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一回,她不再是英拓身邊受盡榮耀與寵愛的妻子。
此後,她不再享有特權,必須做盡一般蒙古僕婦的工作,畢竟這是唯一免除死刑的懲戒,以平眾人之心。
隨著冬季的來臨,天候日趨寒冷,蒙古人的日子原就極為清苦,此時此刻,眾人更是勤於狩獵,以備過冬。
這一日,英拓率領著營地的男人們外出狩獵,營地只剩下一些老人及婦孺。
李晴兒在帳中做一些縫補的女紅以及保持營火不滅的工作。
此時桑瑪走了進來。
「我真是太小看妳了,英拓為了妳竟打破傳統,沒有吊死妳,妳的手段還真是厲害呀!」她話語中有諸多的酸意與不服。
李晴兒放下手邊的工作,不慍不火地道:「他殺不殺我是他的決定,我相信以他過往的威名來看,他絕不會隨意聽信女人的讒言。」言下之意,明顯地嘲諷了桑瑪白費心機來害她。
桑瑪不笨,當然一聽就明白,當下一張俏臉氣得紅了起來。
「別淨在這裡逞口舌之快,如今妳已失去了優勢。」
「妳以為我在乎這一切?」李晴兒眼中有輕蔑之意。說起榮華富貴,她還曾少了嗎?
「別自命清高,誰不喜歡高高在上?」桑瑪最看不慣這中原女人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彷彿只有中原人才算尊貴,她偏不信!
「男人喜歡女人,不會因為她是公主或是下人而有差別,倘若這裡有值得我留戀的東西.就算一輩子過著目前的生活,又有何妨?」話甫歇,李睛兒也不由得自問──這裡有她要的嗎?念頭一閃即過,不敢再深究。
「妳是說,英拓寧願要你這個卑賤的下人,也不要我?」桑瑪怒氣騰騰地質問。
「不論男女,當真心喜歡彼此的時候,身份地位也許不那麼重要。」李晴兒淡道。
「我不信!」桑瑪嬌嗤道:「在這兒,女人有時甚至不如牛羊來得重要。」
李晴兒忽然有些同情地瞧住桑瑪。她說的一點也不錯,在這片貧脊的大漠上,女人生來就是可憐的!而桑瑪算是其中較幸運的。
李晴兒不準備再爭辯下去,因為那沒有任何幫助。女人在此地永遠是輸家!
「怎麼?說不出話了?」桑瑪得意地瞧住她。
此時,外頭突然傳來陣陣馬蹄與尖叫聲,似乎發生了什麼事……
兩人不約而同向外走去,只見約莫二十來名金兵正在搶奪營地的財物與牛羊、獸皮等,不少人為了保護屬於自己的財產而慘遭毒手。
金兵瞥見桑瑪與李晴兒,立即策馬上前將兩人一塊兒擄上馬背,揚長而去。
夕陽漸西沉,英拓一行人終於回到營地,帶著豐盛的狩獵成果。
當眾人瞧見一片凌亂與親人傷亡時,震驚與怒火同時燒灼著蒙古人的心。
***
當其餘存活下來的老弱一擁上前,哀哀泣訴的同時,英拓這才發現李晴兒與其它蒙古婦人被擄走的事實。
很快的,他定下心神,重整隊伍,留下部分士兵重整家園之外,他另率一支軍隊循著金兵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緊接著,夜已來臨,一輪明月爬上天邊……
英拓瞧著明月,心中的焦急無法言喻。
***
夜晚,金人們大肆慶祝著豐盛的劫掠成果,人人大吃大喝,烈酒更是不停地一口接著一口。
許久之後,金兵們終於不勝酒力,紛紛醉倒,開始呼呼大睡。
李睛兒與數名蒙古婦人皆被縛住了手腳,動彈不得的坐在一旁。
她心想,此時若不逃,只怕機會稍縱即逝,再難逃脫。
於是,她鼓起勇氣。悄悄地,吃力地挪動身軀,蠕動地接近一名酒醉的金兵,然後湊過頭,對準金兵腰間咬了一口,以嘴銜住刀柄,緩緩將短刀抽了出來。
金兵咕噥一聲,翻過身子,並未醒來。
李晴兒這才緩緩將刀子放在地上,伸手握住刀柄,開始割繩子。
