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思恍惚,還沒清醒,就聽見房門外發出匡當的巨響。
她疑惑的下床,打開門,發現程豫站在廚房裡。
見到他,知恩低咒了一聲。該死的!她忘了現在有個趕也趕不走的無賴寄住在她家。
「你在幹嘛?」知恩手叉著腰,秀眉微蹙。
背對的身影轉過來,瞧見知恩他笑得燦爛。「你醒啦。」
知恩不理會程豫的善意。「剛剛那是什麼聲音?」
「聲音?喔,我洗鍋子,手滑,不小心掉到地板上。」
洗鍋子?「你洗鍋子幹嘛?」
「做早餐啊!」程豫走出廚房,拉著站在門口的知恩走到餐桌前。「剛做好,來吃一點吧!」
知恩不可思議的瞅著餐桌上的雞蛋火腿,搭配清爽的優格沙拉,還有香酥的烤吐司——這些,是程豫弄的?那個凡事都要人打理的程豫?
知恩杵在餐桌前,無語楞著。程豫看出她眼裡的遲疑。「怎麼,不相信嗎?」他呵笑著,「你離開後,只剩我一個人,當然要學些生存技巧。只是後來真的沒有時間,才找了打掃的阿姨來幫忙。」
一個人?打掃阿姨?「你那位親愛的安小姐呢?」她不幫忙嗎?
「跟你離婚後,我們就分手了。」
分手?「為什麼?」
「因為我發現我愛你。」程豫的語氣很淡,像是在陳述一件事實那樣平淡,但是他說話時的眼神,卻熾熱得讓知恩又再一次的發楞。
愛,他又對她提到這個字了……
知恩移開視線。「是喔,吃早餐吧。」
她努力使自己表現冷靜,但是她拉椅子的動作卻明顯地僵硬。
程豫不動聲色地看著知恩在斜對角入座,四方桌很小,沒靠著坐仍可以感覺到對方的氣息。
知恩有些不自在,拉著椅子往右移了幾分。程豫對她閃躲的動作內心不悅,但是他的表情依舊是笑的。
「這桌子好像有點歪。」大手輕輕一推,椅子一喬,又把兩人的距離拉回原位。
知恩瞠目地對上程豫似笑非笑的表情,知道這傢伙是故意的。
跟他繼續斗只會顯得她幼稚,於是知恩放棄掙扎,拿起叉子開始吃早餐。管他們最後有沒有在一起,都跟她沒有關係!她忿忿的想著。
不過這早餐……還真該死的不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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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豫就這樣住下了。
他窩在知恩的房裡足不出戶,每天像個小媳婦的煮飯、做家事,因為他認為展現誠意要從小事情開始。
知恩對他的舉動不發表意見,任由他去,反正有人要做,她也樂得輕鬆。
至於設計工作室的工作,程豫第二天就請人架好了網路,傳圖傳檔傳消息,發達的科技即使不出門,他還是可以遙控公司的業務。
如果碰到需要與客戶面對面的時候,他就把責任交給自稱可悲的合夥人黎曜去處理,反正他喊他相思病嚴重,正好有理由讓他回台灣「養病」。
工作可以靠網路,那日常用品怎麼辦?
關於這點,還是要繼續佩服時代的進步,拿起話筒按幾個鈕,一樣不需出門,就會有專人送貨到府。
因此總括來說,雖然在知恩這裡過著大門不出的生活,但是程豫適應得挺愜意的。
推開門,輕鬆的口哨聲從屋內飄了出來,在開放式的廚房,知恩瞧見了程豫俐落翻動平底鍋的身影。
秀眉輕擰,知恩沉默的望著自己的小公寓,整潔的環境、燙過折好的乾淨衣物、熱騰騰的晚餐,和一個從容不迫的男子。
原以為,他一個禮拜就會受不了長期困在一個空間而離開,卻沒想到他的求生技能在這些年進步了不少,這一窩,竟讓他窩了快一個月。
放下包包,空氣飄著淡淡的植物香氣,轉頭,小窗台上除了薄荷和彈簧草,不知何時又多了一盆風鈴花跟迷迭香。
知恩踱到窗前,平淡的表情微微透出一些複雜,不用說知恩也知道這是誰的傑作。她伸長手,把盆栽拿在手裡,一時間,許久的過往片段忽然浮現腦海——白色牆面的小房子裡,飄著香氣的綠色盆栽,也有著迷迭香和風鈴花……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他……竟還記得?
「知恩,你在幹嘛?」程豫的聲音,驀地從後頭冒出。
知恩回神,連忙把盆栽放了回去。該死的,她又動搖了!
