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這美麗的暑假結束,她的仲夏之戀也跟著結束,到時候她必須做好心理準備。
回憶起無數個美麗夜晚,她只覺得那一幕幕已經烙進了她的心底……可惜的是對他而盲,那些無數的美好夜晚是和「安莉」共享的。
她惆悵。
可是她該怎麼跟他告別呢?
想想還是只能把握住與他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把握住每一次的與他獨處,將他深深烙進心中,讓心裡頭酸酸甜甜的感覺永遠持續……
卻不知道對陶家的動向都十分瞭解的他,正聽著報告。
「喔?她回來了?」
「是的,帶了一身的傷痛。聽說她要求跟你交往,陶成也很高興她的轉變。」
裴克緯深思了一會兒,沒說什麼。
他的心腹遞上資料。
「這些是蔡隆行和李明光的罪證,侵佔公款、浮報開銷、勾結敵對廠商等等。」
他接過來,深吸了口氣,開始逐頁翻閱。
每一頁都讓他看得一肚子火,卻很有修養的不讓情緒顯露出來。
「謝謝你。」他抬頭一笑,嘉許對方辦得很好。
有了物證,不愁沒有人證,現在只等著狐狸落網了。
他開心地握著手裡的資料,臉上仍看不出任何端倪,一切都不露痕跡。
從小他就被訓練懂得自我克制跟不輕易流露出感情。
感情是人的弱點,一旦他坐上了董事長的位置,肯定會有很多人來巴結他。
他必須要懂得自我克制,隱藏部分自我,如此他才能站在最客觀的立場,看清事實。
「少爺,安莉小姐來了。」
「快請她進來。」他將資料放進保險箱裡鎖妥,唇角不覺彎了起來。
完全瞭解情況的他,倒要看看她如何結束這齣戲。
「夢玲來了?」裴文達低聲地問,坐著輪椅滑了進來。
裴克緯一笑。「這個小傻瓜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昨天還一副要跟我訣別的語氣。」
「呵呵呵……」裴文達忍不住笑。「她很可愛。」
爺孫倆是完全知道朱夢玲身份的人。當裴克緯在調查蔡隆行、李明光兩人的罪證時,忍不住地也想「關照」朱夢玲一下,這才發現許多有趣的事。
當然他也不忘注意陶、葉兩家的動靜,知道他們深為恐嚇所苦,也暗中使了不少勁協助。
「來了。」裴文達馬上裝出一臉的正色,就在這時候他又忍不住地笑出來。
「爺爺!」裴克緯求饒的看著他,
吃笑不止的裴文達趕緊由另一個扇門離去,免得穿幫。
「嗨,克緯。」朱夢玲「燦爛」一笑。
他也立刻回以笑容,要人立刻送點心過來。
當點心端來時她瞠大眼,滿滿的蛋糕似乎在等著她欽點。
「你一個人吃得下這麼多呀?」她忍不住吃驚地問。
自從發現蛋糕失去了味道,不再能帶給她幸福後,她就很久沒想要再吃蛋糕了。
他一陣失笑。
「不,我希望你『陪』我吃。」這些蛋糕全是為她準備的。
「可是……」和他一起嘗蛋糕是多麼的甜蜜幸福,可是她不能忘了她仍是「安莉」的身份。
「吃一口,好不好?」他端起紅茶,鼓勵她。
不加糖的紅茶讓她眨了眨眼睛。
「你什麼時候……也改喝紅茶了?」他不是說他最喜歡喝什麼都不加的黑咖啡?;「我覺得熱紅茶跟蛋糕很搭。」他一笑。
他想嘗嘗她的習慣會帶來什麼特殊感覺,每一樣嘗試都讓他覺得有趣新鮮。什麼滿滿幸福的感覺在口裡幻化…
一想到她在校刊上的形容詞,他好幾次都忍不住想笑。
「也來一塊?」他將巧克力蛋糕遞給她,有點發噱。
「可是……」她雙手緊握。
又沒人看見。「吃一口就好。」
「可是……」她為難的皺起了眉頭。
「蛋糕沒那麼可怕,」他想笑。「一口就好。」還裝!
