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爾,那撲克臉邀請你來鳳氏做什麼?他不是跟你不合嗎?」
站在總裁辦公室所在樓層的電梯口,陪同龍嘯爾前來的紀逢揚好奇一問。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們不合?」
「咦?沒有嗎?你們之前不是每次碰面都像決鬥嗎?」
他們達成和解的那一刻,正好紀逢揚沒有躬逢其會,所以他始終不知道他們兩人早已心無芥蒂。
「感情好不行嗎?」
見鬼了!要是他們兩個那樣叫作感情好,那天下大概沒有什麼是叫不合了吧?紀逢揚在心底直念叨,就是沒膽說出口。
「怎麼回事啊?我們都來了那麼久了,居然連半個人影也沒出現。」紀逢揚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喂,有沒有人在啊!這裡站的可是你們家未來的姑爺,他已經站很久了耶,你們還不快來個人招待?是不是想丟飯碗啊?」
「姑爺?」
「你是不是要當小蕊的老公?」
「當然是。」
「小蕊是不是鳳家的小姐?」
「你在說廢話嗎?」
「那鳳氏企業的員工是不是都算小蕊的部下?」
「講、重、點!」
「那他們對小姐的先生要叫什麼?當然是叫姑爺嘛。」紀逢揚白了龍嘯爾一眼。
不理會紀逢揚的長篇大論,龍嘯爾轉身大步離開,紀逢揚忙跟在後頭。
他們來到了一個門上掛著「會議室」的門前,終於聽見了人聲。
就在龍嘯爾抬起手準備敲門的時候,他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聽著,當初他們給我多少苦頭吃,我就要他們付出千倍的代價。『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是我學到的至理名言。馬來西亞那邊還在苟延殘喘的家族殘黨,我要他們的勢力片甲不留!」
那是鳳蕊的聲音,龍嘯爾再清楚不過了。
「還有那些曾經迫害我父母的人,我絕不承認他們是我親戚,所以阿寰你看著辦吧!反正一個月內,新的鳳家要在這邊完全站穩腳步,我絕不允許那些只會阻礙我的人繼續礙我的眼!至於那些曾經扯我後腿的人,你先去把資料搜集出來,我要一個一個好好地『回敬』他們!」
但是龍嘯爾卻覺得那個聲音好無情、好陌生……好陰狠!
剎那間,他把之前他感覺到的那個冷淡、強悍的鳳蕊和現在這聲音連接起來。
「等等。」鳳寰出聲。
龍嘯爾眼前的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被打開,讓他們連躲藏的機會都沒有。
順著鳳寰舉動而看見門外身影的鳳蕊,立刻呆住說不出話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鳳蕊一臉複雜神色。
盯著不發一語的龍嘯爾臉龐許久,鳳蕊發現她根本讀不出他現在的心思。
鳳蕊早已滿心絕望,抱著豁出去的決心:
「剛剛……你都聽到了吧?現在你知道了吧?你認定的天使其實是個惡魔,我根本沒有你想像中那麼美好,我早就污穢不堪了!你明白了吧?我一直都在欺騙你,你愛的天真唐鳳蕊已經消失了,站在這裡的只是披著偽天使外殼的鳳蕊!」
反駁我,反駁我啊,說你覺得我就是我,說你不在意這些,說你不會害怕這樣的我啊!鳳蕊一邊苦澀地說出破壞自己形象的話,一邊在心底暗暗祈禱著龍嘯爾的否定。
她還是忍不住對龍嘯爾抱持最後一線的希望。
她一直覺得自己已經不再單純,而且還犯下愛情中欺瞞的大忌,這樣的她早已失去主動追求愛情的勇氣跟權利。偏偏她又放不下龍嘯爾,捨不得幸福的滋味,所以才無法對他說出事實。
謊言如雪球愈滾愈大,而鳳蕊的痛苦也愈來愈深。
