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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妻 第三章 作者:天使J
    尹玄念果然在宅院中迷路,七拐八彎來到藏書閣的地方。在好奇心的驅策之下,他迎上前去,站在書房外,開門的剎那,莫名的湧起一陣熟悉感,屋內昏暗,他雙腳卻像有自己的意識,輕易的找到燭台所在,點亮了燭火,屋內登時暈亮。

    環顧室內藏書之多,欣喜不已,他喜歡這裡……

    尹玄念一時之間倒是忘了原先要幹什麼,隨手拿起了一本書,翻開書頁便欲罷不能,沉浸書中內容,忘了許多現實問題--

    冷鐵生沐浴過後,交代了阿生立刻去探查娘子之前的住址,若是和其他人住一起,得通知對方娘子在他身邊,好讓人放心。

    大爺知道要拐娘子回房事一件困難的事,可人兒都到手了,吃不得、碰不得,最起碼也要睡在身邊吧?

    大爺長期孤枕難眠,不甘寂寞卻也守身如玉--回顧過往,他失魂之際,可沒被人給『按怎』了。幸好……否則,他是無顏面對娘子……

    不過,娘子會不會領情?

    實在不想面對現實,那瞭然於心的答案只會令大爺心寒,一顆心都碎了……

    冷鐵生來到兒子的住處才知他和娘子錯過了,嗟!「人是滾哪兒去了?」晚膳竟然沒吃,那沒幾兩肉的身子還有啥本錢瘦啊?

    瞧爹一副懊惱的模樣,冷念生趕忙湊近爹的耳邊說著悄悄話:「您自己去找娘,我來搞定這小丫頭,絕對不會讓小丫頭去打擾你們。」

    「嗯。」睨了兒子一眼,總算沒白養他,多貼心啊……哪像他那個娘子,不體貼也就算了,凶他跟凶什麼似的,還是令人心碎……

    冷鐵生挺火大的離開,不需花費多久時間,就找到了魂牽夢縈的人兒在藏書閣。

    門沒關,他站在門外躊躇不前,安靜地盯著他整個人靠在書架邊,低垂臻首專注於閱讀書卷;冷鐵生瞧得癡了,此時此刻彷彿是一場夢境,他就在眼前,沒有張牙舞爪,沒有齜牙裂嘴,回到當初乖乖的模樣……

    尹玄念闔上書籍,放回架上,漂亮的唇漾起一抹滿足的笑,側過臉來視線落在門外,一瞬笑臉消失,僵怔在原地,不動。

    冷鐵生不禁歎息……又來了,見到他像是見鬼,杏眼圓睜,微啟的檀口開不了多久就出聲破壞氣氛--

    「你來多久了?」

    「有一會兒了。」

    男性清爽的氣息欺身,他的靠近令他心慌,尹玄念退了幾步,叫他:「離我遠一點。」

    「不。我要帶你去用膳,廚娘準備了你以前常吃的菜色,我想你會喜歡的。」以前,他僅能藉由觀察來猜測他的喜怒哀樂,現在他會說話了,他可以問出他的喜好。

    「我沒胃口。」尹玄念繞過書架,快到書房門口被冷鐵生龐然的身軀給攔截。他仰起頭來,問道:「為什麼娶我?」這是害他困在此地的根源。

    「因為我喜歡你。」他想都不想的回答。

    「我是不是被賣掉?還是你搞錯對像變成誤會一場?」

    「我沒有搞措對象,也沒有誤會。」他喜歡他,只喜歡他,哪來的搞錯對象。是娘子搞不清楚--「我們是兩情相悅,所以我瞞天過海娶你進門,外人不知道你是男人,宅院的僕傭們就算發現也不會說什麼,他們樂見我們這對有情人終成眷屬。你瞭解了嗎?」冷鐵生一口氣把話說完。

    本大爺說謊不打草稿,這是善意的欺騙,撒點小謊讓娘子信以為真--

    「鬼扯!我才不信。」尹玄念「嗟!」了一聲,瘋男人去騙鬼還差不多。

    他早知道娘子沒那麼好拐,不過,「我有證據可以證明一切。」絕對讓白的染成黑的,冷鐵生變戲法似的,馬上、立刻把證據拿出來--

    這是他失去他之後,隨身攜帶的情書,上面有娘子的筆跡。「你看仔細一點,這張紙條上面寫著什麼。」

    『我喜歡你』!喝!尹玄念瞠然不已,發顫的手拿不穩那薄薄的紙,「我怎麼可能寫出這種鬼話來……」不可置信,他寫情書給一個瘋男人……他是吃錯藥了,還是沒喪失記憶之前就是腦袋有問題的傻瓜?!

    會不會男人、女人都搞不清楚?

    還嫁給男人?