一口……只要一口嗎?她眼睛發光的看著他。
「呃,只要一口,只能吃一口喔……」「拗不過」他的要求,她只好妥協。
「很高興」地偷偷嘗一口。
他趕緊端起紅茶喝了一口,掩住笑容。
吃完了一口,她實在很想再吃第二口……又怕被他發現,只好渴望地盯著蛋糕好一會兒,才作罷。
他忍不住低笑出聲。
她疑惑地抬頭。
「咳……咳……」他掩住微揚的嘴角,趕緊找話題聊。
「其實你根本不必去參加什麼鋼琴大賽,我娶你並不在乎你會不會彈鋼琴,爺爺很捨不得你,他說你這一『出門,不知道多久才回來,他會想你的。」他意有所指的說。
她不捨的看著他,欲言又止。
「別去好不好?」他執起她的手,望進她眼底。「你不在我身邊,我會受不了的。」他是說真的。
她深吸了口氣,以為這番話是針對陶安莉說的,她立刻撇開了眸光。
「你真的這麼想去?」他故意問,知道她此刻臉上的掙扎和鋼琴無關,
知道她想默默地退出!
「我……」她勇敢地抬起臉,眼神卻好複雜。
知道他面對的是「安莉」,知道他喜歡的是「安莉」,知道他此刻的深情告白全是針對「安莉」,可是她憑什麼責怪人家?她憑什麼覺得傷心?
他才是那個受害者!
她騙了他,讓他知道他像傻子一樣被人玩弄在手裡,他會有多痛心!
啊……
他瞅著她,將她的心痛和不捨全看在眼裡。
掙扎了許久,最後她才終於裝出輕快的語調問他:「那一天蛋糕爆炸案的兇手,找到了沒有?」她寫的匿名信他應該收到了吧?
「不知道是誰這麼好心,寫了封信告訴我,讓我『意外』地發現一樁大陰謀。」
「哦?」她假裝吃驚的睜大眼睛。「你猜得出是誰嗎?」
「字那麼醜,一定是男的,」他故意挖苦她。「可是就是想不出是誰。」他一直瞅著她。
她縱有不滿,也無法為自己辯駁。
字那麼醜也別說出來嘛,她會覺得好丟臉喔。
「不過很謝謝那個人,因為這樣我才開始注意。」
「真的?」她馬上一臉燦爛的笑容,覺得好開心。
案發的隔天他就收到了信,他也覺得好感動、好開心。
「希望趕快抓到兇手。」她真摯的說。
他神秘一笑。「我也這麼希望。」
奇怪,她怎麼沒問他到底是因此而發現了什麼大陰謀呢?真不會演戲。
朱夢玲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只知道她要抓住僅剩的時光。
儘管知道他愛的並不是她,但是她愛他。她想為他做點什麼,也為自己做點什麼。
「每個人都有最想達成的願望,或者最想做的事……」她的心一揪,趕緊裝出笑聲。「如果即將面臨世界末日……」她俏皮的攤開手。「你最想做什麼?」
她盡量裝出若無其事的笑容。
「結婚!」他毫不猶豫的說。「我愛你,安莉,我只想跟『你』結婚。」他強調。
她笑容斂住。
好像被雷劈到似的表情……她震顫了下、無法承受的轉過身去。
像是突然領悟到了什麼似的臉色發白……
他愛安莉!
他愛安莉!
他愛安莉!
每一句話都揪心。
明明知道……她明明知道他的愛已另有所屬……她為什麼傻得一再讓箭穿心?
這個衝擊太大,讓她幾乎承受不住。
明知道他愛的是安莉,卻私心地扮演替身希望能得到更多……她到底能抓住什麼?
一再地縱容自己,一直沉醉在愛情的幸福喜悅中……她真的幸福?真的快樂?
她故意完全忘了她不是安莉,難道她就不再是個冒牌貨了嗎?
她只是個替身!
她一直自欺欺人!
他對她的柔情,讓她將自己的角色混淆,一直錯以為他愛的人是她!
她痛楚的閉緊眸子,無法自己。
「安莉?」他假裝不解,一直盯著她眸中隱隱閃爍的淚光。
「……我太感動了……」她按了按眼皮說。
天知道她多可憐,還得強顏歡笑言感動。
不過她不能怪他,為了避免遺憾,而且是她欺騙他在先,還是決定留下來好好把握這最後的相處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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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停車!」
應邀在裴家小住幾天的朱夢玲,趁著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和裴文達一塊出外踏青。
真可惜,想和他再多相處片刻,可是裴爺爺一個人經常在家一關就是一整天,更教她不忍,於是她提議一塊到戶外散步。
「哈哈哈……」裴文達直笑,有點吃力地拄著枴杖要下車。「應該選在月光下散步比較恰當吧,幸好今天天氣不熱,否則咱們倆就要烤焦了。」
朱夢玲只是彎著唇角,沒說什麼。
在到家之前她下令停車,是突然發現這兒有一片青綠,彷彿她在車子裡也吸聞到了青草的氣息,於是下令停車想跟裴爺爺走走。
就在她伸手欲扶著裴文達下車時,突然十幾名歹徒衝過來圍住她。
「小心!」她大喊一聲,按著裴文達的頭用力將他壓回車內,「開車!」她吼。
司機在車門關上的瞬間,按下了車窗的自動鎖,成功地將歹徒阻絕在勞斯萊斯之外。
有了這輛防彈、防爆的勞斯萊斯保護,兩人就像待在固若金湯的城堡裡一樣安全。
「開車!」朱夢玲又吼,怕歹徒對他們不利。
「開車,快報警!」
「可是……」司機拿起了電話。
「他們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的。」
「啊?」司機顯然被裴文達的話嚇一跳,不過能逃脫一個算一個,三個一起被綁不就更糟?只好趕快開車。
可是他心裡暗暗祈禱安莉小姐能平安脫困。
奇怪,她力氣怎麼那麼大?