匆匆偏首,發現程豫不知何時站在自己的身後,心一驚,知恩連忙往後退了幾步,卻撞到牆,頭硬生生的敲出清脆的聲響。
「你沒事吧?」同時間伸出的大掌只來得及覆住發疼的腦袋,程豫擔心的檢查她的傷勢。
「痛……」知恩眼淚幾乎快飆出來。
程豫瞅著知恩擰在一起的小臉,一把扶過她在沙發上坐下:「等我一下,我拿冰塊過來。」
疼痛讓知恩低著頭,沒看見程豫的動作,她只聽見一陣窸窸窣窣,不一會兒,一股涼意敷上她的後腦,漸漸沖淡了盤旋腦裡的痛楚。
「還好嗎?要不要去看醫生?」
知恩擺擺手,「不用,我頭夠硬。」疼痛淡了許多,知恩終於可以抬頭,跟著上揚的視線,看到了坐在身邊的程豫,漂亮的薄唇正噙著笑意。
「你笑什麼?」
「你記不記得……我跟你求婚的那一天?」大掌拿著冰袋,溫柔的在她後腦揉著,他的聲音很輕,就跟他的動作一樣。
知恩微楞。「怎樣?」好好的提到那時幹嘛?
「那天你忽然摔下地,被蕩回來的鞦韆敲到頭,我跑來問你要不要掛急診,當時你的回答就跟剛剛一樣。」
心跳漏了一拍,知恩坐在沙發上沒有動作。
先是花,然後是話語,已經不期望他會在意她的事,卻沒想到他記得的還真不少。
被求婚那個夜晚,她毫不猶豫的答應程豫之後,只見他怔了怔,旋即笑著跟她說:「請多指教。」她被那笑容迷傻了,才會不留神摔下鞦韆,因為太糗了,即使眼前全是星星,她還是拚命的說:「我頭夠硬,沒事沒事。」
是啊,當時因為太快樂了,真的什麼都沒有關係,也感覺不到痛。
默默的歎著氣,想想時日,距離現在已經八年多,所有事情早跟當初不一樣了。
抿著唇,知恩看著程豫,他凝眸深深回望,又是那好專心的神情。
這些日子以來,程豫都是這樣瞧著她,就算是說著玩笑話,他眼底的認真也沒有離去過。有時候,知恩會因為程豫這樣的眼神產生錯覺,會以為在他的眼裡,彷彿真的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一抹感慨浮上心,知恩推開程豫的手。「沒事了,謝謝。」
說完,她從沙發起身。「我肚子餓,想吃東西。」
「我有煮蛋包飯。」
收拾冰袋,程豫笑笑的起身,拉著知恩就往餐桌走去。
桌上擱著兩盤包裹著漂亮杏型蛋包的炒飯和幾疊小菜,程豫在其中一盤蛋包上用蕃茄醬畫出愛心的圖案,然後放到知恩面前。「吃吧。」
知恩坐在椅子上,望著蛋包上的圖案擰眉。「這是什麼?」
「我愛你啊!」
又說這句話!「一直講,你不煩嗎?」三不五時提著,這些日子,她應該聽了有一百遍以上了吧?
程豫望著知恩的眼光沒有移開,他說:「你知不知道有種魔法,就是不停的執念,有一天不可能也會變成可能。」
知恩靜默,沒開口,不過表情說明她不瞭解他的意思。
程豫笑著續道:「我一直告訴你這句話,是想也許有一天你又忘記了我,但至少你還會記得我愛你這件事。」
認真的眼望著猶豫的眼,剎那間,猶豫的眼忽然覺得有些酸澀,低下頭,她拿起湯匙往炒飯舀去。
「這蛋包……還滿好吃的。」
對於程豫的話,知恩只說了這句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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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流減緩,春天悄悄的到來,季節交替讓這幾天天氣陰陰的。
不知不覺中,程豫住在知恩家已經過了三個月。
「三個月不出門……他是準備挑戰金氏世界紀錄嗎?」知恩喃道,她的手撐在辦公桌上,眉間透著複雜的情緒。
為了趕程豫走,她硬是不給他公寓的鑰匙,想讓他出得去但回不來,可程豫表現得超級無所謂,出不去就待在屋裡,怡然自得的超乎知恩的預期。
「再這樣下去,會不會先投降的人是我自己?」
每天吃著程豫煮的飯、穿他洗的衣服、聽他不厭其煩的說著我愛你,知恩不是冷血,不可能完全沒有感覺,她用著過去的傷痛不斷提醒自己,但是面對程豫的笑容,要說她一點都不心軟就是自欺欺人。
畢竟,她從來沒恨過這個人,也恨不下心。
歎著氣,知恩回神翻著桌上的訪問手稿,同時間,花花出現在她身邊。
知恩抬頭,看見她的手裡又抱著一束花。
「知恩姐,你男朋友又請花店送花來了,今天是海芋喔!」花花笑意甜得有如春天。
知恩接過,點點頭,「謝謝。」唔,是啊,吃飯打掃甜言蜜語,送花這種浪漫的舉動程豫也沒忘,開始住進她家,花就沒間斷過
「你男朋友對你真的好好喔!」小女生雙眼亮晶晶,對這樣虛浮的愛情舉動依舊充滿幻想。「不過啊,當初大張哥聽見知恩姐交了男朋友,真的是很傷心呢!」
筆頓在紙上。大張?好久沒注意到這個人。程豫的訪問稿結束之後,他就調到別的部門幫忙,因為不算深交,平日也就沒連絡。
這麼一提,知恩又想起那個塊頭像熊一樣的男生,因為喜歡她,每次看到她都傻傻的笑著,明知對方對自己不感興趣,還是會一頭熱的表示善意……
忽然間,知恩好像看見了過去的自己。
愛情,就是在人負我、我負人之間游離嗎?