雖然她嘴邊貶低著自己,但她心底卻希望龍嘯爾能夠否定,就算只有一個字也好,只要他開口說她並非像她嘴裡所說的,就是救贖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鳳蕊看著依舊未發一語、面無表情的龍嘯爾,她的表情愈來愈凝重。
她數度想開口解釋些什麼,最後都敗在她覺得自己不該有辯解權利,這根深蒂固的想法之下。
說話呀!跟我說我的擔心其實都是多餘!鳳蕊在心底吶喊。在沉默的氣壓壓迫之下,她覺得自己就要撐不下去了。
「你……沒有話要對我說嗎?」她終於艱澀地對宛如石雕的龍嘯爾吐出一句。
「我……」龍嘯爾隔了好久之後,只說出了三個字:「對不起。」然後轉身,快步離去。
「喂,嘯爾你要去哪裡啊?等等我啊……你別走那麼快……」
隨著紀逢揚聲音的遠去,鳳蕊心裡最後一盞希望的燈也熄滅了。
她的心碎成片片,掉了一地。
一直到鳳寰扶著她回到辦公室的小沙發上休息,她都不曾開口,也沒有哭泣,只是伸長了手腳,就像是一尊被丟棄的大洋娃娃。
「是你找他來的吧?」良久,她才再度開了口。
「是的,鳳寰願意接受任何的懲罰。」
讓龍嘯爾看看真正的鳳蕊,這就是鳳寰把龍嘯爾找來鳳氏的目的。
「你並沒有做錯,是我自己的鴕鳥心態,遲遲沒把真相說出來……」
「小姐,請你責罰我。」
看到鳳蕊的反常,鳳寰知道這樣的結果對她的刺激太大了,而造成這樣結果的人正是他,所以他要負荊請罪。
「為什麼要懲罰呢?」
「因為我擅自把龍先生找來。」
「不是說你沒做錯了嗎?而且就算懲罰了你,他也……他也不會回來啊!」
鳳蕊的淚終於潰堤,她倒在鳳寰的懷裡泣不成聲:
「他……不會回來了……再也……再也不會回來了啊!他不……不要我了!我……愛他啊……愛著他啊!我要……要……他回來哪!嘯爾……嘯爾……你……不要走啊!別……丟下我……不該期待的……不該期待的啊……但是我……我……嘯爾……愛你啊……」
鳳蕊已經心碎到連話都說不清楚,不但毫無邏輯可言,而且還近乎悲嗚的地步。
就算已經哭到上氣不接下氣,她還是沒有停止過她的悔恨、她的呼喊。
彷彿多喚幾聲,就能把她心愛的男人喚回來;彷彿多恨一些,心痛就不會那麼折磨人……
抱著傷心欲絕的鳳蕊,此刻的鳳寰恨著自己,也恨著龍嘯爾!
自那天之後,鳳蕊再度從人間蒸發。更正確地說,應該是從龍嘯爾眼前蒸發。
她沒有回去龍嘯爾的宅邸,連龍嘯爾和她重逢的那棟兩層樓別墅,也已人去樓空。
龍嘯爾去鳳氏企業拜訪,一再吃了閉門羹。
他用了守株待兔的方式,卻只查到鳳寰的行蹤,始終找不著鳳蕊。
甚至到後來,連鳳寰也消失了,雖然鳳氏企業的運作依舊,就是獨獨不見鳳寰出入。
龍嘯爾奔波了數日,一無所獲地回到龍躍的總裁辦公室內。
「願意跟我聊聊嗎?」
朱樺從紀逢揚那裡瞭解了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她端了一杯牛奶,到已經三四晚未合眼的龍嘯爾面前。
「我不知道居然會是這樣的結果……」龍嘯爾萬般懊悔。「我懂,你不是有意的。」
「就算不是有意的又如何呢?我還是從她面前跑掉了啊!」他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悔不當初。「幫我!樺,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龍嘯爾抬起頭,滿臉的鬍渣以及充滿血絲的雙眼,都說明了他的狼狽。
「這一次如果不把她找回來,我有預感,她就永遠都不會回來了……」龍嘯爾的情緒快要失控了。
「嘯爾!龍嘯爾!你清醒一點!」朱樺對於他委靡不振的模樣實在看不下去了。「她不回來,你就去把她搶回來啊,你在這邊懊悔根本於事無補!」
「但是我到處都找過了……」
「你找不到,我幫你找,就當做還之前欠你的那個人情。但是你給我聽著,」朱樺一副女中豪傑的模樣,揪起龍嘯爾衣領說道:「給我活得像個人一點!現在這樣的你,就算我找到她,你也追不回她的心!」
一語驚醒夢中人!
