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災人禍誰料得到?老天爺不會那麼順人意的——被雷楓那張烏鴉嘴說中了。
先前向公司請三天假。整整三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裡。
先是在書房坐了一天,然後當晚一整夜,守在電視機前。
次日,躺在臥房的大床上嘗試入睡,不得其法,乾脆睜大眼晴,用指尖在空氣中描畫天花板的紋路。到了晚上,我站在玄關口,像是面壁思過。
第三天,幾十個小時沒有睡覺的我開始焦躁。我在屋內走來走去,有時走累了,便停下來,無言地抱起靠自己最近的擺飾;現在想想,我那時是在和它們訣別吧。接著在當天夜裡,終於在浴室一隅睡著了。
怎麼辦,怎麼辦……這個問題一直在我腦海裡徘徊。有兩個抉擇不停地在我心中交戰。
或許早已有決定,但不甘心就這麼失去一切的感覺幾乎逼得我發狂。
有人可能以為我崩潰了。足不出戶的那三天,高亦玄大部分的時間都守在門外,動不動就要我應他一聲。
我才沒有那麼脆弱。我已經二十八歲,對於突如其來的危機意外,自有一套冷靜、有效的處理方式。
所以覺得很諷刺。
在我最自滿的時候,命運安排我重重跌一跤。
沒有人不跌倒的……如此安慰自己,有用嗎?
夏辛戀
※※※
舒薔妮利用拍戲空檔,打探高亦玄的下落。
傍晚時分,她來到一處水泥地建成的小籃球場,看見高亦玄獨自一人打球。他的表情頗為愉悅,神采飛揚地運球蹦跳。獨自練球也能這麼快樂?
「高亦玄。」她喚他。
高亦玄聞聲回頭,認出是她後,運球來到她身前。「嗨!」
再次見到她,他不意外。人和人的相遇也許是巧合,也可能是刻意。依她的身份,不難打聽到他的事情,只需在球隊公關部露個臉,便知曉他有哪些個能去的地方了。
「一個人打球?」
他點頭,「球季結束,大家各忙各的事。」
「我以為是因為你的人緣不好,沒人肯和你一起打球。」舒薔妮微笑,想糗他。
但他沒有她預期中的不好意思,反而大方地承認,「我的人緣的確不太好。」回身至三分線處。
「我是開玩笑的。」她以為他生氣了,「你不受歡迎的話,不會是球隊隊長。」
高亦玄回頭對她笑,要她別介意。隨即出手投籃,球應聲入網;他上前拿球,回到原位。
「好帥!」她來到他身旁。
高亦玄笑著接受她的讚美。提議道:「要不要來一球?」
「我沒碰過籃球吔!」嬌羞地兩手撫頰。
「很簡單的,」要將球遞給她,「試試看。」
她退後一步,不碰球,高亦玄不勉強她。他左右手交叉運球,等她主動說明來意。
「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
「嗯。」以前她似乎到球隊練球場館找過雷楓,不過當時他不在,沒見到她本人。
「你以前……有沒有聽過別人談我的事?」
「你指的是隊上的人?」
舒薔妮頭點了一半,又往左右兩邊搖了搖,「算了,甭提以前的事。」她將手探入身側皮包內,一邊說:「我來是為了……謝謝你上次的簽名。」
「啊,事後想想挺不好意思的。」
「為了公平起見,我也幫你簽個名吧。」她說。
高亦玄看看自己,身穿球衣、短褲,手邊只有一個球,「可是我沒帶紙筆。」
舒薔妮將手上的油性筆搖出響聲,像是說,筆,她這兒有。
「簽哪兒?籃球?」在黑色的球體上留下銀色字跡,應該不錯。
「不要。」舒薔妮嘟嘴,「簽在球上一會兒就磨掉了。手伸出來,手背朝上。」
