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生突然的出現,讓她腎上腺素上升,心跳不由自主加快。整個狹小的空間似乎都被他特有的氣息佔有,使她無法喘息。
「很抱歉!是我,不是妳親愛的男朋友。」文生手靠著門板,俊俏的臉龐依舊帶著譏諷的笑容,只是眼神中透露出一抹危險的光芒。
「什麼男朋友?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允彤一方面裝作無知的模樣,一方面努力平息他對她造成的影響。
她一定要冷靜下來,絕不能讓文生發現她和劉慎全的臥底身份。
「這麼說……剛剛劉慎全從這走出去,只是我的幻覺而已囉!」他故意輕佻的看著允彤,似笑非笑的嘲弄她。
「就算是,那……也不關你的事。」知道他看到劉慎全離開她的房間,允彤心中倏地一驚,但臉上還是不動聲色,怕他發現更多線索。
「有男人從妳房間走出去,當然關我的事。」他性感挑逗的挑挑眉,意有所指的暗示她。
「我不管你想做什麼,我現在很累,想要休息,晚安!」允彤決定速戰速決,
不讓問題更加惡化。
她毫下理會文生的大手還撐在門框上,也不擔心會不會夾到他的手,態度堅決的拉住把手,順勢就想將門關上。
不過,文生的動作更快,他用另一手撐住房門,側身閃進房內,再迅速的將門關上、鎖起。
「你做什麼?」看到他無賴的行為,允彤不敢置信的瞪著他質問。
「噓!妳總不希望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在妳房間吧!」文生伸出修長的手指按住雙唇,臉上露出曖昧的的笑容,性感的挑逗她。
「你到底想做什麼?」他的恫嚇確實收到效果,允彤不甘心的放低音量,輕聲質問他。
文生一派瀟灑的走到沙發上,順勢坐下,臉上還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老同學這麼久沒見,找妳敘敘舊應該不為過吧!」
他輕描淡寫的話語,讓允彤震驚的說下出話,清澈的美目只能圓睜著瞪著他。
「你……」
「妳什麼時候改叫寧菲?我比較喜歡妳以前的名字,允彤……」文生銳利的鷹眼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想將她最細微的反應盡收眼底。
「邵……擎!」允彤艱難的從牙根吐出他的名字,臉上儘是無法平息的激動。
雖然她心底一直認定他就是邵擎,可是,真的從他口中說出來,還是讓她感到無法遏抑的脆弱與震撼。
在這一瞬間,十年前的往事像投影片般一幕幕在她面前閃過。
十年前的那天,邵擎站在校門口等她,依舊是輕狂倨傲的身影,帶著感傷不捨的離別。
那一天,她手上捏著他寫的紙條,慌亂驚狂的尋找他的身影;那一天,淚水迷濛了她的視線,讓她知道兩人從此成了陌路人。那一天,她第一次發現自己愛上一個人,而她的心隨著他的離去……失落了。
十年來,三千多個日子,他的身影化成日記上的點點斑痕,她失落的心也在消逝的記憶中,點點滴滴拼湊起來。
一個她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下到的人,帶著熾熱的眼神,熟悉的臉孔出現在她面前。
邵擎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他臉上不再有著嘲弄戲譫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認真注的眼神。
那眼神……令人心神震盪,癡狂愛戀,那眼神……讓人沉溺迷醉,脆弱無助。
一種熟悉的感覺在他們四周環繞,驅散這些年陌生的光陰。在這瞬間,他們似乎又回到令人懷念的年少時光,讓他們忘了現實中黑暗的世界,眼中只看得到思念的彼此。
「允彤,好久不見,妳好嗎?」邵擎揚著低沉醇厚的嗓音,溫柔、認真看著她說。
再次聽到他溫柔叫她的名字,讓她心頭一緊,眼眶感到火辣的燒灼,她得咬緊下唇,嚥下喉頭的哽咽,才能阻止眼淚滑落。
直到此時,她才知道,她從來沒有將他的身影從記憶裡抹去,也從來沒有收回失落的心。
他-邵擎-一直在那裡,在她心底深處……
不該是這樣的……允彤在心底吶喊,雙眸不自覺流露出傷痛的悲哀。
在她腦海裡曾經出現過無數次令人感動、真摯的相聚,帶著失落的遺憾和強烈的渴望再次相見,這樣的畫面會是多麼完美,這樣的結局會是多麼動人。
而現在-他們卻身在毒窟,面對一屋子毒蟲和邪惡的運毒計畫。
十年後再見,他成了毒梟,她卻成了臥底警察,命運跟他們開了個大玩笑……
她不禁要問,老天何苦這麼捉弄他們?讓他們兜了這麼大個圈子,卻成了正邪不兩立的警察與罪犯。
「咳!咳!」允彤清清喉嚨,藉以鎮定她的情緒。「我跟你沒什麼好聊的,我想睡了,請你離開。」允彤豎起冷漠的防衛,企圖將他隔絕在外。
這樣詭譎莫測的情況,肅殺隱晦的對立,讓他們之間無法存有一絲情誼,不論是友情還是愛情……
冷靜、理智的警察教育提醒著她,絕對要割除軟弱的情感,斬殺危險的衝動。她是個警察,絕不能受私人情感左右,讓私慾蒙蔽她的理智。
邵擎不發一語,鷹隼的雙眼沉默盯著她看,想看透她冷漠面具下真正的心緒。
「妳似乎不是很樂意見到我,就像以前一樣……』他的語氣帶著不易被發覺的落寞,似乎被她的冷漠所傷。
「我……我是不想看到你。」允彤心中充滿著矛盾的衝突,十年前遺憾的心情再次出現。
這些年來,她一直後悔沒將真正的心意告訴邵擎,讓他帶著失望離去。她告訴自己,如果有一天能再見到邵擎,她一定要告訴他,其實,她也喜歡著他。
可是……現在這種情況,她又怎能說出真正的心意呢?
