的事件。

    電梯沒有在五樓停留,為期四天的特賣會,對陳艾琳來說,要避開聶雲祥,自然不是件難事,所以除了日後再跟聶雲祥道歉外,她實在也無可奈何。

    ###何詠涵愁雲深鎖,焦慮不安地離開了一家婦產科醫院,便直赴王沛霖的住處。

    「你懷孕了?」王沛霖訝然地忘了叼在嘴邊的煙還沒上火。

    「沛霖,怎麼辦嘛?!」伺詠涵急得心亂如麻。

    「偏偏就選在這節骨眼上。」王沛霖氣惱地甩掉香煙,思索了半晌,殘酷地說:「拿掉他。」

    「不要。」何詠涵哀戚地說:「這是我們的孩子,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對待他。」

    「你知不知道要了這個孩子,我們就別想從馬家駱手中得到任何東西了。」王沛霖近似發瘋般地叫嚷著。

    「沒關係的,我們結婚後,等我把孩子生下來,我就可以出去工作,到時的孩子奪走。

    「走!」王沛霖早已失了耐心,強拉著何詠涵,冷酷無情地說:「不管你答不答應,今天非去把孩子拿掉不可。」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

    何詠涵狂亂地哀嚎苦求著,就在王沛霖鐵石心腸地強拖何詠涵出門時,何詠涵失去理智般咬了王沛霖的手臂一口。

    「哎喲!」王沛霖痛苦地叫了出來,手背上印烙鮮明的齒痕。

    何詠涵一個踉槍,向後跌了幾步,隨即倉皇奔離。

    「這婆娘,我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的。」王沛霖痛苦地甩著隱隱作痛的手,發狠地說。

    他是絕不會這麼輕易就善罷干休的,更不容許突然間冒出這麼一個孩子來破壞他的全盤計畫,他不甘心就這樣毀在一個尚未出世的孩子的手上。

    何詠涵淌著難以抑止的淚水,茫然無神地走在台北街頭。這個依舊擾攘擁候我們共同撫養孩子,日子還是會過得很好。」何詠涵依然沉浸在王沛霖答應與她共組家庭的虛幻美夢裡。

    「詠涵,你不要意氣用事好不好?」王沛霖極力壓抑心中的憤怒,勸撫著說:「等這件事過了之後,你想要幾個孩子都可以。」

    「不要,我沒有意氣用事,現在在我肚子裡的是一個生命,他和我們血脈相連……」何詠涵近乎歇斯底里,突然她莫名地驚喜起來,她拉著王沛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說:「你知不知道,我幾乎可以聽到他呼吸的聲音,我感覺到他在動,在成長,好像一直在對我說『媽媽我快要長大了』你有聽到嗎?

    那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孩子。」

    「你瘋了!」王沛霖甩開手,咆哮著說。

    「我沒瘋,他是一個生命,誰也沒有權利剝奪他生存的權利。」

    是母性本能的愛,激起何詠涵不顧一切、奮力為這個即將誕生的小生命展開頑強的保衛戰;她甚至不惜任何的代價,誓死護衛他,絕不容許任何人將她擠的世界,並沒有因為她哀慟淒楚而變成悲情城市;而亮麗的天空依舊是萬里無雲,並沒有因為她的悲泣,而下起同情的淚雨。

    此刻的她,竟感覺自己是那麼孤獨,驚恐與無助,像是被這個世界給抽離了似地教她彷徨無依,不知何去何從,似乎這個世界再也找不到真正屬於自己的地方。

    她多麼希望能找個依靠,只要能給她溫暖與安全感,不管是什麼都行;但是她找不到,彷彿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一樣東西是屬於她的。

    不!肚裡的孩子—這個未來的希望是她目前唯一的肯定,她肯定他完全是屬於她的。

    為什麼?沛霖竟然會狠心得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要?他到底要的是什麼?難道只為了家駱的那間房子?她恨自己瞎了眼,竟然到今天才認清楚王沛霖冷酷無情的真實面孔。

    猛然間,一個不經意的念頭閃進了她昏沉淪亂的腦海裡,而且在這一刻,她也毅然地做了決定。

    為了孩子,她決定回到馬家駱的身邊!

    她知道馬家駱一直期盼有個孩子,而且她更相信,有了這個孩子,絕對可以挽回他們瀕臨破滅的婚姻。

    ###下班時間,陳艾琳與陸蘋一如往昔地相偕離開公司,在同一個站牌等待公車,然後各自搭不同路線的公車回家。

    「再見!」陸蘋臨上車前,向陳艾琳揮手道別。

    「明天見!」陳艾琳也含笑送別。

    隨後,她所要搭乘的公車也靠站了。

    「珍妮佛!」

    身後傳來聶雲祥的叫喚聲,不禁讓陳艾琳驚怯地縮回準備踏上公車的腳步。

    她可以當做沒聽見,但是她知道已無法再逃。

    陳艾琳退回站牌,聶雲祥則滿臉興奮地站在她的跟前。

    「對不起,沒讓你坐上公車,待會兒我送你回去。」聶雲祥爽朗地說。

    「不用了,沒關係,台北的公車很方便。」陳艾琳像是犯了錯被人發現般的尷尬,她不自然地笑問:「是我那個同事告訴你的?」

    「其實我早該想到是你的。」聶雲祥像找到遺失已久的心愛寶貝般,揚起孩子似的興奮笑容。

    「哦!」陳艾琳有些訝然。

    「當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很驚訝的發現,你的氣質和外型幾乎和我想像中的珍妮佛完全一樣。」

