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羅宛齡奮力扯開喉嚨呼救:「救命啊!孟寒——孟寒——」明知道嚴孟寒根本聽不見,她仍忍不住大聲叫喚。
羅宛齡被人分別從手、腳抬起,迅速丟入車中。
「救命——救命啊!」雖然車子已經在行駛中,羅宛齡仍不放棄希望,被迫縮在大布袋中掙扎、吶喊:「放我出去!聽見沒有!放我出去!」
「閉嘴!」一個粗獷的男性低音操著一口台灣國語怒喝:「你叫也沒有用,沒有人會來救你的。」
經粗獷男子這麼一喝,羅宛齡才停止無謂的掙扎。「如果你們綁架我是為了錢,我可以給你們,只要你們放了我,我保證不會報警。」
「只要我們把你帶到目的地,錢,自然有人會給我們。」另一個男音傳入她耳中。
「誰?」她根本不記得自己曾經得罪過誰。「那個人是誰?」
「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粗獷男子回答。
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車子終於停止前進。羅宛齡再度被抬動,這回她安靜多了,她任由他們抬著自己到他們所謂的目的地——她一定要知道花錢請人綁架她的人是誰!
好不容易她回到了地面,他們解開綁住袋口的繩索,讓羅宛齡呼吸外面自由的空氣。
「是你?」羅宛齡定睛仰望眼前的身影。她記得她!是前天突然出現在自己和孟寒餐桌旁,又匆匆離去的賀小姐。
「你好。」賀玉雯親切地扶她站起來:「很抱歉,冒昧地以這種方式請你來。坐。」自己則與羅宛齡對面而坐。
「哪裡,我只是嚇了一大跳而已。」羅宛齡誠實地回答,好奇地環顧室內凌亂、簡陋的擺設。「這是什麼地方?你找我有什麼事嗎!」真不敢相信,竟然會有人選在這種破舊的地方談事情,賀小姐這個人還真特別。
賀玉雯溫和地笑著:」這是他們兄弟倆住的地方。」
羅宛齡注視站在賀玉雯後面的兩位彪形大漢——還好嘛,看起來沒她想像中的恐怖。
「我注意你很久了。」賀玉雯再道。「看得出來孟寒很在乎你——」她霍然起身,立在羅宛齡眼前。「我追了他半年,他從不曾以正眼看過我——」她忽地用力扣住羅宛齡的下巴,笑容更為溫和:「如果我在你這張漂亮的臉蛋上劃上一兩刀,不曉得孟寒是不是還會用那種淡漠疏遠的態度對我?」
「你……你別亂來哦,孟寒會生氣的。」她顫著音給賀玉雯忠告:「孟寒生氣起來很可怕的,就好像要吃人一樣。」
是真的,每次自己一惹孟寒生氣,她都有這種感覺。
現在孟寒一定已經火冒三丈了,不過,不是因為賀玉雯,而是她;早就過了和他約定的時間,他肯定是等得不耐煩了。
「是嗎?」她毫不以為意。「陳大、陳二把她的手腳綁起來。
「你們要做什麼?」看著兩個大漢拿起地上的繩索朝自己走來,羅宛齡起身就要逃,卻被賀玉雯抓住。「放開我!放開我!救命啊!救命啊!」
「就算你扯破喉嚨也沒有人會聽見的。綁緊一點。」賀玉雯在一旁指揮著他們的動作。「帶她到後面的房間關起來。」
賀玉雯冷眼看著羅宛齡被抬進後面暗不見天日的隔間。
「我這麼做,看你還會對我不屑一顧嗎?哼!從沒有一個男人可以那樣子無視於我的存在——」
☆☆☆
「爸,齡兒失蹤了!」嚴孟寒拿著行動電話,爆炸性地開口。
羅雨岳的心臟漏跳了一拍。「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我不知道。」他完全沒了主張。「我在辦公室一直等不到齡兒上來,便叫管理員到停車場等她,結果,管理員一到停車場,我的車早停在那兒了,可是我問過了全公司的人,都沒有人看見她……我好擔心——-」一個不祥預感壓在他心頭:「齡兒會不會被綁架了?」
「孟寒,你先冷靜點。」他這女婿每次只要碰上和女兒有關的事,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或許事情並沒有那麼糟,我們再等一下看看情況再說。」
「可是我……」桌上的電話在這時候響起:「什麼事?」
「總經理,賀玉雯小姐來電話說她有宛齡兒的消息。」翁慧珊不疑有它地道。打從宣告宛齡失蹤的這一兩個鐘頭內,全公司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中,現在她終於可以安心了。
嚴孟寒心中警鈴大作。
「接進來。」他接起電話,劈頭第一句話便問:「你想怎樣?」
