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是幾個月前害她無聊的不停的找他說話,然後又不肯回答的酷男人嗎?「嘿!別笑,我有正經事要跟你說。」裘衣羿打斷她不停的笑聲。
「什麼事?」她還是笑著。
「別笑,這是很正經的事。」他板起了臉。
「噢!」孫黧黃乖乖的閉上嘴,憋住笑。
「我……」他看著她,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噗嗤!」她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孫黧黃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扭扭捏捏,一副要說又不說的模樣,滑稽死了。
「孫黧黃,我要生氣羅!」他抿著嘴。
「對不起,我不笑,保證不笑。」她用手捂著嘴,「你趕快說。」然後不再說話。
裘衣羿望著她,安和的氣氛在他們之間遊蕩。
「我……我……我……你休息吧!」他歎口氣,他還是說不出口。
「噗嗤!」孫黧黃又笑了起來。「我的天呀!不過就是『休息』兩個字,你這麼難開口?」
「是呀!看到我難開口,你可開心了。」裘衣羿讓她躺平。
「我的花——」
「不准澆。」
「我知道,我很乖,會聽你的話。」她慢條斯理的道,「所以——你去澆花。」
「為什麼?」他一個大男人,去澆花?他才不幹!「那是你的花。」孫黧黃輕輕的道,「你不澆它們,它們會枯,它們枯,我就會哭,我哭,你就——」
心痛!裘衣羿在心中替她接下去。
「我不澆,你乖乖休息。」他百般不願的替她蓋上被子,走到花花草草前,拿起她剛掉在地上的水瓢。
哎!自己一個七尺大男人,連三個簡單的字都說不出來,現在還要淪落替花澆水。
花兒枯,她哭,她哭,他心痛。
他從沒想過這些花與他的關心會如此密切。
裘衣羿坐在僻影樓內望著老漢帶進幽悠小徑的大男人,再看著原本在他身邊和他說些禮己慶的孫黧黃,望見男人眼睛為之一亮的表情,一顆愉悅的心往下沉。
「王將軍,你怎麼來了?!」孫黧黃訝異的看著面前的王鑌,他仍是一身軍服,威風凜凜。
「順路經過,想起孫姑娘住在此,於是就來拜訪了。」王鎮看著面前風采依舊的美人,微笑道,「不知姑娘歡不歡迎?」
「當然歡迎。」她展開笑顏,「請坐。」
「是。」王鎮應聲而坐。
孫黧黃隨及遞上了杯茶。
「敢問孫姑娘,他是……」王鎮注意到坐在廳上一直未開口的男人,他英姿及傲冷的氣質,讓王鎮認為他是個勁敵。
如果自己打算追求孫黧黃的話,這位相貌不凡的男人,絕對是他的最大勁敵。
「他是裘大哥。」她為兩人引薦,「裘大哥,他是駐守在玉門關鎮的關大將軍王鎮。」
「幸會,幸會。」王鎮右手抱拳,對裘衣羿作揖。
裘衣羿只是望了他一眼,緊抿著唇。
王鎮尷尬的放下手,訕笑著。
「裘大哥,他是我的朋友,你怎麼——」孫黧黃不滿的道。
「你才來關外數天,這麼快就有朋友?」裘衣羿冷然的6打斷她,一雙眼不客氣的掃了王鎮一遍,那冷得讓人顫抖的氣質讓長年殺敵的王鎮都不禁打顫。「他是我前幾天在路上認識的。」她嘟起嘴,裘衣酏也太小看她了吧!前幾天?那時自己還在山上採藥……他真的不能離開。
她,才幾天的功夫,她是又生病、又想家,然後還多認識了個大男人,如果自己再多晚幾天回來,恐怕全沙州的男人全殺進幽悠徑了。
「前幾天在街上,孫姑娘差點落——」
「哎呀!裘大哥,你不是很忙嗎?你去忙你的,我不吵你啦,看你是要去靜思樓不是小築樓,隨便你。」他急急打斷王鎮的話,催促著裘衣羿去忙自個兒的事。