這一天,知恩的思緒一直有些恍惚。下了班,她搭公車回家,沉默的望著窗外掠過的街景,在她朦朧的腦袋裡,想著這些日子與程豫相處的點滴。
想到了他極力討好她的模樣,真的很難跟以前那個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程豫聯想在一塊。他放下了所有的身段,變得像只忠心的大狗對她搖尾乞憐,那樣專心一意的對她的程豫,讓知恩……匆然覺得內心好滿足。
終於瞭解她得不到回應的心情了吧……
她求了那麼久,只讓他困擾三個月似乎太便宜他了……
抬起頭,瞥見車窗上的自己正噙著一抹看似邪惡的笑,眼神中也微微透出惡作劇的模樣,她一怔,別過臉,沒想到自己竟然有著這樣的想法!
難道她……已經開始原諒程豫了?
知恩懷抱著自己的包包,抿起了唇,渾沌的腦袋想不出清晰的結論。
車到站,她下車,如往常一樣的走在回家的路上。進了大門,走上樓梯,來到租賃的公寓前,半掩的內門裡傳來對話聲——
「這個日本人總是對一些小事情很要求。」黎曜說。
「嗯。」程豫回道。
「如果你不出席討論,我怕興建一半的案子可能會停工。」
「應該沒這麼嚴重。」
「沒?」黎曜淡笑。「我記得……以前好像是你提醒我他對合作代表的身份很注重吧?」
「你也是公司的股東。」
「我如果這麼有力,現在就不會乖乖聽你的話台灣英國兩頭跑,沒事還要充當宅配快遞。」平淡的語氣故意摻了一點哀怨。
「既然這樣……」程豫頓了頓,「那就放棄吧。」
「放棄?」劍眉一挑。「好吧,反正你這三個月來為了知恩已經推掉了十幾件上門的工作,少了橋口先生這件也沒有差別。只是容我提醒你,因為橋口的案子已經進行一段時間,如果他忽然停止合作,我們可能要賠償非常高額的違約金,你應該記得吧?」
「……」
門內忽然安靜了,站在門外的知恩也沉默著。原來在她面前表現無所謂的程豫,真實情況並沒有那麼「無所謂」。十幾件工作?高額違約金?再這樣下去他的公司會出問題的,難道他不知道?
知恩楞在大門前,鑰匙拿在手中,猶豫著要不要開門勸程豫想清楚,同時間,室內的人又說話了。
「我問你,愛情跟工作,你的選擇是什麼?」程豫問黎曜。
感覺到對方怔了幾秒,淡然的語氣不答反問:「如果是你呢?」
「我會選擇愛情。」毫不猶豫的,程豫如此說道。
剎那間,胸口像是被某種力量重重敲擊,知恩的小臉驚訝,鑰匙懸在半空中,她盯著半合的門板,覺得心頭某一個地方開始柔軟了起來。
拋棄工作選擇愛情?他……認真過了頭吧!
突地,就像是被暗戀的對象當面告白那般,知恩感到不知所措,她倉皇的轉過身。如果現在進去,時機變得很尷尬,但是一直站在門前也不是辦法,所以她只好下樓。
下了樓,沒地方去,只好在路上閒逛,最後,她逛到了家附近的兒童公園。
公園裡,知恩坐在鞦韆上,搖搖晃晃間,腦海裡不斷的浮現程豫和黎曜的對話。
這三個月來為了知恩已經推掉了十幾件上門的工作……如果他忽然停止合作,我們可能要賠償非常高額的違約金……
愛情跟工作,你的選擇是什麼?
如果是你呢?
我會選擇愛情。
「這傢伙……是想讓我良心不安嗎?」嘴裡這樣講著,心頭的暖意卻無法忽略。
這個男人不斷的不斷的試圖證明他對她的心意,無論……她看不看得到。
這個白癡,要是她今天沒聽到那些話,他是不是要等她等到眼睜睜看著公司倒閉?
知恩皺著小臉,盯著灰濛濛的天色,無奈的歎著氣。
人家都為自己如此了,她是不是……應該試著接納對方一點點的善意?
頓了頓,知恩用力搖搖頭。不行不行,她不能這麼輕易就心軟!
