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當她鼓起勇氣想面對康忻,踏進二樓醫護室後,卻出現了令她怔愣結舌的畫面——
「怎麼了?!」她望著眼前的一片混亂。
小小的醫護室擠滿了人,十分嘈雜,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突然,像心有靈犀般,康忻的線視在意到她,大聲直喚著她,「珞眸,你來得正好,快過來!」
她排開人群走過去,「怎麼一回事?」她提高音量又問了一次。
「早上的急診病患。」他也大聲地回答她。「這個小朋友在上學途中被校車撞到,剛剛才送來的。」
一旁的家屬嚎啕大哭,不停指責大罵肇事的校車司機,而司機則連聲辯解,「不是我的錯!是他突然衝上來……我已經緊急煞車了……」
「對啦!我可以作證。」一旁熱心的民眾甲伯伯說出目擊過程,「是那幾個小鬼邊跑邊玩,結果其中一個不小心被推到馬路中間,車子根本沒看到他,才會來不及煞車!」
「那你是說我的兒子活該倒霉嘍!」小孩的母親誇張的哭鬧,「小四啊!你被撞沒有人同情你也罷,居然還有人在一旁說風涼話詛咒你!可憐啊……」
「這位太太,你怎麼可以這麼說?」甲伯伯動氣了,「我只不過是說出事實罷了,才不是什麼風涼話!」
「對啊!」乙伯母幫腔,「我家老頭子一向不說謊,你可別隨便誣賴人哦!」
那位婦人哭得更大聲了,「這擺明是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嘛!老公啊,你幹麼死得那麼早?現在可好了,大夥兒都欺負我們!」
還能扯到死去的老公,真是太厲害了!從頭到尾,「耳聞」一切的康睿簡直對這位母親崇拜起來。
「睿,你是來幫忙的還是來聽人吵架的?」康忻瞪著不專心的弟弟。
「娛樂一下嘛!」等這個小孩接完骨裡上石膏後,再觀察幾日應該就沒什麼大礙。
「醫生,他會不會死啊?」婦人哭問。
「沒那麼誇張啦!」康睿搖搖手,否決了婦人的大驚小怪。
「睿!」康忻不悅地出聲。
「本來就是嘛!」他自討無趣地低喃。
「這位小朋友的右腿骨折,另外還有一些皮外傷,接完骨裡上石膏再觀察幾日,拿點藥吃,休養幾個月應該就沒事了。」康忻安慰著婦人。
「這樣啊!真是謝謝你哦,康醫生。」婦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道謝。
「好了、好了,既然已經沒事了,那麼麻煩大家出去,好嗎?」沒有餘興節目可看,康睿便出聲趕人,「我們要為他做詳細的身體檢查。」
警察也幫忙維持秩序,「除了醫生和護士之外,病人家屬和其餘人等請到醫護室外面等候。」場面控制住之後,他又對肇事司機說:「麻煩你和病人家屬一起到警局做一下筆錄。」
送走一堆不相干的人,康睿立即將醫護室的門關上。
「終於安靜了!」他大呼了口氣,問:「二哥,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你去幫我看一下X光片好了沒?」
「OK!沒問題。」他像一陣風似地出了醫護室。
「珞眸,你幫我準備一下上石膏的器具。」康忻又交代。
「好。」她也忙了起來。
「我好痛哦!」男孩大聲哀號,呼天搶地的聲音頓時充斥醫護室中。媽媽不在這裡,他好害伯哦!
