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元季拒絕了很多次的明珠,為了自己的將來,硬是硬著頭皮去敲李元季的門,她的手腳皆因恐懼而隱隱地在發抖。
「進來。」
明珠聽到他的聲音,覺得此刻他的心情似乎還不錯,這讓她不禁勇敢幾分。
她推門進去,這才發現李元季之所以心情不錯的原因,因為妹喜也在。
「明珠!」妹喜一看到明珠,就像是急色鬼遇到天仙美人一樣,拋下本來相談甚歡的李元季,飛快的往明珠方向撲了過去。
妹喜本來是要去抱她的,但後來發現明珠手裡端著一碗甜湯,才勉強踩了剎車,穩住自己的去勢,才沒撞翻明珠手裡端著的碗。
「這是什麼!」妹喜好奇地想往裡頭探,害得明珠有些心虛,急急的繞過妹喜好奇的目光,來到李元季跟前,將甜湯遞上去,說那是要給李公子喝的。
吱!妹喜一臉的不爽,坐回她原來的位置,對著李元季酸溜溜的說:「你瞧,明珠對你多好,還刻意熬甜湯給你喝,而你這個沒血、沒淚的薄情郎,還不感激得痛哭流涕!」
「你想喝啊?」
「想,當然想啊!」其實妹喜不是挺愛喝甜湯的,只是,她知道明珠對李元季的那分非分之想,才刻意誇大自己的心情,目的就是要他明白明珠對他的好。
沒想到她的一片好心卻被李元季曲解。
他以為她真愛喝,還把明珠的一片赤誠心意推到她面前說:「嗟!那就給你喝,省得你嫉妒我,晚上又要偷偷的扎小人,詛咒我。」
「我哪有!」
「你沒有,那這個小人是誰扎的?」李元季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紙人,紙人上頭還寫著他的名。
「啊!」妹喜尖叫起來,手忙腳亂地撐起身子,手橫越桌子,將小紙人給搶了回來。「人家這是用來、用來……」
「用來詛咒我的!」她不好意思講的,他替她說了,還笑吟吟的,看起來就是一副大奸大惡之人的模樣。
妹喜氣不過他的表情,心一橫,直截了當的點頭承認說:「對,這小人是我剪的,誰叫你當初不買步搖給我。」
「就為了一個不值錢的步搖,你竟然下此毒手!」李元季捧著心,臉上的表情寫著他心好痛。
他痛個屁啦!
妹喜真想踹他一腳,誰叫他這麼愛裝模做樣。
好嘛、好嘛,她剪小人亂詛咒他,這全算她的錯,「我才不會為了一碗甜湯,跟你計較那麼多。」
「那可說不一定,你看你,這麼重視明珠,又這麼愛喝甜湯,如果這碗甜湯好死不死的非常好喝,而你又沒得喝,搞不好到時候又起小心眼,屆時,我豈不是又要蒙受不白之冤,讓你釘小人了嗎?」
「不會啦、不會啦!我發誓我絕對不會那麼小心眼。」妹喜還真舉手發誓,但李元季還是不相信她。
其實,他也不是不相信她,只是覺得逗逗妹喜很有趣,找到機會便乘機要她,這樣真的很好玩。
「那要怎樣你才信?」
「你先喝一口,要是不好喝,我才敢喝。」
「好,沒問題。」為了明珠的心意,妹喜決定豁出去了,她豪氣萬干的端起碗來,以口就碗。
「不行!」明珠急著要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了。
妹喜喝了一大口,還直安慰明珠說:「沒關係啦!我只喝一口,沒喝很多;你看、你看,還剩這麼多耶!」明珠不必擔心李元季沒得喝。
她拿給明珠看,明珠的臉都綠了一半。
哦——天哪!她的計劃——
明珠都要哭了,但……算了,妹喜只喝一口,應該沒關係,她放的藥量不是很多,藥效應該不會很強才對。
「換你喝了。」妹喜將碗推到李元季面前。
李元季本來是打算喝的,但明珠剛剛的反應太奇怪,讓他禁不住懷疑起那碗甜湯的底細。
他都懷疑有人要陷害他了,這甜湯他哪敢再喝啊?然而他不動聲色,按兵不動地問妹喜,「湯好喝嗎?」
「不好喝、不好喝,一點都不好喝。」妹喜拚命的搖頭,怕她一說好喝,李元季怕她記恨,便會把甜湯全都讓給她。
但她死也沒想到她說不好喝,李元季卻說:「既然不好喝,那我就不喝了。」
「什麼?」他怎麼可以這樣!「這是明珠特意為你熬的耶!你好歹也喝一口看看。」
「可你都說不好喝了,我為什麼要喝?」李元季「啪」的一聲打開扇子,涼涼地煽了起來。
妹喜看了,眼睛都快噴火了。
他這是什麼意思?是他剛剛說要是她說不好喝,他才敢喝的不是嗎?那他現在又在說什麼鬼話!