一手就能將男人壓回座,噢!
一見勞斯萊斯如她的意愈開愈遠,她的雙眼漸漸發光,開始陰笑了起來。
「就……就是她!」那群歹徒中有幾個被她修理過,一見她的笑容便開始害怕的後退。
她受不了的翻著白眼。
「就她一個人,把你們打得全身是傷?」一個三角眼的男人生氣的吼。
「她……她很厲害!」指著朱夢玲的男人顫聲的說。
「我一點都不厲害。」她得意一笑,卻又假裝害怕地尖叫起來,一面還不忘擺出陶安莉的標準姿勢。
「臭娘們,我看你有多辣!」三角眼男人大步的走了過來,揚手就要揮出一拳。
她跳起來一記飛踢。
三角眼男人龐大的身軀被踢飛到半空中,往後筆直地撞上樹幹才摔了下來。
「媽呀!好可怕呀!」歹徒們叫了起來。
三角眼男人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爬不起來,大家七手八腳的扶起他。
「跟你說她很厲害吧?」
「唉!這群鳥蛋再多來幾個也不夠看。」她雙手叉腰。好久沒練習了。
「一起上!哎喲——」三角眼男人趕緊扶住腰,待在原地咬牙切齒。
其中一個歹徒存心讓她的臉受傷,刀尖朝她的門面直劈而來,她火大地給對方一巴掌,對方痛得大叫。
其他人變了臉色,卻又立刻團團圍攻,只見……
「哎喲!」
「哎喲!」
「哎喲!」
人多不見得討便宜,瞬間又被她擊得連連後退,東倒西歪。
她撂倒十五個流氓才花四分鐘,這群嘍噦算什麼?
難道他們不知道她空手道七段?
「真不過癮。」她搖搖頭。
啊……歹徒們苦著臉。這樣還不過癮?
想她單手運勁,往下用力一劈——
七塊磚頭全都對折成半,如果磚頭換成是他們的肋骨的話……
「哼哼哼……」她陰笑。
「媽呀……」大家臉色發青,擠成一團。
而且也不敢逃。
「別怕,我有槍!」三角眼男人掏出槍,瞄準她。
她變了臉色,再厲害的功夫也敵不過一顆子彈,她知道。
「怎樣?怕了吧?」三角眼男人獰笑。
「該怕的是你。」他身後揚起了聲音。
三角眼男人回頭一看,他也成了被人瞄準的靶子,跟著變了臉色。
「克緯!」朱夢玲高興地叫。
可是一想又不對,怕他受傷。
「我保護你!」
歹徒們全都張大嘴巴。
裴克緯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
他還用得著她保護?他爺爺請的是FBI最好的教練,教他射擊和防身技巧,不是他自誇,也許他功夫沒她那麼好,但射擊技術是一流的。
明知道他很尷尬,這個時候也不管那麼多了。她想走向裴克緯,可是三角眼男人卻不讓她動,只好隔空喊話。
「如果他向我開槍,你就打穿他的頭,然後趕快跑!」她教他怎麼救命。
「謝了。」他表情複雜的說。
「啊……不,不對……」她又想起了什麼,「你應該立刻開槍,反正就只有這個三角眼有槍。」怕什麼?先下手為強才對。
「你說什麼?」竟然叫他三角眼?