「忍耐一點!等一下叔叔幫你打一針就不痛了,你是男生,要勇敢知道嗎?」
「醫生叔叔,我會不會死?」小男孩淚眼汪汪,哽咽地說。
「你看,你現在還能說話,當然不會死嘍!而且,有醫生叔叔在,我會保護你的。」康忻摸摸小男孩的頭低聲安慰,他拿起針筒,試圖和小男孩聊天分散他的注意力,「你知道自己為什麼受傷嗎?」
「都是小寶啦!把我推到大馬路中間……」小男孩泣說。
「可是在馬路兩旁玩耍,本來就很危險啊!」注射了一針,男孩沒有察覺。「還好司機開得不快,如果他開得很快而且沒煞車,那麼你知道你會怎麼樣嗎?」
「可能會上天堂哦!」康睿拿著X光片推門進來。「到時候你就會過得很可憐,因為天堂上沒有你喜歡看的電視、沒有好玩的玩具、沒有好吃的零食,更沒有人會陪你玩,而且在天堂上面沒有晚上哦,每天天空都是亮亮白白的,你根本就不能好好的睡覺覺,那種日子很恐怖。」
聽完他的敘述,小男孩一臉快哭了的樣子。
「上帝一個人很無聊的,他最喜歡不聽話的小孩子,你們只要一頑皮不聽話,他就會把不乖的小孩抓到天上去陪他。」康忻和康睿一搭一唱。
「所以嘍!如果下次你還是那麼頑皮在路旁玩耍,那醫生叔叔也保護不了你了!」康睿恐嚇他,「因為醫生叔叔打不過上帝。」
「我下次不敢了……」小男孩淚流滿面,不停地抽泣。「我要乖乖聽話。」
「這樣才對。」康睿說。
「你看,你的腿是不是比較不痛了呢?」康忻問。
「嗯。」小男孩點頭。
「喏,你要的X光片。」康睿遞上X光片。「傷勢不嚴重啦!」
接過片子,康忻仔細看著,「右腿輕微骨折,其他沒什麼大礙。」
「這樣輕微的傷勢好像有點對不起他媽哭得那麼傷心。」康睿戲謔。
「天下父母心,等你當了爸爸就能體會了。」
「我?我才不會變成那樣呢,」康睿很「鐵齒」的撇撇唇。
康忻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半晌,他轉頭對小男孩說:「回家後要乖乖聽話準時吃藥,知道嗎?」
「知道。」小男孩點頭。
在一旁凝視康忻到忘神地步的席珞眸陷入兩難的沉思中,絲毫沒有察覺到康睿那雙充滿興味的眼在她身上打轉。
她的理智和情感在拔河。
她明白離開這裡對她和小別才是最好、最保險的辦法,但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的心中已經進駐了一個身影而不自知,離開之後的未來或許安全無虞,但離開這裡,她的心中將永遠留下一份補不起來的遺憾。
她自嘲一笑,即使留在這裡,她這個「育有一子」的寡婦身份也會令人怯步吧!她太奢想了。
明天,溫妮所搭的班機就會抵達台灣,先前凝聚的勇氣早在這片混亂中煙消雲散,辭呈更不知道應該如何交給他。她該怎麼辦呢?
***
「媽咪,還有幾天星期六才會到啊?」小別仰頭問著身旁的母親。
「小別問這個做什麼?」傍晚,席珞眸帶著小別到公園內的池塘邊餵魚。
「媽咪,你忘了嗎?」小別嘟起小嘴,「蘋莉阿姨說星期六要帶小別去動物園看動物啊!」
動物園!她差點忘了這件事。
「小別很想去嗎?」那張期盼萬分的小臉,令她不知如何啟口告訴小傢伙即將離開這裡的事實。
「嗯。」小別認真的點頭,他靠在她的身上,用手捂著嘴低聲的說:「媽咪,告訴你一個秘密哦,小別每天晚上都夢到好多好多長頸鹿陪小別一起玩,小別好想趕快看到它們哦!」