賀玉雯在那頭揚起嘴角:「擔心嗎?」
「你到底想怎樣?」嚴孟寒焦急地吼。
「就是這樣。我要你後悔沒有愛上我。」
嚴孟寒愈緊張,她愈是開心。
「我勸你最好趕快把齡兒放了,如果你敢動齡兒分毫的話,我絕不會放過你!」嚴孟寒寒著聲音警告:「聽見沒有?」
雖然隔了一段距離,賀玉雯仍覺得有股凍人的寒氣隨著電話線向自己襲來。
她強鼓起勇氣道:「恐怕你要失望了,暫時我還不打算讓她回去。」
他的牙齒嘎嘎作響:「很好!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就給我好好躲著,千萬別被我找到,否則,我會讓你絕望,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界。」
嚴孟寒的聲音冷得像地獄來的使者,賀玉雯嚇得連忙甩下電話。
嚴孟寒堅定地放下電話,拿起另一隻手上的行動電話。
「爸,您放心,我一定會找到齡兒的。」
「嗯。」嚴孟寒給對方的威脅話語,他全聽見了,雖然他不知道綁架宛齡的人是誰?目的是什麼?但他願意相信嚴孟寒。「如果有什麼地方需要老爸,儘管開口。」
「我會的。別擔心,爸。再見。」
「嗯」
嚴孟寒關了行動電話,目光森冷得可怕。「賀玉雯——你把我給惹火了!」
嚴孟寒按了室內分機鍵:「翁秘書,進來。」
翁意珊聽見他的傳喚,快速出現在他面前:「總經理。」
「找人跟蹤賀玉雯的家人、親朋好友,只要一有風吹草動馬上跟我報告。」嚴孟寒面無表情地下達命令,完全看不出他心底真正的想法。「還有,在半個小時之內拿到賀玉雯的資料,包括相片,將它傳真到嚴氏在台的各相關企業及各大報章雜誌、電腦網路——只要有人發現她,賞金一千萬」
「總經理?」翁慧珊聽得莫名其妙。
「她綁架了齡兒。」嚴孟寒平靜地解釋。
什麼?!那個臭三八竟敢綁架宛齡!
「是。」翁慧珊退了出去,著手進行她的工作。
嚴孟寒掏出羅宛齡在回來後,和他見面第一天便還給自己的特製名片,細細撫摸著。
「還你。」羅宛齡揮動著那張代表嚴孟寒本人的名片。
「留著吧!」反正他也很難有機會用到。
「不用了。」羅宛齡帶著天使般的笑容說道:「當初你硬要我帶著它,那是因為要代替你守護我,而我一次也沒用到;現在我回來了,有你在身邊,我就更不需要它了。」仰望著他:「你會保護我的,對不對?」
嚴孟寒動容地將她納入懷中。「對。」
凝視手中的名片,齡兒就在身邊,而自己卻沒盡到保護她的責任。
☆☆☆
賀玉雯猛然推開隔開的簾子,原本黑暗、潮濕、髒亂的小空間因此有了一絲光亮,她急怒地走到羅宛齡所躺的角落,一把揪住羅宛齡的頭髮。
「啊!」羅宛齡痛得驚呼。
「你都已經在我手上了,他竟然還敢威脅我——」她不甘心的腦子裡浮現一個好點子:「陳大!拿剪刀和刮鬍刀來!」
一會,陳大便將她要的東西拿進來。
賀玉雯陰冷地笑著:「你的頭髮很漂亮,要是我把你這頭漂亮的長髮給測掉,讓你成了光頭,嚴孟寒還會愛你嗎!」
羅宛齡被綁住手腳的身子,拚命扭動掙扎。「不要……不要……」
賀玉雯手上的剪刀仍是不留情地落下……
「不——」羅宛齡淒厲的哀號,不斷在小隔間內迴響。
「閉嘴」
賀玉雯一個巴掌無情地甩在羅宛齡的俏臉上,因用力過猛,羅宛齡的額頭也難逃一劫,撞上身邊的熱燙鐵皮牆壁;賀玉雯滿意地看著羅宛齡光潔的腦袋瓜子。
「別恨我,要怪就怪嚴孟寒!我只是將他所帶給我的恥辱加諸在你身上而已。」她走出去,室內再度全然漆黑。
羅宛齡失神地盯著眼前漆黑的鐵壁——好痛……、手腕和腳踝一定都流血了……嘴巴也流血了?為什麼會有血腥味?頭髮……沒了……辛苦留了四年的長髮……全沒了……她無聲地落著淚。
孟寒知道了一定又要打她了……孟寒……他知道她在這裡嗎……還有老爸……佩青……
好痛,是什麼東西在咬她?她已經沒有力氣掙扎了……
☆☆☆
到底是過了多久?她不知道。只知道每隔一段時間賀玉雯就會進來,以各種理由欺凌她,似乎也有東西不斷在咬她的身體;而斷斷續續地,好像有人一直在餵她喝水……怎麼都無所謂,她已經無法反應了。
☆☆☆
「都四天了,怎麼可能會一點消息都沒有?」
嚴孟寒焦急不安地在家裡大廳來回踱步,不但他撒出去的網沒有消息,就連他這幾天不停的奔波,幾乎都要把台北市給翻過來了,還是一點線索也沒有。
「孟寒,冷靜點。」嚴柏儒愁著臉道。
「您教我怎麼冷靜?都四天了,齡兒仍然沒有消息。」他都快急死了!