高亦玄依她所言伸出手,但立即覺得不對勁。「你不會是要……」
「不准動!」她左手扶著他的手腕,在他手臂上簽字,「你看,滑掉了啦!」氣他害她沒能把名兒簽得美美的。
「你……」寫完名後,她還不罷休,繼續在他手上寫了一大堆數字。
「這是我家的電話號碼,下面這行是行動電話的,旁邊的是CALL機號碼。有了這幾個號碼,肯定找得到我。」
她等著高亦玄受寵若驚的表情。但他想到的是,一會兄得赴辛戀住處幫她搬東西,若讓她看到手上這些符號,肯定會誤會,而這些字似乎又不是三兩下就能洗去。
他的一臉不妙看在舒薔妮眼底,自是又會錯了意。她告訴他,「你放心,只要不刻意去洗它,十天半個月這些號碼和我的名字都會跟著你。」存心要他不想她、不找她都不成。
高亦玄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表情。年輕時代常聽雷楓敘述她的甜美可人,前一陣子則聽他直呼被騙了,說她呈現在大眾面前的溫婉形象全是唬人的,真實的她驕縱自大,陶醉於眾人給她的掌聲,認為大家都該捧她,都該對她言聽計從。
今日和她進一步接觸,倒是覺得她很調皮。
久久等不到他說話,舒薔妮鼓了鼓腮,「我記得那天你幫我簽名後,我跟你道過謝。」剛剛也說過。
「哦,謝謝。」
這麼不甘願?「球給我,我要打。」一手搶過他手中的球,作勢投籃時才又想到,「不行,我穿短裙。」
高亦玄這才發覺她的裙子真的很短,她的雙腿修長姣美。
知道他正打量她的裝扮,她擺出優美的姿勢。她當然喜歡引人注目,否則何需費心打扮?
「我信任你是正人君子,你眼神別亂飄哦。」
高亦玄微仰頭看向籃框,的確很正人君子。
舒薔妮往前兩步,想要拍兩下球卻差點跌倒,追上前撿起球,到籃下距離籃框最近的地方投球,球往上飄了一公尺就又落下。
她好勝地拿穩球,躍高後使勁投出……
身上的短裙剪裁貼身,質地柔軟,動作一大就容易翻起,所以落地後她立即壓住裙襬,不任它繼續飄動。
「還是連框都沒碰到……」俏皮吐舌,回頭對高亦玄說話。
高亦玄一臉木然,臉紅得徹底。
「你看到了?」
他點點頭。真的看到了。看到了她極清楚、極圓潤的臀線……
「色狼!」她找球要扔他,臉頰亦有抹不去的桃紅。
兩人臉上紅霞,和西空夕陽餘輝相呼應。
※※※
夏辛戀盤腿坐在沙發上,將細發編成兩條長辮子。
玄關口堆迭幾個箱子,裝有她可以帶走的物品——隨身用品、衣物、書本等等。大多是她從舊住所帶過來的。
門鈴響了一聲。她看看時鐘,高亦玄來得有點早。
打開門,來人並非預想之人。
「你來幹什麼?」
「我的出現永遠不受你歡迎。」尹前賢兩手淺插入褲袋,身體略移,前腳跨入門檻,「不請我進門坐坐?」
不字已到唇邊,扶在門板上的手也準備好要讓他吃閉門羹。但他所站位置卡住門口,使她無法甩上門。
躊躇間,尹前賢已竄入玄關處。
他忽視身旁的行李箱,認真打量她的住所。
「聽雷楓說過你的奢侈,本來以為他誇張化了。」
夏辛戀極不情願地關好門,彎身為他送上室內拖鞋。
「在這裡的每一樣東西都是用我自己的錢買的。而我賺的錢不是偷的、不是搶來的,更不是像某些企業人士只會賺些黑心錢。」
逕自走向客廳的尹前賢回頭,反手指自己,「我賺的是黑心錢?」
「我怎麼知道?」夏辛戀向前晃了兩步,「沒有良心的人心就是黑的。這種人賺的錢自然就是黑心錢。你捫心自問,你有良心嗎?」
