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你的上司嗎?那隻老是衝著你吼的暴龍,為什麼你會跟他在一起?」有安手裡拎著小白兔有望,劈哩啪啦的問了一堆事,而有望沒回答她的問題,逕是張著一雙既無辜又無奈的眼瞳看著她。
「對哦,都忘了你是一隻小白兔,你能說話回答我的問題那才真是見鬼了。」有安將小白兔安置在自己的懷裡,再以瞬間轉移的力量回到家裡,這一次她沒忘了趁大姊還沒回來的時候趕緊唸咒語把有望變成原來的樣子。
有望一變回人,有安就嫌棄她,「哦,你幾天沒洗澡了,你好臭哦。」有安掐著鼻子大呼受不了。
有望也知道自己很臭啊,但是她在外面流浪了好幾天,又是只小兔子模樣,她如何清洗自己啊?
當然後來她遇到上司,就是有安口中所提的那只暴龍啦,他是曾動過幫身為小白兔的她洗澡的念頭啦,但是開什麼玩笑,他是男的,而她是個還沒出嫁的黃花大閨女耶,雖然那時候她只是只小白兔,但她怎麼可以讓個男人幫她洗澡?她當然是又跑又跳的蹦離暴龍的魔爪,只不過暴龍不太高興就是了。
嗯,有望聞聞自己,她真的臭死了。
「我去洗澡。」她衝進浴室,而有安就在浴室門外候著,她侷促不安地走來走去,想了好久才囁嚅的開口,「二姊!」
有望一驚,因為有安很少用這麼有禮貌的口氣喊她,有安絕大部份都是吼著叫她於有望。
不對勁,有安鐵定惹了什麼麻煩事,要她出面幫她解決,嗅,她可不可以假裝沒聽到?
「二姊。」有安再叫一聲,而且還把她浴室的門給推開,真是沒禮貌到了極點,有望氣得拿蓮蓬頭去噴她。
「幹麼啦?」有望沒好氣的回有安一句。
有安不理會自己被有望噴得一身濕,就蹲在浴缸外求她,「如果大姊回來,問我說我怎麼找到你的,那我怎麼回答啊?」
「問你啊,你不是最會說謊嗎,幹麼還來諮詢我的意見?」
「因為你的意見對我而言很重要啊。」有安噁心巴啦的甜言蜜語一番。
有望才不信她的意見對有安而言會有多麼重要:「說吧,你希望我怎麼回答?」
「就說你自己回來的。」
有望沒給有安一個正面的答案,倒是故做思考狀,「我最近手頭有點緊。」
「二姊,你這是變相的敲詐行為。」她怎麼覺得有望變成小白兔,歷劫歸來之後性情大變?
以前有望不是個會跟人家討價還價,還有乘機敲詐勒索的人呀。
「隨你怎麼說啦,答不答應在你,我是沒什麼意見。」
說得好像事不關己似的,也不想想她現在可是在跟她要錢耶,可是為了阿柏,為了那本魔法書……「好啦,好啦。」有安只好忍痛答應。「你要多少?」
「我要魔法書。」
「什麼?!」有安驚了一跳,因為她以為有望要的是錢,但她要的東西遠比錢還要來得可怕。「你要魔法書做什麼?」
「這你就管不著了,怎麼樣,你答不答應?」
「若是我能答應你這個要求,那倒不如我把書直接給大姊算了,別忘了,你就是亂用魔法書所以才會變成小白兔的,你不會希望重蹈覆徹,再來一次吧?」她二姊根本沒有天份,為什麼老是要強迫自己做一些她做不到的事呢?