由於刀很利,不消片刻她便已切斷手腕所縛之繩,並立即著手割斷腳上的繩子,站起身。
金兵仍呼呼大睡,並未發現李晴兒的行徑。
李晴兒悄悄地走向蒙古婦女們,並一一為她們割斷了縛住手腳的繩子。
最後,她解開桑瑪身上的繩子。
「為什麼要救我們?妳大可自己先逃走。」桑瑪神情有些生氣。她沒料到自己竟要靠這個中原女人來救,她不習慣這種感覺,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感激她。
李晴兒聽她話中仍有責怪之意,不禁在心中莞爾。桑瑪似乎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噓!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她拉起桑瑪的手,並示意眾女跟著她一起離開。
臨行前,李晴兒順手拿起營中仍未燒盡的火把。
「各位,快取繩子!」她以手勢表示。
蒙古婦人們當即會意,立即取過繩索,合力將醉倒的金兵雙腳全都輕輕縛住,並連接在一起。
緊接著,李晴兒開始將金兵的坐騎全放走,僅留下數匹備用。
桑瑪愈瞧愈有趣,感覺十分好玩。
不多時,馬匹全跑光了。
兩人相視了會兒,不由得同時笑了出來。
畢竟是年少心性,她開始幫忙放馬。
「快走吧!」桑瑪催促道,她發現這個中原女人還不算討厭。
「不,再做一件事再走不遲。」語罷,李晴兒順手將手中的火把往其中最近的營帳拋去。
霎時,火舌竄升,吞沒了營帳。
「妳……」桑瑪有些吃驚。
「既然這些惡人劫了咱們的營,又殺了人,那麼就該吃點苦頭。」李晴兒忿忿地開口。
其餘蒙古婦人開始依樣而行……
不多時,眾女翻身上馬。相偕奔馳而去。
直到奔行了一陣之後,仍可看見身後的紅色火光。
「那火,會不會燒死人哪?」桑瑪忍不住問。
「放心,他們只會嚇醒而已。」李晴兒篤定的回答。
「快走!」桑瑪開口,心頭仍是不安至極。
「別急,此刻那些金兵定是手忙腳亂,況且失去馬匹,他們甭想追上來。」
桑瑪瞧住李晴兒,發覺她眼神中閃著奇特的光采,與初見時竟如兩人一般,一時間竟不知哪一個才是她的真性情。
「妳常常做這種事嗎?」她問。
李晴兒淘氣她笑了,「近來少了。」
桑瑪盯住她清美而可愛的動人小臉,心下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如今我總算知道英拓為何如此喜歡妳了。」
李晴兒一聽見英拓二字,笑意逐漸收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番複雜的、愛恨交織的心緒。
「妳很喜歡他吧!」
李晴兒瞧住她,沒有回答。
「咱們快回去吧!」半晌,她終於開口。
於是,一行人策馬回營,不再多說什麼。
***
遠遠地,英拓瞧見似有馬匹朝他的方向急馳而來。
不消多時,數名蒙古婦女與李晴兒、桑瑪等,全都來到了跟前。
士兵們認出是自己族人,莫不大聲歡呼,紛紛上前擁抱自己的妻女。
英拓策馬來到李晴兒身邊,瞧著她……
驀地,他二話不說,將她由馬背上拉過,置於他坐騎之前。
「你……你做什麼?」李晴兒被他嚇了一跳,有些慌亂。
「我好擔心妳,妳知道嗎?」他緊緊將她圈在雙臂之中,品嚐著恐懼逐漸消失,那種失而復得的滋味。
唯有緊緊擁抱住她,才能稍減心頭那種如江海翻湧的狂亂。
只有她!只有她能安定他的心!
李晴兒卻賭氣道:「像我這樣的僕婦哪裡值得讓你擔心呢?」誰教他先是把她關起來,又讓她做一大堆累死人不償命的工作。
她長這麼大以來所受的委屈還不曾像如今這麼多!
