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了一杯馬丁尼,而巨浚琛則向Bartender要了一杯Whisky。
他側過身,單手撐在吧檯上,深邃的眼眸凝睇著她美麗的側臉,一整晚相處下來,他發現她是個本性很可愛的女孩,除了聰明、口才很好外,還帶了點孩子氣,和她鬥起嘴來非常有趣。
她跟他過去交往的類型截然不同,以往他偏愛身材火辣、個性外放的女生,但愛情來得快,去得也快,長不過一年、短不超過三個月,常常下了床後就找不到話題和對方聊,思想和興趣都沒有交集。
而聰明有頭腦的女生,不是長得太抱歉,就是個性太過強悍尖銳,很少有女生像她這樣不但聰穎美麗,又不會強勢到讓人有壓力,反而覺得她有一種拒男人於千里之外的美感,深深地吸引著他。
「我請你吃過晚餐,也陪你喝過酒了,等會喝完這杯,我就要回去了。」她仰頭喝了一口調酒。
她急著想擺脫巨浚琛,倒不是討厭和他相處的感覺,相反的,他既性感迷人,又自信幽默,一雙深邃的眼睛猛朝著她放電,是她最近約會過的男人裡最有感覺的一個。
但她太過瞭解像巨浚琛這類型的花花公子只是把愛情當作遊戲,貪求新鮮感,就像一台發情機器,無時無刻不對女生調情,追求她的目的也不是因為喜歡,而是為了馴服。
「我以為經過剛才的晚餐,我們應該算是朋友了。」他喝了口Whisky,直直地凝視著她。
「我們是朋友沒有錯,但還沒有熟到這種程度。」她昂起下顎,嬌睨了他一眼。「而且你有過不良紀錄,別忘了,你曾拿我當賭注。」
「那個賭約我已經取消啦,要不然你到我家,把我和好友拿來當作賭注的1988年葡萄酒喝掉?」他提議道。
聞言,她側過臉,表情嚴肅地看著他。「巨浚琛,我幾歲?」
「二十七歲。」他眼神困惑,不懂她的年紀和喝酒有什麼關係?
「答對了。」她眨眨慧黠的美眸,雙手環胸,柔訓道:「我是二十七歲的輕熟女,不是十七歲的未成年少女,難道我會以為去你家只是單純地喝酒嗎?」
「難不成你這位輕熟女想對我做什麼壞事?」他眼底閃爍著有趣的光芒,促狹道:「沒關係,我已經成年了,你可以對我『為所欲為』,我絕對不會要你負責的。」
她錯愕地瞠大水眸,沒想到他的臉皮竟然這麼厚,連這種話也說得出口。
「誰像你滿腦子色情思想,黃色廢料。」她氣呼呼地別過臉不想看他。
「還不是因為我們周意瑟小姐太迷人了,害我一整晚都在胡思亂想。」他故意逗她。
「巨浚琛,你再這樣說我要走了。」她白皙的臉頰泛起一抹紅暈,拿起手提包,作勢要離開。
「說你太迷人是實話,那句胡思亂想是玩笑話。」巨浚琛拉住她的手腕,阻去她的步伐,轉過高腳椅,帥氣的臉龐緩緩地漾起魅惑的笑容,柔聲說:「這家LoungeBar最有名的酒就是Whisky,讓我請你喝完一杯再走好嗎?」
她嬌睨了他一眼,想起今天發生的一些小事,包括在用餐時,他會很貼心地詢問她的口味,在許多小細節上都表現得十分用心,讓她有種被尊重疼愛的感覺,也稍稍扭轉了她先前對他的負面觀感。
「Whisky太烈太嗆了,我喝不慣。」
「Whisky的品牌有很多種,依據蒸餾的次數和釀製的原料不同,喝起來的口感也會不一樣。」他站起身,指著Bartender身後的酒櫃,各點了幾支不同廠牌的Whisky。
Bartender將三杯不同酒廠出品的Whisky倒入透明的玻璃杯裡,放在吧檯上,巨浚琛先將一杯推到她面前,速亮的黑眸專注地凝視著她,柔聲說道:「試試看,你一定可以找到自己喜歡的酒。」
她抬睫看他,他的眼神透出誠懇坦白,一點也沒有邪惡的壞念頭,讓她很放心地端起其中一杯,輕啜了一小口,琥珀色的酒液滑過喉頭,她的眉毛立刻皺了起來。
「太烈了,我喝不慣。」她放下酒杯,搖搖頭。
「那再試試看這支酒,它聞起來帶點甜味,口感很滑順,味道沒那麼嗆。」他的舉止自信流暢,產生一股獨特的魅力,讓人很難拒絕他的要求。
意瑟端起另一杯,嗅了下,香醇的酒味泛著淡淡的甜味,她啜飲了一小口,入口微甜,但舌底仍傳來一股嗆辣的滋味。
「怎麼樣?還是不喜歡嗎?」他看到她整張小臉皺在一起,便將水杯遞給她,轉頭向服務生要了一些冰塊和一瓶氣泡式礦泉水。「試試看水割式飲法,應該會比較適合你。」
他將盛有Whisky的酒杯,加了點冰塊和氣泡式礦泉水,輕輕地晃了一下,推到她的面前。
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熱辣的滋味淡了許多,入口很柔順,同時又保有Whisky低醇的香氣,令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