千萬不能讓裘衣羿知道她差點落馬的事,否則他鐵定再也不准她騎馬了。
裘衣羿蹙起眉,不悅的瞇起眼,這是怎麼回事?一向不讓他進靜思樓、小築樓的孫黧黃,竟為了個鎮關大將軍將他趕走?「我哪兒也不去。」他端起茶,淡淡的道。
「怎麼會?你不用精研藥理、高配毒藥了嗎?你不用和漢伯商量他們作買賣的事?」
「漢伯,你今天不和裘大哥商量事情?」
漢伯搖了搖頭。
「怎麼會?前幾天你不是沒日沒夜的有一大堆事要和裘大哥商量?怎麼才過幾天就沒了?」
漢伯還是搖搖頭,哪來那麼多事和裘衣羿商量?一天就綽綽有餘了。
「裘衣羿,你不回築清樓休息?」她只不過是維持自己僅剩的權利了,難道這也錯了?不行!絕對不能把王鎮和他放在一塊兒,太危險了!「那我和王將軍上悠韻樓。」她拉起王鎮的手,直直朝悠韻樓走去。
她為了將來騎馬的權利,是下定了決心。
裘衣羿望著他們倆離去的背影,一股醋意從心中泛布全身每個細胞,原本就冰冷的臉,現在更像是蒙上了層霜般。
「漢伯,幫我看著他們。」他命令道。
這男人!他絕不會讓他搶走黃兒,黃兒是他的,除了他,絕不准她和別的男人談笑風生。「等等。」他叫住要離去的漢伯,「我自己去。」
什麼鎮關大將軍?!他裘衣羿不吃這一套!就算是當今皇上要搶走他的黃兒,他照樣不准。
「這花送你。」
坐在靜思樓內的裘衣羿在聽見孫黧黃對王鎮說的話之後,終於忍不住用力的扔下書,大步朝靜思樓外走去。
這是什麼意思?!她到底有沒有把他放在眼裡,放在心上?!裘衣羿怒氣騰騰的打開大門,開門的聲音引起了在外頭聊天的黧黃及王鎮的注意。
「裘大哥?你在靜思樓呀!我們吵到你了嗎?」孫黧黃驚訝到他從靜思樓走出來。
裘衣羿望了她手中的花一眼,不悅的蹙起眉。
他在「關心」她,她自己不會不知道,而靜思樓就是他最刻意「關心」到她的地方。
「我和王將軍馬上離開——」她察覺到他的不悅。
「我有事要和你談談。」裘衣羿嚴肅的道。
「那王將軍——」
「我想王將軍他軍務繁忙,也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王鎮自然聽出裘衣羿的逐客令,他站直身子,「我是該回去了,孫姑娘,王鎮擇日再訪。」
「改天見。」孫黧黃笑笑,忽然想起手中的花,「這花送——裘大哥,你——」
「這花我收下了。」裘衣羿拿過她手中的花,皮笑肉不笑的看向王鎮,一雙眼凌厲的瞪著他,「王將軍,幽悠小築是個僻靜簡陋的地方,著實容納不下你如此尊貴人物的來訪,如非必要……將軍聰明人,不需裘衣羿明言才是。」
王鎮微笑,望了一眼孫黧黃,經過半天的相處,他早知道這兩人都鍾情於對方,否則面前這裘公子不會三不五時的就用一雙足以殺人的冷眼瞪著他,不過……
「好說好說,王某不過是一介武夫,尊貴這字眼我是沾不上邊,今天先行告辭,明日再訪。」
雖說君子不奪人所愛,不過——平日無故挨了他這麼多的冷眼,不洩洩眼似乎太對不起自己了,更何況他還將這難得的俏佳人相讓……開開玩笑實在不是為過。
裘衣羿瞇起眼,望著拋下話就逃之天天的男人,不屑的低哼了口氣。
「裘大哥,你在搞什麼鬼?」
「嗯?」
「不是不要我送你花嗎?你幹麼又拿去?這花是我搞來給王將軍的。」
「我不准你送我花?什麼時候的事?我愛極了你送我的花。」他拿起花在鼻前嗅嗅,轉身就踏回靜思樓。
他是不愛她老送他花,但如果她要送別人,尤其是男人,那情況就不同了。
孫黧黃拉起裙擺,也跟了進去。
「黃兒,這兒坐。」裘衣羿坐上太師椅,一手就將她拉人懷中,懷念的聞著她身上的香味。
打從那王什麼的傢伙來找孫黧黃起,自己就鮮少與她如此親密了。