想想以前的她、想想以前的遭遇,用力想、努力想,想他們一點都不快樂的時候……
你知不知道有種魔法,就是不停的執念,有一天不可能也會變成可能。
我一直告訴你這句話,是想也許有一天你又忘記了我,但至少你還會記得我愛你這件事。
程豫的話進入心,知恩的眼迷濛了,總是看了會心跳加速的笑臉,此刻正放大在她腦海裡。
還是無法討厭他呀!這個曾經讓她淚流滿面的男子。
她……到底該拿他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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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恩在公園等到覺得黎曜應該已經離開公寓的時候,才又漫步踱了回去。
她盡量裝得自然,想表現什麼話都沒聽到的樣子,但是當她打開門,看見程豫站在玄關等著她的笑容,不自覺的又想起了他們的對話。
「你今天比較晚。」
「嗯……加班。」知恩低頭脫鞋,不敢看他的臉。
「吃過東西了嗎?今天黎曜來找我,我還沒煮晚餐。」
「沒關係,我弄個泡麵就好。」她說,脫了鞋進客廳,放下包包和身上的外套,走到廚房拿鍋子裝水,然後放到爐子上開始煮水。
接著她到廚櫃前隨便挑了包泡麵,又從冰箱拿出雞蛋,水還沒開,面跟蛋就下了鍋,最後她杵在鍋子前,安靜了。
程豫站在廚房門口,雙手環胸,斜倚著牆,眉挑著。倒水煮麵放雞蛋,這一連串的動作,知恩看都沒看他一眼,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知恩。」他喚她。
她像是受了極大驚嚇般的身體顫了一下。「什麼事?」她回他,但是頭沒轉過來。
「你有事嗎?」
她怔了怔。「沒有。」轉了旋鈕,火力加大,平靜的水泛起紋路。
「那你為什麼不看我?」
「有嗎?」她說著,頭還是沒有轉過來。
終於,水滾了,知恩下了調味包,用筷子隨便攪了幾下,就熄火端鍋上桌。
程豫幫她把隔熱墊放在餐桌上,知恩擱下鍋子,坐在椅子上,二話不說開始吃麵。
程豫坐在她對面,盯著她面無表情的小臉。雖然覺得疑惑,但不知原因出在哪裡,只能一臉不解的望著知恩,等著她想說話的時候。
知恩面吃得食不知味,程豫的眼神瞧得她心神不寧,終於,她從鍋中抬頭,對上他的眼。「看我幹嘛?」
「因為你不看我。」
什麼理由?知恩沒好氣地看了程豫一眼,然後又拿起筷子。以為她要繼續吃麵,卻看見她沉思了一陣,忽然放下筷子,起身進了自己的房間裡,沒一會兒,她又坐回椅子上,瞅著程豫開口:「手伸出來。」
程豫看著知恩的眼,有些納悶,但還是照做。
下一秒,一股冰涼擱在他的手心裡,是一副備用鑰匙。
「這……」
「是公寓鑰匙,總不能讓你一直待在屋裡不出去。」知恩淡淡地道。瞅見程豫帶著驚喜的眼神,她又低下了頭。「先跟你說清楚,給你鑰匙不代表我接受你,我只是不想讓我家到後來變成你的私人辦公室。」
在公園想了三個小時,這是她最後的結論。
知恩的解釋程豫聽了幾分不知道,不過他的表情,意外的非常快樂,像是此生無憾那樣的快樂。
他伸長了手,握住知恩放在桌上的柔荑。
「謝謝你。」他滿懷感動,始終認真的眼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她。
望著那雙眼,知恩又看到了一隻對她搖尾乞憐的大狗,胸口塞進滿滿的滿足感,內心柔軟的那一處,跟著慢慢擴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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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雷轟隆響,雨開始下,陰濕濕的天氣已經好幾天,但是程豫的心情卻是陽光普照。
他面帶微笑、待人親切,面對客戶所有要求也笑嘻嘻的照單全收。
黎曜盯著被日本客戶要求更動的幾個地方,心裡疑惑。
程豫一向對自己的設計很有原則,客戶不合實際或不符他理念的要求,他從來不妥協,這次卻意外反常,天知道這些變動有幾項連黎曜自己都無法接受,程豫竟然眼睛眨也不眨的就說「好」?!
不理解,真的不理解,愛情真的有改變一個人的強大力量?