「可是現在我們除了冷靜地等消息以外,又能做什麼?」嚴柏儒心痛地說出事實。
羅宛齡出事後,嚴、羅兩家的人無一不放下手邊的事情,全員出動去尋找,可是四天下來還是沒有消息。
「孟寒。」羅雨岳安慰地拍著嚴孟寒的肩膀。女兒的失蹤讓他一下子老了不少。「親家公說得對,身為宛齡的家人,我們必須對她有信心,她有我們這麼多人愛著,絕對不會有事的,絕不會……」說到傷心處,羅雨岳位老淚縱橫:「絕……不能有事……」
「老爸。」羅佩青上前抱住他。「你才說對宛齡要有信心,怎麼哭了呢?」她還不是一樣哭得聲音都啞了。
「老公——」沈佩蓉也擔心得偎在嚴柏儒懷中落淚。
門鈴在這時響起,嚴書豪開門後,訝異裡地看著來者。
「翁秘書?」
「好消息!」她開心地連聲音聽起來都像上了雲端似的。
翁意珊這句話使得屋內的眾人全衝了出來,一個個載滿希望的眼神全凝注在她身上。
「有齡兒的消息了嗎?」
「有宛齡的消息了嗎?」
「是的。」翁慧珊開心地宣佈,指著自己身旁的陌生男子。「這位黃先生有賀玉雯的消息。」她也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羅宛齡的消息,才直接帶著黃如睿到這兒來的。
「不久前我在某座橋上,看見兩個男人偷偷摸摸地從河岸邊一個廢棄的貨櫃屋出來,裡頭似乎還有一個女人——可是我不確定她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因為距離有點遠,而且她是站在漆黑的貨櫃屋內。」黃召睿中肯地道。
是啊!他們的焦點全在賀玉雯身上,忘了她還有同夥的可能。
「只要有一絲的希望,我們都不放棄。」嚴孟寒充滿希望地道:「你說的那座橋在哪?我跟你去。」
「我也去。」一大夥兒異口同聲。
「書豪陪我去就行了,其他人在家等消息。」看著大夥兒即將開口的抗議,他只得又補充:「如果那人真是賀玉雯,而她還有同夥,我們人多反而會誤事。」
有道理。他們紛紛點頭,目送嚴孟寒駕著嚴書豪的VOLVO離開
他們偷偷從貨櫃後面靠近,一鼓作氣地衝進去——原本正坐在裡頭吃便當的兩男一女,全因他們的突然出現而驚愣不已。
嚴孟寒以勝利者的姿態站在賀玉雯面前。
「遊戲結束了。」嚴孟寒眼尖地看出他們想逃的意圖。「你們誰要是敢逃,就別後悔。」以他冷眼一掃視,沒人再敢動一下。「齡兒在哪裡?」
「在……在裡面。」陳二抖著音道。
嚴孟寒快步進到貨櫃屋後頭,推開簾子——他的心結實地被桶了一刀,發出錐心的怒吼。
「天殺的!」他以驚人的速度衝回前面,以殺人的目光用力捏住賀玉雯的脖子:「你對齡兒做了什麼?你到底對齡兒做了什麼?」
賀玉雯痛苦地在他掌握中掙扎,嚴孟寒毫不憐惜地就這麼拖著她進入後面的小隔間,使勁將她丟在全無意識的羅宛齡身旁,這一丟,賀玉雯一個失去平衡踉蹌倒地,頭部正面迎擊撞上鐵皮地,「碰」地一聲甚至連在前頭的四人都可以清楚地聽見。
嚴孟寒踢開倒地的賀玉雯,自己蹲在羅宛齡身旁為她解開手腳的繩子,輕喚:
「齡兒……」才一觸到羅宛齡的身體便倉惶地攔腰將她抱起。
嚴孟寒抱著昏迷的羅宛齡來到外頭,與嚴孟寒隨行而來的兩人皆目瞪口呆地注視他懷中的人兒。
「小嫂子?」嚴書豪簡直不敢相信哥哥懷中光發、骨瘦如柴,全身可見之處佈滿各種大大小小傷——有些甚至都已經開始潰爛了的人,會是他那位美麗、開朗的可愛小嫂子?