妹喜真不想理這個爛人,但如果他不喝,明珠鐵定會很傷心的;她最不能忍受美人傷心了。
好,沒關係,山不轉路轉,妹喜強忍下滿腔的怒氣,臉上堆滿了虛偽的笑容哄起李元季來。「哎呀!剛剛我是騙你的,其實這甜湯很好喝!你要是不信就喝喝看,包準你喝了就知道我沒說謊騙你。喝嘛、喝嘛,快喝嘛——」
妹喜將碗捧到他面前,就差沒要他張口,她餵他了。
李元季用扇子抵住她的來勢。「真的很好喝?」
「真的、真的。」她點頭如搗蒜。
「那麼就賞給你喝吧!既然你這麼愛喝的話。」李元季皮皮地笑,總之,不管妹喜說什麼,他就是有法子以四兩撥千斤地方式反撥回去,讓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妹喜氣死了。
算了,他不喝就算了。「明珠,咱們別求他,他踐什麼踐啊?不過是比常人有點錢,長得好看些,就神氣成這副德行,這種人咱們不要也罷,改天我再替你尋個好人家,你再去費盡心思討好那人,總好過去討好他。他不喝你煮的甜湯就算了,他不喝,我喝。」其實是她說太多話,有點口渴。
妹喜以口就碗,眼看真的要把那碗湯給喝下之際——
「不行!」這一次明珠手腳很快,在妹喜還沒喝下之前就趕來阻止。她把湯搶過來,不許妹喜喝。
這湯裡她下了藥,她才不想成就李元季跟妹喜的好事,所以,她寧可冒險賭一賭。
明珠閉起眼,把湯一口氣灌進肚子裡。
啊咧!妹喜傻眼了,因為……嗚嗚嗚——明珠竟然討厭她討厭到這種程度,怎樣也不願意讓她喝她熬的湯。
嗚嗚嗚——妹喜只感到泫然欲泣。
而明珠喝完湯,看到的就是妹喜這副要死不死的表情。
她原本是不想理妹喜的,要不是妹喜,她的計劃大可順利完成,而現在之所以會搞成這模樣,全是妹喜的錯;她恨她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同情她?
明珠是這麼告訴自己,但當她的目光觸及妹喜的臉,她的心竟塌了一小塊,最後她還開口哄妹喜,「我不是不讓你喝,而是這場涼了不好喝,我這就再去盛一碗來給你好不好?」
哎喲!她善良得連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去在乎情敵傷不傷心,這實在太不像是她元明珠會做的事。
明珠差點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但妹喜不知道,一聽到明珠哄她,馬上眼淚一抹,開開心心的點頭說:「好。」
她等她。
明珠出去,妹喜臉上還藏不住笑。
李元季看了禁不住罵她一句,「蠢。」
妹喜耳尖地聽到了,她橫眉倒豎,轉過臉,凶巴巴地問他,「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你真是單純。」
「是嗎?」那她剛剛聽錯了嗎?因為,她剛剛好像只聽到一個字「純」,沒聽到前頭那個單字。
※※※※
「哦——我好渴,我好想喝甜湯喔!為什麼明珠端個湯端這麼久還不回來?」妹喜等得好累,便將臉枕在桌上,任由口水流了一攤。
李元季也不管她,還是在看地圖,想找出壯族的所在地。
「不行,我得去看看。」妹喜從椅子上跳起來就要往門口沖。
但李元季勸她別去。
「為什麼?」
「因為你現在去,極可能不太合適。」
他說的話好玄,妹喜聽不懂,什麼叫做她現在去不合適?合不合適,他怎麼知道?
不管!她就是要去看明珠在幹什麼,為什麼只是端個甜湯,卻讓她等這麼久!
妹喜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往客棧的灶房沖。
可明珠人不在那兒。那會不會是在她自個兒的房裡?
妹喜又往明珠客房沖。她沒敲門就撞了進去,這不是她們家的家教,但卻是她一向的習慣。
對啦、對啦!她娘老是這麼罵她,說她粗魯不文,但誰理那些繁文褥節啊?總之她就是撞開門,進到明珠的房裡。
她——進去,啊!要死了,她怎麼會撞見這種事!