「看來你真的變了。」坐在椅子上,黎曜大口吃著雞排對站在辦公室窗邊的程豫說。
程豫正在澆花。幾個月下來,他已經習慣做這類的事情了。
他抬頭,「什麼變了?」
「個性。」
「哈,大概吧。」程豫沒有反駁。
他走到自己的桌前,拿起桌上用藍色絲絨小盒子珍藏著的一副鑰匙,在黎曜面前晃了晃。「你不覺得這是個契機嗎?」
「契機?」黎曜呵呵兩聲,雞排也咬了兩口。「你確定嗎?說不定實際上真的如知恩所說,只是單純的不想讓自己家變成你的辦公室,才給你她家的鑰匙。」
「就算是如此,但至少這個舉動反應了一件事。」
「什麼?」
「她並沒有那麼討厭我。」
笑容依舊漾著,程豫快樂的抬起頭,望著窗外雨絲淅瀝瀝,他想了一陣,又看了眼桌上的鍾後,拿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我今天就到這裡,剩下的事情就拜託你了。」
黎曜疑惑的抬眉,「你要去哪?」
程豫笑開,露出他潔白的牙齒。「我要接知恩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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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出備用鑰匙之後,知恩每天收到的禮物,從一束鮮花升級附加了一個八吋高級蛋糕。
大狗的討好程度似乎越來越厲害了。
知恩盯著花、吃著蛋糕,表情似乎有些困擾,但是內心卻塞著滿滿的滿足感。尤其是當她聽見別人這麼說的時候——
「知恩姐,你男朋友對你真的好好喔!」
哈!「好好」這兩個字可是貨真價實,跟以前她自我催眠時候的喃喃自語完全不同。
「你真的什麼都沒說,她就送這些東西來嗎?」花花分享著知恩的蛋糕,小臉充滿了羨慕。
知恩頷首,「嗯。」她是沒說什麼,只是給了程豫一副鑰匙。
想想,過去她給了程豫很多東西,學生時期整理好的影印講義、生日時的手制餅乾、結婚紀念日的喀什米爾名牌圍巾……許多許多,都沒有像這一副鑰匙得到這麼大的回應。
當初,她是因為程豫可能為她失去工作而良心不安,才交給他鑰匙,卻沒想到他很高興,那雙誠摯的眼幾乎感動得快要盈出淚水。
她……從沒見過他這樣。記憶中,程豫不是一個熱情的人,無論對誰總是淡淡的,就算是安芃薇,他也只是笑得比較親切。
但是現在的他不只會親切的笑,還會展現無賴與感動。
看來,程豫似乎真的改變了。
因為她而改變嗎?
哼著笑,知恩吃著蛋糕,沒想到她冉知恩也有今天。
垂下睫,知恩看了眼桌上的時鐘,楞了下,三兩口把剩下的蛋糕吃盡,然後從辦公桌起身。
「花花,我要先下班了。」
「下班?」小女孩嘴邊沾著奶油。「剩下的蛋糕怎麼辦?」
「幫我分給大家吧。」知恩邊說邊拿著外套和包包往大門走去。
「這麼急要去哪裡?」花花對著知恩的背影問道。
知恩回過頭,微笑的說:「我男朋友要來接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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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心情好,什麼事情都覺得順心,即使下雨小小的塞了一下車,程豫到達知恩公司樓下的時候,表情一點都沒有不悅的樣子。
坐在車裡想抽煙,掏煙包時,程豫發現了放在西裝口袋裡的公寓鑰匙。
他拿了出來,細細端詳。
這鑰匙不是新的,上頭有著一道道的刮痕,齒模凹痕的金屬塗漆也有些剝落,看起來就是灰灰舊舊的。
但是在程豫的眼中,它卻像是發了光一樣的閃耀。
大大的手掌小心翼翼的捧著,望著望著,笑容不時從程豫的臉上冒了出來。
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走上這一遭。
在那個下雨的午後遇見知恩開始,命運像是條無形的線,把他們連在一起。
像是大大的一個圈,分開,又相遇。
就如同母親告訴他的——
知恩是個好孩子,你的人生,有她才會完滿。
當自己跟一個人感覺到了幸福相守的時候,成就的是一個完整的圓,完滿的人生也因而展開。
只是現在這個圓有著缺口,沒有連接,雖然看得到對方,但是還有一段距離。
他努力的想要拉近彼此的間隔,也希望對方能夠回應。
而現在,他終於得到了對方給的一點回應。
望著手裡的鑰匙,程豫淡淡的笑著。就算只是些微,對現在的程豫來說,都彌足珍貴。
抬起頭,車窗外嘩啦啦的雨聲乍然響起,毛毛細絲變成了傾盆洪水,程豫看看表,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五分鐘。
他把鑰匙放回左胸西裝口袋裡,拿了傘,決定在車外等待。
自從給了鑰匙之後,他跟知恩之間真的有些微的改變了。
今天早上他問知恩可不可以去公司接她回家,她沒有拒絕。
光是這樣,程豫整天的心情就飛躍得跟什麼似的,就算是煩人的雨季也影響不到他。
撐開傘,跨出車外,程豫繞到路旁的騎樓底下,才踏上紅磚道,便不小心和跟他一起探進騎樓的人有了擦撞。
「對不起。」偏首,他一楞。
「沒關係……」
對方轉頭看他,也楞住了。
「程豫?」安芃薇的眼裡儘是訝異。
回過神,程豫瞅著她,禮貌性的點點頭。「好久不見。」
那年分手後,兩個人沒再見過面,甚至連通電話也沒有過,當時那「二敗俱傷」的局面,令所有的當事者都不願意再觸碰那道傷口!