難怪哥哥會氣成那樣!連他看了都心疼不已,更何況是深愛小嫂子的哥哥。
「書豪,到裡面拖賀玉斐出來。」嚴孟寒溫柔地撫著羅宛齡因高燒而通紅的面容,冰冷地道。
「嗯。」
嚴書豪毫不憐惜地揪著虛軟的賀玉雯出來。
雖然不知道剛才裡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全從賀玉雯脖子上清晰的五指印,以及她紅腫帶血的額頭和鼻子不斷流出的鮮血看來,黃召睿可以肯定她絕對是受到了應得的征罰。
嚴書豪不客氣地將她推到同伴身邊。
「今天你們對齡兒所造成的傷害,我一定會加倍奉還。而你——」嚴孟寒冰冷無情的目光鎖住賀玉雯:「你們全家就乖乖待在家裡等著我的報復。」
賀玉雯冷不防一陣瑟縮。
「書豪,你先回車上打電話回家,請爸媽去找醫生到家裡等我們。」他知道羅宛齡不喜歡醫院,所以只好這樣做。
「好。」嚴書豪三步並作兩步迅速跑開。
嚴孟寒也抱著昏迷的羅宛齡快步走出貨櫃屋,黃召睿則跟在他身旁。
「謝謝你,你是我們兩家的大恩人。」嚴孟寒衷心感激。
「哪裡,只是碰巧,因為我的車子剛好壞在這座橋上,所以才會讓我給遇見。」
「這也算是一種機緣。」他們來到了車旁。「不論如何,我都要感謝你。書豪,你開車。」
嚴孟寒對著一旁的弟弟說著,自己則抱著羅宛齡坐在後座,黃召睿則坐進副駕駛座。☆☆☆
車子才進嚴宅,大夥兒便已在大廳門口守候。
嚴孟寒一抱羅宛齡下車,眾人驚愕不已,萬萬沒想到被帶回來的羅宛齡會是這等模樣,包括翁慧珊在內的三名女性看得當場落淚,男人們也看得為之心酸。
「宛齡!」羅佩青迅速來到嚴孟寒跟前,心疼地捧著羅宛齡凹陷的面容。「他們怎麼忍心這樣對待她……」她泣不成聲地撫著羅宛齡光禿禿的小腦袋:「怎麼捨得……」
才四天而已啊!想想看在短短的四天裡,竟然能夠讓一個好端端人變成成這樣!
「佩青,有什麼事我們待會再說,現在救齡兒要緊!」嚴孟寒平和地提醒。「醫生呢?」
「在裡面。」她哽咽道。
一群人跟著嚴孟寒進入他房裡又出來。在醫生為羅宛齡診斷的期間,他們全聚在大廳中。
「兒子,現在你打算怎麼做?」嚴柏儒以一家之主的身份首先開口。
「我一定會讓那個女人,為傷害齡兒而付出代價的。」嚴孟寒恨得咬牙切齒。
他繼而從皮夾中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一千萬元即期支票,遞給黃召睿。
「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請你收下。」
「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所以,請你將支票收回去。」
嚴孟寒讚賞地將支票收回,另外掏出名片,遞給他。
「不收錢,收名片總行吧?」
「行。」黃召睿爽快地將名片收下。「這名片很特別。」
「只要你帶著那張名片,以後如果你遇到無法解決的難題,嚴氏絕對會為你達成。」嚴孟寒簡單地解釋。
黃召睿將名片放進自己的皮夾內。「不管有沒有機會用到,我都收下了。」
不錯!這個朋友值得交!