「你放棄吧。」
「如果你把書借給我,那魔法書還有回到你手上的一天,但是書若是落在大姊手中,那魔法書就死無葬身之地,你自己考慮看看。」她不強迫她。
什麼不強迫她!講得這麼好聽,有望現在這種行為根本就跟強迫沒什麼兩樣好不好。
「怎麼樣?」
「大姊要那本魔法書,而且態度十分強硬。」
「書落到我手裡,我自然會給大姊一個交代。」
有安想了想,最後決定還是把書給有望,畢竟有望已經拍胸脯保證絕對不會讓大姊毀了那本魔法書,她姑且相信她。
「好,書可以給你,不過你得給我幾個小時。」
「做什麼?」
「我還有事情需要處理。」她不能跟有望說,她打算用魔法救柏成的母親,如果逆轉歷史的事要是讓她上頭兩個姊姊中的其中一個知道了,不管哪一個,她們都不會答應她做這種事。
「你也有不想讓別人知道的秘密吧?有望,那就別逼我好嗎?」有安不希望有望捲入這事件中。
***
有安花了三個小時的時間把整本魔法書翻了一遍,但卻沒有時光倒轉的魔法,裡頭勉為其難能救陳媽媽……不,也不能說是救陳媽媽,而是說救柏成,因為那個魔法跟她本身擁有的能力很像,只不過她的能力是能入侵那人的腦子,監看那人的一舉一動,而這個魔法更上一層,等於強化她的能力,她人侵別人的腦子,便佔據那人的身體,換言之也就是她可以取代被她入侵腦子的那個人,所以她不能救陳媽媽,如果陳媽媽注定要變成植物人的話,但是她可以救柏成,因為柏成這幾天過份失常,為了他母親的病,他幾乎是誰都不理了。
只是她入侵陳媽媽的腦子裡,變成柏成的母親,這樣好嗎?有安還在思考這個問題,這個魔法目前倒是用不到,但她還是將咒語背起來有備無患,之後她便將魔法書交給有望,讓有望去解決大姊厭惡魔法這件事,而她呢,她則還有柏成的事要忙。
有安先通知大姊已經找到有望了,再趕去醫院看柏成,一來是因為她真的擔心柏成的狀況;二來是因為她做錯事,不敢跟大姊面對面,畢竟她差點害有望喪失一條命,大姊可能還要氣她好一陣子。
到了醫院,果然看到柏成頹喪的模樣,他根本不像是他自己了,以前的柏成多帥呀,雖自戀到不行,但最起碼他每天會把自己梳洗得乾乾淨淨,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鬍子沒刮,衣衫不整,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流浪漢。
ㄏㄡ,她實在是看不不去了!
她氣沖沖的衝到柏成面前,扳起他的臉,要他看著她,她這才看清楚他的模樣。柏成他瘦了一大圈!
有安心頭一緊,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什麼,只知道自己的難過到最後變成氣沖沖的,她實在看不過去他這麼虐待自己。
他這樣到底是想折騰誰?讓誰不好過?
那個肇事逃逸的人嗎?
那個沒良心的人他又看不到,縱使看到了,那該死殺千刀的也不會因他不吃飯而內咎,柏成真是蠢到不行了。
「你到底幾天沒吃飯了,怎麼瘦成這個樣子,走,我們去餐廳吃飯。」她先是劈哩啪啦的把他罵一頓,再拉著他的手要他去吃飯,但他卻連動都不想動。
「你要去自己去,我不餓。」他甩開她的手。
有安更氣了。「你不餓?你都幾餐沒吃了,你會不餓?你想當仙人呀,你還沒那個本領呢,走啦,我請你。」怎麼樣,她對他夠好了吧,她很難得要請別人吃飯的耶。
「我說我不餓,你是聽不懂是不是?」柏成凶神惡煞的推開有安。
有安沒料到他會推她,而且力道還這麼大,身子猛然往後退了幾步,腰還撞到桌子,她痛死了。
該死的陳柏成!她見鬼了才去管他的閒事!
「我再也不要管你的死活了!」她痛得對他大吼,而他卻連看她一眼都不願意,根本就是拿她當隱形人看。
有安氣沖沖的跑出去,卻又想到她忘了賞他一巴掌,這好像不太公平,因為他推她,害她摔倒耶!
此仇不報非君子,管她現在報仇會不會是一件落井下石的行為。有安折了回去,她人才到病房門口,就被裡頭的一幕給震撼住。
柏成他在哭嗎?
