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順手接起,「喂,你好,這裡是……」
「真蒂!」清亮的女聲喚得她心肌一顫,「你為什麼不接手機?看到是我的手機號碼就不接嗎?」是她的媽媽於麗,把「武則天」當偶像的女強人。
「不是,」真蒂強笑。「我下樓吃飯,手機在房間。」
「你受傷為什麼不聯絡我?我不是你媽媽嗎?你存心教我內疚?若不是我剛好有事聯絡守泰,順口問起你的事,我到現在還不曉得你車禍受傷,你怎麼可以把媽媽當外人?你明知道我對你一直有內疚……」
「不是的,你工作那麼忙……」
「算了,我明天早上過去接你,你一直住在別人家不成體統。」
真蒂嚇得幾乎要站起來,連忙道:「媽,我的腳沒事了,明天就要回住處,你不用擔心我……」
「真蒂,你要逃避到什麼時候?媽媽的家也是你的家,你繼父一直歡迎你來住,你弟弟妹妹也是,還有你大哥他……」
「媽——我拜託你不要再說了,也不要來管我的事,更不要對他說什麼……」
她快要哭了,更怕自己哭出來太丟臉,急忙掛斷電話,渾身瑟瑟發抖,但她必須撐著回房間去哭去尖叫都好,就是不要給外人看笑話。
方九霄就這樣看著她想站起身又軟倒下去,竟是渾身乏力,實在看不下去如此軟弱的女人,上前去雙臂一抄,將她整個人摟抱起來。
「啊……」
「你想回房間哭,不是嗎?我抱你上去。」她呆住了。
其餘從餐廳走出來的人,更是目瞪口呆。
不等她反抗,方九霄抱著她上樓。她怕被摔下來又受傷了,連動也不敢動,雙手環住他的脖子,疑懼的目光看著這位好怪又好霸道的男人,難道他看不出來她滿蘊祈求的心意嗎?為什麼想要插足她的人生?
感覺得到她渾身僵硬,彷彿正被一隻怪獸抱著,既恐懼又怕被摔下樓,所以不敢有所掙扎,方九霄的心緒沉定下來,此時不宜快速進攻。
他曉得方沛然的房間在哪,直接將真蒂抱進去放在床上,銳眸閃過一道精光,俯視她低垂的腦袋。
「想哭就好好哭一場,我會把門關上。」
他走到門前,一個嬌軟的聲音喚住他。
「方九霄先生。」
「嗯?」
「你忘了把項鏈拿回去。」
「先留著吧!」他清清嗓子,「以三個月為期,像一般朋友那樣相處看看,假使過了三個月你還是無法接受我,我也不會死纏濫打,當個討人厭的八爪男。到時候,你再把項漣當成是你浪費三個月的精神補償吧!」
這樣低聲下氣還不行嗎?
「哦。」她呆呆望著他,直覺他不是一個會對女人示弱的男人,為什麼要浪費三個月的時間呢?
「不行嗎?」他不情願地問。
「你不會喜歡我的,如果你知道我的過去……」她的心曾經被一把無情的利刃割成兩半,鮮血淋漓,血肉模糊,如今看似完好,其實……
「那不一樣!」想到她過去所承受的,還有母親即將帶來的風風雨雨,一顆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眶裡跌出,灑落在手背上。
「跟漫長的一生相比,一段已逝的戀情不值得傷心太久。」
「你根本不懂,才能說得這麼輕鬆。」柔弱的聲音裡夾雜著一股莫名難解的痛楚。「你是Romain的哥哥,阿姨的侄兒,我們不適宜牽扯太深……」
「我偏不,我討厭不戰而逃。」
「我乾脆讓你死心好了,我……」她心中一片惻然,用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聲音說:「我的初戀男友叫紀則安,你應該也認識他,我們愛得難分難捨,幾乎論及婚嫁,可是有一天晚上……他卻企圖強暴我,我最愛的男人喝了酒對我強暴未遂!這樣你聽懂了嗎?雖然最後我被救了,但我的心碎了,口口聲聲說不惜背叛家庭也非我不愛的男人,對我伸出魔掌要毀掉我……」
方九霄大受震驚,胸口迴盪看一陣憐憫而酸楚沸騰的情緒。這就是方星凱說不出口的隱私?