房間在多方的期盼下終於開了,醫生一出來便被一群人團團圍住。
「怎麼樣?醫生?」
「我都處理好了,只要等她醒來就沒事了。」醫生含笑道。
「謝謝。」
「我們可以上去看她了嗎?」
「可以。」
大夥兒一溜煙地全上了樓,嚴孟寒則和醫生聊了幾句,送走了醫生才尾隨上樓。☆☆☆
一雙沉睡的眼皮微微抖動。
「醒了!」眾人忍不住歡呼。
羅宛齡緩緩睜開沉重的雙眸,眼前的朦朧身影,讓她恐懼得尖聲驚叫。
「啊——」她整個人縮成一團,雙手緊抱住自己的頭部。「不要……不要……」連聲音也如抖落的秋葉般,破碎不全。
大夥兒對羅宛齡的反應,全然不知所措。「怎麼了?」
嚴孟寒坐在床沿試探性地撫觸她的手。「齡兒?」
「不要!」羅宛齡嚇得一把揮開他的手,全身抖動得更為厲害:「爸……孟寒……救我……救我……孟寒……」
羅宛齡這一聲聲破碎的吶喊,直教在場所有人紅了眼眶。
嚴孟寒的心全揪成了一團,他傾身覆在她身上,緊緊緊緊地摟著她,柔聲安撫:
「齡兒,沒事了,我是孟寒,你看看我,我是孟寒。」
這四天她是怎麼熬過來的?她又是帶著多大的恐懼,在向自己求救?
他不斷在她身上可及之處碎吻著。「你回家了,再也沒有人可以傷害你了,沒事了,齡兒,沒事了……」他再三保證。「睜開眼睛看看我,看看大家好不好?」
羅宛齡漸漸放鬆緊繃的神經,在嚴孟寒懷中不確定地輕喚:「孟寒?」
他鬆了力道,直視她。「我在這兒。」
「真的是你?」真不敢相信,她一覺醒來就已經在家了!「不是我在作夢?」
「吻我,你就會知道,我是多麼真實地在你面前。」嚴孟寒柔聲建議。
羅宛齡接受他的提議,送上自己乾燥的雙唇,嚴孟寒則不客氣地給她一記結實的熱吻。
透過嚴孟寒的肩膀,羅宛齡終於看清了週遭親人寬心的笑容;她輕推開他,在嚴孟寒的撐扶下靠坐著床頭。
「對不起,讓大家這麼為我擔心。」羅宛齡虛弱地道。
「傻瓜。」
「說什麼傻話。」
「這麼多天沒吃東西。肚子一定餓了吧?」嚴孟寒端起桌上早已半涼的米粥。「吃點粥,這可是李嬸特地為你熬的呢!」
「那位是……」羅宛齡吃著嚴孟寒喂的粥,目光落在站在門口的陌生男子問著。
嚴孟寒又餵了她一口,道:「他是我們的大恩人。」實在不願提起被綁的事。
「謝謝。」她衷心道。
「不客氣。」
不知不覺羅宛齡已經吃完了整碗粥。
「你燒還沒全退,再睡一會兒。」
嚴孟寒扶著她再度躺下,或許是歷劫歸來、親人的陪伴,讓她安了心吧!很快地,她又進人夢鄉了。
「先生,賀須一家三口說要見您和大少爺,我讓他們在大廳等。」李伯站在房門外稟報。
「叫他們滾!」嚴孟寒低著嗓門吼。
「這樣不好吧!孟寒。」嚴柏儒理智地說:」我們先聽聽他們怎麼說,再作打算。」他注視李伯:「老李,麻煩你下去請他們上來。」
「是。
「我們都到走廊上去吧!免得待會把宛齡給吵醒了。」一家之主發號施令,看著嚴孟寒沒動靜,他又道:「孟寒,你也出來。」
嚴孟寒心不甘情不願地尾隨出去,順手關上房門。
「對不起。」一上了樓,賀須劈頭第一句話便是道歉。「今天會發生這種事情,都怪我教導無方。」
「宛齡受了這麼多的苦,你們以為一句道歉就算了嗎?」羅佩青實在嚥不下這口氣。
「真的很抱歉,都怪我們夫妻倆把女兒給寵壞了,才會導致她養成驕縱、任性、不服輸的個性,其實她並沒有惡意……」說著,說著,賀須忍不住為女兒辯護起來。
「如果你女兒沒有錯,那麼誰才有錯?」嚴孟寒氣忿難平。「你告訴我!我未婚妻有錯嗎?我未婚妻遭受你女兒的凌虐、折磨,是她活該受罪嗎?」他猛然拖著賀須來到羅宛齡休息的房間,打開房門,壓低嗓門,喝:「你給我睜大眼睛,仔細看看躺在床上的女孩!」