「口齒伶俐是在演藝界裡生存的要件之一,很高興你具備了。」
她皺眉娣視他,「你到底來幹什麼?」
「來救一隻落水的小博美啊。雖然這隻小狗太過神經質了些,但仗著它的姿色美得極有可看性,我這個主人不能見死不救。」旋身欲走向沙發。
夏辛戀又上前兩步,「你知道了?」
尹前賢復停步回眸,臉上的笑容很粘,粘得叫人切齒。他說:「你知道我很關心你的。」
屁話。
「來打落水狗?」
「這隻小狗游泳游得不太好,等我找到棒子,它已經咕嚕嚕喝了一肚子水,吃夠苦頭了。」
夏辛戀踱至他身前,「說這些話的同時,你自以為很幽默?」
「從坐擁千萬華宅的貴族淪為一無所有的小單身女郎,滋味很不好受;但畢竟是為家裡盡一分力,怨不得人。」
「這種事不用你說。」
「可惜我晚了一步,若能買到你這間房,相信會更好談。」
兩人早已立在沙發旁;但屋主遲遲不願落坐,作客的一方也不好自行坐下。
「談什麼?」
「談契約、談錢。」
「我再怎麼走投無路,也不會接受你的擺佈。」夏辛戀揚起下顎,表情堅毅,「何況我還沒到走投無路的地步。另外,我要糾正你先前的話,你並不是那隻小博美的主人,OK?」
「對狗而言,誰給飯吃,誰就是主人。」他舉手要撫她臉頰,「從上個月開始,你吃的就是我給的飯吧,小博美?」
「別碰我!」夏辛戀斥退他的靠近,「你這只發春的瘋狗!」
尹前賢斂去笑容,右手探入外衣暗袋拿出一紙契約,遞給她,「進演藝圈,我讓你在最短的時間,回復貴族身份。」
「我不稀罕。」她將契約撕成碎紙片,往他身上砸,「我奢侈,但不至於貪得無饜,更不會為了享樂而墮落。」
生活習慣隨著收入多寡而改變。現在她沒錢了,自有另一套存活方式。
尹前賢低頭看著落至地上的碎紙片,問道:「上螢光幕怎麼會是墮落?」
「對我而言卻是。」
「既然不願去取悅、面對大眾,」尹前賢微微瞇眼,看著一隻已入籠的獵物似的看著她。方才猶正經的語氣逐漸轉為曖昧,他說:「不如來取悅我、面對我好了。」
「什麼意思?」
「一個美麗,」以拇指、食指輕托她下顎,她甩頭擺開他。「卻奢侈、懶惰、虛榮的女子,最適合從事什麼工作?」
霎時瞭解他意思的夏辛戀倒抽了口氣,兩手握拳抖著,氣得說不出話。
「像你這麼有趣的玩具,每個有征服慾望的男人都想要一個。」捧起她一邊髮辮,拆下紮在尾端的繩帶,一邊說:「偏偏你在這世上又是獨一無二,我乾脆自私一點,將你藏為己有。」俯身輕輕吻她的發,再緩緩將辮結解開。
夏辛戀僵在原地,血脈橫流。
「賣了這房,你的後路還沒有著落吧?跟著我,我絕不會虧待你。但是先說好,因為你這隻小博美品種有點雜,我恐怕……」
「下流!」
她終於找到力氣要掌摑他,卻在半空中被他截住。
他咋咋舌,搖頭道:「攻擊性這麼強,我該怎麼制住你?」將她單邊細長髮絲撥至肩後,轉而解她上衣領口的鈕扣。「剛才的話還沒說完。我是覺得,我恐怕只能將你餵養在小小的角落,讓你當我的……」
「住口!」
夏辛戀忿然大吼,朝他揮出另一手,雙手被制。
「現在就叫你情婦似乎不太順耳,姑且稱你為我尹前賢的小情人好了。」
抽不回自己的手,夏辛戀眼泛紅絲,「信不信我告你!」
她能告他什麼?「把我們的交易攤在陽光下,吃虧較大的是你。」
夏辛戀擰眉咬牙,試圖甩開他箍住她手腕的手。
「妳愈使力,我愈不放手。」尹前賢道。
「放、開、我!」
怒極的夏辛戀以身體衝撞他,他順著她給的力量往後倒在長沙發上。抱著她轉了一圈,改為把她壓在身下,「哈,這樣的情勢對我這發春的瘋狗豈不更有利?」真是小人得志。