    娘子渾身顫巍巍,是不是快要昏倒?冷鐵生俯下頭,銳眼睨著他唰的臉色發白,發呆,發抖,快發昏吧--大爺要抱人回房去,房門一關,娘子插翅也難飛……

    兩指一夾,把情書收回,這是證據,可不能毀了。冷鐵生寶貝得很。

    尹玄念乍然回神,驚叫:「啊!你到底是從哪兒搶來的情書?是不是哪個姑娘身上奪來的?如果我有親人,他們怎會讓我嫁給你?」

    「因為你堅持,不然你就要死給親人看啊,所以……」他大言不慚的扯謊,故意停頓了會兒,讓娘子去想像--他沒有自己就不想活了。

    所以,他在那種地方輕生?

    尹玄念臉色一沉,可沒那麼容易上當。

    「你分明在鬼扯、騙我!」大爺是鬼話連篇,於理不通。「我就算要死,為什麼會選擇那種不乾不淨的地方?」當他是三歲小孩好騙嗎。這回是氣得發抖,瘋男人擺明在耍他。

    「我沒騙你。」冷鐵生直視他充滿懷疑的眼神--不信任大爺說的話。哼!他虛虛實實、真假參半的說:「玄念,你長得太美,所以有壞人覬覦你的美色,然後逮著機會就把你和念生抓走了,接著你為了我守節而跳樓……」他頓了頓,「你若不信,可以去問念生。」那小子很機靈,絕對會替老子圓謊。

    提到孩子,尹玄念的心思不禁動搖,他不信大爺的說辭,但是孩子應該不會騙他……

    「怎麼,還懷疑我?」冷面孔湊近絕美的臉龐,細凝他錯愕的模樣。

    「……」他的腦子已經糊成一片,該不該信他?

    尹玄念心慌意亂,全沒了主意。一雙美眸透出驚恐,他喜歡過他?!

    一瞬,彷彿被雷給劈中,身體晃了晃,很難接受自己以前『頭殼』壞掉了,喜歡男人……為了他去死……

    「玄念,現在你什麼都知道了,那就乖乖的跟我回房去,先用晚膳,然後去洗個澡,接著咱們好好休息。」大爺會好好彌補兩人分離一年多以來的感情空缺,他的胸懷懸宕、空置已久,只有娘子可以躺在他懷裡,其他人都不行。

    喝!尹玄念聞言彷彿又被雷給劈中,整個人震了一下,他立刻穩住自己;現在的腦子很清醒,神智恢復正常,幸好喪失記憶,把所有的事都忘光了;若要他去想像跟一個男人當夫妻?

    搞不好以前還是自己去勾引男人,嚇!他該不會是憑自己的美色去把男人迷得團團轉?

    所以他死纏爛打,不肯放過他?

    尹玄念仰起臻首睇凝他,「你好喜歡我是嗎?」他的語氣平靜,聽不出來有絲毫的慍怒。

    娘子接受他了!冷鐵生心下竊喜,快要把人拐上手了。他輕聲誘哄:「我當然喜歡你,從未改變。」大爺很癡情,娘子一定要相信他,不可以質疑。

    所有人都說大爺喜歡他--傷腦筋,尹玄念的怒氣正在一點一滴的發酵當中,逐漸累積……自己以前到底是做了什麼好事?!

    真是荒謬!他惱羞成怒的揮開糾纏不捨的男人,跨步離開書房,「我吃不下。你別管我。」

    冷爺很關心他,但是他絕對不能接受--人,只能糊塗一次,不能糊塗第二次。他一定要想辦法讓冷爺對他死心!

    冷鐵生跟著他一路多繞了幾條小徑才走回房,娘子在房內翻箱倒櫃,挺粗魯的檢視屋內的物品,他立刻說明:「你手上拿的是你以前穿過的衣裳,我後來又陸續添了春夏秋冬的服飾,我相信你仍活著,終有一天會回到我身邊,或被我找到。」

    喝!尹玄念連連抽氣不止,他到底勾引了一個什麼樣的人啊?

    該說他自以為是、一廂情願、斷然堅持不放棄一份執著?尹玄念手裡揪著衣裳,旋身對他問道:「如果,我死了,你會怎樣?」

    面對他的問題,冷鐵生只是說:「不怎樣,只是一直想你……」簡單又明瞭的回答;就活在夢裡面,過一天算一天,直到思念停止得那一天來臨,他會要求子孫繼續尋找他的下落,然後把他們倆人葬在一起。

    尹玄念撇過臉去避開他深凝的雙眼,莫名的不敢看他,雙腳差點控制不住落荒而逃。

    『我喜歡你,好喜歡你……』腦海又竄出他說過的話--像發誓。霎然,屋內好悶,他感到快要窒息,雙手抱緊衣裳,赫然瞥見他撩起他的發,放在鼻間嗅聞,他垂下的眼睫濃密,剛硬的面部線條瞬間變得柔和,是對他的……

