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工資我已預支大部分,剩下那些就權當給公司的補償,我是自動離職並非公司遣退,不可能有遣退費,公司不追究我的違約金就已經很不錯了。
我在那小小的單間公寓裡蝸居了兩周,到第三周蝸居開始時,來了個意想不到的客人。
秦思瀚,我昔日的同窗,秦氏的獨子。
打開門,他和著冬日的陽光走進來,首先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沈練,好久不見。」
快到聖誕節的日子,天氣卻仍然好得讓人不愉快,若是適時應景地下下雪,讓情人們約會之餘多點皚皚白色中散步的浪漫,也是件樂事。
坐定之後他開始皺眉:「這麼好的天,你不出去溜躂溜躂,沈練,你會發霉的。」
他不問我如此這般大好光陰如我這般有志青年為何大白天呆在家裡不去上班,反倒說我沒去街上四處晃悠透氣,當真是世家大公子德行。
談話間,我細看他,多半年未見,他和以往看上去有了些不同。眸子中的懶散換成了精明,稚嫩換成了成熟,雖然還是和以前一樣陽光燦爛地笑著,但眼前這個人和我所熟悉的半年前、兩年前的那個人已明顯有了改變。
我不知該感歎是時間還是這社會改造人的神奇力量。
洗頭洗澡刮面,看看打扮得像樣了,然後被他拉出去吃飯。
反正是他出錢。我拉他到了Ivory。
我對他說這兒的甜點很不錯,還有好聽的鋼琴曲。他有些驚訝,問,你常來這兒吃?我搖搖頭說只來過一次,但印象深刻。秦思瀚說他不喜歡甜品,但既然是我推薦的,他自然要給我面子嘗嘗。
「沈練,你這小子怎麼多半年沒和我聯繫?」等著上菜時,他開始質問。
「要找工作啊,沒時間。」我撐著頭,眼睛望著西北角上白色鋼琴架旁那美麗的面孔,確實是個美人,恐怕這廳中有不少人是衝著他來的,至少我就多少有這個目的傾向。
「哪像你堂堂天秦大公子一回家就有現成的鑽石飯碗。」我眼裡看著美麗的鋼琴師,嘴裡不忘刺他。
我一半是惱他隱瞞家世一半是惡人先告狀,我承認,若不是那張照片,我有段日子確實忘了他。
「我哪裡隱瞞你了,我跟你說過我們家開公司,還要你過來幫忙。是你自己沒腦袋。」他嘻嘻笑著,眼中又是頑皮又是狡詐。
「你只說開了家公司我哪知時什麼破公司,加上你又這副德性。」閒閒無事故意逗他。
「我這還不算告訴你啊,我姓秦,家裡開公司,這不明擺著嗎。」
我們開始像畢業前那種小孩鬥嘴。「抱歉,你這副樣子,實在讓我很難聯想到就是秦大公子。」
「怎麼了,我長得很抱歉?」
笑鬧直到菜上來為止。秦思瀚其實還是以前的秦思瀚。餐桌上整個話匣子就沒關過,他顯得很開心,說畢業之後他老爸日日把他關在公司學業務學管理,他差一點都快成了天秦裡最悲慘的奴隸,還語聲怨懟,多半年我竟一個電話也不打給他,說他不能出來,我電話換了又找不到人。
看著他一路話匣子不停,不由替天秦歎息。
眼前這個男人與凌風三十九層的男人相比簡直就是個還未涉世的小毛孩。這麼心計單純,又如何與那個精習帝王之學精通控人之術的男人匹敵?我不由替天秦的未來擔憂。
回去時,天已微黑。街上情侶一對對依偎而過,遠方的天空中已有煙花綻放。今天是平安夜。
「還記不記得去年平安夜的我們在幹什麼?」
去年平安夜?那已離我很遙遠。
「我們買了很多煙花,邀了很多女生坐在樓頂看,吼得學校樓頂都快塌了。」他回想以往趣事笑起來,我也跟著他笑。
還記得有個三年級的女生,在眾人列隊齊壓馬路時把我叫到隊伍最後,小心翼翼地拿出個精緻袋子放我手上,臉紅得似胭脂裡浸過。
後來我在聖誕節過後,買了份禮品連同裝著手套的精緻小袋一同送回給她。再之後,我的東西被原封不動地退回,那女孩再沒來找過我。