龍嘯爾的眼睛慢慢回復了原本的炯炯有神。
朱樺知道她的話奏效了,這才滿意地放下他。
「把牛奶喝了吧,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開始,你有一場硬戰要打。」說完,朱樺轉身離開辦公室。
龍嘯爾趕在她帶上門之前對她說了聲:「謝謝。」
「跟我客氣什麼?快喝吧。」
折騰了好一陣子的龍嘯爾,終於願意好好睡一覺了。
某處花園餐廳
鳳蕊坐在露天陽台上,望著一片山嵐美景,但是她卻無心欣賞。
自從那天以後,她便來到這裡散心。可美其名是散心,倒不如說是她狼狽地逃出那個傷心地之後,卻發現無處可去。
她所熟悉的那些地方,沒有一處沒有她跟龍嘯爾共度過的回憶,於是她隨意走走,意外發現了這個山區餐廳的廣告,所以才決定了去處。
鳳蕊在附近安頓下來之後,每天都到餐廳的露天陽台靠山谷的固定位置報到。有時呆坐一整天,有時看看鳳寰替她帶來解悶的書籍,就是不碰電視,也不碰報紙。她怕看見與那個人有關的任何事。
「這裡的景色很棒吧?」
鳳蕊聞言抬頭,看到的是這裡的店老闆。
「嗯,是個可以讓人放鬆的好地方。」她客氣地恭維。
「不過似乎沒放鬆到你呢!」老闆語帶惋惜。
「這裡很棒,是我自己放不開……」
「我在這裡開店,就是為了讓人能來這裡好好享受輕鬆的,要是不能讓客人滿意,這可是我這老闆的罪過。」
五十開外的店老闆在鳳蕊對面的位子坐下。
「真是抱歉,不過我真心的喜歡這裡。」鳳蕊勉強扯開一個微笑,她不想老闆太失望。
「我看你每天都來這裡報到,但是卻沒有一天是帶著笑的,這裡——」老闆指了指自己眉心:「你這裡的造山運動已經可以造出一座玉山了。」
鳳蕊扯開嘴角,露出漂亮的弧線,對於老闆充滿智慧的詼諧,她聽進了心裡。
「果然是個漂亮的小女娃兒,看看你,笑起來連我這裡種的花都要失色了。而且……呵呵!看來我贏了!」
聽完,鳳蕊露出不解的神色。
「我跟我家那口子每天看到你一臉鬱鬱寡歡的前來,所以我們就打賭,看看我能不能把你逗笑。」
順著老闆的解釋,鳳蕊把眼神探向了正站在吧檯,風韻猶存的老闆娘,發現她正盯著自己,於是兩人都給了對方一個笑容。
只不過老闆娘的笑容裡帶著欣慰,而鳳蕊的笑容裡帶著感謝。
她懂了這對中年夫妻的用心良苦。
「會笑了就是一件好事,不要辜負這裡的美麗風景,要是你一直用著哀怨的眼神看它們,它們可是會哭的哦!」
老闆站起身準備回到吧檯。
「我要去領我的賭金啦!要開心點,小丫頭,既然來了就好好放鬆吧。」
「謝謝。」鳳蕊露出了自那天以來第二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老闆離開了以後,鳳蕊繼續獨自靜坐。
只不過這一次,她開始認真欣賞起四周的風景,感受到來自大自然的治癒力,慢慢湧入她的內心。
雖然碎了一地的心還是沒有辦法拼湊回來,但至少她不再那麼痛苦、哀傷了。
過了沒多久,忽然有一道女聲在她背後揚起:
「請問……這裡有人坐嗎?」
因為非假日的關係,所以空位還有很多,鳳蕊不解為什麼還會有人過來問這個問題呢?
