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沒見過這麼任性,不顧自己身體,只會讓人擔心的人。
韓冰兒守在藥壺前,望著因沸滾而冒出來的陣陣白煙。
自從三天前,君無痕在園子裡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吻了她以後,她就再也沒有跟他見過面了。
她把自己關在房裡,不敢踏出一步,只要一想到……她就覺得沒臉見人,就連葉離也沒有像他這樣唐突、放浪的碰過她。
更令她心慌、不解的是,冷靜過後,她訝異地發現,自己不但不討厭他的唐突,甚至在午夜夢迴之際,還會回想起當日的熱吻。
這種不知羞恥的奇怪心境,讓她更加不敢踏出房,直到紅袖來到她房裡,拜託她送藥去給君無痕,她才知道他和她一樣,把自己關在房裡,唯一不同的是,他吃得極少,而且連藥也不服,以至於舊疾又犯,身體虛弱,咳嗽不止。
真搞不懂他,生病不服藥,最後吃虧的可是他自己。
「韓姑娘,麻煩你了。」站在韓冰兒身旁,與她一同守著藥壺的紅袖,真心感謝。
「不麻煩。」韓冰兒扭過頭,對紅袖笑了笑,接著又轉頭看著藥壺。
紅袖若有所思的審視著專注看著藥壺的韓冰兒,腦海思考著主子和她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們兩人會不約而同的關在房裡三天,就好像是一對在鬧彆扭的情侶?
雖然展雲要她想辦法讓韓冰兒離開靜心莊,但她卻不曾這麼做,她看得出來,主子和韓冰兒在一起時,心情會特別的開心,而這有助於主子的病,其實當初主子的病遲遲未見好轉,有一大半是因為心病,就算是神仙,也難治無心要活的病人。
「三爺已經很久沒這樣子,韓姑娘,這些日子你都跟在三爺身邊,想必一定知道三爺為什麼會這樣。」
韓冰兒一愣,小臉倏地飛上兩片紅雲,紅袖的試探言語,讓她想起在園子的事。當時,她並沒注意到君無痕的表情,她已經慌得不知所措,只能逃開。
一直注視著韓冰兒表情的紅袖,見到韓冰兒泛紅的小臉上羞怯的神情,宛如是陷入愛河中的女子。她在心裡暗叫糟糕,看來展雲的顧慮成真,主子已對韓冰兒動了情。若真是如此的話,那該怎麼辦?
「紅袖,你在想什麼?」走進廚房,見紅袖難得恍神,銀心頗感訝異。
紅袖回過神,這才發現和她說話的是銀心,不是韓冰兒。
她目光望向已熄火的藥壺,有些錯愕,她竟然想事情想到連韓冰兒出了廚房都不知道。
「你要做什麼?」見銀心要升火,紅袖覺得奇怪。
銀心拿起一根木柴丟進爐火裡,沒好氣的道:「大皇子肚子餓,所以三爺吩咐小桂子下碗麵,你想想,小桂子又不會煮麵,當然就是我煮。」
紅袖皺了皺眉,「大皇子來了?」
銀心點頭,「現在在三爺房裡。」
聞言,紅袖臉色一變,「不好。」
銀心嚇了一跳,「怎麼了?」
「剛才韓姑娘送藥過去給三爺。」話一說完,紅袖連忙走出廚房,急急往三爺住處走去。
銀心驚呼一聲,連忙跟了過去。
***
把自己關在房裡已經有三日時間,君無痕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當日韓冰兒跑開的原因,更令他生氣的是,她竟然連藥也不給他送來!
這個孤女真是好大的膽子,大到讓他想——狠狠的再吻她一次,品嚐那令他難忘的甜美。
好吧,他承認,這三日來他對她是氣也氣過、恨也恨過、怒也怒過,但最終還是想見她一面。
只要她肯來,他就考慮是否要原諒她,但休想要他紆尊降貴的去她的房裡求和,那太丟臉了,根本就是折辱他高傲的自尊心。
再怎麼說,他可以玄武國的三皇子,而韓冰兒只是一介平凡民女。
只是,想是這麼想,但心裡頭卻有一股快壓抑不住想去見她的衝動。
「三弟,考慮得如何?」略顯急切的問話自房內響起,君無天眉頭微皺的看著從自己進房後,就一直坐在床上發呆的君無痕。
惱人的剌耳聲響讓君無痕回過神來,他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大哥,你覺得我還能夠回城嗎?」此刻他無心跟大哥周旋,只想他趕快走人。
「三弟,大哥自認為待你不薄,你該不會要棄大哥吧?」君無天意有所指地問道。近來君無旭頻頻在父皇面前表現,雖然沒有得到父皇大力讚揚,有些事情甚至還失敗,但積極的態度,頗得滿朝文武大臣認同,讓他很不安心。
不薄?