「怎麼,又想起那副手套了?」秦思瀚笑我,他看見那幕後就一直笑我,說我當時僵得媲美木偶。「既然這麼掛念,為什麼當初又要拒絕?」秦思瀚問我。
我歎了口氣回他打趣的嘲笑,我只是在回憶當時的感覺。當年意氣風發雄心壯志以為可以接近夢想,現在看來真是幼稚無比,若當初甘於平淡的生活,不理會愛情心動那種奢侈玩意兒,這會子別說教堂,恐怕連孩子都有了,爸媽該多欣慰。
現在雖說沒到萬念俱灰,想再重頭也是過不回那種生活了。人生的十字路口錯過了那一條,就只能在這一條上輾轉向前來回奔波,不能回頭,不能停歇,即使再辛苦艱難,永無休止。
我曾想做一個平凡的正常人,一個盡心的孝子,在進凌風之前,一直都想著即便見到他也只要遠遠看著就好,我會娶妻生子也會看著他娶妻生子,只要靜靜地呆在他身邊看著,然後年華老去,歲月滄桑,誰也不會知道我曾愛那個人一輩子,除天除地除自己。多麼美麗的愛情設想,以我的理智與控制力我相信自己能做到。畢竟,他隔我那樣遙遠,遠到了平凡的我用夢想也到達不了的距離。
他把我拉進深淵,卻又不讓我迷失心智徹底沉淪,我在那淵中灼人的表面,要沉不沉,要浮不浮。
上不了,下不去。我這輩子第一次有了在那灼熱的深淵表面隨波逐流的無奈。杜御飛,我一定上輩子欠了你的。
秦思瀚開著他拉風的蓮花小跑回去時,跟我說要我去秦氏去幫他,說幫他當然是在客氣,他看我這個老同學朋友失了業沒事做大好一男人成天當蝸牛縮在家心裡難受。秦氏在國內商界與凌風號稱「雙壁」,歷史甚至比凌風更為悠久,絕對是眾多有志之士的理想工作之地。
「思瀚,很抱歉。」當時我這麼說。進天秦就隱隱等於與那個人對立了,雖然我的美夢醒了,可能這輩子也不會和他有什麼交際了,但潛意識裡我不想與他站到對立面。沒有任何企圖,只是思想上純粹地拒絕任何與他有衝突的可能。
「為什麼?」被我拒絕他表現得並不驚訝,神情竟似早已預料。
看他難得認真的表情,模樣有些奇怪,我笑了:「因為我不學無術,成天魂遊天外,到時出了差錯把自己賣給天秦都抵不了債。我可不想被你追債。」
我笑著,卻驚見他臉色瞬間隱隱變了一變,臨出門時似笑非笑地說了句:「你就這麼怕被我追債?」
我看見,他嘴角確實上翹著,眼裡卻似乎有種淡得不著痕跡的落寞。我眨眨眼,想看清楚些,等我再睜開眼,他臉已經轉過去了。
我怕啊,思翰,你不知道,我已經被人逼債逼得怕死了啊……
我看著搖塵而去的蓮花,心裡默歎著。
***
「沈先生,您在凌風做過總裁行政助理?」帶著金邊眼鏡的男人一臉不可思議,但我的學歷與證件多多少少有些可信,最後幾位招聘官咬了幾下舌根。「沈先生,很抱歉,蔽公司暫時還不缺您這類人才,況且,以您的學歷資歷一定可以找到更加適合您的工作職位。」
我提著履歷袋走出門口,拿出紙筆,一排如羊肉串似地劃成一線的名單上又添了一筆。
已經是第二十一家了,難道高成了再來低就真的有這麼困難?這一周來我所幹的事就是提著履歷袋滿城跑。接近年終,大部分公司人事異動都在年末,只有這個時候找工作機遇較大。
我決定把所有獎書證件收起,只留了個光光的學歷證書拿在手上,履歷欄也把行政助理勾掉只寫了個普通職位,若再有問起離職原因就說公司內受到排擠。
如此折騰之後,終於被一家規模不大不小的中等企業相中收容。「喜上天」是一家專營電子小配件的公司,脹不死也餓不著,老闆是一個五十多歲的風趣老頭,平易近人不端什麼架子。除了愛錢好色貪杯,他真是一個很不錯的老闆。公司多年輕人多活潑可愛的美女,這想必與老闆的個人喜好直接相關,但不可否認,在這樣的環境下確實能讓男人心曠神怡。