    不敢細想,尹玄念拔腿奪門而出--

    尹玄念宛如驚弓之鳥,沒頭沒腦的急奔亂闖,既迷惑又茫然的無所適從……

    腦中不斷盤旋別人所言的過往,多嚴重的指控--『拋家棄夫;孩子需要母愛……夫人是再也找不到誰會像爺對您這般深情的男人了。』

    他什麼都忘了……忘了這裡曾經是他的歸宿,忘了曾經照顧孩子,忘了曾經喜歡他……甚至為了他去死……

    『如果,我死了,你會怎樣?』

    『不怎樣,只是一直想你……』

    跑了一小段路,漸漸緩了步伐,赤腳踩在碎石地,不覺得痛,臉頰有溫溫的熱液,垂首提袖一抹,才知道自己哭了?!眨眨濕潤的眼,他連自己為什麼流淚都搞不清楚……

    心頭悶的炙熱,鼻酸連呼吸都感到困難,慌然的把臉埋進手裡的衣服堆裡,無奈的想著自己沒有過去的記憶,他該如何適應有一個相公存在……想知道親人在哪兒?

    會不會很傷心、埋怨自己死給親人看,他們一定不知道自己還活著……

    冷鐵生至始至終都跟在娘子身後,月光照映在纖弱的人影,見到此刻的他雙肩微顫,顯得格外脆弱,想上前接近與安慰,心裡明白只要碰到他的人,大概又是惱火的將他推得老遠……

    藏在倔脾氣之下的心思細膩,要他心甘情願的留在大爺身邊,不可強逼。

    他只顧拐人卻忽略了他也會不安與茫然;看似堅強是那會氣死人的個性硬撐起來的假象,不堪承受所聽見的事實與謊言打擊在哭泣,大爺有點卑鄙的欺人……是為他好。

    知道他一定在附近,尹玄念瘖啞的悶呼:「讓我走……」他不要接受他的照顧和夫人的頭銜,這跟養小孩是兩碼子事。

    他不喜歡他,也不喜歡任何人靠近他,若要他回到以往的生活,是作夢……

    冷鐵生仍不願放棄的求他--「玄念,留下來,讓孩子有爹有娘。」

    不敢要求他為他留下,心裡明白娘子完全當他是陌生人了;很矛盾的不願他去憶起過往,卻又不甘心娘子忘了喜歡他的事……

    「你最好有心理準備回去之後會面臨什麼,我已經派阿生去打聽你之前的住所,不管你是不是跟別人住在一起,我照樣公開、認定你是我的娘子。我不願自欺欺人,也不管別人怎麼想我是不是瘋了。我只在乎你會怎麼想,如果……你不願當我的娘子而堅持要走,我絕不攔你,但是,你得用膳之後,套雙鞋再走。」

    冷鐵生一顆心懸著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等他回答--若是否定,他認了娘子不願留在他的宅院裡。

    等待的時間分秒難熬;他的悶不吭聲幾乎令他絕望,強求來的姻緣不圓,他不認命,是屈就在他的為難之下。

    冷鐵生不禁勾唇自嘲--哪還需要問些什麼,他的沉默擺明是拒絕。

    「走,跟我回房去吃飯。等會兒,我一定會送你回去。」

    「不要管我有沒有吃飯……」他一直惦著他有沒有吃飯,是多餘。他根本吃不下……「你走開。」尹玄念失控的悶吼。不想讓外人瞧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閃遠一點,不要來搭理……

    「好。我走開。但是你別亂走動,我這就去找丫環帶你去沐浴,我仍堅持你吃完飯再離開,不然……」

    要威脅不讓他走。尹玄念馬上答應:「我等丫環過來。」

    自己在幹嘛?!冷鐵生很滿意於現狀--

    要娘子穿上為他買的衣裳,套上新鞋,暫時圓了他是屬於他的;安靜地坐在對面盯著他吃飯,大爺的臉上表情很愉快。

    娘子乖乖的聽話呢,為了離開他--沒關係。他一定說到做到送人回去,等阿生回來,他們一家子會搭乘馬車,然後……呵呵。

    有人在對面露出一臉的賊笑,銳利的眼神透著狡獪的光芒,掩藏不住充滿算計的城府心機……真是令人食不下嚥。

    尹玄念簡直是拿筷子來數飯粒,細嚼慢咽,一頓晚膳吞得痛苦。冷爺在打什麼歪腦筋?

    「我讓念生跟著你,好不好?那孩子天天盼你回來,若是知道你等會兒要走,他會失望與傷心。」

    「好。」尹玄念答應的乾脆。他原本就想要念生這孩子,必須彌補孩子失去他的這段日子。至於冷爺……

    他不知道要這男人做什麼?!