「如果……小別不能去動物園,小別會怎麼樣?」她小心翼翼地問。
「我會很難過。」他說。想了想,他又反問:「媽咪篇什麼要這麼問?小別不能去嗎?」
「媽咪只是假設啦!」她安慰他。「小別喜歡這裡嗎?」
「喜歡啊!安婆婆、安爺爺、蘋莉阿姨、醫生叔叔……」他扳著小指頭如數家珍地算著,「他們都對小別好好,而且,這裡還有好多好玩的地方。」
她低頭看著深愛的寶貝,試探地說:「媽咪想帶你去更好玩的地方……」
「不要!小別喜歡這裡,小別不想離開婆婆。媽咪,我們永遠住在這裡好不好?」
「這……」她面有難色。
「好不好,媽咪?」他拉拉母親的衣服撒嬌著。「好不好?」
「好,媽咪答應你。」為了安撫他,她只好說謊。
「好棒哦!」他大聲歡呼。
她陪著苦笑,一顆心隨著小別投入池塘的飼料而沉下去。
「哈!好久不見。」一個男聲加入他們的行列。
席珞眸抬起頭望入那張年輕充滿活力的臉龐,「你……」
「忘記我的名字了嗎?」他也跟著坐到石頭上。
她搖頭,興奮地喊著,「常浩字!」
「我真是太感動了,我還以為你忘了呢!」
「怎麼會?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這份恩情我永生難忘。」她笑說。
「太嚴重了啦,我沒有那麼偉大。」他不好意思地搔搔頭。
「因為你的介紹,我才有現在這份好工作,我一直想當面跟你道謝,可是,都遇不到你。」
「我最近在趕報告,每天都在圖書館混到很晚才回去,你當然遇不到我。」
「課業很繁重嗎?」席珞眸關心的問。
「還好啦!只不過是因為這份報告的主題我很感興趣,所以才投入很多時間心力去收集資料。你呢?工作上軌道了嗎?環境還能適應吧?」
工作!
他的話又讓她想起目前的困境,不過,她還是努力將這些煩惱暫丟一邊,保持臉上的微笑回答,「一切都很順利。」
「媽咪!」
「這就是你兒子啊,好可愛哦!」她的事曾經是鎮上一大新聞,所以他知道。
「他叫小別。」
「你好,我是常浩宇,你可以叫我常哥哥或浩宇哥哥。」他伸出左手。
小別的手搭上他的大手掌,「哥哥你好,我叫小別。」
常浩宇笑著說:「小別看起來像混血兒。」
「他的父親是美國人。」她點頭。
「原來如此。」他低頭看著小別,「看你就知道你父親一定是個大帥哥。」
「小別不知道。」他神色黯然垂下了眼。「小別沒見過爸爸,媽咪說,爸爸上天堂了。」
「對不起……」常浩宇尷尬地道歉。
「浩宇寄哥不用跟小別說對不起,小別還有媽咪,媽咪好疼小別,小別只要媽咪就好。」小別懂事的說。
「他是個很貼心的小孩。」她心疼地道,接著沉默下來。
「說到外國人……」他打破悶死人的寂靜,抱歉萬分的改變話題,「今天下午鎮上來了好多個外國人。」
「外國人?」一聽,席珞眸緊張地抬起頭。
「對啊!」見她注意力轉移,他鬆了口氣,「今天中午我去吃飯的時候,看到小吃街上一些餐館內多了很多外國人,害我為了買一個排骨飯當排了半個小時的隊。後來我就問快餐店老闆娘怎麼回事,她才告訴我,原來他們是從美國來台灣旅遊的旅行團。」
「那……他們現在人呢?」
「應該已經回飯店休息了,聽說下午要去參觀櫻塚,我還聽街上的林大嬸說這個月飯店的業績靠這一團賺了不少,我看啊,如果觀光這個行業可以在都會鎮發展的話,我們這個都會鎮就真的名副其實了。」
會是他們嗎?席珞眸微皺著眉頭。
「你怎麼了?」常浩宇不解的望著她的表情,他又說錯話了嗎?