「以前的事我早都忘了,請你叫我寧菲。」允彤撇過頭,不敢看向他灼熱的眼神。「為什麼改名字?」他伸出手,輕輕抬起她小巧的下巴,不讓她有所逃避。
「你不也改名字嗎?」允彤語氣反抗的詰問他,努力忽略他的舉動對她造成的影響。
「我沒有改!我去了香港,大家都叫英文名字,我的英文名字叫Vincent,所以他們都叫我文生,我的中文名字還是邵擎。」他用力吸口氣,語氣輕柔的對她解釋。
「放開我!你怎麼樣都不關我的事。」允彤用力轉過頭,甩開他的手,偽裝出厭煩、唾棄的語氣。
「所以……我們又回到原點。」邵擎臉上浮現出頓悟的表情,微微點點頭,年少時叛逆的眼神在他眼底跳躍。「妳還是那個高不可攀、神聖不可侵犯的女神,而我仍是殺人犯的兒子,低賤、邪惡的社會敗類。」他露出譏誚的笑容嘲弄著。
「……」看著他深受打擊的表情,允彤輕啟朱唇想說點什麼,卻只能輕輕掀動雙唇,說不出一個字來。
「說啊!把妳的厭惡、唾棄、鄙視、不屑全部說出來,說我不自量力,說我自以為是,說我竟然妄想過了這麼久,妳會改變妳的想法,以為妳會正眼瞧我。呵呵呵-是我自作多情,以為妳會看上劉慎全,就應該不會拒絕我才對,結果還是一樣,我連當妳的朋友都不夠格……」邵擎瘖啞的嗓子悲憤的低吼,臉上帶著自暴自棄的嘲諷。
「劉慎全和你不一樣……」允彤困難的吐出這句話,她雖然不願傷害他,卻沒別的選擇。
雖然劉慎全和她站在同一陣線,可是他卻無法打動她的心;但邵擎不同,看到他受傷的眼神,她的心也跟著揪扯成一團。她多想安慰他,對他傾吐心意,可是,現實的殘酷讓她只能謹守著秘密。
「我當然知道劉慎全和我不一樣,他斯文有禮,英俊瀟灑,雖然是道上的人,卻是個正直的男人。我知道,女人當然會喜歡像他這樣的男人,妳也是,不是嗎?像我這種流氓,哪敢奢望妳的青睞?」邵擎搖著頭自嘲道。
「隨你怎麼說,我累了,你走吧!」允彤語氣疲憊的說。
看到她連反駁的話都不說,明顯表達她對他排斥的態度,邵擎英俊的臉龐罩上黑暗的烏雲,悲愴的心威脅著要爆發。
他深深看了允彤一眼,不發一語打開房門跨步離去,留下允彤陪伴著強烈的無奈和心痛……
***
隔了一個禮拜,允彤下樓和大夥兒一塊吃晚餐,意外的看到邵擎也在餐桌上。
自從上禮拜兩人在她房間碰面後,她就沒見過邵擎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刻意迴避她,兩人都住在這棟宅邸裡,竟然連個面都見不到。
其實不見面也好,這樣她才能冷靜的思考該怎麼面對他,該怎麼釐清兩人錯綜糾葛的過去與情感。
「寧菲,在這工作還習慣嗎?」魏天海神情愉悅看著她問。
「嗯!習慣。」允彤面無表情,語氣簡潔的回答。
「那就好,我們這裡都是些粗人、流氓,怕嚇壞妳了。」魏天海爽朗的大笑。
允彤對他點頭致意,不想搭理他,更不想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她需要集中注意力,來對抗長桌另一頭沉默不語的邵擎。
「嘿!女人,妳未免太不識好歹了吧!我們老大這麼關心妳,妳竟然一點都不領情,還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幹嘛!裝聖女啊!」坐在魏天海旁邊的阿忠,是魏天海最信任的心腹。他簡直把魏天海當成神一樣崇拜,又怎能忍受允彤如此冷漠的反應。
面對阿忠挑釁的質問,允彤選擇沉默以對。她不想得罪這屋子裡的人,也不想為了破案討好他們。
「阿忠,你給我閉嘴,不准你這麼說她。」劉慎全看到最心愛的女人被阿忠污辱,又怎能置之不理,氣憤的拍桌站起。
看到劉慎全氣憤的模樣,允彤焦急的看著他,雙眸儘是哀求的眼神。她希望劉慎全能夠克制自己的情緒,這樣的衝動只會害他們兩人身份曝光。
「阿忠,你在胡說些什麼?寧小姐是有教養的女孩子,不是酒店裡的小姐,你怎麼可以對寧小姐這麼沒禮貌。」魏天海假裝責備阿忠,只是他的語氣比起神情激動的劉慎全,實在聽不出任何譴責的意思。