    喜歡他是以前的事,現在--公子忘得一乾二淨,不用認帳。何況,他對他沒感覺--不喜歡……

    「我要跟你說,念生的性子貪玩,你若是教他閱讀、習字,他一定會聽從你的話。」

    「你的意思是要我督促他?」

    「是啊。」

    就說嘛,他可以當爹也當娘,這男人能當什麼?八成都放任孩子不理,所以孩子思念他,一定是這樣。尹玄念兀自猜測,心思又繞在孩兒身上打轉,他想自己是該搬出魏大哥的屋子,因為房間不夠,他們母子三人另外找地方居住,他只需賣一幅畫,買下一間屋子是綽綽有餘……

    以後,孩子若是要回宅院來找爹,他是不會反對,省得這男人以後跟他囉囉嗦嗦。

    他要跟他撇清關係、畫清界線,隨便瘋男人高興去大聲宣揚他們的關係匪淺也無所謂,他以前『頭殼』壞了才嫁給他是事實,別人愛怎麼說長道短,對他而言根本不痛不癢--公子的生活不用看人臉色,套句魏大嫂說的:『只要老娘高興就好……』

    總之,現在的腦子恢復正常,生活也要正常,人生道路長遠,需要好好規劃--等孩子大了,嫁得嫁、娶得娶;他也老了,一腳踏進棺材,孩子會幫他收屍就好,不要求孩子多孝順他,習慣了孤獨,孑然一身的日子過得倒也輕鬆自在。

    然,忘了許多事,親人無從找起,難免遺憾……

    尹玄念眼神一暗,幽然問道:「你知道我還有那些親人嗎?」放下碗筷,是真的吃不下了。

    冷鐵生原本愉悅的表情瞬間冷然,平板的語調是睜眼說瞎話:「你有爹娘,我不知他們的下落。」哼!娘子沒事別提那對老人家來破壞此刻美好的氣氛,大爺會落得和娘子勞燕分飛……嗟!老人家要付大部分的責任。

    趕忙轉移話題,免得娘子追根究底,「我們去找孩子,幫忙念生收拾些細軟,我讓他從此跟著你。」

    冷鐵生別有用意的思忖:有兒子在娘子身邊,娘子的一舉一動,相公絕對瞭如指掌。走著瞧吧,要大爺放人回去,那就來個欲擒故縱--

    娘子需要好好喘口氣,才不會又哭泣……嗟!他就是該死的見不得他掉淚,捨不得放手也得放!

    走出房外,沿途回頭看他仍是刻意保持兩人之間的距離,人走得慢吞吞,似當他身上有病菌,真令人嘔氣……

    兩人的親密與熟悉過往雲煙,真不甘心。冷鐵生站在原地等他龜爬似的滾來身邊,出奇不意的大掌一瞬去握住他的手心,銳眼瞅向那美得很不可思議的人兒,他先下手為強的警告:「讓我握一下就好,敢凶我,我就改變主意把你拖回房裡去。」

    喝!尹玄念神色慌張,「啪!」的打掉他無賴似的糾纏不清,疾步匆匆繼續保持兩人之間的距離,手心已甩開那掌心傳來的溫度,腦子卻甩不掉兩人接觸的剎那,有那麼一點點想讓他握著的念頭?!

    ***

    冷念生和憐兒晚膳過後聊些瑣事,兩人的話題都離不開爹娘;冷念生是萬分羨慕憐兒和娘安穩的共同生活好些日子,哪像他,思思唸唸他崇拜得要命的--娘;叨叨唸唸他同情得要死的--爹。

    自從當爹的孩子,他從週遭人的口裡得知爹和娘的事,加上他親眼所見娘跳樓,天天適應爹得失心瘋……最常掛在嘴邊的是完成人生終極目標--一家大小過著平凡幸福的生活。

    --上天捉弄人,娘忘了爹,看樣子要一家子和樂融融是有點困難,憐兒說娘不喜歡別人碰他呢。

    那麼今晚,爹和娘的久別重逢之夜……爹有辦法把凶悍的娘給壓倒嗎?冷念生很擔憂的思忖。

    房門突的被打開,看見爹娘又來房裡,冷念生心想這下子絕對大事不妙,事與願違……

    「什麼,娘要帶我和憐兒離開宅院?!」乍然聽見這消息,冷念生清秀的小臉登時一垮,猜想爹八成心軟放娘走,那麼委屈自己幹嘛啊?

    冷鐵生瞧兒子挺不高興的去收拾些物品,這小子舉一反三的能力強,不知能不能能猜出他的用意。他交代:「念生,以後要好好照顧你娘,小心別讓人走路跌倒,拾階梯摔跤,要亦步亦趨的跟著,凡事你能包辦的,就動手去做,別讓你娘累著了。」

    冷念生挑挑眉,眼兒彎彎的說--「不用爹交代,我當然知道要好好看著娘,不然娘長得這麼美,萬一又遇到壞人來打娘的歪主意還得了。」哼,不管娘住哪,那方圓百里之內的百姓可有著什麼殺人犯、通緝犯、強姦犯?