「喜歡嗎?口感還可以吧?」他拿起她擱在一旁,沒有喝完的純Whisky啜飲著,眼神專注地看著她的反應,很自然地與她預約下次的約會。「下次我再帶你去另一家紅酒店,保證可以讓你喝到喜歡的紅酒喔!」
她側過頭,一臉納悶地問:「你為什麼要一直討好我?」
雖然她不討厭巨浚琛這個人,但這並不表示自己就要和他當朋友,更何況他就像賈斯汀所說的,是個性感野獸,舉手投足間都充滿魅力,外形也十分出色,一雙好看的眼睛常有意無意地朝她放電,說話又幽默,溫柔中帶點霸道,但卻不會強悍到令人反感,簡單來說,他具各了所有迷人的特質,是個危險人物。
「我討好你,單純是因為我喜歡你,想對你好。」他邃亮的眼睛專注地睇著她。
「喜歡我?」她挑了挑眉,把他的話當玩笑。「你才認識我多久,根本不瞭解我,怎麼能輕易地說出喜歡兩個字呢?」
「你相信一見鍾情嗎?」他不答反問。
「不相信。」她搖搖頭,又喝了一口加了冰塊和氣泡礦泉水的威士忌。
她認為愛情要在一次又一次的約會相處中瞭解對方,進而確定對彼此的感覺,而不是靠一見鍾情的方式來墜入情網,那樣的感情來得快,去得也快,一點也不實際。
「那你相信有愛神丘比特嗎?」他凝視著她線條優美的側臉,性感好看的薄唇噙著微笑。
「當然不相信。」她柔瞪了他一眼,仰頭喝了幾口酒。
「但我相信愛神的存在,我覺得丘比特的箭已經射中我的心了。」他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地說道,還故意用手撫住左側的胸膛。
「那你完蛋了,丘比特只是個光著屁屁,愛搗蛋的溜鳥俠罷了,我看他八成會拿你的愛情惡作劇,你準備受苦吧!」她取笑道,一副「你慘了」的戲謔表情。
她微笑的表情牽動臉上柔美的線條,露出潔白的牙齒,令他眼色驟亮,心緒莫名地受到她的牽引,彷彿再也沒有比逗她開心更重要的事了。
「我正在受苦啊!」他一臉愁苦地道:「我居然愛上一個不相信一見鍾情、不相信愛神,甚至有可能對愛情沒有信心的女人。」
「我哪有不相信愛情。」她倔倔地反駁他的話,佯裝聽不懂他暖昧的告白,轉頭又向Bartender要了一杯調過的Whisky,仰頭喝了幾口。
酒精不只柔化了她平日拘謹的個性、鬆懈了她的心防,還醺紅了她白皙的臉頰,眉梢眼角都流轉著一股醉人的風情。
「要不然你為何不敢接受我的追求?」他決定用激將法展開攻勢。
「我相不相信愛情,跟接不接受你的追求是兩碼子事。」她側過臉,緩緩瞇起微醺的醉眼瞅看著他。「正確來說,我質疑的是你對感情的態度,一個『愛情玩咖』,懂得什麼叫真心嗎?」
「拜託,我也有真心換絕情的時候。」他一臉正經。
她挑了挑眉,轉動高腳椅,單手撐著下巴,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
「我十三歲時初戀的女朋友就是這樣啊,她有一天說全家要移民到美國,叫我等她回來,還說每個星期都會寫信給我,誰知道她竟然對我始亂終棄,不到半年就變心愛上那裡的金髮帥哥了。」他故意擺出哀怨痛苦的表情。
「始亂終棄?」她朗聲大笑,輕捶他的臂膀,揶揄道:「巨浚琛,你夠了喔,這種話你竟然說得出口?」臉皮真是有夠厚的。
「拜託,我又不是一出生就是『愛情玩咖』。」他喝了一口酒後,繼續道:「被情變後,我身心俱創,只差沒有攔截飛機去美國搶人了。」
「那最後怎麼沒去?」她笑笑地說,才不相信一個十三歲小男孩的愛情故事有多麼刻骨銘心,擺明就是用來誘騙女生的同情心。
「沒辦法,機票錢不夠。」他無奈地道:「當時傷心欲絕的我,問我母親為什麼我的女朋友會拋棄我?我做錯了什麼?」
「結果呢?」她好奇地追問,微醺的美眸瞅看著他,竟在他成熟世故的臉上瞧見一抹冷峻的純情,無辜的模樣很像個大男孩,讓人很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她交疊著長腿,膝蓋不小心碰觸到他的腿,突然有些心悸,不懂這種瑣碎小事為何會在她心裡起了漣漪……
「我母親告訴我,她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女朋友不要我,但她明白我是一個好男孩,一定會找到一個愛我的好女孩。」過去青澀懵懂的情事,現今回想起來全變成有趣的糗事。
「但最後的結果是,你非但沒有變成好男孩,還成為一個壞男人。」她笑著接話。