一直到……他與知恩重逢之後。
「好久不見。」安芃薇回說,「最近好嗎?」
程豫笑笑,「還可以。你呢?」
「我很好。」她說,然後就沉默了。
太久沒見,原有的感覺早已不存在,連普通朋友的交情也變得生疏,想要多說什麼,一時間也找不到話題。
安靜了一陣,程豫才又出聲:「你現在要去哪呢?」
安芃薇頓了一頓,「我跟我未婚夫約好了要吃飯……啊,對,我要結婚了,婚期在今年六月。」她秀出手上的婚戒。
「恭喜你。」
「謝謝。」安芃薇點點頭,抬手看了表。「不好意思,我時間……」
程豫會意的說:「你去忙吧,不耽誤你了。」
安芃薇笑了笑,「再見。」
「再見。」程豫讓開了路。
安芃薇往前走幾步,忽然又轉過身,看著程豫。「那個……」
「有事?」
她抿了唇,直直望著他。「有些話,我一直想告訴你。」
程豫撐著傘,瞅著安冗薇。「什麼?」
「那年,和你分手後,我想了很多。曾經,我怨歎老天的不公,不明白它讓我失去丈夫又失去情人,我怨天怨地,但是從沒想過問題出在我自己身上。」安芃薇歎道,「我總是想著自己的感覺,把別人對我的好視作理所當然,當初離開你到美國去,也是因為我害怕寂寞,後來我想,我會有這樣的結果,大概是因為老天在懲罰我的自私自利。」
安芃薇幽幽的說著,她輕柔的嗓音如昔,但是話語背後的語重心長,程豫是第一次聽到。
時間,讓每個人都有了不同的心境。
程豫搖頭。「不管如何,當初我也有錯,我們都太驕傲、太自我,以自己的認為判斷事情,最後才造成這樣的結局。」
「也許吧。」安芃薇說,「總之,現在說也許有點遲,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
抿了唇,她朝程豫開朗的笑開,「關於當時的一切,謝謝你,還有……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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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下樓的時候,室外的雨忽然變大了。
知恩走到辦公大樓自動門前,才發現自己因為離開太匆忙,忘了拿傘。
眼看跟程豫約定的時間過了好幾分,她想了想,放棄折回去,跨出門,在騎樓下找尋程豫的黑色轎車。
濛濛的雨陣中,視線不甚清晰,知恩左顧右盼,找不著她搜尋的目標,覺得有些疑惑。她轉頭,想翻出包包裡的手機打電話,忽然間,她在對向大樓的騎樓下發現了程豫……還有安芃薇的背影。
安芃薇?
知恩楞了楞。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動作停格在那一秒,知恩視線停在對面看起來談笑風生的兩人身上,心裡突地像是吃到麻糬梗到一般難受。
知恩一怔,低了首,對自己的反應感到惶恐。
為什麼……難受?她有什麼好難受的?
是因為看到安芃薇的關係嗎?
心底不明的摻雜起慌張和遲疑,知恩不停的撥著發,站在大門沒有移動腳步,眼光三不五時的瞥著對街的身影。
她就這樣看著,看到他們互相道別而分開。
安芃薇走後,程豫抬手瞧了眼手錶,感到疑惑的擰起眉間。他目光一轉,一瞬也不瞬的瞅見知恩站在大樓簷下;而她,也正在看他。
兩個人視線對上的瞬間,知恩連忙轉身,沒有撐傘,頭也不回的朝另外一頭走去。
雨把她的頭髮弄濕了,衣服也濕了,合身的白色上衣貼在身上,讓她姣好的身材若隱若現。
該死的,她在搞什麼鬼?!
程豫撐著傘追了過去。
「知恩!」他過了馬路,在她身後大聲的喚她。
知恩恍若未聞,穿著高跟鞋的雙腿沒有減緩速度的往前走。
「知恩!」他又喚了一次,這回兩人的距離拉近了幾步。
知恩還是沒有停止她的動作。
「冉知恩!」第三次,長腿追上了對方,大掌一伸,拉住了她。「我叫你你沒聽到嗎?」
緩緩的,知恩終於轉了過來,臉上還掛著一個看起來就是很勉強的微笑。
「是你啊,怎麼來了?」
程豫把傘移到她的頭頂上。「我早上不是說要來接你一起回去?」怎麼一臉像沒有這回事的樣子?
「喔,我忘了。」
忘了?程豫望著她,對知恩的反應心裡疑惑,回憶起剛剛她的視線,他忽然明白了。
「你剛剛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看到什麼?」知恩裝傻。
說看到他跟安芃薇說話她心裡難受?她不會說的,也沒什麼好說的,反正……反正她也沒認真相信過程豫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真是這樣嗎?