    若是有,本少爺是黑社會老大的傳人……哼哼,得先派人去打聽剷除壞蛋,少爺雖是年紀輕輕,卻已漸漸受到社會大染缸的漂黑,心思不怎麼純潔--他凡事以爹的利益優先衡量,娘是爹的寶貝呢,千萬不能受到任何傷害。

    再來,就要想盡辦法讓娘喜歡爹,他才不信爹會放任娘流浪在外不聞不問,人不知有啥計劃,暫時先順著娘的意,少爺隨遇而安,看著辦。

    憐兒聽到終於可以回家,她是欣喜萬分的差點去抱住娘,隨即想到娘不愛人碰,張開的手立刻垂下,轉身湊近冷念生問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收拾的?」

    她雖不習慣多了一個年紀大她幾個月,臉蛋清秀漂亮勝過她的哥哥,總覺得他藏著壞心眼……但是,同樣都是娘的孩子,一家人嘛,互相是應該的。

    「我沒多少東西要拿,不用幫忙了。」冷念生隨即從衣櫃取出一塊大方巾,拿出幾件衣物丟在上頭,三兩下就打結成一個包袱,「好了。」

    尹玄念瞧他收拾的簡便,心想這孩子不是個愛花俏的人,慶幸沒被冷爺慣壞。

    冷念生赫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尹玄念見他跑去妝台邊,上有一隻雕花木盒,由內取出一把匕首藏身。

    「我出門一定帶著它呢。」這是爹送給他的防身武器來以防萬一。幾位叔叔則教他一些防身武術,對付一般三角貓功夫的人還過得去,不過,身為爹的孩子,也沒人敢隨便招惹他就是。

    孩兒跟他一樣被壞人抓走……尹玄念的臉色一沉,他不願過問細節,遺忘的事似乎都不是好事,會不會因為如此,所以忘了一切……

    魏大哥暗示過他除了受傷還被侵犯……所以……他發現這孩子有個毛病,跟他一樣嚴重。

    尹玄念看著冷鐵生,心想:他嫁過他,他們一定有過親密接觸……適才,他告訴他--是為守節而跳樓,那麼他知不知道他根本已經不潔……

    尹玄念雙手緊緊一握,指節「喀」的泛白又泛疼。他莫名其妙在乎這個不愉快的問題做什麼!更離譜的是--他現在站在他眼前,竟然產生了沉重的罪惡感,好像他故意背叛了他似的……

    嗟!尹玄念撇過頭去,不屑的想:他才不要像女人一樣畏罪去上吊,那不就表示他有罪--犯了通姦罪……

    冷鐵生瞧娘子擰眉、咬唇不知在不舒服些什麼?娘子都要滾離宅院了,比大爺還不高興,臉色難看的緊--

    會不會是身體不舒服?

    以他的脾氣一定不會當面示弱,他的體溫偏低,這天熱,適才握他的手心卻是冰涼……很不正常的現象。

    關懷的視線仍是往娘子身上專注,實在忍不住伸手觸碰將他的側臉轉過來,娘子馬上怒瞪、沉喝:「別碰我!」

    娘子沒推開他,倒是節節後退了幾步來遠離他。

    憐兒此刻叫他:「爹,娘不讓任何人碰,不論是誰,娘一定都會發脾氣。我和娘跟魏大叔和嬌夫人住在一起,他們也都知道娘這脾氣。」

    「原來如此。」難怪娘子會傷他,是還有這一層的因素作祟。

    那麼大爺的春天……過去了。冷鐵生無奈的想:媽的!要等多久啊?

    臉上倏地烏雲罩面,大爺跟鰥夫有啥兩樣,娘子有這毛病,萬一他喜歡他之後,這毛病還是沒改……不就只能遠觀不可褻玩焉?

    這是什麼道理?!

    天殺的!大爺的人生是黑白的……冷鐵生頭昏昏,快氣昏……

    腦中烏煙瘴氣,殘存的理智在問:能怎麼辦?

    「玄念,我是你相公。」只好先提醒他--大爺有使用權,娘子要盡義務。

    尹玄念聞言,踱至房內高腳花幾前,上頭擺放著價值不菲的狩獵紋壺,看著它,腦子轉著藝術品除了當裝飾還能有什麼作用?

    他認真的思忖--該不該繼續計較相公這號人物的存在?

    冷鐵生趨上前來,距離他兩三步之遙停下,尹玄念不看他,也不反駁他所說的話,因為他改變不了過去的事實存在別人的腦海,那麼何必自欺欺人呢。

    選擇坦然接受『相公』這名詞,可不表示他會接受『相公』的實體。他對他沒印象、沒感情,來個相應不理,倒要看看他能唱多久的獨角戲?