賀須瞪眼一瞧,禁不住驚呼。
嚴孟寒對他的驚呼聽而未聞。
「她原本有一頭烏黑又漂亮的長髮,現在呢?她原本自晰豐潤的面容,現在呢?干瘡枯瘦活像個木乃尹!再看看她身上可見之處的傷口——想知道有什麼傷嗎?有被打、被抓,甚至被老鼠咬的,其中有些傷口都已經發炎開始潰爛了!」他狠抓住賀須的領口:「你告訴我,這是誰的錯?」
「這……」他為之話結。
嚴孟寒輕輕關上房門,推著賀須回到大夥兒面前。
「我不相信在賀玉雯綁架我未婚妻之前,你們當父母的會完全不知情,竟然由著她任意妄為。所以,就算今後我有任何的報復行動,也是你們咎由自取!」
「說得好!姐夫。」真是大快人心。
既然他們仍不知悔改,就沒什麼好談的了。
「請回吧!」嚴柏儒板著臉下逐客令。
「可是我們……」賀須仍不放棄地作最後的掙扎。
「老李,送客。」沈佩蓉也加入他們的陣容。
「是。」
一群人看著他們消失在大廳。
「爸。」嚴孟寒直視嚴柏儒。「我希望明天就把『祥和』結束掉。」
何必這麼麻煩,把賀須換掉不就得了。」畢竟結束掉子公司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不,祥和是賀須一手創立的,雖然已經被我們併購,但只要和賀家有關,我都要除掉。」
「隨你吧!」宛齡的事對孟寒打擊太大了。
他微笑以示道謝。「我要他們身敗名裂、傾家蕩產。」繼而注視著翁慧珊:「翁秘書,把消息發佈出去——誰敢幫助賀家父女,就是和嚴氏作對。」
「好的。」
「孟寒,這麼做會不會太殘忍了一點?」沈佩蓉不忍地問。
「不會。當初我就警告過賀玉雯,她偏偏不聽,這是她罪有應得!」凡是傷了齡兒的人都不可原諒。
☆☆☆
羅宛齡醒來已是半夜,看著和衣側躺在身旁,專注凝視自己的嚴孟寒。
「幾點了?」
他看表。「兩點半。」
「大家都睡了嗎?」
「嗯。」
「你怎麼還不睡?」不睏嗎?可是他那明顯的眼袋和黑眼圈又該怎麼解釋?
他溫柔地笑著:「我想多看看你。」
「現在這樣有什麼好看的。」羅宛齡哀淒地道。
「齡兒……」她這麼說,教他好是心疼啊!」
她強裝起笑容,自我安慰。「不過,滿性格的,我嘗試過各種髮型,倒還沒試過這種,挺新鮮的;而且也省了不少整理頭髮的麻煩。」
嚴孟寒一個勁兒地納她入懷,片刻,道:
「大家研究的結果,決定婚禮照常在一個月後舉行。」
「不要。」羅宛齡掙扎出他的懷抱直視他:「我這樣子醜死了,我不要。」
撫著她削瘦的面容。「胡說,你是最漂亮的,誰敢說你醜?」
「光禿禿的,我不要。」她又不是「尼姑新娘」。
「你可以戴假髮嘛。」他早就想好了。
羅宛齡一臉嫌惡。「不要,那種東西戴起來不舒服,又噁心。孟寒——」她摟著他的頸項撒嬌:「結婚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耶,你要我當個世界上最醜的新娘嗎?」
嚴孟寒驕傲地輕啄她的唇。「你喲——總有一堆歪理!延期可以,不過,頂多只延到你頭髮和我們第一天見面時一樣的長度。」
她含笑應允。「嗯。」撫著他眼下的黑眼圈。「睡覺吧!」
他輕笑起來,羅宛齡狐疑地注視他。
「你去哪?」
「關燈。」
「不要!」羅宛齡恐慌地抓住他。
嚴孟寒這才察覺不對。「怎麼了?宛齡兒。」
她白著臉,若笑:「別關燈,我……我……至少,我醒著的時候,別把燈關掉。」她無助地凝視嚴孟寒。
嚴孟寒瞭解地重新躺回床上,摟著她。
「好,好,不關燈,不關燈。」他安撫地輕拍著她的背:「睡吧,沒事了……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