不曉得是酒精軟化了她的防備,還是巨浚琛太過幽默的關係,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好輕鬆,什麼話題從他嘴裡說出都變得好有趣、好好玩。
「沒辦法,當好人的下場只能窩在電腦前面打電玩,最後孤獨地死去,不能跟像你這麼漂亮的女生約會。」他繼續逗她開心。
「哪有這麼誇張……」她笑了笑,心情大好,把調過的Whisky當成飲料在喝。
「我第二次的戀愛經驗也很慘痛好嗎?我十七歲時,和我高中同學的姊姊談戀愛,那年聖誕節我打扮成聖誕老公公送禮物給她,哪知道她竟把我吃干抹淨,奪走我的初夜權,而且一考上大學後就拋棄我。」他自嘲地道。
她忍不住拍拍他的頭,戲謔地道:「好可憐喔,原來我們的『愛情玩咖』其實是一個為愛受傷的男人。」
「不過我有個預感,我的終夜權極可能喪失在一個正在安慰我的女生身上。」他暖味地暗示。
他專注的眼神,令她心跳加速,皮膚灼燙,趕緊抽回手,裝成若無其事的模樣,轉過高腳椅,又向Bartender要了一杯調過的whisky。
她沒有想過巨浚琛私底下竟是這麼有趣的人,嘴角偶爾勾著調笑的表情,但眼神卻很坦白,讓人感到很溫暖、可靠。
兩人並肩而坐,偶爾手臂輕碰在一起,隨著酒精的發酵,他們的舉止互動更加輕鬆自然,猶如一對熟識很久的朋友。
Bartender送來她要的調酒,巨浚琛擋了下來,側眸瞅看著她。「一杯酒,換你一個初戀的故事。」
她眼神一黯,索性移開他的手,將杯子裡的調酒豪氣地一飲而盡。
「我的初戀比你晚一點,發生在我二十歲那年,記得那時候快放寒假了,我一個人留在宿舍趕報告,當時我長水痘,發著高燒,爸媽在大陸工作,熟識的朋友也剛好去外縣市玩,只好一個人到醫院掛急診,他是那裡的住院醫生,對我很好……很照顧我,每隔幾個小時就來關心我的狀況……後來出院後,我們就在一起了……」她的聲音低低的,不像先前那般愉悅。
「當時你全身都冒著水痘,他還喜歡你,肯定是真愛。」他打趣地道。
「真愛……」她苦澀地扯動嘴角,繼續說:「大概是吧,時間太久了,我也記不得真愛的感覺應該是怎樣……」
曾經那些刻骨銘心,發誓要牢記在心底一輩子的記憶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去,僅剩下一些模糊的片段。
「結局呢?為什麼沒有在一起?」他明顯感覺到她的心情低落了許多。
「他死了。」她冷絕地說道,心裡泛起一陣蒼涼的痛。
那段逝去的戀情,不只成為過去式,更在她的心底留下一道難堪的傷疤。
對她來說,一個連名字都無法再想念的男人,形同死亡,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她的禁區。
他側眸瞅了她一眼,看著她仰頭喝酒的傷心模樣,覺得空氣裡似乎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憂傷。
他疼惜地拍拍她的肩膀,沒想到在她嬌艷亮麗的外表下,竟藏著一段那麼痛的過去。
她酒喝得又急又快,高濃度的酒精在體內發酵,表情恍惚,像在自言自語似地說道:「……他連個告別的機會都不給我,就這樣拋下我……我問他為什麼不要我?為什麼不再愛我?他殘忍地連答案都不給我,就這樣離開了我的世界……」
聽著她帶著醉意的話語,他疼惜地摟住她纖瘦的肩膀,搶走她手裡的酒杯,改換上一杯開水。
「你知道嗎?我們還有很多計劃沒有實現……說好要騎腳踏車環島旅行……還要一起去海邊生營火看星星……」酒精軟弱了她的意志力,掀起埋藏在心底的傷口,令她情緒潰堤,眼眶泛紅,兩行不受控制的淚水溢出眼睫。
他沒有那種痛徹心肺的戀愛經驗,但從她壓抑哽咽的語氣裡,幾乎可以感受到她的心痛。
一抹疼惜不捨的情緒滑過他的心坎。
他心疼她看似堅毅獨立的外表下,其實住著一個脆弱寂寞的女生。
他伸手摟住她的肩,然後捧起她的臉,輕柔地拭去她腮頰上的淚水,望著她微醺濕潤的眼睛,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吻住她的唇。
一個熾熱的吻覆上她的唇,煨暖了她冷寂的心。
她閉上眼睫,感受他嘴唇的力道,深沉、溫柔地需索,雙手攀向他堅實的臂膀,融化在他親匿的擁吻裡。
巨浚琛不想趁著醉意佔她便宜,但此時此刻,除了親吻,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受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