納悶歸納悶,鳳蕊還是轉過頭,打算作禮貌性地拒絕。
「很抱歉,可以請你……樺姐?怎麼是你!」
朱樺好整以暇地盯著轉過頭的鳳蕊。
「不可以嗎?」優雅地拉開剛剛老闆坐過的那張椅子,朱樺自動自發地坐了下來。
鳳蕊則似乎想到什麼,趕緊在四周搜尋,就怕看見那個她渴望卻不願意見到的身影。
「安心了嗎?」朱樺慢條斯理地點完餐,直到鳳蕊把搜尋的眼神收回才道:「今天我是想來跟你聊聊的,就我們兩個。」
「是阿寰跟你說的嗎?」知道她人在何處的該只有鳳寰才對。
「這麼看扁我啊?」朱樺打趣地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有點慌張地否認。
朱樺對於從小就失去母愛的鳳蕊來說,就像是她在這邊的母親,所以鳳蕊基本上對她十分敬重。
「別擔心,我只是開開玩笑,你也別當真。」
「嗯。」
「願意嗎?」
「願意什麼?」鳳蕊對於她的問題一頭霧水。
「願意告訴我你心裡想的所有事嗎?」
「我……」
「還很難過?」
鳳蕊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這陣子在這裡,我好多了,只是……」
「只是?」
「只是樺姐你突然問我,我一時之間千頭萬緒,不知道該怎麼說起……」
「那你慢慢想、慢慢說,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我都會在這裡,知道嗎?」朱樺已經完全作好傾聽者的準備。
「嘯爾他……」
很久沒從自己口中提到那個人的名字,鳳蕊似乎有些彆扭。
「呼——」她深呼吸一口:「嘯爾他那天來到鳳氏……是阿寰找他來的……因為阿寰想讓嘯爾看見真相——」
她又做了一次深呼吸,彷彿多吸一點新鮮空氣,就能多一點訴說的勇氣。
「那個我一直想讓嘯爾知道,卻沒有勇氣說出口的真相。」
雖然朱樺早已知道事件發生的經過,不過為了讓鳳蕊培養開口的情緒,所以沒打斷她,只用眼神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嘯爾他……他……只說了一句對不起,就……就立刻轉身離開。」
話一說完,鳳蕊就像剛跑完馬拉松似的,深深地吐了一口氣,一直緊繃的身體也才得以放鬆。
她得強忍著巨大的苦楚,才有辦法去回憶龍嘯爾轉身離去的那定格畫面。
朱樺把她的表情變化看得一清二楚,心疼得差點開口要鳳蕊別再回想。
「我一直沒告訴你們,四年前之所以不告而別的真正原因——」
把最煎熬的說出來之後,鳳蕊覺得輕鬆許多,也較能掌握說話的條理。
「四年前我不告而別的原因,其實是因為我想給嘯爾一個驚喜。」
「驚喜?」
「是的。我想讓他看見一個嶄新的我,一個可以配得上他的伴侶。我想當他的翅膀,而不是他的絆腳石。」
「可以再說清楚些嗎?」
朱樺從鳳蕊話裡好像掌握到一些什麼,卻還不太清楚關鍵。
「當我被綁架的時候,我才知道我有多麼天真,也才知道嘯爾因為我而受到多大的限制。」
「這不是你的錯。」朱樺對於龍嘯天那傢伙更加厭惡了。
「也許吧。但我真的很討厭那時的自己,所以我想變強。」「你想變強,所以才回鳳家?」
「我在鳳家的生活,和一開始阿寰告訴你們的相差不多,惟一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鳳蕊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眼神轉變成不安。「就是對於我身份的解釋。」