夏辛戀面露憎恨,手屈成爪攻擊他的臉。
「別逼我真的對你動手!」制住她雙手,他俯首吻她。
夏辛戀轉頸閃躲,躲不開他的吻觸。不一會兒,她索性放棄掙扎。
一旦她不再反抗,尹前賢便立刻停止侵犯她。
他略鬆開手,見她未再反擊,遂仰起身。「早一點這樣不就好了?你愈氣,我愈愛逗著你玩呀!」他換坐至其他沙發,瞟一眼她無表情的面容,他說:「別強忍著淚。你若是哭了,或許能讓我覺得心疼而不再整你也說不定。」
夏辛戀未答腔。她緩緩起身,往屋內深處走去。
尹前賢跟在她身後,見她進了浴室。
她站在洗臉台前,把水流開得極大,彎身,捧水撥濕手臉,然後拿起浴室裡僅留的一塊洗手皂塗抹臉頰和脖子。
尹前賢轉身回客廳。
沒多久,夏辛戀速步穿過客廳,入廚房拿一把菜刀後,衝到尹前賢身側。
「滾。」
尹前賢不憂不懼安然坐在沙發上,仰頭看著她。她臉上、頸上,凡是被他吻過的地方都泛著紅痕,是她自己用力搓洗造成的,他可沒有吮吻得那麼賣力。
披散在肩側的長髮亦全濕。
「拿這麼利的菜刀,要削掉被我摸過、吻過的頭髮?」
「笑話!你以為我會在意你的碰觸?」
「說得也對。要不然你就得把雙手砍了,全張臉的皮給剝了,才有可能消除被我碰過、吻過的感覺。」
「滾!」把菜刀晃到他眼前。
「真的不在意我的碰觸,」他神情依舊自在,「何必搓洗得皮膚都受傷了?」
「不信我敢砍你?」
搖頭表示不信。「為了我這種人犯罪,值得嗎?」
「你該死!」她怒吼。
尹前賢笑出聲。她愈歇斯底里他愈開心。
「笑什麼?站起來。」刀鋒一轉,抵著他脖子,令道:「站起來!」
尹前賢終於依言站起。
「你很自負於自己的真性情;想生氣就生氣,想吼罵就吼罵,甚至……」瞄瞄頸上的刀,「想砍人就砍人。這種充其量只能稱為任性的性格,值得讚賞嗎?」
「我的個性怎麼樣干你屁事!」
「開始流露你粗魯的一面了。像你這種人,一旦失敗,平日承受你謾罵的人,莫不拍手叫好。」
「別把別人都看得和你這個禽獸一樣。」輪不到他教訓她。
「就算你不在意那些未和你交心的旁人會怎麼想。雷楓那群人呢?宴會那天,簡易安給你的錄音帶,你該聽過了吧?連和你走得近的少數人都那樣批評你!」
「事實證明,你根本不瞭解什麼叫真正的友情。」她收回拿刀的手,「可憐的自以為是的人類,你可以滾了吧?」
他走向門口,到玄關處時,指著一個行李箱問:「你好像不擔心今後的落腳處?」
「不勞你費心。」
「喜歡比你小、順你意的男孩?」
她開門要送客,「是又怎樣?」
「該不會是搬回你的舊屋,和我的球隊隊員同住?」
夏辛戀面容一凜,「你管不著。」
「不願意當我的小情人,卻要他當你的小情人?」他走出門口。
「你!」憤而要甩上門。
「我只是隨便猜猜,何必又動氣?」他抬手撐住門板。「不過我從小開始,隨便猜猜的事都猜得很準。」點個頭,示意告辭。
夏辛戀門合了一半,想到某事,沒有換鞋便追了出去。
「喂!」喚住正要進電梯的尹前賢。告訴他:「像你這種人渣我都不怕了,怎麼可能會怕那小小的蟑螂、老鼠?」
尹前賢笑著步入電梯,同她說:「契約隨時等著你,瘋婆子。」兩扇門密合之際他加了一句:「當然是指比較正經的那張合約。」
※※※
夏辛戀回到屋內,把手上菜刀放回原位。
走出廚房,門外又有人撳門鈴。
夏辛戀垮著臉應門,扠腰埋怨:「為什麼來得這麼晚?」他如果早一點到,尹前賢才不敢那麼猖狂!