「沒有,我只是隨口問問。」她用笑容掩飾心慌。
「天色有點暗了。我得走了,今天我姐姐在家等我回去吃飯呢!」他站起身。「你呢!晚餐怎麼解決!我可事先警告你哦,那個旅行團人數相當多,如果你這時候去小吃街,可是會佔不到位子。」
「家裡還有一些蔬菜,我回去炒一炒就可以吃了。」
「那就好。我先走了,改天見,小別再見。」他揮手道別。
「浩宇哥哥再見。」小別揮手大聲喊著。
「拜拜!」她說。
等他走遠後,她的頭腦再度呈現一片空白,心情紊亂得不知如何是好,她緊抱小別,擔心萬分。
會是他們嗎?
***
「康醫生……我……」
中午吃完飯後到下午一點半的這段空檔是醫生的休息時間,通常康忻都會在醫護室內閱讀書報或醫學雜誌,席珞眸從員工餐廳吃完飯後,就鼓起勇氣想要利用機會遞上辭呈。
她深呼吸試圖平復狂枰亂狂的心臟,而後推門進去,不料在見到康忻後,腦筋還是罷工,原本在心中打好的草稿也全忘光了,講話吞吞吐吐的。
「有事嗎?」他從雜誌中抬頭,柔聲地問。
「我……」她的手心已經開始冒冷汗。要騙他嗎?還是告訴他實話?到底要找什麼借口呢?
「怎麼了?」他擔憂地問,「從早上你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是發生什麼事嗎?還是你身體不舒服?」
她有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我……」她身體呈九十度鞠躬姿態,遞上辭呈,「請你收下!」
「什麼東西?」康忻接過手一看,怔住了,「辭呈?你……要離職?」
「是的。」她點頭。
「為什麼?這個工作你不喜歡嗎?還是醫院裡又有誰對你做人身攻擊?」他猜測著原因。難道,張婷又對她做了什麼事?
「不是的,我很喜歡這份工作,和醫院的同事也都相處得不錯,是我自己的問題……」
「你有什麼問題?說出來,我可以幫你解決。」他打斷她。
如果有那麼簡單就好了。席珞眸苦笑的搖頭,「謝謝你,康醫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遇,我可能沒有辦法再待在醫院為病人服務了。」隨著說出的話,她的心猶如刀割,她最大的錯誤就是動了情。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以告訴我嗎?」他急了,看她那麼堅持的模樣,似乎心意已決。
「我……」
「至少,讓我知道為什麼,珞眸。」再也顧不得什麼探人隱私是不禮貌的行為,首次,有生以來他感到心慌意亂,他從沒想過她會有離開醫院的一天。
「我……有一位友人邀我……到北歐定居,她成立的工作室……一方面可以讓我學以致用,另一方面……生活可以彼此有個照應。」在他熾熱目光的盯視下,她費力地編完謊言。
「友人?男的?」一股突來的酸意衝上咽喉,他直覺地質問。
被他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霸氣震傻了眼?她被動的回答,「女的。」
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他又問:「為什麼一定要去北歐?」其實他想問,為什麼要離開台灣?為什麼要離開都會鎮?為什麼要離開他的視線?北歐,那是一個非常遙遠的國度,一個她如果去了,他就可能永遠再也見不到她的地方,這個念頭令他非常的不愉快。
「因為我朋友的老家在那邊,所以……」他的眼神好嚇人。
「在台灣不好嗎?還是你覺得薪水太少,扶養小別有困難?如果是這樣,我可以幫你調薪。」只要能留住她,他什麼事情都願意做。
他不能再對自己的心說謊,他必須老實的承認——他已經愛上她。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的視線就定在她身上移不開,他不在乎她結過婚、死了老公,甚至還帶著一個孩子,每每看著她嬌弱的身軀要扛負如此沉重的重擔,他就恨不得為她一肩擔下好好保護她,連同小別一起疼愛,這麼柔美的女人應該要有屬於自己的幸福。
「不是這樣的。」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頭,吶吶道:「在台灣,我和小別一個親人也沒有,我工作那麼忙,照顧小別的工作只能仰賴安婆婆他們,這讓我十分過意不去,如果搬去跟我朋友同住,至少我可以抽出較多時間陪陪小別,而且也不會感到那麼孤單。」雖然不是個好借口,但有些部份確實是她的肺腑之言,她和小別給大家添太多麻煩了。
「你已經打定主意?」他屏息等待她的回答。老天,說不吧!