    陳艾琳嫣然一笑,大方地說:「找個地方吃飯,我請客,算是替你接風洗塵。」

    「好哇!」聶雲祥不在意地雙手一攤。

    離開了站牌,他們沿路找著餐廳。

    「大衛,在還沒有見到我之前,你想像中的珍妮佛是怎麼樣?」陳艾琳好奇地問。

    「是個典型的傳統東方女人。」聶雲祥毫不思索地脫口而出:「她嫻淑、高雅、端莊,還帶有一份神秘浪漫的美。」

    「讓你說得都感到自己像是飄在雲端裡。」陳艾琳羞紅了臉,赧然笑說,心頭確實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那我呢?」聶雲祥迫不及待追問:「在沒有見到我之前,你想像中的大衛是個怎麼樣的人?」

    「嗯!」陳艾琳思索片刻,輕鬆地笑說:「我知道你喜歡運動,所以我想你應該是個身材標準,肌肉結實,性格開朗活潑,而且是個好動的大男孩。」

    「就這樣?」聶雲祥還不滿足,他期待得到更多的讚美。

    「喝!沒想到你這麼貪心。」陳艾琳煞有其事地打量聶雲祥片刻,然後欣然笑說:「嗯!-你還有一張足以令少女神魂顛倒的俊俏面化。」

    「你真的這麼認為?」聶雲祥興奮得無以名狀,只差沒歡呼叫嚷了起來。

    「難道你對自己那麼沒有信心嗎?」

    「當然有,只是這句話由你來說,意義就不同了。」

    陳艾琳聞言不覺愣住了,他忽然想起中午吃飯的時候,陸蘋問過她的話。

    難道這是他的暗示?天啊!這該怎麼辦?陳艾琳不禁憂心了起來。

    「你怎麼了?」聶雲祥訥悶地問。

    「沒什麼。」陳艾琳猛然回神,忙岔開話題。「最近還打不打籃球?」

    「當然打嘍囉」聶雲祥做了個投籃的動作,笑說:「過幾天還要找我老爸較量,到時候希望有你這個美麗的啦啦隊來幫我加油。」

    陳艾琳笑而不答。

    坦白說,聶雲祥那俊俏的臉孔及開朗活潑的個性,確實很容易令女人為之著迷。如果沒有愛上馬家駱的話,陳艾琳實在不敢保證不會愛上這個大男孩,但是現在的她,並不希望這層筆友的關係為了見面而起任何的變化。

    「對了,你早就知道我是大衛了,為什麼不願認我?」聶雲祥納悶地問。

    「呃—」陳艾琳支吾半晌,不好意思地坦白說:「老實告訴你吧!那是因為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是不是因為我太有魅力的關係?」

    陳艾琳忍不住想笑,她發現這個大男孩不只開朗活潑、充滿朝氣,還有一份無可救藥的自戀狂。

    「你默認了?」聶雲祥沒有給陳艾琳開口的機會,繼續問:「你現在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陳艾琳依然沒有回答,只給了他謎樣的笑容,然後帶他走進了一家餐廳。

    「不管你有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我可是已經上緊發條了。」聶雲祥胸有成竹地自語著,也愉悅地跟進餐廳。

    這頓晚飯,氣氛融洽而且愉快,迭起不斷的笑聲裡,他們正互相回味著這一年多來通信的過程與心得。

    ###馬家駱下班後,依舊懷著不甘願的心情回了家,但今天他才打開門,整個人便被嚇愣在門口。

    一向零亂的客廳,今天被整理得乾淨整齊而且清爽;廚房內也傳來僻哩啪啦的炒菜聲,而且還不時傳出陣陣令人垂涎的菜香味。

    這是我的家嗎?馬家駱陷入迷霧般的疑惑,直教他的腳步遲疑地不敢踏進屋內。

    這樣充滿家的感覺的溫暖氣氛,教馬家駱感到陌生而且驚怯。

    這個家,在與何詠涵的婚姻生活陷入窘狀後,就再也沒有這般溫暖過了;

    他甚至懷疑,此刻待在廚房裡的女人是陳艾琳,而不是何詠涵。

    「下班了!」何詠涵端了盤清蒸鱈魚出來,臉上掛著自然的笑容,體貼地說:「怎麼還不進來?先去洗把臉,馬上就可以開飯了。」

    馬家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像做夢般差點又要跌入新婚後那一個月的甜蜜日子裡。

    何詠涵將菜端上餐桌時,馬家駱則懷著一份惶惶不安的心情進屋,而在何詠涵準備走回廚房時,他攔下了她。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馬家駱不客氣地直問,他甚至可以肯定,何詠涵所做的這一切,幕後必定包藏著一項駭人的企圖。