    冷鐵生很堅定的告訴他--「別以為送你回去之後,就可以徹底擺脫我了。你不留下無所謂,我遲早會讓你接受我。」不遠了,娘子還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到時候最好是昏倒!

    ***

    王若嬌等不到大人和小孩回來吃晚飯,一顆心不禁懸掛著--鐵生和憐兒出門逛街從不在晚上還沒見到人影回來。

    又繼續等了一段時間,相公都回宅了,兩人卻還沒見到人回門--

    夫婦倆心裡頭開始焦急萬分,大美人帶小孩出去,該不會是在路上遇到了麼麻煩?或是人還在樊樓跟文人墨客交際應酬?

    依鐵生的性子,是不可能拖得如此晚,何況還帶著孩子呢。魏七和王若嬌正準備出門尋人之際,宅院裡卻來了個陌生人,三人打了照面,幾番談話下來,夫婦倆才約略得知鐵生的身份是大名鼎鼎的『黑社會』人物--冷鐵生的娘子?

    夫婦倆好生錯愕的盤問名叫阿生的客人一些問題,搞個老半天,魏七夫婦倆心中所有的疑問終於有了解答--

    原來鐵生真實名叫尹玄念。一場陰錯陽差,他們夫婦倆害人家分離了一年多,對大美人是保護過度,間接造成冷爺為此而瘋了……

    他們倆是有聽過不少關於冷爺喪妻之後的傳言,不過,這冷爺也真奇怪,放任屬下坦白告知他們夫婦倆此事,沒有隨便編派個理由來欺瞞,毫不忌諱娶男妻之真相曝光在他們眼前,甚至不在乎尹玄念現在是有名的鐵生公子--畫壇上的新秀。

    「難道,冷爺不怕人言可畏?鐵生的名銜一定會讓冷爺受人恥笑,人們不知冷爺實際上娶男妻,流言紛紛會傳說成冷爺瘋得離譜,在樊樓抓了鐵生才子當成自己的娘子……」待阿生走後,王若嬌預測道。

    「呵,瞧我們做了善事,卻也誤了事。不知鐵生……不,是玄念被冷爺帶回去之後會怎樣?」

    「人已經喪失了記憶,能接受冷爺嗎?」

    「娘子,你這不是白問。玄念那性子……真是令人擔憂啊。」如果,當初他們夫婦倆沒有雞婆過度,或許冷爺早就找到自家的娘子了,就算玄念喪失了記憶,還是安全的待在冷爺的保護之下,玄念或許早就適應有個相公的事實。

    「畢竟,兩個男人要常相廝守一起,可不容見於這世代,不符合道德倫理。」

    「只要順從自己的心意,不用理會道德枷鎖縛身,不也快樂似神仙。老娘可不信那套狗屁男人跟男人在一起是作孽的說辭。哼!」

    王若嬌靠在相公的身上,依賴多年,兩人彼此瞭解與相愛,雖無孩子,生活和一般人又有何不同?

    兩人還不是過著柴、米、油、鹽、醬、醋、茶的三餐生活,相公為誰辛苦為誰忙?他很瞭解,也感謝他的照顧,是一輩子的依賴呢。

    魏七任由娘子賴在身上撒嬌,早已摸透了他的性子,義無反顧的堅持跟他在一起,兩人雖沒有舉行婚禮,仍是以夫妻相稱,瞞了世人的眼,是該慶幸美嬌娘天生麗質若似女子,身材是平了點,只稍多注意一些外觀遮掩,卻也無人懷疑過其性別。

    「我已當玄念是自家人,不禁為他憂心,喪失記憶的他,能不能安於以前的一份歸屬?」

    王若嬌也沒有答案,儘管憂心忡忡,人卻是別人名正言順的娘子,被帶回去是應該的。「明天我想去找玄念,探視他過得如何,好不好?」

    「好。我陪你去。」

    夫婦倆決定了明日行程,兩人各自梳洗過後,便上床歇息,時近亥時,門外傳來敲門聲,魏七起床開門,一看來人共有五位,除了心裡掛念不已的尹玄念、憐兒和之前才認識的阿生,至於另外兩人是……

    魏七還沒開口問,長得挺漂亮的小少年率先說道:

    「這位大叔,真不好意思這麼晚了我們還來叨擾,因為我娘堅持要回您這裡,我爹只好把我們都送來了。」

    尹玄念剛踏上安心的所在地,立刻在門口對冷鐵生下逐客令--「你可以走了。」像趕蒼蠅似的,不想再見到他。

    「誰說我要走,玄念,我是答應送你回來,不過可沒答應我會馬上離開。」說罷,冷鐵生轉頭對阿生交代,「你先回宅院,明日再來接我。」

    阿生得令,道了聲「是。」便轉頭駕駛馬車離開。他就知道,冷爺那可能輕易放過才剛找到的夫人,除非天下紅雨。

    尹玄念瞠然不已,木僵在原地,難以置信--瘋男人當這裡是他自家宅院啊,聽他說的那麼理所當然,瞧他大爺耍派頭一路往屋內走,也不想想人家歡不歡迎他這尊大爺光臨寒舍?