我在營銷部負責管理及營銷策劃,與我專業不怎麼沾邊,但只要多用些心少偷懶多做事也基本能應付得過來。工作需要,經常要各方聯繫業務,有時要定時拜訪客戶,遇到棘手的事時還得四處奔走接洽生意。喜上天整個公司就二三十來人,我是營銷管理,同時也兼了營銷代表,談生意時被老闆拉上,陪客戶時也被老闆拉上,用那老頭的話說,左邊一帥哥右邊一美女,談起生意來也有氣魄些。雖不明白他那氣魄打哪兒來,但那老頭談買賣時確實虎虎生威架勢派頭十足,也不由信了。
工作算順暢,日子也平淡,我依然忘不了那個人。我恨他挖阱讓我跳看我出醜,把我的愛情自尊當他的消遣,不,或許,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愛他,或許知道了也完全不在意。
但,現在離開凌風三個多月,我對他一點恨也沒有了,心中有的只是夢醒之後的無奈,深重無解。
再怎樣,我在他身邊的存在也只是小丑,我和他真的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可即使有了如此之深的認識,但我管得住自己的手腳卻管不住腦袋裡那根犯賤的筋。愛情就是犯賤。我從未像此刻般將這句話體會得如此之深刻。
哦,沈練,這不正是當初你啃饅頭吃泡麵也要追尋的愛情?不解相思,相思無解。現在相思入骨,你就一輩子好好嘗嘗這滋味吧……
雜誌上的封面,電視上的採訪,我把凡有他出現的雜誌訪談封面收集起來整齊地放在一處,閒來有空時翻翻看。
過了這麼久,又回到一年前的日子,習慣於在平面圖上看他那張精緻惑人的臉,現在回過頭來看平面的也不錯啊。嗯,那雙眼不會再向你泛著冰冷懾人的光,形狀優美的唇也不會再向你吐出傷人刺骨的語,當然,那眼眸也不會再為你染上情慾的微醺,唇也不會再為你瀉出低重的呻吟,不會……不會……都不會了,這樣不是很好嗎?
很好。
雖然秦思瀚大概生我氣了,不知是又被他老爸鎖在公司還是真惱火著很久沒來了,但以他脾氣過陣子自然會忘記,然後又笑嘻嘻地和我打招呼。是的,情況一直很好,直到某天,正跟著老闆陪客的我在某間著名酒樓看到他為止,我都一直不錯。
那家酒樓素有「一刻千金」之名,我那素來愛財的老闆為了彰顯氣魄硬是咬牙在一樓大廳買了半個小時,我和公司一女同事傍著也享受享受貴族待遇。
我看見他時,他正從樓上下來,身後跟著一群人,無波的眼神有著帝王般的睥睨之姿。
我望著他,他根本目不斜視,如果不是老闆那聲叫我陪酒的吩咐,如果不是跟在他身後的那些人小心翼翼地鴉雀無聲,他壓根兒就不會知道大廳裡還有我們這幾個人的存在。
我的眼睛竟與他對上,由於之前看得太過專注而躲避不及碰上了他犀利而來的目光。他微微怔了一秒,不著痕跡地在我周圍掃視了一下,我回過神來時人已被簇擁著走出了酒樓大門。
看著他瞬間消失在大廳的背影,我悵然,也只能悵然。
公司的工作都很順利,真真正正地吧自己所學有所利用起來。脫離了他的魔力範圍,我不再戰戰兢兢,誠惶誠恐、患得患失,把自己苦學幾年的知識運用起來得心應手,短時間就為公司掙了好幾筆大業務,那禿頭老闆連誇我不愧是名校高才生,把我當寶看。
脫離了他的光芒四射,我這顆小星星總算可以喘口氣眨幾下眼了,我似乎真又回到了以前的沈練,積極向上,不言放棄。
在酒樓偶遇他大概一周之後,下班後走在路上的我盤算著晚上要吃什麼。斜斜的夕陽慵懶地照著公司大門,讓人不曉得該說暖和還是悶熱。走過路邊巴士停靠點時,看見停了輛黑色賓士,多看了兩眼,車裡就忽然走出個人來。
我愣住。就跟三年前那個美麗的夜晚的街道中一樣,他優雅地不可思議地出現在我面前。只是這次,他從容的步履是直朝我而來。
我的心又患了「見他恐懼症」亂蹦個不停,恐怕下一刻它就要像個爆竹沖天而去。不行,這樣會更令他笑掉大牙,沈練,你還想給他做免費滑稽表演?