那她幹麼覺得難過?為什麼要跑給程豫追?現在他問還要裝沒事?
知恩抿著唇,越想越覺得矛盾,一陣風吹過,淋濕的她不禁打了個顫。
程豫的眉皺得更緊,他大掌一攬,把知恩跟自己納入傘下,幾乎是抱著她回到車旁。打開門,他把知恩塞進去後,繞到另一頭跨進駕駛座裡。
一坐進車裡,他把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披在知恩身上。
「穿上。」
知恩楞楞地穿起他的外套,淡淡的香煙味飄進鼻腔,心裡的難受變得有些苦澀。
程豫看著知恩一身狼狽。初春這種溫度,她竟然跑去淋雨!就算把外套給了知恩,程豫眉間的痕跡並沒有消失。他心想:當務之急,還是得把她身上的衣服換下來。但是從這裡回到知恩的住處,要將近一個半小時……
打定了主意,程豫方向盤一轉,往另一頭出發。
沉浸在自我世界裡的知恩沒有注意到方向不同,等她回過神,車子已經停在某大廈的地下停車場裡。
她疑惑的張望著四周,這裡是……
「你連這裡都忘了嗎?」程豫語帶揶揄。
他解開安全帶,下了車,繞到知恩旁,替她開了車門。
「下車吧。」
知恩頷首,緩慢的解開安全帶,也走下車。
一下車,程豫就牢牢的牽住她,往停車場的電梯走去。
知恩看著周圍的景致,心情有些起伏。眼前這熟悉不過的,自從三年前離開,她再也沒踏進的地方——
程豫的豪宅,她和他還是夫妻關係所居住的地方。
他帶她到這裡來做什麼?
知恩想問,但是不知怎麼開口,只有默默地跟著程豫搭上電梯,然後刷卡進門。
越過偌大的客廳,他拉著知恩到了更衣室,拿了幾件乾淨的衣服給她。
知恩楞楞的接過,是她的衣服。
「這些是你當初離開忘記帶走的,我一直留著,沒想到還有用得到的一天。」程豫笑說,「進浴室去洗個熱水澡,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下,再拖下去你會感冒。」
知恩抿起了唇,頓時明白他帶她到這裡來的用意,她點點頭,轉身走進浴室。
她洗了澡,換了衣服,然後抱著濕透的髒衣走出來。雖然很久沒來,但是所有東西幾乎沒什麼改變,知恩找到設在後陽台的洗衣機,把衣服丟了進去,按鈕清洗。
回過身,她進屋想找程豫,沒有很困難的,她在書房看到了他的身影,不過他正在講電話,嚴肅的表情,似乎正在說一通重要的電話。
知恩越過門,不想打擾他,邁開腳步隨處晃晃。
豪宅的擺設如昔,跟知恩記憶裡的幾乎一樣,唯一有的變化,是裡頭的植物變多了。
想當初,程豫堅持他的設計理念,根本不讓她在屋內養花草。現在多了這些盆栽,原本冰冷的環境,看起來比較溫暖。
知恩坐上廚房旁的吧檯椅,看見她送的彈簧草跟薄荷相親相愛的偎在一起,想起了兩人逛花市的情景,有些感慨地扯著笑。
「你們……被照顧得很好。」知恩喃道。
她抬頭,別過臉,眼角忽然閃過廚櫃旁的迴旋梯,心底一怔,知恩不自覺的從椅子上下來,往樓梯踱去。
她站在梯下,遲疑著,然後跨上階,一步一步有些忐忑的走上去——最後,眼前的景象,讓她頓時失去了聲音。
空中花園,她當年為程豫栽種的空中花園,這裡的一切,也都保持得如記憶中一樣。
知恩一臉不可思議,她的眼一瞬也不瞬的瞅著,直到她摸上了院裡的櫻花樹,那種看似虛假的影像,才有了真實感。
「為什麼……」
她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知道……
「原來你在這。」
知恩聞言一頓,轉過頭,看著程豫朝她走來。
「我的園丁跟我說,他很想跟你見一面。」伸長手,大掌與櫻花樹上的小手交疊。「他說,櫻花樹不好照顧,你能把它種得這麼好,他想跟你請教是不是有什麼秘訣。」
男人接近,濃濃的異性氣息傳來,知恩一楞,尷尬的抽出自己的手。
「沒有什麼秘訣。」她越過程豫,想要下樓,卻被他從後頭拉住。
「知恩。」
她停下身,背對著他,眼神因為程豫的聲音變得軟弱。
程豫瞅著她,用他專心一意的目光。「當初設置這個花園,是為了我嗎?」
心跳漏了一拍,知恩倒抽口氣,沒有回答。
回答了,就代表她承認自己愚蠢的過去。
她低著頭,希望藉此讓起伏的心情能夠冷靜,但是站在這熟悉的環境裡,不斷翻騰起昔日的回憶。
那個笑得很幸福的自己、幻想程豫笑著對她說「謝謝」的自己……
面對知恩的沉默,程豫沒有追問下去。他抬頭,春分時節,正是櫻花綻放的時候,粉色的花瓣,隨風飄落……
落英繽紛,牽住小手的大掌握緊了些。
「你離去的這些年,我每天晚上都會到這裡待上一段時間。」
小小的身軀僵住了,背對著的表情變得訝異,但是程豫沒有發覺,他繼續說著:「我在這裡,回想起很多事,想著以前我們相處的時光、想著你的笑容、想著那個我們一起看星星的夜晚,有的時候我甚至幻想著,你在這裡種下每一棵植物時的表情,還有你當時的感受。每當想起了這些,我才明白,自己是多麼自私自利。」抿著唇,程豫的眼光帶點苦澀。「知恩,我很抱歉,對於過去我對你所做的一切,我真的很抱歉。」
低低的嗓音隨著花風飄進知恩的耳裡,頓時間,眼淚奪眶而出。
「現在說這些,有用嗎?」跌跌撞撞走到這裡,她已經傷痕纍纍,現在說抱歉,能有多少改變?