妹喜臉紅心跳的想奪門而出,卻一轉身便撞到李元季那堵肉牆。
他來了正好。「你快來!明珠不知怎麼了,一直躺在床上呻吟,叫得好媚,好……」淫蕩兩字妹喜不敢說出口。「總之,你快跟我來就是了。」她拉著李元季跑,跑到明珠床前。
明珠像條蟲子似的直在床上不安地蠕動著,妹喜光看明珠這個樣子,心口便撲通撲通的狂跳個不停,她不知道自己口乾舌燥的是為什麼。
「她是不是生病了?」妹喜很擔心明珠的狀況,更擔心這種病會傳染,因為打從她進來這個房間,看到明珠這個樣子,哎喲——她也變得怪怪的力一寸。
「她不是生病,她是吃錯藥了。」李元季冷冷地看了一眼,涼涼地下了結論。
他現在終於知道元明珠剛剛在打什麼主意了。
「吃錯藥!你怎麼知道?你會治嗎?或者……對了——趕快去找大夫來幫明珠看病。」說完,妹喜便要往門外沖。
幸好李元季眼明手快,及時將她拉了回來,要不然妹喜鐵定又要出糗了。「這病看大夫沒用。」
「你怎麼知道?」
「因為她服的是春藥。」
「春藥!」妹喜吃驚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直在床上打滾的明珠。她是好人家的女兒,只聽過春藥這詞,從沒見識過真實的東西,她本來還以為這是說書人隨口胡謅的,沒想到這世上還真有這種東西,且藥效這麼強,可以把好好一個人變成這麼淫邪模樣。
好可怕喲!妹喜臉色發白,兩個眼睛直瞪著明珠看。
「可以救她的就只有男人。」
「男人!怎麼做?」
「跟她敦倫,就是這麼回事。」李元季涼涼的說,還打算袖手旁觀,一點都小想幫明珠想辦法。
「什麼?敦倫!」妹喜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因為敦倫——那、那不是只有夫妻才可以做的事嗎?
「哦——明珠怎麼這麼可憐,有那麼悲涼的身世,最後還莫名其妙的得到這種病……」妹喜不禁替明珠覺得悲哀起來。
李元季聽到她這麼說,眼神怪異的瞪著她看。
妹喜感覺到他輕視的目光,她抬起臉瞪著他。「你這麼瞧我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覺得你小時候一定很皮,你是不是經常從樹上摔下來?」他問她。
妹喜瞪大眼睛,以一副崇拜偶像的目光看著他「你怎麼知道?」她小時候的確常常從高處往下摔,因為她老愛往高處爬。
喝!他好神,跟他相處這麼久,她都不知道原來李元季會看相、會算命。
「我不是厲害,我只是覺得你有些蠢,才會直覺的認為你是摔壞腦子。」
「可惡!原來你是拐著彎罵我笨!」妹喜氣死了,提起腳就往李元季的方向踹。
可惡,竟然敢拐著彎罵她笨!
他眼明手快地抓住她踹過來的小腳,提著它,讓她單腳在原地跳個不停。
這樣她才不會亂來,才願意聽他解釋。「我不是刻意要罵你蠢,只是——你怎麼會認為元明珠是莫名其妙被下藥。」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她是咎由自取。」
「怎麼說?」
「還記得她稍早端來的那碗甜湯嗎?」李元季慢慢的幫妹喜撿回記憶。
「那湯有問題!」妹喜一點就通。
「聰明。」李元季開心的額手稱慶,因為妹喜終於肯用腦子想事情了。「我想她原是想設計我,讓我身中情毒。」
「明珠為什麼要害你?她很喜歡你,一心一意得到你耶!」
「這樣你還想不通她為什麼要害我嗎?她想從我這裡得到好處。你說,要是我身中情毒,只能靠敦倫來解,而這世上有誰會迫不及待的跳上我的床,與我交歡?」李元季拋出問題。
妹喜看看他,又看看在床上難過的明珠,答案已不言自明瞭。
原來明珠今天之所以會這樣,真的是自作自受。
「那、那她現在怎麼辦?」妹喜知道這件事雖是明珠不好,但她現在很難過也是不爭的事實。「你快想個法子救她啊!」
「我說過,中了情毒或是被下春藥,只有一個法子可解。」
那個法子就是男女交歡;妹喜知道,她先前已聽他說過,只是現在事情迫在眉睫,他們上哪兒去找個男人來跟明珠那個那個呢?