英拓盯著她嬌俏的小臉,突然以閃電般的速度勾起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上她的唇,彷彿唯有如此才能平息胸口因殘存的恐懼而起的疼痛。
「我會這樣對待一個下人嗎?」當一吻結束之後,他粗嘎地開口,灰眸灼灼如火地炙著她紅透的小臉。
「你、你……我並沒有允許讓你這麼做。」她氣自己對他的吻起了深深的眷戀。
「也許,由現在開始,我不需事事經妳同意。」
「你敢!」
「從咱們第一次在河畔相見,妳就該明白沒什麼是我不敢的。」他戲謔的笑顏一如以往。
李晴兒怔住了!
有那麼一瞬,她幾乎以為和她說話的人是霽哥。
心中那隱約的迷惑與痛楚再次攫住她,令她辨不清面前的人究竟是誰。
接著,英拓轉頭瞧住桑瑪,問道:「你們是怎麼逃出來的?」
「是她趁著金兵大醉之時,放火燒營,救了大家。」桑瑪不得不承認自己佩服起這個中原女人。
英拓聞言,放聲大笑了起來。晴兒果然一點也沒變!
「咱們回去吧!」英拓下令,同時策馬飛奔而去。
桑瑪瞧著英拓與李晴兒離去的背影,心中忽然異常欣羨。
倘若他也能待她如同中原女人,該有多好?
歎了口氣,她跟了上去。
***
京城
丞相府內,一名家丁帶著欣喜的表情,急匆匆地奔入了大廳之內。
「老爺、老爺……有好消息啦!」家丁上氣不接下氣地大喊。
「什麼天大的事這樣嚷叫?」李丞相沒好氣道。打從晴兒出走之後,他沒有一天有好心情。
「回老爺,有小姐的消息了。」家丁興奮地開口。
「什麼?」李丞相整個人站了起來,「她在哪裡?」
「稟告老爺,是門外有一名賈公子求見,他說有小姐的消息。」
「快請!」
不多時,大廳外走入一名約莫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
「拜見丞相大人!」男子行跪禮。
「快起來!」李丞相打量他好一會兒,看不出他是何來頭。「聽說賈公子有小女的消息?」
「是。」
「她人呢?」
「數月之前,在下與家父在塞外行商,半途上遇見一名自稱李公子的人,他付了我爹一大筆銀子,說是要到邊關尋人,請我們允他一道同行。」頓了下,他接口又道:「我爹見他白淨斯文,又有銀子,自然允了他。」
李丞相心中已有七分明白。
接下來,賈公子臉上神情一變,竟有著濃濃的哀傷。「直到一日,咱們一行人被蒙古人包圍,不但劫走了多日行商的收穫,更一一殺害了家父以及隨行夥伴,連我也……」話到此,他神情仍有止不住的驚怕,足見當時的情景定十分駭人!
「全被殺了嗎?」李丞相面色在剎那間難看到了極點。
「不,蒼天有眼,一個多月後,我拖著仍傷重虛弱的身子到那附近打聽,並安葬了所有人。不過,卻始終不見李公子的屍首或遺物,想來定是教蒙古人擄走。」
「那麼你……」
「數日前,我回到京裡,瞧見皇榜上貼著一張尋人啟事,發覺畫中的女子與那李公子竟有九成像,這才前來拜見丞相。」
李丞相聞言,不覺鬆了口氣。「事實上,公子所描述之人極有可能是小女,因為她一向愛喬扮男裝出府遊玩。」雖說晴兒可能末死,但落入蒙古人手中恐怕處境堪慮。
聽完了李丞相之言,賈姓公子才解了心頭疑惑。
原來李公子是女扮男裝,莫怪如此清俊纖弱。
送走了賈公子,李夫人踏入大廳。「老爺,您打算如何?」方才在後頭她已聽見賈公子所說,心頭十分焦急。
「咱們稟明皇上,求皇上派人到邊城尋找,也許可以尋回晴兒。」
李夫人歎了口氣……這已是最後的辦法了。
翌日,李丞相進宮面聖。
再隔幾日,皇上便派了三十名御前侍衛與李府家丁們前往邊城尋人。
李丞相夫婦知道,這也許是最後一次希望了。
***
英拓與桑瑪的婚禮很快的已經來臨。
營地裡瀰漫著一片熱鬧的情緒,人人快樂的高唱著古老的歌曲,大口大口的飲著馬乳酒,一解平日苦悶的生活。
李晴兒一個人怔怔地踱至河邊……
北地高寒,此時河面上已結了層薄冰,天候非常的清冷。
「這麼冷,妳到這裡會著涼。」
不必回頭,她知道站在她身後的人是英拓。
「別管我,礙不了事兒的,快回去吧!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她低頭,雙眸直盯住光滑如鏡的河面。
英拓緩緩走近她,雙臂緊緊環住她的薄肩。「回去吧!妳身子如此嬌弱,當心著涼。」他心疼道。
「有閒功夫管我的話,倒不如去陪陪妳的新娘子吧!相信她一定很希望有你陪伴。」
「不,我寧可守著妳。」他執拗地答。
李晴兒閉上眼晴,不讓淚水淌下。他的溫柔在此時如一把利刃,讓她心口疼痛難當。
也許,過去的日子她不明白自己的心。但,現下的痛苦,如一把火炬,讓她瞧清自己,原來她是這麼無可救藥地愛著這個男人!