高亦玄啞口,他比約定時間早到五分鐘吔。
「你怎麼了?」
她的外表十分狼狽。發分兩邊,一邊是長髮辮,另一邊凌亂披散且濕潤;上衣亦有一大片水漬,頸子部分肌膚有瘀痕。
「差點被逼瘋了。」不太願意詳談。
「剛剛在樓下電梯口遇見尹前賢,他來找你?」
「對啊。」她側倚著門,低視他掛在手臂上的衣服。
她的目光使他想起自身處境。「洗手間借我一下。」
夏辛戀手一揚,要他自便。他走向洗手間後,她從某個行李袋裡找出一條毛巾,略拭乾發,迅速編成與左邊相襯的長辮子。然後又後靠著牆等高亦玄。
一會兒,高亦玄從洗手間出來,身上穿著剛才拿在手上的長襯衫。
「感冒了?」她問。
他微微一笑,笑得不太自然,「打球完喝冰水喝得太急,有點發寒。」下意識地拉長左手袖子。
「本來想向你借那件衣服,算了。」從行李袋翻出一件衣服,進房去更衣。
高亦玄看著她的背影。不曉得尹前賢找她有什麼事,還將她弄得衣衫凌亂……
夏辛戀換好衣服出來。高亦玄道:「東西全部在這了?」
兩隻行李袋,五、六個同型式、附有輪子的塑膠箱子,大約走兩趟電梯便可。
「能帶走的就這些。」其他值錢的傢俱、擺飾,陪著屋子一起賣了。「你借到箱型車了?」
「嗯,暫停在地下二樓的停車場。」將塑膠箱三個三個分兩批堆迭整齊。「這個買主算是不錯。」雖然沒有附屬的停車位,還是給了很好的價錢。
夏辛戀眨了眨眼,不以為然。「吃過飯沒?」
「你吃了沒?」高亦玄反問。見她搖頭,他道:「我是想先把東西搬去我那,再一起出去吃。」
她點頭同意,「動手吧。」
夏辛戀在後頭推箱子,高亦玄在前穩住方向,另一手提一隻行李袋。
兩人來到電梯前。「我把原先當作儲藏室的房間騰出來,東西也都搬過去了。你可以直接搬進你原本的房間。」
迭在一起的三個箱子高度約達她的頸項,她閒懶地把下巴擱在上頭,「我想我還是另外找地方住好了。」
「為什麼?」高亦玄驚訝的聲音和電梯門開的聲音重迭,「先前不都說好你搬去我那,可以節省房租。」
夏辛戀用身體把行李推入電梯裡,不語。
「現在雷楓和簡易安不在台北。一兩個月後他們回來,也一定一起住在簡易安那,你不會好意思去打擾他們吧。」高亦玄亦進入電梯。
「廢話。」都說要另外找房住了。電梯開始下降。
「你並不希望他們知道你的事。」
「等他們回來,大勢已定,他們插不了手。」如果現在就讓他們知道她此刻情況,他們必會多事地想掏錢幫她,她可不願欠人人情。
「劉立平現在在美國,比較熟的幾個朋友就我在你身邊,我那裡你以前已經住習慣了,為什麼不去?」
夏辛戀沉默。
高亦玄想了一下後,沉聲道:「怕別人說閒話的話,我搬回去球隊宿舍好了。」
夏辛戀手輕揮,「不用啦!」
「你說家裡工廠轉手,加上你賣這房的錢,還有你叔伯一輩親朋好友的資助,問題差不多能解決。肩上沒有債,工作又穩定,就當一切重頭再來。可是如果你另外租房,每個月的房租水電不是一筆小數目,合意的房更是難找,為……」