她還一直以為他是不哭的。
***
有安最後還是決定先取代陳媽媽的位置,總之先讓伯母好起來再說,要不然再這樣下去,她實在不敢想像柏成還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念了咒,入侵陳媽媽的腦子,她將取而代之變成他媽媽,想到這有安就覺得很爽——唔,雖然這種行為有點不該啦,但是誰讓柏成對她那麼壞,她要他吃飯還不是關心他,而他竟然恩將仇報,還推她哩,讓她撞到腰,痛死她了,現在可好了吧,她變成他媽,看她怎麼整他。
有安睜開眼,那傻小子還趴在床上哭得不能自己,有安的心一下子便讓他的隱隱啜泣聲給哭軟。
柏成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沒開口跟別人說?
他想哭就哭嘛,幹麼在她面前還表現得像是不死金剛的模樣,像是什麼事都難不倒他。
他哭,她又不會笑他——唔,好啦,她承認她的確事後會笑他,而且拿這個當他一輩子的笑柄看,但,他跟她的情份非比尋常啊,她當他是哥兒們,什麼事都跟他講,他有苦卻都不跟她說,這算什麼哥兒們啊!
氣死了!忍不住揍了他一拳。
哎呀,好像打得太大力了!有安心驚地收回拳頭,柏成猛然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什麼。
唉喲,他的表情好可怕ㄋㄟ。有安很怕被他打回來。她的身子一直往內縮,而柏成則是激動的往前撲——
完了,他要打她了!有安怕死地閉上眼,卻不期然的聽到一聲——
「媽——」
媽!她眼睛猛然張開。
對ㄏㄡ,現在她是他媽了,柏成怎麼可能揍自己的母親,她真是太沒常識了。
呵呵呵!有安尷尬地笑了幾聲。
柏成覺得他媽媽有點怪怪的,莫名其妙的笑,會不會是腦子有問題啊?柏成趕緊按急救鈴,叫醫生、護士來。
醫生來診斷過,直說他母親的情況真是醫學界的一大奇跡,怎麼前一刻中樞神經系統機能呈現極度障凝,下一秒鐘她就生龍活虎,簡直比個正常人還活躍。
醫生還做了很多項檢驗,其中包括胸、肺、四肢的機能是否健全,最後檢驗結果柏成的母親完全沒問題,而且她的體能還跟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小夥子一樣不相上下,這不是神賜的奇跡是什麼?
「我們再做幾項精密的檢查,要是都沒有問題,那麼你們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醫生交代,而基本上柏成已經是把他母親當沒病在看待了,醫生說什麼他都聽不下去。
「媽,你餓不餓?你想吃些什麼,我去買。」他直問他媽。
有安本來想跟他說她不餓,但隨即又覺得自己吃一點,搞不好柏成也會跟著吃,因此她林林總總說了一准她愛吃的。
「我想吃義大利海鮮焗面還有牛排,呃……有什麼不對嗎?」要不然柏成幹麼這麼看她?
柏成是覺得很奇怪,因為他母親一向不喜歡吃西餐,因為母親覺得西洋人用餐既是刀又是叉的,那多危險啊,更何況在農家長大的媽媽根本不吃牛肉,又怎麼會一時興起想吃牛排?這太奇怪了,這會不會是那場車禍的後遺症?如果後遺症只是這樣,那他倒還可以接受。
柏成倒是釋懷了母親的改變,他去幫媽媽買海鮮焗面跟牛排。
他買回來了,但母親卻說不吃。「醫生不准我吃,他說我目前只能吃流質的食物。」好可憐喲,她根本沒怎樣,有病的人是陳媽媽耶。
「你吃吧,反正你也好幾天沒吃了。」有安把話題轉回柏成身上,說他變得好瘦、好醜、好邋遢。「你是不是好多天沒吃飯了?」
「哪有,我每天都有吃。」
「騙人。」有安皺著臉,指責他說謊。
柏成又是一楞。怎麼他媽媽說話時的模樣表情都變了,就連遣詞用字也不大一樣?看來醫生的擔心果真是對的,他媽媽的確需要更精密的檢查一遞。
***
有安變成陳媽媽原本以為這是一件輕鬆的工作,簡而言之對她而言就是易如反掌的事啦,但智者千慮,必有一疏,她如意算盤撥盡,就是忘了陳媽媽受了傷,行動不方便,又,如果陳媽媽沒有她的幫忙,根本還需要呼吸器維持生命,這下好了吧,醫生檢查結果,陳媽媽只需要每天在家做復健就可以了,根本不必住院。
不必住院是有安原本想要的結果,因為醫院到處都是病菌,她也不想長期待在那個環境,但是陳媽媽一旦離開了醫院,而她又離開,不在陳媽媽的肉身裡面,那沒有生命維持器,陳媽媽根本隨時都會沒命。
要死了,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照這樣推演下去,她豈不是一輩子都要待在陳媽媽的身體裡,當她的替身?