我扭過頭把眼一閉再轉過來對著他。好了,沈練,現在出現在你面前的這個人就是全天下最混帳的無賴,最可恥的花花公子,他欠你一千萬!OK!準備就緒。
他在我前面兩米處站定,滿臉打趣的笑意掛在大好西陽下。
「沈練,你偷走公司的東西就想一走了之?」他聲音惡毒,一句話就差點破了我的金剛罩。
「杜先生,難道你還想故技重施?」我在金剛罩內冷靜無比,無視他的惡毒。
他眉角輕舞,張狂到幾讓人討厭,卻該死地好看得要命,「對了,你不說我還忘了,那一千萬你以為就那樣清了?」
杜御飛,這個該死的男人……他居然調戲我!
「杜總裁,杜先生,」我提取一口真氣,提醒,再提醒,現在這個人只是你不認識的無賴,他什麼也不是。「我可以告你故意虧陷公司款項兼誣陷公司員工。」
他一時彷彿驚訝,吞了個大鴨蛋撐得不行似的,轉而有滿臉好笑的表情:「那你為什麼不告?」
「我怕杜先生殺了我滅口然後來個死無對證。」我用很冷的聲音說著機率0.001%的事實。
他似乎憋了很久,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他大笑的樣子實在不適合他,他那滿身貴氣就被他這幾聲大笑笑得蕩然無存。
他終於停住了笑,用那雙笑得潤濕的眼晶晶發亮的瞄住我:「沈練,怎麼才幾月不見,你都變了。」
你錯了,是幾月不見你我又恢復正常了。可我不想同他說這些,就當那半年是美夢吧,雖然結果並不美好。
我決定走了,我不想此刻再在他面前帶著面具作戲,他那雙濕潤的眼讓我無比煩躁,讓我想起某種特殊時候他的臉。我轉身時他正參觀我目前工作的大樓。「你放著凌風幾十萬年薪不要,跑到這裡作個一月三四萬的商務代表。」
我背對著他向前走:「這裡老闆很好,至少他不會挖空心思讓他下屬欠個百千萬巨款什麼的。」
我還是有憤怒的。沒看到他想他,看到他了首先冒出來的卻是憤怒。我的憤怒又上來了。
一千萬巨債是個假的,根本就是他一手捏造的,那時我在他面前低聲下氣低三下四奴顏婢膝的乞求又算什麼!
我加快步子遠離他,彷彿他是個重磅炸彈三秒內立刻爆炸。
「沈練,」他在背後叫我,「你的包還有東西都還在辦公室裡,你不要了?」
「都不要了。」我急沖沖往前走。
「沈練,」他又在叫,不知要幹什麼。「你的泡菜很好吃,」我停下腳,「還有你藏在櫃裡的也被我吃了。」他的聲音真大,幸好周圍沒幾個人影。
我可以確定我還在憤怒著,可不知為什麼,下一秒鐘裡,掉轉腳尖我疾速回走,眨眼間就已到了他面前。
他愣愣地看著我忽然間著魔般凶神惡煞地朝他奔來,明顯不解何意。
我急衝的身形在他面前煞住,二話不說一把揪住他昂貴的領帶,把那高了我將近十幾公分的臉朝我的高度用力拉,嘴一嘟硬湊了上去。
他始料未及竟被我吻個正著。我死勁吻用力咬,然後一把推開那顆還在發怔的腦袋,活像個調戲良家少男的惡霸,他頂著一臉難以在瞬間抹去的驚訝,像足了當眾被惡霸調戲的純情少男。
瞪著他,我惡狠狠:「杜御飛,這吻算你應得的。」
多大的新聞啊,凌風總裁當街被人強吻。杜御飛,沈練我要叫你上明天各報大頭條!