啊!有了!
當妹喜的眼睛對上李元季,她想到了一個好人選。
「你想都別想!」他不用她開口,便知道她在打什麼鬼主意,要他去跟元明珠交歡,豈不是稱了她的心、如了她的意,他才不要。
「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要知道明珠要不是為了你,她今天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錯。」打個大XX給她。「她不是為了我才變成這個樣子,她是為了她自己;她為了當上有錢人家的媳婦!才會使出這種下流手段。」所以他一點都不可憐她。「這是她咎由自取,她必須承擔這個果,更何況……」他看了她一眼。
妹喜皺起臉。「你這樣看我是什麼意思?」
「我看你的意思是,你不也是個『男的』嗎?要是你真的覺得她可憐,你何不捨身取義,犧牲自己去救她?」李元季笑得很不懷好意。
「犧牲自己去救她!」妹喜眼皮直跳,她一點也不喜歡這個提議,因為她只是個假男人,怎麼捨身取義救明珠?
「我不行啦!」她猛搖頭。
「為什麼不行?」他明知道為什麼,卻還要鬧她。
「因為、因為明珠喜歡的是你,又不是我。」
「沒關係,重點是你喜歡她就行了。」
「這怎麼可以,做這種事得你情我願,怎麼可以趁人之危?」妹喜說得正氣凜然。
李元季「喝」了一聲,「原來你也知道做這種事得你情我願,強迫不得的啊!那你剛剛怎麼叫我上呢?!你沒讀書啊?不懂什麼叫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嗎?」他凶她!把她罵得頭低低的,脖子都縮進衣領了。
哈哈!李元季覺得好爽,他第一次凶妹喜凶得如此理直氣壯,而妹喜還不敢跟他鬧彆扭。
「那、那明珠現在怎麼辦?」妹喜問,現在她的氣焰小多了。
「不怎麼辦。」
「就讓她這樣痛苦下去?」
「要不然你說,我們能怎麼幫她?」李元季問她。
妹喜也好為難,她不願強人所難,但也不願看明珠如此痛苦,難道就不能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嗎?
妹喜皺著臉,一副苦惱樣子。
李元季就是不明白為什麼她對別人的事這麼熱衷?她就不能袖手旁觀一回嗎?他瞪她,而看她這個樣子,答案肯定是否定的。算了。「我來想法子吧!」
「你能有什麼法子?幫明珠買個男寵,讓個來歷不明的男子上她一次嗎?明珠的性子這麼烈,她肯定不想的。」
「現在不是她想不想的問題,而是除了男寵,沒別的法子了。」
「不能想想其他的方法嗎?」
「你有其他的法子嗎?」
「就是沒有,才會要你用力想想嘛!你的人面那麼廣,本領又強,這事鐵定難不倒你的。」
「喝!這個時候就曉得要灌我迷湯了?」這小鬼頭就曉得怎麼樣陷害他!「唔——」他想了想。「辦法也不能說沒有。」
「什麼法子?」
「你覺得明珠為什麼對我一見鍾情?」
「鐵定不是因為你溫柔多情。」因為李元季是個硬脾氣,不喜歡的人便不曾給人家好臉色看,對明珠尤其是。
「我知道,還知道她愛我的錢遠勝於我的人,所以她明明怕我怕得要死,也要接近我。」
「這跟救她有什麼相干?」
「我們找來救她的人若是有錢、有地位呢?」
「像你一樣嗎?」
「像我一樣的男人就不會被錢利誘,更不會隨隨便便接受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
「換言之,你這法子說了等於沒說。」
「這可不一定,我想的法子是用錢收買。你想要是我買下這家客棧,讓這裡的店小二變成店主、變成掌櫃的,依明珠的性子,她會不會嫁給店小二那種老實可靠的男人?」
「如果他有錢的話,我想依明珠的性子,她會『沒魚蝦也好』,但重點是店小二沒錢。」所以說了等於白說。
「錢我會給他。」李元季想都不想開口許下承諾。
他的大方讓妹喜傻眼了,「我本來以為你很討厭明珠的,沒想到你竟然願意為她做這麼多!」她好驚訝、好感動喔!
妹喜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基本上,李元季是很想破口大罵,再罵她一聲「蠢」,因為他之所以這麼出錢又出力,當然不是為了那個元明珠,而是為了她這個小笨蛋;可惡的她,竟然不知情,還在那邊感動的流鼻水!
真是蠢斃了,李元季覺得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