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昊雷一進門,便看見朱子雅坐在客廳裡,心頭有股莫名的興奮感,但理智卻又將那股莫名的感情深鎖在心裡。
「昊雷,我——」朱子雅正想把懷孕的快樂與他分享時,卻發現地身後站著一位婀娜多姿、艷光四射的長髮美女。
「哦!你有客人啊!」朱子雅心中的喜悅頓時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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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太太,你來了啊!我叫王以倩,之前昊雷在家裡幫我慶生,真謝謝你那天的幫忙。」王以倩以方家人自居,絲毫不將朱子雅放在眼裡。
「不……不用客氣。」朱子雅看到王以倩緊緊依偎在方昊雷的懷裡,心頭有些微的酸楚。面對方昊雷一副不歡迎她的臉色,她的胃又開始隱隱作痛了起來。
「我們進書房吧!」方昊雷瞥見朱子雅畏縮的表情,強自壓下心中的憐惜感。
方昊雷與王以倩進書房之後,朱子雅在原地呆立了許久。
「你連倒個茶都不會,請個傭人都比你有用多了。」
方昊雷走出書房,對著發呆中的朱子雅怒斥著。
方昊雷見朱子雅兀自呆愣了許久,一顆心揪著,本想對她說些安慰的話,但一接近她,說出口的仍是斥責之語。
「對……不起,我現在馬上去倒。」朱子雅怯懦的說道。
「不用了,方太太,我去倒就行了,畢竟這兒我比你熟悉。」王以倩徐緩地走向廚房。
「你有什麼事,趕快說吧!」方昊雷坐在沙發上,一瞼的不耐。
「等我們兩個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再說好嗎?」
「說不說隨便你。不過,我和以情今晚有事。」方昊雷冷峻的瞅視著她。
朱子雅強壓抑住內心的委屈,笑意迎面地說:「我懷孕了。」
「是嗎?」方昊雷對自己即將成為父親的事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該高興的人是他的父母親不是嗎?他的父母應該高興終於有孫子可以抱了,而朱子雅的方家少奶奶身份也更穩固了。
「昊雷,你不高興嗎?」她不懂方昊雷為何會面無表情。
「有什麼好高興的?只要想到你會肥得像頭豬一樣,就讓我倒盡胃口。」以後將有一段時間不能碰她,方昊雷心中覺得有一絲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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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要做……爸……爸了……」能夠迎接一個新生命的來臨,不是都該高興的嗎?
朱子雅失望極了,為什麼他一點兒也不高興,他不喜歡孩子嗎?
「方太太,每個女人都會生小孩,這沒什麼大不了的。」王以倩將茶放在茶几上,在方昊雷身旁坐了下來,一隻手撥弄著他的襯衫鈕扣。
朱子雅含淚凝望著方昊雷。他的冷淡與沉默,令她感到十分傷心。
「我以為……你是要我的。」
想起他夜晚對她的溫柔,她便自以為是的認為他要她,她想得太天真了。
「昊雷是個溫柔的情人,他捨不得我面臨生產時的痛楚和生產後身材變形,所以才會和你結婚,等你生完小孩後……」
「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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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雅倒抽一口氣,原來她是介入別人感情的第三者。
「如果沒其他的事的話,你可以走了。」方昊雷冷酷地說。
朱子雅像是個無知覺的玩偶般,立刻接受主人要她離開的命令。
「打擾了。」她平靜地站起身,走出門外。
她的奢求太大了。她以為懷孕了,任何事情全部雨過天晴了,原來自己只是個代理孕母。
方昊雷說得很明白,他不想再碰她了,對她即將變得臃腫的身材倒盡了胃口,他不要她了……
如果沒有這個小孩……如果沒有這個小孩……如果沒有這個小孩……
朱子雅僵硬的移動雙腳走下樓,整個腦中翻騰著這個殘忍的念頭,眼淚蓄滿了眼眶,也擋住了視線,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一個腳步踩了個空,跌下樓昏了過去。
而方昊雷心中對她有一絲絲不忍、一點點憐惜,讓他想追出去告訴她,雖然他還沒準備好當個父親,但未來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可以讓他慢慢調適。
但理智不許地這麼做,於是他發洩似的吮吻著王以倩的頸項,動手脫掉王以倩的內褲後,急切地在自己已掙脫出拉鏈的堅挺套上套子,洩憤似的進出她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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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雅在一片白霧茫茫中,看見了一個洋娃娃似的小女孩對著她微笑,並問道:「我來的不是時候嗎?」
她掙扎地站了起來,感覺到雙腿之間有股濕熱的感覺,拉起洋裝的下擺一看,發現雙腿都沾滿了血,於是她一步一步走到張伯伯家的門口,而血跡隨著她的步伐,一腳印一腳印地留在地面……
「張伯伯,請您幫我叫救護車好嗎?」朱子雅不敢做出太大的動作,於是在最靠近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叫救護車做什麼?」老張覺得很納悶。
「我流血了。」朱子雅拉起裙擺,露出沾血的雙腿。
老張看了,覺得事態嚴重,馬上打電話叫救護車。
「少爺回來了嗎?」老張急著問道。
「還沒……」朱子雅決定不去打攪方昊雷。
想起夢中的那個小女孩,朱子雅呆滯的雙眼不禁流下淚來。
她殺了自己的女兒,她是個殺人兇手!
