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是以一種教她措手不及的方式降臨。
她一抵達公司就發現公司內部頒布了一道正式的人事命令──
即日起,她古以璇將從投信事業部正式調職成為總經理秘書,而柯秘書……聽說被外放到東南亞事業部了。
怎麼會這樣?
昨天下班之前一切都還好好的啊!
柯秘書也沒有對她透露什麼訊息,以至於古以璇現在是滿臉的錯愕。
之前她到總經理辦公室工作是說借調,所以沒有正式的人事命令,現在,燒燙燙的人事命令公告出來,那不就代表她回不去了?
她忍不住低頭看了腳下的黑色高跟鞋,想起了昨天衛槐雍的賣命說,驚覺自己似乎步入了什麼未知的陷阱。
「古秘書,早。」
當衛槐雍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時,她整個人從椅子上跳起來,猛地抬起頭,就見他噙著笑,神清氣爽的站在她面前。
「衛總……早。」
「馬上進來我的辦公室。柯秘書臨時離開,我手邊有很多工作要交代你,這些都是迫切要處理的,不能延遲。」
「是。」她深深的呼了口氣,鎮定一下情緒後便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
衛槐雍一邊脫下西裝外套,嘴巴開始滔滔不絕的交代。
「幫我把AI的合約調出來,有幾個部分我想要在雙方簽約之前做修改。投信事業部這個月的投資組合銷售狀況,我要看到最新的數據,請汪經理趕快把資料送上來。還有,這批數據你拿去看一看,然後找時間幫我分析目前百貨業的市場,這是你之前在投信事業部的研究專長,應該不會太難才對。」
他先是送上了一抹笑容,繼而又說:「聯絡一下永達的張先生,確定今天中午的餐會……把這些公文通通發送下去。取消今天的媒體訪談,我不想去了。晚上幫我訂問法國餐廳,順便幫我挑份禮物。最後,請你幫我煮一杯黑咖啡。」
古以璇手忙腳亂的寫著衛槐雍交代的工作項目,好幾次她都想要打斷他的話,可是他根本無視於她。
她以前是幹過秘書,但好歹是一年八個月前的事情,而且,上一個老闆從來沒有講話這麼快過,她甚至連聽都來不及,怎麼可能還記得?
「抱歉總經理,您剛剛是說聯絡永達的李先生嗎?」
「張先生。」衛槐雍斂起笑容,蹙起眉頭,明顯的表達出他的不悅。
「是,我知道了,非常抱歉。我會馬上處理您交代的工作。」
古以璇一走出辦公室後馬上吐了好沉重、好沉重的一口氣,她有預感,她美好的日子就快要跟她說掰掰了。
一整個早上,她幾乎是手忙腳亂的處理衛槐雍交代的工作,很多東西、很多事情她根本都還搞不清楚,畢竟,她先前上來支援的時候都是柯秘書說什麼她就做什麼,她哪知道合約書放哪裡?總經理對速度的要求標準在哪裡?水達的聯絡電話又是在哪裡?甚至就連他要喝的黑咖啡,她都不知道要去哪裡煮!
找不到咖啡豆也沒有發現咖啡機,她開始懷疑,柯秘書之前有煮過咖啡嗎?她根本沒在這個樓層聞過一丁點的咖啡香。
「古秘書,我的黑咖啡呢?」有人等得不耐煩了。
她硬著頭皮進去認錯,「報告總經理,我找不到咖啡豆跟咖啡機。」
「找不到?難道柯秘書沒有準備?我記得我前幾天才交代過他要買的。」衛槐雍俊臉陡然變得陰鬱,「你現在馬上去買,我昨天晚上一夜沒睡,現在得喝最道地的義式濃縮咖啡才能夠提神,快!」
最後那種神情嚴峻的一聲快字,幾乎嚇得她心臟病發作。
古以璇飛快的拎起皮包,火速狂奔──
她從來不知道,不怒而威的力量會這麼可怕!
她以為斯文爾雅如衛槐雍是不會有陰鬱惱火的時候,畢竟他是坐在談判桌上,不管有多少壓力都能表現從容的人,她以為他是最有耐心、最溫和的,可是,他剛剛的態度真的嚇到她了。
他明明沒有咆哮,可她就是知道他在發火!
第一次發現,找一家星巴克門市竟然困難得讓她幾乎快要哭出來。
它們不是擁有最多門市的連鎖咖啡店嗎?為什麼在這種繁榮的商業地段,她卻要跑過好幾條街才能找到一家?
「義式濃縮咖啡,大杯的!」她上氣不接下氣的對櫃檯服務人員說。
看著店員慢條斯理的動作,古以璇恨不得大喊:快!快!快!
好不容易買了咖啡,她一秒鐘都不敢耽誤,火力全開的疾奔回去,並在一樓等電梯的時候遇上了譚小青。
「古以璇,你還真是輕鬆愜意啊,這種時間還溜出去買咖啡。」真是令人羨慕到快要流口水了!
她露出生平最苦的苦笑,頭一遭有那種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感覺。眼看著電梯遲遲卡在四樓不肯下來,膽戰心驚的她匆匆撂下話,「小青,改天再聊。」轉身就往樓梯間邁步大奔。
她一定是瘋了,要不然怎麼以為自己有那個能耐一路跑上二十樓呢?她又不是在參加摩天大樓的競走!