    魏七已經不需多問便知那全身散發冷然氣勢的男人是誰,他立刻迎上前去熱絡的自我介紹:「冷爺,我姓魏名七。您今日光臨寒舍,若不嫌棄,請在此住一宿。」

    「你真是上道,八成都從我屬下口中得知我跟我那糊塗的娘子難分難捨,你放心,我不會為難你,算起來你是我娘子的救命恩人,收留他一年多,這份恩情,我一定還。」他在馬車上就從娘子口中問出了有關這裡的人事物,這名叫魏七的恩人是個老實人,剛從房內走出來的人,應該是魏七的娘子。

    王若嬌笑意盎然的點個頭,雖不知剛踏入門來的男人是哪號人物,不過光是聽他回頭叫道:「玄念,你儘是杵在宅院大門喂蚊子幹嘛,咱們的兒子跟女兒也陪你杵在那兒,莫非你今夜打算在門口過夜?」

    聞言,王若嬌已明瞭大爺的身份,視線探向門外,呵,明天不用出遠門了,人回來了。

    尹玄念的身子晃晃然,若沒兩個孩子扶著他,撐不了多久,他一定氣昏倒……

    魏七夫婦非常識相,明白有些事不用急在此時問出口,王若嬌僅是說了句:「冷爺,您請自便,這屋子還有兩間房,一間是玄念的,另一間是憐兒的,兩個孩子可以安排睡一起,至於您……」

    冷鐵生笑了笑,他該睡哪兒,還需要明說嗎?

    魏七夫婦已經回房休息,留下另一對夫婦去解決私人問題,當然,他們今夜是睡不著,也不想睡,不禁好奇--房門外的那一對夫婦會發生什麼事?

    ***

    「憐兒,帶念生回房。」很冷的語氣,明顯透出一絲不耐煩。

    嚇,他是爹呢,一瞬變冷的語氣令人不敢質疑,不敢違抗命令。憐兒立刻鬆手,赫然驚覺娘沒有因她和冷念生的碰觸而生氣,那……

    娘的脾氣都針對爹了--「哈!」冷念生佯裝打個哈欠,捂嘴來掩飾唇角所勾起的一抹笑,斜側臉來偷睨了娘一眼--

    人顫巍巍,還穩得住嗎?

    目測距離,確定爹來得及接住。呵呵,娘快昏吧,這樣爹才有機會跟娘生米煮成熟飯。

    冷念生一手拎著包袱,一手拎著憐兒,催得急:「快快快,我困死了,快帶我去你的房裡睡覺。」不等憐兒回答,冷念生拖著憐兒進屋。先去占床位,不讓娘過來擠著睡。

    經過爹的身邊,憐兒不禁擔憂--不知道爹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一股腦兒火氣直衝腦門,又開始犯頭疼;尹玄念渾身殺氣騰騰,充滿警戒的盯著那尊雙手環胸,杵在大廳門口當門神的大爺。

    來者是『相公』。然,這屋子不是自己的,他沒權力轟人出去。主人還請大爺過夜,為什麼魏大哥、魏大嫂知道他跟冷爺的關係卻一點兒也不訝異?!

    『相公』要他回來有心理準備明明是為了這事,週遭的人卻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見怪不怪?

    轉念一想:魏大哥、魏大嫂都認為憐兒稱他一聲娘是正常,如今多了一個『相公』,該不會也認為是應該?

    尹玄念頭昏昏、腦漲漲,更加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回到寄人籬下之地,卻引『郎』入室--

    「玄念,你打算站在那兒到天亮嗎?」大爺願意奉陪,娘子想輕易的擺脫他是沒門都沒有!

    人的臉色看起來真差呢,慘白得像個鬼……

    黯然一歎,明日得請個名醫來檢查這糊里糊塗、搞不清楚狀況的娘子到底有啥毛病?冷鐵生索性走上前去逮人,沒碰他,僅是低頭看著滿臉怒意,一雙美眸出奇發亮的人兒,他問:「你額頭冒的是冷汗,是不?」

    赫!尹玄念倒抽了幾口氣,不理會他的問題,就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有病在身;關他大爺什麼事?

    用那什麼眼神來看他……尹玄念撇過臉去,當啞巴。

    別想瞞過他的眼,娘子分明是身子不舒服,否則依他性子,早就氣急敗壞的開口叫他滾遠一點,或是他自己滾去房裡把門鎖上不搭理。

    看他要死鴨子嘴硬撐到什麼時候?