「身份的解釋?難道你不是鳳家小姐?」朱樺愈聽愈迷糊。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笑了一笑。「原先我想回鳳家的原因,是希望自己能多學一些事情,多熟悉自己家族的企業,多增加一點應付爾虞我詐的能力。這樣雖然不一定能幫得上嘯爾,可是至少可以讓他不需要一直為我掛心。」
「那跟身份有什麼關係?」
「我想我當時所打的如意算盤真的很天真。一塊純白的布,被丟進五顏六色的大染缸裡,怎麼還有可能會染成那塊布原本想要的那個顏色呢?」
鳳蕊還是沒有回答朱樺的問題,只是把目光放遠,她眼眸裡的不安更加強烈了。
「你的意思是?」朱樺好像有點明白她的意思了。
「當我踏入鳳家,成為鳳家新主子的那一刻起;鳳家的複雜、鳳家聲勢的重振,我就不可能置身度外了。所以在我順利達到我原先心中所計劃的目標時,我也不再是你們原先認識熟悉的那個唐鳳蕊了。」
鳳蕊的眼神不只有不安,更多了哀傷。
「我變成了一手掌握鳳家所有大權的鳳蕊,鳳家真真正正的主人。」
「連鳳氏也是?」
「是的。阿寰雖然是鳳氏對外宣稱的總裁,但他其實只是鳳氏的重要幹部,真正的總裁是我。」
鳳蕊把眼神收回,一臉平靜地面對朱樺。
「所以真相就是,這些年來被外人封以『修羅』稱號的鳳氏總裁,並不是你們知道的阿寰,而是我。」
朱樺雖然在整段談話過程中,心裡早有了譜,但是聽到鳳蕊親口承認,她還是嚇了一跳。
「我好多次想開誠佈公,但是看到你們對於身為『唐鳳蕊』的我那麼期待,我實在沒有勇氣把已成了『鳳蕊』的我讓你們知道。」
鳳蕊不再有任何的情緒波動,連眼神也平靜得有些空洞。
「你回來後,我們確實都感受到你有些不對勁,但我真的沒有想到,在你心中居然藏了那麼多……」朱樺一時找不到可以表達她意思的詞彙。「那麼多的秘密。」
「阿寰他一直不贊同我的作法,我也知道我的鴕鳥心態……」鳳蕊繼續把她這段日子以來的心路歷程說出來。「我曾經試著想過最壞的情況,就是嘯爾真的因此不要我了,那我該怎麼辦?當時我決定,如果嘯爾要的是『唐鳳蕊』而不是『鳳蕊』的話,那麼我們就此一刀兩斷永不聯絡!」
鳳蕊接過朱樺遞來的茶,喝了一小口潤潤喉之後,道:「但是又想到再也見不到嘯爾的那分心痛,我就退縮了。我真的害怕,我怕嘯爾知道我就是鳳氏真正的『修羅』之後,他會離我而去,怕我歷盡艱辛得來的幸福,就這麼離我而去。但是怕有什麼用,該來的躲不通……」
瞭解了鳳蕊的煎熬,朱樺無言以對。
「原先也許我真的是很心不甘情不願地去接掌鳳家的一切,對於那些我無能為力的黑暗面、商場上的狡詐,我一點也不想知道;但是,看著鳳氏在我的手裡慢慢成長,最後還恢復了『鳳家皇朝』的封號,我比任何人都高興!」
鳳蕊的眼神就像是一個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孩子順利茁壯成長的母親。
「樺姐,我真的愛嘯爾,但我已經不是那個處處要他呵護的天使了。我愛他,也愛鳳氏,他是我的摯愛,但鳳氏卻是我一手育出的小孩,我不可能為了他放棄鳳氏,你能明白嗎?」
「我明白。」
「所以在他轉身離開的那一刻,就算我心都碎了,但我也沒有辦法去追回他。而且這樣污穢的我也沒有權利去追了……」鳳蕊滿懷苦澀地說:「畢竟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不經世事,不怕苦、不怕痛,一心只想著怎麼搶救自己愛情的小女孩了……我也有,我自己想要完成的夢哪!」
一滴清淚落下,她終於壓制不住自己的淚。