「是的。」
事實總無法如人所願,他的心情突然閃過難以言喻的落寞。
「好吧!你的辭呈我收下。」他艱澀的開口。
「謝謝你這陣子的照顧,」她再次垂首道謝,「和康醫生共事的這段時間是我最快樂的日子。」為什麼她會心痛得想哭?是捨不得嗎?對他……不行,她不能那麼自私,她不能為了自己的幸福而犧牲小別,她不能違背她所許下的誓言。
「珞眸,」轉身離去時,康忻喚住她,「可不可以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她停住腳步。
「在台灣,你還有割捨不下的東西嗎?」
被他這麼一問,背對著他的她臉色一片慘淡,空茫的眼直視前方,這時,一顆晶瑩的淚珠滑落臉頰,被她咬得泛紅的唇緩緩吐出答案,「不,已經了無牽掛了。」
***
「二哥,你瘋了啊!」康蘋莉氣急敗壞的衝進醫護室。
康忻對她的來到沒有任何反應,埋於雙掌中的頭顱更是一動也不動。
「二哥,你怎麼可以就這樣放她走!」
「蘋莉,你又再偷聽了!」他已經沒有力氣指責小妹。
「我是要到三樓去找大哥,經過這裡不小心才聽到的。」她辯解。「二哥,你就這樣放珞眸走嗎?」還好她今天因為有事過來醫院一趟,否則這段姻緣不就被二哥這個呆子給白白破壞了!
「不然呢?我還能做什麼?」他無可奈何的說。
「把她留住啊!」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怎麼留?」
還要問她?莫非,二哥對自己的心意還不確定?「我問你,二哥,你到底喜不喜歡珞眸?」她補充,「摸著良心老實說!」
「喜歡。那又如何?」
「既然喜歡她,那你就把她留下來啊!北歐有什麼好?她的生活有你照應就好了,幹麼還需要她那朋友雞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自主權,不是我要她別走她就會留下,況且,我要以什麼身份留下她?」他有什麼資格?他只是她的上司。況且她已經說得那麼明白了無牽掛,那就表示在她心中,從來就沒把他當作一回事!
「你告訴她『你愛她』啊!」那麼簡單,還需要她來教!
「如果人家不愛我呢?」他翻翻白眼。她的想法還真天真。「那我就叫做自作多情了。」
「拜託,全部的人都看得出來她也喜歡你。」果然當局者迷!
「算了,她的心意已決,我說什麼已經沒有用了。」康忻歎了口氣,「是我們緣份不夠!」他又垂下頭,無精打采。
從來沒見過二哥這麼要死不活的樣子,可真是讓她看傻了眼,那個即使天崩地裂也面不改色,總是把笑容掛在嘴角的二哥到哪裡去了?這樣的他不像他啊!她一點都不喜歡這個死氣沉沉的二哥!
「緣份!什麼是緣份?」她冷哼。氣死人了,他怎麼那麼冥頑不靈?她真想把他的腦袋剖開,看看裡頭到底裝了些什麼!
她已經有點口不擇言,「真搞不懂你們三個人!老是把緣份掛在嘴邊,說什麼感情需要有緣份才得以開花結果。可是當緣份來了,你們又不懂得把握,像個縮頭烏龜似的假裝看不見,這簡直是掩耳盜鈴的白癡行為嘛!」這種人活在世上簡直浪費上帝給予他們的好條件。
「緣份、緣份!如果不懂得珍惜,那就算是上帝給你們再多的緣份也是沒有用。言僅於此,如果你還是聽不進去,那就當我雞婆好了,反正,以後是你打一輩子的光棍,又不是我!」
話畢,一陣掌聲從門外響起。
「太棒了,真是說得太好了,難得小妹有這番獨到精闢的見解,真是讓三哥刮目相看啊!」康睿一臉崇拜地直呼。
康蘋莉瞪了他一眼。拜託,搞什麼嘛,這個時候怎麼突然冒出這個程咬金來殺風景,把她剛才好不容易凝聚好的嚴肅氣氛全部破壞殆盡。
「我可愛的蘋莉妹妹,你好像很不歡迎我?」康睿明知故問。
「三哥,我跟二哥有重要的事情要談啦!」她暗示得夠明顯了吧!