    何詠涵微怔半晌,但她依然流露出自然的笑容,並嫻淑體貼地為馬家駱脫去西裝,並接過公事包。

    「你到底想怎麼樣?」馬家駱不喜歡被蒙在鼓裡當猴子耍,他臉色難看地說:「你有什麼企圖,乾脆挑明說好了,不必這樣裝神弄鬼的。」

    「我沒有啊!」何詠涵無辜解釋著,旋即又揚起笑意,急於逃避地走進廚房,說:「就剩下一樣你喜歡的紅燒獅子頭,馬上就好了。」

    馬家駱狐疑的目光,頻頻朝廚房窺視,蹴蹴不安地坐在沙發上。現在這樣的氣氛,除了不安的詭異外,他沒有絲毫溫暖的感覺。

    最後一道紅燒獅子頭上桌後,何詠涵不在意馬家駱微慍的疑惑,仍然溫柔體貼地服侍著馬家駱上餐桌。

    何詠涵挾了一個紅燒獅子頭放進馬家駱碗裡,嬌柔地說:「好久沒做了,你嘗嘗看,還合不合你的胃口?」

    馬家駱繃著臉,凝視何詠涵許久才擱下碗,說:「是為了這間房子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你不必如此大費周章,我會把房子留給你的。」

    何詠涵黯然地低下頭,她已經不在乎房子最後是屬於誰的了,她只是想尋求一個安穩的依靠。

    「只要你有空,我隨時可以和你去找律師簽離婚協議書。」馬家駱雖然面無表情,但心中不免有些感傷。

    「家駱,讓我們好好過完最後」個星期的婚姻生活好嗎?就像我們新婚時那樣甜蜜恩愛。」何詠涵哀求著。

    何詠涵的這番話令馬家駱感到相當不可思議,難道她對他還有著難以割捨的愛?他懷疑何詠涵還存留有這份情像。

    「為什麼?」馬家駱百般不解:「這又何必呢?我們之間已經沒有……」

    「我相信我們還彼此相愛著。」何詠涵有意要馬家駱相信這種無法確定的情愫,說:「只是我們倔強的個性,讓我們很難共同生活在一起,不是嗎?」

    馬家駱本來就存有這種模糊的感覺,所以他無法推翻何詠涵的說詞。

    凝視著何詠涵眼眶裡泛出的盈盈淚光,馬家駱竟心疼感傷得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對於何詠涵,他早已遺忘了這種心疼悸動的感覺。

    這夜纏綿的激情,馬家駱彷彿回到新婚的甜蜜柔情裡,他陶醉得幾乎忘了陳艾琳!

    而這一夜,何詠涵便可以明正言順地告訴馬家駱,她已懷了他的孩子。

    ###聶雲祥的跑車,在陳艾琳的公寓樓下門口停了下來。

    「謝謝你陪我度過一個這麼愉快的晚上。」陳艾琳感激道謝。

    「你就住在這裡?」聶雲祥好奇地將頭伸出車外,仰頭望著公寓大樓,問:「幾樓?」

    「五樓。」陳艾琳含笑回答,隨即下車,然後隔著車門對聶雲祥道別:「晚安,待會兒開車小心點。」

    「你不請我上去喝杯咖啡?」

    「很抱歉,我家裡從來不請人喝咖啡的。」陳艾琳委婉拒絕。

    「那喝杯飲料也行。」聶雲祥顯然不肯輕言放棄。

    「除了開水以外,我向來不喝飲料的。」

    「也行,那就上去喝杯開水。」

    天啊!他真是個難纏小子。陳艾琳無奈苦笑猛搖頭,不過她還是沒有打算讓聶雲祥得逞。

    「很抱歉o也!天大樓不巧停水,大概達杯開水也沒辦法招待你了。」

    「那」聶雲祥還不肯放棄,用力苦思了半晌,揚起得意既興奮的笑,說:「那上去借用化妝室總行吧!」

    聶雲祥暗自竊笑,心想這回陳艾琳該沒有拒絕的理由吧!

    「哦!」陳艾琳神情泰然地,仍然露出歉意的笑容,說:「那就更不巧了,家裡的馬桶,昨晚被小偷給借用去了。」

    「小偷?!」聶雲祥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他當然明白是陳艾琳委拒的玩笑話,儘管失望,還是揚起爽朗的笑意,歎了口氣,說:「沒關係,今天我投降,不過我要你記住,我不會放棄的。」

    陳艾琳心頭微微一震!不過很輕易地就掩飾了起來,說:「開車專心點,別胡思亂想。」

    「拜!」

    好不容易送走了聶雲祥,陳艾琳悠閒地走進公寓,突然一股莫名的憂慮,不經意又襲上心頭;她擔心與聶雲祥單純的筆友情誼,將從今晚開始起了變化,這是她不願意見到的結果,因為她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能力處理兩個同時存在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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