「雖然離開得瀟灑,但卻發現我對他的思念更加氾濫……是我大貪心了嗎?否則為什麼就不能保有鳳氏也保有他呢?」她痛哭失聲。
「哭吧,你早該好好哭一場的,可憐的丫頭……」
朱樺來到鳳蕊旁邊的座位,像個慈母般將她擁入懷裡,讓鳳蕊好好宣洩她的哀傷。
「小蕊,靜靜聽我說,你並沒有錯,那不是貪心,因為那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他已經不要我了啊!嘯爾他……不會再回來了……」鳳蕊語氣裡有濃濃的絕望。
「也許只是你片面這樣想呢?」
「不可能的……那時……那時他轉身離開……是我親眼看到的呀!」
鳳蕊把頭埋在朱樺的懷裡,抽抽噎噎地把她心中的篤定表達出來。
「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實。」朱樺語重心長地說。
鳳蕊仰起頭,臉上滿佈淚痕:「我不懂。」
「你不懂沒關係,反正遲早你都會明白。」朱樺拿起手帕替她擦拭淚痕,滿臉慈愛:「來,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若是嘯爾現在出現請求你的原諒,你會怎麼做?」
「我……不知道。」
鳳蕊又開始巡望四周,再度發現一無所獲之後,她有了一點安心,還有……一點失望。
「安心了吧?」朱樺忍不住又打趣了一次。
鳳蕊則是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只是個假設性問題而已,有什麼好緊張的?」
「我真的不知道……」內心矛盾的鳳蕊頭搖得像調到最快的節拍器。
餐廳外面的一輛高級休旅車上。
車上的三人——龍嘯爾、紀逢揚、鳳寰,透過了朱樺身上的竊聽器,將她跟風蕊之間的對話,從頭到尾、一字不漏地完全接收。
「嗚嗚,小蕊好可憐喔……」
紀逢揚哭得唏哩嘩啦的,他已經哭掉一盒面巾紙了。
至於其他兩人,自始至終都寒著一張臉。
「你不過去嗎?」首先開口的是鳳寰。
「……我已經不知道我還有沒有再見她一面的資格了。」龍嘯爾整個人垮了下來。
「她還愛著你,你就有這個資格。」
「你不恨我嗎?」
「我當然恨。」
「那為什麼還幫我?」
就當朱樺著手開始找尋鳳蕊下落的時候,鳳寰自動在龍躍出現,向他們表示願意告知鳳蕊的下落。他雖然不願意告訴龍嘯爾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不過他卻願意幫助他們瞭解鳳蕊心裡的真正想法。
所以想出讓朱樺出面與鳳蕊對談,然後在朱樺身上裝竊聽器以降低鳳蕊戒心這個計劃的人,就是鳳寰。不僅如此,連竊聽設備也是他提供的。
「沒有為什麼,你去是不去?」鳳寰開始不耐煩。
「你覺得我還有什麼臉去見她?」龍嘯爾依舊在死胡同裡打轉。
「解鈴還需繫鈴人。」
鳳寰的這一句話瞬間敲醒了龍嘯爾的死腦筋,他立刻拉開車門,準備進去餐廳。
「謝謝!我欠你的這個人情以後一定還!」龍嘯爾站在車門外對著車內的鳳寰說。
「等等——」鳳寰叫住龍嘯爾,接著也從車上下來。「不用等以後,你現在就可以還了。」
話一說完,他立刻就送了龍嘯爾的右邊俊臉兩拳。
「一拳是你欠我的人情,另一拳是為了你的不遵守諾言!」
鳳寰總算一吐心中怨氣,再度恢復他的招牌撲克臉。
「快過去吧,不要讓小姐等太久。」
痛得摀住右邊臉的龍嘯爾一聽,不多作逗留,轉身就往餐廳方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