盡可能穩住顫抖的雙腳,她用意志力鼓勵自己。
狼狽不堪的她終於在七樓順利搭上電梯,升天般的一路往上,這才免去喘死在樓梯間的憾事發生。
電梯門一開門,她被外頭的那張臉又是嚇飛了三魂七魄──
衛槐雍淡淡的瞅著她,薄潤的唇緊緊的抿成了一直線。看見他明明很不爽卻又強忍下來的模樣,古以璇知道她鐵定是惹火他了。
「你跑去哪裡了?」
「買、買咖啡……」她委屈的捧著她努力護送回來的義式濃縮咖啡,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喘氣喘得整個胸房都呈現明顯的起伏。
那是極為誘人的曲線與節奏,不斷的勾惹著他的視線朝她胸口聚攏,突然一陣澎湃的慾念差點要砍斷了他的理智。
他趕緊逼自己移開視線,假裝自己不曾看見那性感起伏的胸口。
「你來幫我把合約書重新整理一遍。」他啞聲命令。
「是,我馬上來。」
衛槐雍接過她買來的咖啡,轉身輕啜了口,微笑隱隱的從他嘴角浮現又收斂。
不錯,第一天的震撼教育,看來她很進入狀況。
為了能夠每天都看見她,並弄清楚自己對她真正的感覺,他不能否認自己確實處心積慮的安排了一些事情,只為了將她名正言順的留在總經理室,成為自己的專屬秘書。
然而要當他衛槐雍的秘書,可不是每天悠悠哉哉的上班、下班即可,沒有比別人多出一百倍的專注力,根本無法配合他的工作節奏。
於公於私,他只能用這種非常手段來督促她及早進入狀況。
很抱歉,因為他的私心,她想要偶爾提早出去買便當的小福利,他不能給了,就連她想要躺在太陽下悠閒享受的心情,他也暫時要沒收了……
至於她偷偷上網拍賣他的事情……好吧,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先暫時放過她,只要他能夠每天看見她。
衛槐雍坐在書房裡,因為缺了一份資料,讓他無法繼續手邊的工作。
才稍稍停下忙碌的腦袋,一抹纖瘦的身影馬上乘虛而入──
那是古以璇,一整天在他身邊忙得團團轉的小女人。而他,想要見她。
儘管他們今天連同加班時間,已經相處了十多個小時之久,不久前他才親自送她回家,可他現在還是很想要見見她。
他怎麼會對一個女人有這麼強烈的想念?
難道說,他的野心已經膨脹到不滿足於只是認識,他現在想要的,其實是遠比認識她還要多一點的情感交流?
拿出手機,躊躇猶豫了半晌,最後,衛槐雍還是按下了那組電話。
晚上十點半,古以璇剛洗完澡,吹風機隆隆的運轉著,一旁的手機也湊熱鬧的響起,偏偏身心俱疲的她沒注意到,滿腦子都只想要早點上床休息。
等她關上了吹風機,這才愕然發現,她的手機已經囤積了十來通的未接電話。
她膽戰心驚的打開一看──天啊,果然是衛槐雍!
她感覺自己頭皮瞬間發麻,心中更是浮現極度不妙的想法。
平心而論,工作時有個賞心悅目的男人在面前走動,確實是很不錯的事情,問題是,衛槐雍這男人的電力太強,她已經有好幾次都差點被他電暈了!
偏偏他交代的工作都是那麼的重要,稍有閃神,後果絕對不堪設想,光是今天她就不知道被他指責的目光看了多少回,整個人挫敗得想死。
突然,掌心的手機又響了,古以璇嚇得連忙接起電話,「喂?」
「為什麼不接電話?」衛槐雍的口吻好像在質問晚歸的妻子,儘管他的語氣並未有一絲不悅。
「抱歉總經理,我剛剛沒注意到,請問有什麼事嗎?」她戒慎恐懼的問道。
「我喉嚨痛,可能是感冒了,你馬上幫我買藥過來,地址是……路十六號十八樓。路上如果有賣吃的,也幫我買一點過來。對了,永達的資料是不是在你那邊?我現在要看,你一起帶過來好了,快一點!」
好、好、好……古以璇害怕的連番在心裡答好。
她很怕衛槐雍的「快一點」,每次只要他這麼一說,她就會緊張胃酸過多,連腎上腺素也跟著加速分泌。
她又不是不做,為什麼他老要加那一句話呢?搞得她緊張得要命。
古以璇連傷春悲秋的時間都沒有,火速跳下椅子更衣。換好了衣服後,一手抄起筆記型電腦、一手拎著包包,踉踉蹌蹌的套了鞋子就往外跑。
她在巷口欄了計程車,中途幾次停車只為了辦妥老闆交代的每一件事情,她不敢想像若是稍有遺漏,那張好看、迷人的臉孔又會擺出什麼樣「驚為天人」的表情來懲罰她。
她怎麼會變得這麼命苦?
她明明就只是一個新上任的小秘書而已,為什麼得這樣二十四小時待命?難道是老天爺看不慣她以前的日子過得太舒心,特地找了衛槐雍來整治她的?
幾乎是一刻也不敢停留的趕往衛槐雍家,下了計程車,眼前是一棟名氣響亮的高級豪宅,古以璇跟管理員表明身份後,馬上獲得通行許可。
搭著電梯上樓,她反覆深呼吸安撫自己做好心理準備,走出電梯才正要按下電鈴,鑄鐵雕花的門就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