她是個殺人兇手……她是個殺人兇手……她是個殺人兇手……
老張看朱子雅一臉呆滯,覺得不對勁,於是要老婆照顧好她,自己則跑上樓看石少爺回來了沒。
「少爺,你回來了嗎?」老張用力敲著門。
王以倩衣衫不整的來應門,老張一時顧不了那麼多,推開擋在門口的她,衝進房裡大叫:
「少爺,不好了!少爺!」
「什麼事?」方昊雷整理好服裝,走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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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從樓上摔了下來,流了很多血。」老張為朱子雅感到難過,鼻頭酸了起來。
「她現在人在哪裡?」方昊雷緊張地問。
「樓下……我家……」方昊雷沒聽老張說完,便已衝下摟。
他發現樓下的地面上血跡斑斑,而朱子雅滿臉淚痕,卻神色呆滯。
「你……」
當方昊雷正要安慰朱子雅幾句,救護車就來了,於是他坐上救護車,陪朱子雅進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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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朱子雅進了醫院後,已不再流淚,但卻一直不言不語。即使小產後,醫院幫她作墮胎手術以確定子宮有無殘留物時,她也面無表情,彷彿身體不是她的一般。
方昊雷面對朱子雅呆滯的神情,愧疚與憐惜感在他的內心翻騰著……
他在自以為是的立場下折磨她,卻又忍不住地憐惜她;一方面告訴自己她詭計多端,是個為了錢而不擇手段的爛女人,一方面卻又被她天真、徬徨無助的模樣而心生憐惜。
如今朱子雅的神魂仿如出了竅般,他多想輕聲地安慰她,告訴她將來他們還有機會擁有其他的小孩,於是他開了口,但話語竟是,「喂!別裝了,這房裡又沒別人,我爸媽也不在這兒,你裝這副可憐樣,想博取誰的同情啊?告訴你,我不吃這一套!
「看到你裝模作樣的樣子就討厭,我懶得再看你病懨懨的樣子,既然如此,你就滾開我的身邊,滾出我的生活好了!」方昊雷說完話,又凝視朱子雅蒼白的神色一會兒,毅然決然的轉身離去。
就讓她自由吧!
他不想再去猜測她的一舉一動是否真心,也不想時時刻刻武裝起自己的心,就讓這件事成為他們之間的句點,讓她去尋找自己的幸福,算是給她失去孩子的賠償吧!
方昊雷沒料到自己才剛離開後,竟是朱子雅的細聲哀求,「別……別離開我……求求你……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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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雅哽咽的哭泣著,可惜方昊雷並未聽見。
那天之後,方昊雷失蹤了。
朱子雅的父母從雲林趕來,為女兒沉溺在哀傷中感到傷心,對女婿的不見人影覺得憤怒,卻又沒有立場說些什麼。
而方振文夫婦更是感到痛心與自責,因為他們不但沒注意到朱子雅的身體狀況,還逕自出國去玩。
「小雅,我是媽啊!你說話呀!」朱媽媽對朱子雅沒有回應自己的呼喚,急得眼淚直掉。
「親家母,我想帶小雅回雲林休養。」朱媽媽對陳靜提出要求。
「還是讓小雅回台北吧!一個好好的孩子變成了這樣,都是我們的錯,如果不讓我們照顧她,我怎麼對得起你?求你讓小雅跟我回去吧!」
「親家母……」朱媽媽不曉得如何回答。
「回家」這兩個字衝進她的腦海中……是啊!她要回家等吳雷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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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孩子沒了,她的身材不會變形,昊雷還是會要她的。
她之所以會這麼做,無非是希望方昊雷別拋棄她,即使只把她當成是洩慾的工具,或是其他的替代品,她都無所謂。
只要昊雷能多看她。幾眼,就算要她殺了自己的小孩,她也絕對不會猶豫的。
「媽,我要回台北。」朱子雅以虛弱的聲音說出這些日子來的第一句話。
「你終於說話了。」兩位母親高興得不知是該擦去眼中的淚水,還是該擁抱對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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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伴,你覺不覺得小雅和以前不太一樣了?」方振文問陳靜。
「嗯!以前她都只是安安靜靜等昊雷回來,現在她會主動開口問。唉!那臭小子不知跑到哪兒去了,到處都找不列入。」
「我想地應該是跑到昊天那裡去了。他從小就崇拜昊天,而昊天也最照顧她,他若有任何問題,昊天都會幫她解決的。」
昊雷為什麼要逃?如果他對小雅毫無感覺,小雅發生任何事,他都應該無動於衷才對,難道……」陳靜心中有一絲希望。
「老張說,小雅出事的那天,昊雷和別的女人在房裡……」方振文將老張描述的情景,對陳靜重述了一次。
那麼昊雷到底對小雅是有情或無情呢?陳靜一個人靜靜地思考著。
方振文見陳靜沉思不語,逕自拿起電話,直接打給美國的方昊天,電話接通後,父子倆聊了幾句,然後他才掛上電話。
「昊雷在昊天那裡,我去抓他回來。」方振文一站起來,便被陳靜抓住。
「咱們靜觀共變吧!」
「可是……」
「這事強求不來的。當初我們強迫昊雷娶小雅,現在變成什麼樣子?如果他們有緣分,自然會在一起,沒緣分的話,我們就該讓小雅自由。」
「那……」方振文垂頭喪氣地坐下。
「如果小雅再問起,我們就老實跟她說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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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
「爸、媽,已經快過兩個月了,昊雷哪時候回家…」
她等了好久。
「昊雷去美國了。」方振文開口說道。
「他不回來了嗎?」朱子雅紅了眼眶,他知道她在等他嗎?