「真蒂。」莫名的痛楚和不忍緊緊抓住了他。
「愛是什麼?就是親手毀掉你再怎麼愛也不會有結局的女人,然後安心的跟另一個女人結婚嗎?」她眼神迷離的說。
「紀則安沒有受到懲罰嗎?」他生氣的問。
「懲罰?」
他吐出一口大氣才有辦法冷靜開口,「你的傷口沒有癒合,正是因為傷害你的人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
「是這樣嗎?」她茫然。
「即使是痛打他一頓也好,打斷他那兩隻髒手,只有出了這口氣,你的傷口才會好。你媽媽不知道這件事嗎?她應該幫著你控告紀則安!」
媽媽?她的媽媽在哪裡?
「我媽叫我不要聲張,說他只是喝醉了,一時失心瘋。」
方九霄震怒。「是你媽瘋了吧!」真想把她媽媽和紀則安抓來痛打一頓。「她不知道她袒護加害者紀則安,是對你的二度傷害嗎?」
「原來如此,這就是二度傷害。」真蒂喃喃道,彷彿到今天才明白。
事發至今,除了方星凱和紀冠容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她其實對誰也說不出口,怎麼反而對一個事不關己的方九霄說出心底的創傷?原本想借此嚇退他的追求之意,反倒被他「一語驚醒夢中人」。
為什麼事發當時都沒有人告訴她可以控告紀則安呢?紀家的人當然不用說,方星凱和紀冠容也是紀家的親戚,事實上,連她自己都沒有想過要控告紀則安,當時的她,傷心到了一種癡呆的狀態,不言不語,不吃不喝,被送進醫院治療。
是誰喚醒了她?是……
第3章(2)
「真蒂!真蒂!」
方九霄不知何時先走了,方星凱不放心的上來叫她。她時常陷入一種放空的狀態,他實在擔心,才堅持讓她上班,忙一點好。
真蒂有一瞬間茫然。「怎麼了?」
是你怎麼了?
方星凱忍住歎息,輕聲道:「如果你累了就早點睡。」
「哦。好。」
叮嚀。「睡不著就看書,不要想東想西的。」
「我知道。」真蒂隨口應。
方沛然回房,不以為然的挑起眉毛,「Romain,你是我們家的舍監嗎?每天來查房。」
白了妹妹一眼,方星凱道一聲「晚安」便走了。
那一晚,真蒂作了一個夢——白色的病房,失去生氣的女孩似一尊沒有生命的洋娃娃,若非點滴瓶緩慢地將營養液注入她手臂的血管裡,她會逐漸失去生命跡象。
夜裡,寧靜的病房來了一位美麗的訪客。
「真可憐呢,被最愛的初戀情人施予強暴,嘖嘖嘖,雖說最後沒有得逞,但你還有辦法愛他嗎?還敢說要嫁給他嗎?呵呵呵……」突然笑了起來,美麗的訪客毫不在乎地給予病人殘酷無情的打擊。
「我早就警告過你不要跟我搶男人,紀則安的新娘絕對是我,不可能是你!我賴翠俠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更不可能輸給你這個窮酸鬼。」生性據傲好強的千金大小姐是絕不相信自己會輸給一個空有美貌而無家世的女孩。
「一旦我愛上了紀則安,他就非成為我的丈夫不可。可是他居然非你不娶,即使被趕出紀家也不在乎,你憑什麼害他失去繼承權?你憑什麼毀了他輝煌的未來與社會地位?你不配得到這種無怨無悔的愛!」
賴翠俠逼近床上正看著她的美人兒,「瞧你不言不語,像個傻子,喲,真令人同情呢!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曾經』最愛的紀則安,終於答應要跟我結婚了,就等你回復健康來參加我們的婚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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