***
我知道我的恐嚇甚缺成熟條件,一是那裡根本人就很少,二是經過的人也不一定都認識他,三是即使經過的人認識他他也不一定有相機,四是……諸如此類等等,但最總要的是如果讓這種新聞登上頭條,他就不是凌風總裁不是杜御飛了。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翻開報紙發現風平浪靜時我很心平氣和。想著他那張萬年難得一見的發懵的臉便是最近幾天唯一的快事。
我知道他來找我只是純粹的心裡不平衡——就像所有餵狗的人,丟失了條狗不以為意,數月後驚見他的狗居然狗模狗樣搖頭擺尾地跟在別人身後,成了人家的狗,是人心理都會不平衡——那狗原就是他的,即使原本是不理它死活,也斷不允許它跟在別人身後搖尾——他就是這樣的。
你真是個禍害,我指著當代財經的最新刊的封面。是他的一副全身照,深灰色的西服,尊貴無比俊美無比儀態萬方的他,生生把家財經雜誌變出了娛樂週刊的景致,不過這家雜誌似乎正有此意,封面右下角正規正矩地印著:杜御飛,凌風現任總裁,某年某月某日生,出生地某某城,畢業於某某校,身高體重……喜好什麼什麼……沒有三圍啊。我有些可惜。
這樣想著,已不可避免地自動搜索起記憶中他的目測三圍,腦中以往像電腦一樣自動存儲的他的印象全部觸動,洗版似冒了出來。他白皙而鍛煉得很好的身體,不粗壯卻很有形的肌肉……就這樣不知節制的想著,很快,我作為男人的劣根性與悲哀的慾望就冒出頭來,我腦中天人交戰著該把那傢伙打入十八層地獄,手卻伸到某處開始自己動手解決起「溫飽問題」來——算了,再怎樣也不能虧自己,反正我腦中想著誰也沒人知道……
我依舊在無聊的想念和無聊的工作中忙忙碌碌。在我進喜上天的第三個月裡,公司裡到了個大CASE,老闆的禿頭興奮得直發亮,把我叫到辦公室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小沈啦,你的辦事能力勤勞吃苦已為帶來了很多利益,若這次生意能談成,你就是喜上天的大功臣。」
看他亮得嚇人的眼神,知道這次是碰到了條大魚,我就推辭說為什麼非要我去做、這個辦不成我罪可大了。
哪知老闆竟說對方指明要我負責不可,我心中有不好的預感。跟著老闆進貴賓室與大客戶見面,沙發上坐著的男人生著一臉精明相。
預料果然沒錯,那精明得可以讓你無地自容的表情我怎麼可能會看錯,相當初,就是他的一字一句讓我明白自己是怎樣由一個遵紀守法勤奮工作的好市民好職員變成背負巨債的商業罪犯,就是這個男人,凌風總裁麾下的第一特別助理陳天翔。
他朝我笑笑,然後彬彬有禮地對站在一旁的老頭說,龔老闆,我想就這次大生意和沈先生單獨談談,你可以自己忙去了。
可憐的老闆就被人滿面笑意地趕了出去,活該,誰叫他貪錢。
「沈助理,以你的才能屈就在這裡實在可惜。」只剩我們兩人,他還稱我「沈助理」。這人倒爽快,怎麼就說起話來信口開河不怕閃了舌頭。
我冷笑:「陳先生,我哪有半點才能,不然也不會欠下那麼多債務了。」
陳天翔清了下嗓子:「沈助理,我們都是為老闆辦事,有些事不得不為。」我可以想見,當初宰我這頭豬,肯定由這人正式操刀。
我把資料往桌上一擺:「陳先生,我也是要為我的老闆做事,若你沒別的什麼事,我看我們還是開始為我們各自的老闆效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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