「去吧!我不需要你的陪伴。」她強抑下心底的波濤洶湧。
「我需要!」他轉過她的身子,讓她面對著他。「妳以為我願意娶桑瑪嗎?」
「無論如何,她終將成為你的另一個妻子,不是嗎?」她挑明事實。
「娶她可以鞏固我在此的地位,如此一來,我才有足夠的力量來保護身為異族人的妳,妳明白嗎?」他痛恨自己目前的身份,讓他無法回到從前的日子。
李晴兒卻用力推開他,退了一步,睜著一雙漆黑的大眼盯著他。「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寧可死也不願你這樣的保護?」語罷,一聲細小卻又清脆的聲音響起,李睛兒啪的一聲掉入身後薄冰破裂的河中。
所幸她懂水性,在閉氣之後奮力向上掙扎。
英拓立即縱身,施展他上乘輕功,來到冰上,勾住她露在河面上的雙手。
「撐住!」他盯住她發青的小臉,此時的河水足以凍死人。
李晴兒顫抖著說不出半句話來。她只覺無法呼吸,全身如同被千千萬萬的尖針所紮般痛苦難忍。
很快的,英拓抱著她,疾步奔回營地。
他遣退了所有人,然後將她置於自己帳中,靠在火爐邊,他脫下她身上的濕衣。
「你……你……快住手……住手……」李晴兒吃力地開口,全身仍止不住地發顫。
英拓卻置若罔聞。「難道妳想死?」
「總比……被……被你……羞辱好……」她咬緊牙關迸出一句。
「我絕不會讓妳死!」說罷,他伸手點了她的穴,令她暫時不能反抗與開口。
接下來,他取來羊脂油在她身上用力來回搓揉,直到她全身皮膚轉紅並且發熱之後,這才為她裹上毛氈。
「原諒我,我必須救妳。」語罷,他召來僕婦。「好好照顧她,煮點熱湯餵她。」
「是。」僕婦友善地開始著手燉湯。打從這中原女人救了許多蒙古女人之後,她們心底都很感激,並且開始視她為同族人般照顧。
李晴兒耳畔聽著外頭熱鬧的胡茄聲,眼角卻開始不爭氣地淌下了滾燙的淚水。
***
入夜後,拖雷來到營地為新人祝賀。
「恭喜安答娶得美嬌娘。」拖雷端起酒杯。
英拓笑得極淡,隨手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
拖雷瞧出他依然對婚事不甚快意,因此開口道:「男兒志在四力,娶個三妻四妾又有何妨?安答何必如此不開懷?」
「齊人非福,這句話你聽過嗎?」
拖雷豪邁的大笑起來。「想不到安答是個癡情種,看來我得讓你把這副精神轉移一下了。」
「什麼意思?」
「我打算讓你帶兵攻打中原!」
英拓神情未變。「我拒絕。」他斬釘截鐵地表示。
「為什麼?我記得從前你非常想入主中原,怎地今日反而拒絕?」當初將英拓留在內蒙,是要他防範他族來犯。
「人總會變。」英拓淡淡地解釋。
拖雷見他如此,暗忖也許過一陣子再提此事會好些。「今夜是安答的大婚之夜,我們別提這些打打殺殺之事。」頓了下,他端起酒杯,「來,我敬你一杯。」
此時,桑瑪頭戴綴滿飾品的皮冠,身穿白色毛皮,由一群未婚少女們擁了出來。
「安答,你不該再埋怨了,新娘子是這麼的美麗。」拖雷笑道。
英拓直盯住朝他走近的桑瑪──
不錯,她長得很好看,只不過他的心中始終只有晴兒一人!