「怎麼沒有?」程豫回道,「知恩,你還愛我,不是嗎?」
她一怔,搖頭,「沒有,我不愛你。」
「不,你愛我。」程豫又說。
「沒有,我不愛你。」知恩再次否定。
程豫沉默了。他看著她的背影,垂下睫,大手一伸,把知恩扳過面對自己。
「知恩,如果你真的不愛我,那就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次。」
為了平靜心情,知恩始終低著頭,聽了程豫的話,緩緩的,她抬起小臉,幾顆豆大的淚珠跟著動作掉了下來。
她的淚顏讓程豫的心揪痛,他伸手,用粗糙的指腹抹去她頰上的淚水。
「說吧。」
知恩看著程豫,凝望著他專心一意的眼眸,方才堅定的語言,頃刻間卻怎麼也吐不出。
「我不愛你」這麼簡單的四個字,為什麼一看到他,她就說不出來?
回想起這些日子來,自己面對程豫的態度,知恩忽然明白,原來,無論她嘴上如何的否定或拒絕,在她心底,她對這個人,依舊有著愛情的存在。
眼淚不停的流著,心裡有些刺痛,知恩望著程豫,不發一語。
程豫抹著擦也擦不完的淚水,啞聲道:
「知恩,你看到我跟安芃薇說話,心裡不好過,是吧?如果對我沒有感情,你……也不會有這樣的反應,不是嗎?」
是啊,他說對了,她看著他們說話心裡難受,因為她吃醋、因為她還愛著這個男人的關係,所以她吃醋。
她吃醋、她難受,負面的情緒打散了她好不容易想要相信程豫的一點勇氣。想著,淚水流得更凶了。
程豫心疼的把知恩帶進懷裡,深深的歎息。
知恩貼在程豫的胸瞠上,聞到了回憶裡熟悉的男人味。
每一次他這樣抱著她,都是他們說要分離的時候……
心緊緊的痛著,知恩的手垂在身側,眼淚潸潸,卻沒有想要推開程豫的衝動。
再一下下,一下下就好……再一下下,她就可以堅決的把他推離自己……
小小的身軀被擁在懷中,因為哭泣不停的顫抖著。似乎,與他見面,她都是在哭泣,因為自己留給她的,一直只有傷痛的關係吧。
什麼時候,她才可以重新對他綻放笑靨呢?
心裡有著沉重,程豫只能靜靜的擁著知恩,讓她盡情的發洩。
須臾,程豫放開知恩,望著她難過的表情,緩緩的開口:
「安芃薇對我說,因為她的自私自利所造成的傷害,她很抱歉;同樣的,我也是。但是知恩,不管過去是多麼的糟糕,我還是想請你相信一件事。」他拉起她的柔荑,擱在自己的左胸口上。「我的心現在在這裡,它在你伸手就碰得到的地方,而且不管現在或是未來,它都不會再離開。」
風又起了,櫻花散在空中,絢爛的花風裡,知恩看到的,是一雙真誠不過的眼,在這雙眼裡,只有她……
「我愛你,知恩,我真的好愛你。」再一次的,程豫又說了「愛」。
你知不知道有種魔法,就是不停的執念,有一天不可能也會變成可能。
我一直告訴你這句話,是想也許有一天你又忘記了我,但至少你還會記得我愛你這件事。
這一次,魔法似乎生效了,胸口的疼痛變成一股熱流,蔓延到了知恩的內心深處。
稍稍緩和的淚水再度傾洩而出,知恩低著頭,止不住的激動哭泣。
程豫心疼的攬住瘦小的肩膀,低聲說:「知恩,我們重新開始吧?」
男人的問句,女人不知聽進去了沒,她沒有說話,只是一直哭。
程豫無奈的輕拍知恩的背,笑著歎息。
「不回答?沒關係,我們的未來,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