哼,這種睜眼瞎話,也唯有利慾薰心的人才說得出來。
從他有記憶起,見到大哥的機會寥寥可數,就算見著了,大哥對他也是冷言冷語,甚至有好幾次聯同幾位弟弟,一同嘲笑他是個病弱活不久之人,這樣的兄長,竟然還有臉要他支持?他真想問問大哥,知不知道恥字怎麼寫。
「大哥,三弟我真的是無能為力。」話了,君無痕掩嘴劇咳。
君無天皺起眉頭,看著臉色蒼白如紙,雙頰消瘦的君無痕,不得不承認三弟看起來的確是隨時會斷氣,思索了一會兒,說出了折衷的法子,「為兄也不是非要你露面,只要你一句話就好。」
君無痕心下一驚,看來今日大哥非要他的答案不可。
正想著要不要乾脆使出昏厥一計,房外傳來一陣敲門聲響,還有令他討厭的藥味。
他閉上眼睛,口氣不善地道:「進來。」
房門外的韓冰兒,一聽到君無痕虛弱的聲音,心頭一緊,突然明白性子沉穩的紅袖,怎麼會慌張、憂心的來拜託她。
自他肯按時照三餐服藥後,他的咳嗽變少了,身子也漸漸硬朗,有好一段時間沒聽到他氣若游絲的聲音,而今卻……
輕歎一聲,她推開房門,慢步的往床邊走去。
坐離床約莫三尺的君無天,一見到端藥進來的不是紅袖或銀心,而是一位從未見過的清麗佳人,倏地瞪大了眼,月眉星眼、皓齒朱唇、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材,嘖嘖嘖,沒想到三弟身旁還有這麼個絕色美人兒!
韓冰兒在進房以後,目光緊鎖在君無痕身上,不過三日未見,他原本逐漸紅潤的臉色又被蒼白所取代,好不容易長點肉的雙頰此刻又回到初見他時的消瘦凹陷,宛如快斷氣的人!
怎麼會這樣?他為什麼不服藥?為什麼要糟蹋自己身子?他病懨懨的模樣,讓她看了好難受。
韓冰兒壓下胸口泛起的陣陣疼意,腳步在床畔停下,語氣輕柔地說道:「三爺,喝藥了。」
熟悉的嗓音自耳畔響起,君無痕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連忙睜開眼睛,一見到送藥來的人是韓冰兒,臉色一變,三日都沒過來的人,怎麼會在這時候過來?沒人阻止她進來。
「出去!」他厲聲叱責。
沒料到他會這麼生氣,韓冰兒嚇了一跳,「三……三爺?」
無視她的驚慌,君無痕臉色陰沉得駭人,語氣更冷了,「本爺叫你出去,沒聽見嗎?」
這個笨蛋,眼睛是長到哪裡去了?沒見到他身邊有個虎視眈眈,想一口把她吃下肚的男人嗎?
冷得讓人打從骨子裡發寒的話,讓韓冰兒頓時覺得有一把無形的利刀往她心裡頭刺進去,痛得她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他看她的表情好冷,冷得讓她知道一個事實,他討厭她,非常的討厭。
握著托盤的小手,止不住的顫抖,整個身子僵硬得讓她想動也動不了。
「這位姑娘很面生。」君無天目光直視著韓冰兒不放,尤其在見到她臉上掠過一抹受傷的神情時,更讓他有一股想好好疼惜的衝動。
不懷好意的眼神讓韓冰兒身子微微一僵,循身轉過頭去,正好對上君無天那雙含色慾的目光。心頭一驚,她連忙放下湯藥,像是只被獵人盯上的小兔子,倉惶的離開。
渾濁含欲的目光直勾勾盯著消失的背影,直到一陣沉重的劇烈咳嗽聲響起,君無天才猛然回過神,「三弟,你莊裡的美人兒還真多。」
「有比大哥府裡的小妾多嗎?」君無痕冷笑反問。
若不是他色慾過重,早就成了儲君,這世上最可悲的就是像他這種不知什麼叫作自知之明的人。
君無天嘿嘿嘿地乾笑數聲,雖然他府邸有無數嬌艷、清純的美人任他挑選,但就是沒有一個像韓冰兒這般清塵脫俗、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女人,讓他心頭興起一股想玷污她純潔世界的念頭。
君無痕不想再和君無天周旋下去,再者他也累了,「大哥,我想歇息,你就放我一馬好嗎?」
君無天見君無痕一副快斷了氣的虛弱模樣,只好退一步,「好吧,那為兄不打擾了。」
望著君無天離去的身影,君無痕心中打了一個突,總覺得事情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剛才君無天不是急著想知道他的答案,怎麼會這麼輕易的離開?絕不可能是因為手足之情!
君無痕皺了皺眉,一股不祥的感覺倏地湧上心頭,難道會是……
思及此,君無痕顧不得身子虛弱,硬是起身想下榻。
可才剛站起身,一陣黑浪猛地朝他面門襲來,讓他頭暈目眩的往後跌坐。
「該死!」他低咒了聲。
早知道他就不要跟自己身體過去,不喝藥,飯菜也吃得少,此刻才會虛弱無力,他根本是自找罪受。
君無痕喘了一口大氣,硬是撐著搖搖晃晃的身子站起來,他一定要親眼看到那個孤女安然無恙,才能夠放下心。
才走了幾步路,紅袖、銀心兩人慌慌張張的衝了進來,讓他的心跳當下漏了一拍,該不會是那個孤女出事了?
「三爺,韓姑娘呢?」紅袖緊張的問道。
「大皇子呢?」銀心左瞧瞧、右瞧瞧,就是不見那個讓人渾身發寒的色狼。
「離開了,你們剛才沒見到他們嗎?」君無痕語氣中有些緊張。
「沒有。」
聞言,君無痕胸口那股不祥之感愈來愈深,愈想愈是心驚。他揮開兩位丫頭要扶持他的手,邁步欲走之際,小桂子出現在門口。
「三爺,二皇子來訪。」
君無痕濃眉一皺,怎麼一連串的事情都在今日發生?
君無痕掀唇欲說不見,君無旭已經出現在門口,大步地走進房。
他揮手要紅袖她們下去後,暗壓下胸口急切之情,淡淡道:「二哥,什麼話都不要說,你先跟三弟去一個地方。」
難得聽到三弟會賣關子,君無旭點頭表示同意,大大發兄弟之情的扶著三弟走出房,往他要去的目的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