「大哥,我是看不過去。她不過是個小小看護,幹嘛跩個二五八萬。大哥看上她,是她的福氣,不好好服侍大哥您就很不應該了,竟然還擺張臭臉。現在看來,是有人在她背後撐腰,難怪她敢這麼跩。」阿忠意有所指的看向劉慎全。
「你說什麼?」劉慎全氣得全身發抖,直欲衝上去揍阿忠。
「慎全,坐下!」魏天海口氣平淡的說,話裡有著不容忽視的威嚴,讓劉慎全只能帶著不甘願的神情坐下。「阿忠,像寧小姐這麼漂亮的小姐,別說是慎全想幫她撐腰,連我都想當她的護花使者。」魏天海話中有話的說。
「劉慎全,聽到了沒,他是大哥要的女人,你有膽搶老大的女人嗎?」阿忠露出神氣的表情,故意對著劉慎全說。
「這位先生,我是個看護,不是誰的女人,請你不要胡說八道。」允彤冷冷對著阿忠說,美麗的臉孔強忍著怒氣。
一旁的魏天海不但沒有被冒犯的感覺,反而對允彤這朵孤絕清瀲的小寒梅越來越感興趣,越高難度的挑戰就越吸引他。
「呵呵呵-我就愛她這調調,夠冷、夠艷。」魏天海摸摸下巴新生的短髭,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寧小姐,請原諒我這麼直接。不過,說實話,我確實很想追求妳。」他話鋒一轉,臉上露出無比認真的表情。
詫異的神情在允彤臉上凝住,她萬萬沒想到在她那麼明顯拒絕之後,魏天海竟還表示要追求她。
「老大,那我得向你下戰帖了-」長桌另一頭的邵擎懶洋洋的舉起手中的酒杯,向魏天海的方向致意。
允彤不用轉頭就聽出邵擎性感沙啞的聲音,複雜的心緒在她心底編織出一片迷惘,讓她茫然下知所措。
她怎麼都想不到邵擎會想追求她。照一個禮拜前的情況看來,他們應該是決裂的狀況,他又怎會想追求她?是為了跟魏天海互別苗頭,還是想在她面前逞威風?這到底是怎樣複雜的情況呢?
劉慎全和阿忠臉上也掛著驚訝的表情看向文生。誰都沒想到事情會急轉直下,殺出邵文生來和他們競爭。
「喔!除了慎全之外,你也想加入追求的行列嗎?」魏天海揚高眉毛,意有所指的詢問他。
魏天海神情冰冷的瞪著邵擎,心中不禁打量著,在他四周,還沒有人敢跟他搶女人,這兩個男人真不怕死-
「寧小姐是這麼的美麗、動人,我怎麼都不可能把她拱手讓給別人。」邵擎說話的同時,眼睛緊緊盯著低頭不語的允彤。
「你有種!」魏天海冷冷的撂下這句話,讓在場的人都替文生捏把冶汗。認識魏天海的人都知道,得罪他,絕不會有好下場。
魏天海惡狠狠瞪著邵擎,想讓他知難而退,可是邵擎不為所動,仍舊帶著笑容看著他。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們公平競爭,看寧小姐選擇誰,我可不會因為你是老人就讓你。」邵擎臉上掛著浪子的笑容,興致盎然看著魏天海,完全不受威脅的模樣。
「好!好!我就欣賞你這樣,什麼話都敢說,這才是真正的兄弟。來!乾杯!老大就算輸,心裡也痛快。」惱怒的神情從魏天海瞼上斂去,取而代之的是爽朗的笑容和惺惺相惜的兄弟氣派。魏天海開懷的舉杯痛飲,讓江湖人的氣魄、豪氣表露無遺。
邵擎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舉高酒杯向著魏天海點頭,再微微轉向劉慎全,帶點示威的意味向他揚揚酒杯。
看到邵文生英俊的臉孔帶著挑釁的笑容,像觀望獵物似的看向允彤,讓劉慎全感到不寒而慄。
當下他馬上決定,一定要讓允彤離開這裡,他絕不能看著允彤落入這群野獸的手中,不管是魏天海,還是邵文生-
心緒煩躁的允彤不由自主抬起翦水雙瞳看向邵擎,正好對上他那霸道狂野的鷹眼。他的眼神毫不避諱的盯著她,熾熱專注的模樣好像想將她吃下去似的。
允彤覺得被他的眼神催眠,再也移不開雙眸,兩人的視線就這麼膠著、糾纏,無言的情感越過眾人,在他們之間穿梭、流轉。
雖然他們錯失十年的光陰,可是冥冥之中,命運的巨輪卻又將他們綁在一起,讓他們有機會彌補錯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