在拖雷的主持下,兩個人完成了成婚儀式。
李晴兒的知覺在此時已經恢復。
「幫我倒點酒來好嗎?」她對僕婦開口。
僕婦微微一笑,走了出去。
李晴兒立刻跑了出去,回到自己帳中取出她早已備妥的包袱,趁著大夥兒玩樂之際,悄悄牽了匹馬,離開營地。
熱鬧的歌舞聲傳入她耳裡,聽著聽著,她只覺心底隱隱泛疼,一陣緊過一陣。
曾經,她也是一個幸福的新嫁娘啊!只是如今良人已不復在。
懷著滿心蒼茫,她跨上馬,頭也不回的離開。
***
當僕婦端著酒瓶回來,卻發現中原女人已經不在時,她立即奔向帳外──
她直接來到英拓身邊低訴了幾句……
英拓臉色馬上一變。
拖雷與桑瑪皆奇怪的瞧住他。
「有什麼事嗎?」拖雷開口。
英拓當即回道:「沒什麼,小事一樁,不勞安答心煩。」此時他絕不能透露晴兒逃走的消息,否則依拖雷的行事作風,晴兒只怕難逃一死。
「沒事就好,你們新人快快入帳中歇息吧!」拖雷笑道。
桑瑪羞怯地瞧住英拓,然而他卻如同未見一般,面無表情。
整個晚上,他始終魂不守舍,低頭喝酒。
桑瑪一臉嬌羞地坐在毛氈之中,等待著英拓。
只不過,英拓始終面色凝重,根本瞧也未瞧她一眼。
桑瑪終於按捺不住,開口道:「整個晚上你都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妳不要多心。」濃眉依然緊蹙。
「是不是你覺得桑瑪配不上你?」她提起勇氣問。
「不是,妳很好。」他簡短回答。
「但再如何好,也比不上李晴兒,對嗎?」她並沒有生氣,只覺微微失望。
英拓深吸了口氣。「早點歇息吧!不要胡思亂想。」他來到她身邊。
兩人靜靜地躺在一起,英拓卻遲遲沒有碰她!
桑瑪無奈,只有閉上雙眼假裝睡著了。
不久,英拓悄悄起身,拿走他櫃子裡的木盒中存放之物,然後來到他的坐騎處。
正待上馬,耳畔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他猛然回首,竟是桑瑪!
「怎麼不睡?」他鎮定地開口。
「這正是我要問你的。」桑瑪直勾勾地盯住他。
沉默了會兒,英拓開口:「我要離開了」他自覺不該再次欺瞞她。
桑瑪卻不驚訝。「去哪裡?」
「晴兒走了,我要去找她。」他坦言道。
桑瑪瞧了他一會兒,終於打破了沉寂。「你不怕我告訴拖雷?」
「妳不會。」他迎上她的眼。
桑瑪避開他的注視。「你很愛她?」
「她比我的命還重要。」
「是嗎?證明給我看吧!」話甫歇,桑瑪突地傾身抽出英拓腰間短刀,朝他手臂劃了下去──
要避開這一刀何嘗不容易?但是他並沒有閃避。
「你……你為何不避開?」桑瑪蹙眉問道。
「我只想讓妳明白,任何阻礙都無法阻止我追隨她的心,即使死也不能!」
桑瑪望著他堅定的眼神,只覺莫名感動。
原來,世間真有如此不顧一切的濃郁真情!
隨即,她眼神一變,露出大漠兒女豪爽的氣概。「趁我沒後悔前,快走吧!」
英拓立即翻身上馬,「妳多保重了!」語罷,他策馬向前,揚塵而去。
桑瑪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幽幽夜色裡。
半晌,她鼻頭一酸,緩緩淌下了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