「黃兒,我不喜歡那位姓王的傢伙。」
「他是我的朋友。」她的手勾上他的頸,一手不停的玩著他的發,絲毫沒發現到他渾身醋味。
「我不准你和他交朋友。」
「為什麼——裘大哥,你為什麼老是穿赤色衣裳?」孫黧黃並不特別在意他的限制,反倒將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我在和你說正經事,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什麼問題?」
「不和那位將軍做朋友,答應我。」裘衣羿專制的道。
孫黧黃搖搖頭,「我不懂你為什麼不喜歡王將軍,他是個好人呢!我很喜歡他——」…裘衣羿像是忽然打翻了一缸醋似的,緊緊的擁著她,專制的吼道:「我不准你喜歡他,你只能喜歡我!聽見沒?!你只能喜歡我!」
她眨眨眼,「我是只喜歡你呀!你做什麼——噗嗤!」她輕笑起來,「裘大哥,你吃王將軍的醋呀!」現在她終於發現他吃醋了。
裘衣羿臉一紅,說不出話來。
「噗嗤!」她又再度笑了起來。
她捧著他的臉,舉致勃勃的觀賞著他難得的臉紅,「裘大哥,你害羞了呀!」
裘衣羿的臉又更紅了。
孫黧黃望著他百般的不自在,抬高頭,笑嘻嘻的在他的薄唇上輕輕印上一吻,「我喜歡看你臉紅的模樣,這和你的笑容一樣,只專屬我一個人所有。」
「其實你不必怕我和王將軍在一起的,他在我心目中和媚娘一樣,只是個談得來的朋友,比起他,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重要多了,不過——假如你真的不喜歡他,我就不和他說話—了。」
「咳咳!」他輕咳了一下,掩不住心中的欣喜,但他還是板起臉,「我和他比——」
「你比較重要。」她接下去。
「真的?」
「全世界只有你對我最重要,你是說真的還是假的?」孫黧黃又給他一吻。
嗯,其實姑娘家主動一點也不壞嘛!她發現自己愈來愈愛吻他了。
裘衣羿挑挑眉,笑意在他臉上浮現,他最重要?他在她心中最重要?「黃兒。」他低喚她。
「嗯?」
「我不反對你和那個將軍交朋友。」他哼了聲。
「嗯。」她掩著嘴,不讓笑意被他發現。她的男人終於開竅了!「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孫黧黃望著他。
「什麼事?」
「我——」她臉一紅,靠近他的耳畔,輕吐了一句話,然後看著他,等著他的反應。
「真的?」裘衣羿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一顆心狂跳著。
裘衣羿用笑容回答他,主動奉上她的唇……
她愛他呵!愛極了這個酷斃了的男人,她決定要用自己這一生,天天向他訴說——我愛你!裘衣羿怒氣沖沖的從小藥樓來到悠韻樓,他還沒開口,孫黧黃就心虛的先轉移他的注意力。
「裘大哥,你瞧媚娘送我的衣服,漂不漂亮?」她展示著身上剛收到的新衣,黃色的薄紗宮裝,替她嬌虛的身子增添一股嬌媚。
「我的藥呢?!」他伸出手向她要藥,根本就不理會她身上的衣飾。
「什麼藥?」孫黧黃一副天真的反問他。
當她見到他一早就進小藥樓,她就知道有好戲看了。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裘衣羿冷著聲音。
「我也不知道也!」她繼續裝傻。
「我的藥材,我擺在小藥樓裡的藥材。」他嚷著。
「藥材?不就擺在小藥樓裡嗎?」她甜甜的反問。
裘衣羿歎口氣,無奈的坐到椅子上,這丫頭,說到裝傻比誰都厲害!「喝杯茶。」孫黧黃替他倒了杯茶,細聲細氣的道。