被人瞄準頭部已經教他膽戰心驚了,她還鼓勵對方先開槍?當場腳有點打顫……
見裴克緯沒動作,她想想又覺得不對,轉臉認真地問歹徒:「是不是只有三角眼有槍?」
被嚇傻的歹徒們不約而同的點頭。
「真的?」
「我們不敢騙你……」
「混蛋!」三角眼男人大吼。「誰教你們讓她知道只有我有槍的?」
裴克緯吃驚的笑了起來。
看來人在受到驚嚇的時候,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她也不例外。
把大家看傻了眼。
「你……你不也說出來了?!」
「啊!」三角眼男人臉色一變,發狠的舉起槍。「就算你斃了我,我還有這群兄弟……」他牙一咬的說。
「看看他們是誰。」裴克緯無所謂的朝旁邊點了下下巴。
將他們團團圍住的便衣刑警亮了下工作證,隨即走向前,三角眼被乖乖地銬上手銬,連扳機也不敢扣一下。
其他人全都落網,而且當場供出了主謀是蔡隆行和李明光,裴家總算剷除了心頭大患。
「你怎麼會……」朱夢玲傻傻地看著這一切。
「太好了,你沒事。」他一過來就擁緊了她,懸在半空中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你怎麼會……」她仍傻傻的問。
「從我一接到了那位『好心人』寄來的警告信,我就派人暗中保護爺爺和你了。」他不覺又擁緊她,剛才真把他嚇壞了。
別看他這麼鎮定,她不顧穿幫的救了他的爺爺,毫不在意地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中,他真是既生氣又焦急又感動,直到她終於平安無事,謝天謝地。
「可是你怎麼也會在這兒?」
他溫柔地揚起手撫著她的臉頰。
「有人回報說他們已經開始有『動作』了,當我一知道這消息,我還定得下心嗎?」
她一臉感動。
「謝謝。」她高興地反手抱緊他。
他哭笑不得。
「應該是我向你道謝才對。」
「不,」她立刻搖頭。「我沒想到你會那麼勇敢地拿假槍嚇唬人。」真聰明。
「啊?!」他愕然的看了看手裡的槍。
更令他吃驚的是,她還把他看得很孬!
這……真不知該如何形容他的表情?
我的天……他只能做出暈厥狀。
在她眼裡他是「保護級」動物。
勞斯萊斯在這時候又折回來了。
「呵呵呵……」裴文達樂呵呵的下車,拄著枴杖,神情愉快。「真好,都解決了。」
「爺爺,」朱夢玲甜笑的說。「克緯剛剛保護我呢!」
「哦?我都看到了,你力氣好大!」
「啊?!」朱夢玲霎時紅了俏臉,不敢見人的趕緊伸手摀住。
大家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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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隆行和李明光終於俯首認罪。
由作案的歹徒口中再爆出更驚人的案外案!
原來裴克緯的父母親並不是單純的意外死亡,而是被蔡隆行在車上動了手腳。
這樣驚人的消息讓斐文達氣得差點暈過去。
不過在律師的再三保證之下,由他們多起殺人、殺人未遂與連續犯案仍不見悔意的罪行來看,一定會判處死刑,老人家這才又振作起來。
「爺爺,你不能倒,你倒了最傷心的是克緯。」朱夢玲緊緊的握住他的手,聲音有點哽咽。
「我不會倒的。」堅毅的眸光再度出現在裴文達的眼中,「我還想多活幾年,這幾天真辛苦你了。」
「不會,」朱夢玲趕緊搖頭。「我一點都不覺得累。」她只是擔心。
擔心歹徒會供出她是個冒牌貨的事實。
如果歹徒承認他們親手將安莉小姐推下山谷,那麼爺爺和克緯就會奇怪地發現,她怎麼會那麼湊巧地又完好如初地出現大家的眼前?
可是也許陶爸爸有辦法圓謊。她又咬著唇想道。
否則為什麼陶家沒來囑咐她要小心,事情已經穿幫了?
愈想愈覺得有道理。
而且克緯看她的眼神和平常沒什麼不同呀,爺爺也沒有奇怪的地方,大家都跟平常一樣,會不會是她多心了?
雖然覺得自己多心,可是她心裡還是忐忑不安,真擔心……真擔心……萬一克緯知道他的新娘人選竟然是個冒牌貨怎麼辦?
愈想愈不安。
好不容易又挨了幾天,直到裴文達的臉上出現了健康的紅潤,而且還比以前更開心、更有精神,她覺得她也該走了。
這一回她決定要悄悄地離開,讓陶安莉神不知鬼不覺地接手。
祝福你了,克緯。
她在心裡悄聲的歎息。
我知道我不是那種溫柔、恬靜、時時帶著甜笑,屬於你喜歡的那一型女孩,可是……她眼睛微紅。
我多麼希望你愛的是我!
這一切都在她的心底悄聲訴說。
可惜她永遠當不了別人。
「再見!」溫柔俊雅的克緯公子。
她一點都不覺得「公子」這個稱呼彆扭,他溫文儒雅的風采和這個稱呼是多麼的相配,難怪大家都尊重他一聲「公子」。
走進書房,看見他正疲累地趴在桌上假寐,她無奈地搖搖頭,拿起一件外衣替他披上。
再見。
她忍不住彎身,印下深情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