    他們倆個就這樣站著,等--

    大爺有得是時間跟耐心,看娘子打算不理他到什麼時候?

    尹玄念偷睨了他一眼,瘋男人到底要幹嘛?

    明知道他不認帳,把人忘得一乾二淨,孩子也願意讓他來撫養,究竟還想怎樣?

    『玄念,我喜歡你,好喜歡你。』--這句話一直竄出腦海來提醒,笑話……

    想對他大聲疾呼--『帶著你的喜歡滾出我的生活!』冷爺八成瞎了眼,堅持要他能撈到什麼好處?

    若要他的身子……他一定把人給砍了!

    尹玄念眨眨眼睫,視線濛濛看見一片黑霧,強撐的軀體晃晃然,整個人往前一傾,兩手反射性的揪住冷鐵生的前襟,扯得用力,垂首咬牙猛喘氣……好難受,今天連著發作兩次,是頭一遭的現象……

    已說不出話來吼人,遲早有一天會活活氣死自己;平淡的生活為什麼會出現意外受到打擾?以前難免會想自己為什麼還活著?為什麼沒死在那種地方?

    最差的想像是自己被家人賣掉。然,事實卻不是如此--

    混帳!他以前的腦子壞到什麼程度……尹玄念滿腦子疼痛、暈眩,登時一口氣提不上來,臻首撞上寬闊的胸膛,揪扯衣襟的手一鬆,頹然昏厥……

    娘子又軟軟的了,冷鐵生早有心理準備把人打橫抱起來,人很輕,抱在手裡卻是有點抓不住的感覺,冷鐵生眉心一擰,心慌慌地有個不好的預感……

    旋身將人抱回屋內,在暈黃的光線中打量懷中人兒和之前的現象沒兩樣。他的房間在哪?

    知道魏七夫婦的房間位置,冷鐵生只需細聽孩子說話的聲音由哪間房內傳出,剩下的那間房就是娘子的臥處。

    人不對勁兒……將娘子放在床上,為他脫了鞋,站在床沿細凝他昏迷之中仍是柳眉緊鎖,額上發著汗,俯身悄然解開他的衣襟,掌心撫摸白皙的胸膛是一片冰涼。冷鐵生的臉色倏地難看--

    人兒出現,卻是個糊塗兼癆病鬼……嗟!一股悶氣憋在心頭,冷鐵生踹了床沿一腳之後才將目光轉移打量這間小臥房--

    除了一床小得擠不下他大爺來睡,房內尚有一張四方書桌,一張椅子,木製的衣櫃,僅是如此。房間雖小,但維持乾淨的一塵不染。

    書桌上少不了娘子喜歡的文房四寶,幾本書籍,冷鐵生打開其中抽屜,心臟遽跳,赫然發現自已就在裡面--

    暗惱的情緒隨著伸手抽起一張張的冷面孔而消失,呵,人雖糊塗還記得大爺的模樣……心裡暖暖的,總算得到一點點安慰……

    臉上的笑容在回頭後又倏地消失,真想把人抓回宅院好好照顧,而不是就地放生,他該拿他怎麼辦?

    冷鐵生踅返回娘子身邊,把人往床裡邊挪去,大爺偏要跟娘子擠在這張小床上,滿足一下思念之苦……

    拿起唯一的枕頭墊在娘子糊塗的腦袋,乍然--亮晃晃又磨得金光閃閃的一把菜刀入了眼--喝!冷鐵生吃驚不小;好生錯愕的盯著那把菜刀,不會吧……

    娘子糊塗到把廚房的東西放在枕頭底下?!

    『爹,娘不讓任何人碰,不論是誰,娘一定都會發脾氣。』憐兒的話道出娘子的毛病不少--

    他……對人產生的戒心這麼嚴重!冷鐵生銳眼一瞇,把菜刀拿來「喀!」地將它折斷成兩截。氣死人……

    「砰!」冷鐵生踹開房門,把刀拿去廳外丟了。途經恩人的房,半掩的門扉洩漏了這屋子的主人似乎挺好奇大爺在幹嘛?

    不過丟掉殺人工具而已,文人只需拿筆而不該拿那種東西。哼!娘子的『頭殼』壞得太太太徹底!

    糊塗的腦子裝了太多臭石頭,要一個個挑去可是工程浩大,大爺有得是一輩子來跟他慢慢耗--

    冷鐵生下定決心,人是不要命的回房去,趁娘子昏迷睡得不省人事,他終於得償所願,爬上娘子的床,慵懶的伴在身側,只手腮,凝視他絕美的容顏,忍不住湊唇碎吻冰涼微濕的臉頰,耳畔接收那細不可聞的呼吸聲,有一下、沒一下的令他牽腸掛肚--直到天色微亮--

    冷鐵生心想:睡美人若是醒來,不知會變成什麼德性的凶婆娘、惡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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