「黃兒。」他將她拉上大腿,讓她安穩的坐在他大腿上。
「我知道你在懲罰我晚回來四天,但是我是因為在找尋珍貴的藥材才會耽擱了……」
「奇怪了,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她打斷他的話,笑盈盈的說道。是我比較重要還是藥材重要?!竟然為了藥材棄我於不顧?絕不告訴你藥材放哪兒!她在心中打定主意。
「你只要告訴我那些藥材還在不在?」裘衣羿真正擔心的是她把屋子的藥材拿去扔了。
「我把它們全埋在土裡了。」她嘟起嘴,他還真的是開口閉口都是藥材,「等一會兒,我還要把你前幾天帶回來的藥材全一起下葬。」
「沒關係,到時候你也一起去陪葬。」裘衣羿點著她的頭道。
「我也一起把你拉進來。」孫黧黃撇撇嘴,孩子氣的道。
「也好,做對同命鴛鴦倒也愜意。」裘衣羿揚起笑,摟著她。
「喂!你不管你的寶貝藥材啦?」她見他絲毫沒有怒意,原本想氣氣他的心情也沒有了。
他笑而不語,她敢跟他開玩笑就代表藥材還完好如初,只是不知道躺在哪兒而已,他相信只要她玩過了,她就會自動將藥材還給他了。
「你很適合這樣的打扮。」裘衣羿望著她的裝扮,「這衣服很適合你,看起來有精神多了。」
「當然,哪像你!成天穿著赤衣,裘大哥,你有沒有別的顏色的衣裳?」他搖搖頭。
「沒關係,總有一天我會看到你穿上別色的衣裳,到時候你一定很英俊。」她喃喃的道。
別色的衣裳?他挑直一邊眉毛,他從未穿過別色的衣裳,也不想穿,赤色的衣服不是很好?髒了也看不出來。
「丫頭,我穿赤色衣裳就不英俊嗎?」他捏著她的小鼻子,不滿的道。
孫黧黃不客氣的對他翻了個白眼,又親熱的環上他的頸,「裘大哥,你愈來愈厚臉皮了,我幾乎在你身上看不到『冷酷』兩個字了。」
「都是讓你給融化的,有你這位聒噪的病美人,我的臉還冰得起來嗎?」
「什麼病美人?!我像嗎?現在我可是白白胖胖、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人也!」
「是呀!也不瞧瞧是誰的功勞。」他裘衣羿在邀功了。
孫黧黃掩著嘴,輕笑起來,「你真的愈來愈厚臉皮了,如果讓撫養你長大的師父瞧見你現在的模樣,他一定會哧了好大一跳,說不定還會——」
「罵你一頓。」他替她接下去。
「哼!才不是,他一定會對我讚賞有加,因為只有我能讓你像個人。」她得意洋洋。
「像個人?」
「是呀!以前你多像塊冰、多像根木頭,惜字如金,連笑一下都像會要你的命似的,要不是我,你會像現在一樣?」
「那倒是要謝謝你。」
「不用客氣,只要你少關心藥材,多注意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裘衣羿用吻來回答她,他輕吻著她的唇,突發奇想的道:「我帶你去見我師父。」
「啥?」
「見我師父。」
在裘衣羿心中,師父猶如父母,既然自己愛她,那就帶她去見見師父,讓他知道自己有這麼個可愛的徒媳。
「好,什麼時候去?明兒個?」孫黧黃爽快的答應。
見裘大哥的師父?好也!她倒想看看是什麼樣的師父會教出這樣一個冷硬的個性來。
「不急,我得先寫封信通知他老人家。」
「現在寫好不好?你早一天寫完,我們可以早一天去。
我替你磨墨。」說完她就離開他的大腿,一蹦一跳的去取來文房四寶,替他攤開了紙,備好了筆,一邊磨著墨。
「裘大哥?你發什麼呆?來寫呀!」
裘衣羿笑了笑,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