「人家也要聽嘛。」他裝出可愛的歎聲向她撒嬌。
「喂!」天啊,她雞皮疙瘩都掉滿地了。「你少噁心了!」
「你居然這樣批評自己的親哥哥……我真是傷透了心,枉費我這麼疼你,嗚……」他啜泣。
「太假了啦!」又來這一招,老套!
「哇!被你發現了。」臉上的表情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他咧嘴笑著,「蘋莉真是愈來愈聰明了。」
當她白癡啊!她不悅地又瞪了他一眼。
「你們兩個要是鬧完了就趕快出去,我要休息了。」許久沒有開口的康忻下逐客令。
「都是你啦!幹麼來攪局嘛!」蘋莉責怪著康睿,隨即又開始遊說,「二哥,我是說真的啦!如果你不把珞眸追回來,你會後悔一輩子!」
「哎唷,蘋莉,你這招太爛了啦!」康睿一把推開她,「對付男人就要用男人的方法。」
「什麼嘛!」被推開的康蘋莉不解的咕噥。
「二哥,我要跟你坦誠一件事。」康忻難得一臉正經。
康忻望向他,臆測著弟弟葫蘆裡賣什麼藥。
「其實,我從第一次見到珞眸,就對她為之傾倒。」面對那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他實在有股想大笑的衝動,可惜又要忍住,好辛苦哦!「本來我是覺得沒必要為了一個女人傷了我們兄弟的和氣,如果你也很喜歡她,我是不介意讓給你啦!」
康忻的俊臉逐漸繃緊,緊握的拳頭洩露壓抑怒氣的秘密。
嗯,效果達到了。「可是由現在的情形看來,她在你心中的地位好像還不是很重。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需要客氣,等一下我就要去追回她,向她求婚。」康忻執起他的手認真的說:「你一定要答應我,到時候,我和她的婚禮,你可要當我的伴郎,好嗎?」好吧,我不入地獄,誰入呢?他咬緊牙,「等我們的孩子生下後,就認你當乾爹……哇!」
一拳迎面打來,封住他的口,也打痛他的臉,康忻在「行兇」之後,奪門而出。
「好痛啊!」康睿撫著臉頰心疼不已。他真的是犧牲太大了,沒想到二哥居然來真的,下手完全不顧兄弟之情打得又狠又準,真是失算。
「哇!三哥,你這招好有效哦!我都沒想到耶!」她很有同情心的扶住他,對他「捨身為兄」的行徑簡直崇拜得五體投地。
「我好可憐哦!」他哇哇大叫。
「誰叫你要這麼刺激二哥,被打活該啦!」雖然很崇拜,但她還是忍不住說了句風涼話。
「康蘋莉,你不要落井下石好嗎?」他咬牙道。可惡的小妹,幫她居然不知感激。「如果不是我幫你,就算你說破三寸不爛之舌,二哥還是沒反應。」
「才怪!要不是你闖進來,我早就成功了。」
「別傻了!」小妹實在太不瞭解二哥的脾氣了。
「三哥,」看到那半邊腫得像饅頭的臉頰,她忍不住笑出聲,「你的臉……嘻,好好笑哦!」如果讓醫院的護土們看到他現在這副德行,她們肯定會幻想破滅。
差點忘了自己現在是「帶病之身」,他小心翼翼的撫上自己的臉,溫熱的皮膚顯示著傷得不輕,那股本欲想遺忘的疼痛又回到臉上。二哥下手還真重!
他忍不住又開始哀號,「嗚……蘋莉,冰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