「這是昊雷的電話。」方振文遞給她一張上頭寫有電話號碼的紙。
「小雅,打電話給他吧!幸福是要自己去爭取的。」
陳靜語重心長地說
朱子雅這幾天內打了無數通的電話,但對方一直告訴她昊雷不肯接電話,她只好跟公婆要了他在美國的住址,想寫信過去。
她以拙劣的文筆將她的思念一筆一劃地寫在信上,希望吳雷能明瞭。她的愛,和她的思念。
可是依然得不到昊雷的回應。
幾個月過去了……
***
當朱子雅告訴方振文夫婦決定去美國找方昊雷時,卻收到了一封地從美國寄來的信。
她高興的拆開方昊雷的回信,卻見信上寫著方昊雷因與朱子雅個性不合決定離婚,律師將於某月某日前來辦理離婚手續,請當日朱子雅本人務必在場等等事項。
朱子雅大受打擊,昏了過去。
方振文夫婦原本決定帶朱子雅去美國找方昊雷,可是自從她看完這封回信後,就一病不起。他們連忙請親家來台北照頤她,而夫妻兩人則到了美國。
到美國之後,他們才知道他的四個兒子都聚在這裡。
他們進入方昊雷的房間內,發現他已酢醺醺地倒在床上。
陳靜走進浴室,提出一桶水,直接往方昊雷的臉上倒下去,不過,他仍未清醒,於是陳靜要方昊雲和方昊海把他弄醒。
「他這樣多久了?」陳靜問方昊天。
「自從他到美國之後,一直都是這樣的,管也管不動。」
「離婚是他自己提出來的嗎?」陳靜凝視著方昊天。
「嗯!有一天他清醒後,跟我說他想離婚。」
「也好。」緣盡則散,互不折磨。
「老婆……」方振文搞不清楚陳靜為什麼會贊成。
方振文看到方昊雷和哥哥們走出浴室,正想大聲怒斥,卻見老婆迎上前去,開口問了他一句,「你清醒了嗎?」
「媽,我醒了。」方昊雷正視母親答道。
「很好。」陳靜一說完,馬上甩了他一巴掌。
所有人都驚愕地說不出話來,在他們心目中最端莊文靜的女人,竟然會出手打人。
「你們太讓我失望了。」陳靜環視四個兒子,搖搖頭,走了出去。
「大哥,你明白媽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嗎?」方昊雲一頭霧水地問。
「我不清楚,可能是指昊雷的事吧!」方昊天也不明白為何母親會對他們四兄弟感到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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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四兄弟都是人中之龍,專於事業,又無惡習,對父母、長輩皆尊敬有加,而這次方昊雷的事,是他成長過程的一部分,身為哥哥的只能從旁協助,何來失望之有?
「也許是一時氣話吧!」方昊海冷淡地說。
「大哥,從明天開始,我想到公司上班,學習從基層做起。」方昊雷向大哥要求著。
「那台灣那邊呢?」
「我不回去!」
就這樣,方昊雷決定留在美國了。
他要將所有的時間都用在工作上,以免讓自己想起朱子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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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我從沒見你打過孩子,這次倒叫我吃驚了。
還有,你為何對他們感到失望呢?」
「老公,我想我們應該覺悟了。」陳靜並沒有正面回答方振文的問題。
「覺悟什麼?」
「兒子們的確都很尊敬我們,可是你沒發現我們並不親密嗎?像這次他們四兄弟齊集在這裡,我們卻毫不知情,我們融不進他們的世界,想來我倆只能靠自己了。」
錢賺得再多又有什麼用?再富裕的物質也填補不了空虛的生活。
「我們帶小雅到澳洲生活吧!小雅比我的親生兒子還親,雖然她就快不是我們的媳婦了。」陳靜提議道。
「這樣好嗎?」
「老公,就算她不是我們的媳婦,也是我們的女兒呀!將來她有了好的歸宿,我們豈不是又多了一個女婿?」陳靜勸道。
「那為什麼要離開台灣呢?」
「一來是怕小雅睹物思情,另一方面我是想試試兒子們到底要花多久時間才會想起我們。」一想起兒於,陳靜感慨地歎了一口氣。
「你是說,去澳洲的事不告訴他們羅?」
「嗯!」她點點頭。
「只是,等他們會主動找我們,不知是幾年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