夏辛戀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了。」兩人下到地下二樓。車子停在電梯附近,頗為輕鬆地將行李裝載上車。
「就照原定計畫搬去你那,而且還要賴著不走,合你意了吧?」她甩頭回電梯,嘴裡嘟嚷著,「真是嘮叨!」
「他找你做什麼?」氣氛不錯,高亦玄趁機問出心中疑問。
不用點明,夏辛戀也知道那個他指的是尹前賢。
「知道我缺錢,找我當他的明星傀儡。」
「你答應了?」高亦玄緊張地追問。
夏辛戀瞟他,「我像懷抱著摘星夢的人嗎?」
「可是……」
夏辛戀聳肩,「他只是想整整我,讓我瞭解,在我們的世界裡,他的份量有多重罷了。你也知道,揭穿他野狼面貌的我,很可能是簡易安拒絕他的求婚的原因之一。」
「我以為你會打算將計就計。」
「什麼?」
回到十二樓,入屋後,高亦玄道:「以他投入傳媒界的巨額投資來看,他有很大的野心想要左右演藝圈的生態。假如你成為他旗下的藝人之一,你的一舉一動,將會完全代表他尹氏的形象與榮譽。」
將第二批行李推出門外,夏辛戀熄燈、鎖門。「所以,表面上是我受他擺佈,但真正吃虧的未必是我?」
高亦玄覺得情況不妙。「辛戀,你該不會?」
推動行李箱,夏辛戀眉眼笑著睨他:「你那腦袋裡裝的不只是漿糊嘛。」一直覺得運動神經發達的人腦筋都不太聰明。雷楓是一例,被那千金小姐耍得團團轉的劉立平也是一例。
兩人再次進入電梯。
「話說回來,憑借他的商業頭腦及龐大勢力,絕不是輕易對付得了。」
「誰怕誰?我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呀!」
「辛戀,演藝圈給人的感覺……」
「我只是進去攪攪混水,鬧一鬧而已;應該讓你見見他如何嘲諷我們兩個人的事,看你還會不會這麼婆婆媽媽。」
夏辛戀決定了的事情便難以更改,他不再多說。而提及他與她之間的事,他想起宴會那天的錄音帶。
「宴會那天的錄音帶該換我聽了吧?」他說。
夏辛戀眸中光芒一閃,「方宇為也在場,你問問他當時情況不就行了?」
他早就問過了,但是,「他說聽錄音帶才能聽得齊全。」
行李全放入後車箱,兩人入了前座。
夏辛戀輕歎口氣,「被他們知道我搬去你那,不曉得又會被說成怎樣。」
高亦玄笑看她一眼,發動車子,「頂多被議論為簡易安和雷楓的翻版而已。」
「什麼?!」夏辛戀叫得好大聲。
高亦玄側頭,沒事人似的,「像他們那樣不好嗎?」想當初即是雷楓動不動就往簡易安住處鑽,彼此尚未察覺氣氛曖昧的時候,旁人已將他們視為一對。
「像他們那樣一團亂有什麼好?」四五個人糾纏成數角關係,複雜得讓人煩心。
「過程有點差別,但結果一樣圓滿就好啦!」
「喂!我警告過你很多次了,你少給我學……」
「少給你學雷楓油腔滑調的嘴臉。遵命,我親愛的辛戀……學姊。」
「混帳,你欠扁啊?」自己還不是有很濃的簡易安調調。
「扁我吧!只要你高興。」
她睨他,「滑頭!」露出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