唉喲,她不要啦,她還年輕耶,有安哭嚎著,她該怎麼辦?
而柏成呢?正當她在受苦受難的時候,那死小子跑哪去了?有安突然想起她還有一個「好兒子」。
她心情不爽的時候,可以找柏成來出氣,因為要不是他,今天她就不會變得這麼淒慘。
有安推著輪椅,興高彩烈地找人去,她才轉出房間門,就聽到銀鈴般的笑語聲,而落進她眼簾的是柏成斜倚在廚房門口,手裡拿著杯水跟個小護士閒話家常。
那個小護士是柏成高中的學妹,護理系畢業,在一家大醫院當個小護士,那天她要出院時,柏成跟小學妹在護理站不期而遇,他說他需要一個有經驗的看護,她則說她剛好要換工作。
我呸。事情哪那麼剛好,他要擦護士,她就剛好要換工作!基本上,有安是覺得這小護士根本不懷好心眼。
看看她瞧柏成時的模樣,活像就是一隻專門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怎麼,想來個近水樓台先得月啊。
哈,她想,她還得看看她於有安肯不肯哩,不為別的,只因為她現在的身份是陳柏成的娘,現在她最大。
有安喉嚨一扯,「柏成。」
柏成馬上跑了過來。「媽,你要做什麼?」
「我想尿尿。」
「尿尿!」柏成的臉一抽一抽的,因為他媽怎麼會用小孩子的用語呢,這不像是一個當母親會講的話,但是醫生檢查過母親的腦袋,腦子沒問題啊。
「快啦,我很急耶。」有安催他。
柏成只好趕快叫小學妹推母親去上洗手間,有安還故意刁難人家,說她行動不便,不要坐馬桶。
「不坐馬桶怎麼上?」
「我要用尿桶。」
「哦。」小學妹覺得也行,於是拿來護理用的尿桶,她扶著「陳媽媽」如廁,而有安則很惡劣地尿了小學妹一手。
小學妹覺得髒死了,但礙於患者是自己心儀對象的母親,她只好忍著脾氣不發作,而有安看到小學妹氣得臉都在抽搐了,卻不敢發作,她就好爽。
她還裝腔作勢地表示抱歉,說對不起,「我怎麼這麼不小心呢,王小姐,你不要見怪哦。」她連忙握著輪椅說要去拿面紙給她擦手。
小學妹才要說不用麻煩了,下一秒鐘有安就把尿桶給撞翻,這下可好了,尿流了滿廁所,這會兒誰來收拾?
小學妹的臉都綠了。
有安看得出來小護士非常之不爽,於是她打算先聲奪人,先哇的哭出來,而且還哭得石破天驚、驚天動地。
柏成連忙跑來看發生什麼事了。
「我打翻尿桶。」扮上可憐無辜的表情,有安表現得十分抱歉。
柏成直安慰母親說:「沒關係,你又不是故意的。」
啊哈,很抱歉,因為她就是故意的。「那怎麼辦?我總是這樣笨手笨腳的,讓王小姐照顧我這樣的病人,她一定很受委屈。」
「不會的,伯母,這些事我在醫院常常做,不委屈的,真的,我一點都不覺得委屈,所以請你不要掛在心上,這樣我會覺得過意不去。」小學妹抽搐的臉硬是擠出一抹笑容來。
「說的也是哦,我幹麼覺得抱歉,反正你們當看護的本來就是要幫病人把屎把尿,這原本就是你的工作,我幹麼覺得內咎?既然你要來我們家當看護,那就要有心理準備得幫我收拾穢物,畢竟我們家裡就我跟我兒子兩個人,我打翻一些不乾淨的東西難不成要我兒子幫我收拾嗎?」
有安一句話便堵得小學妹不好意思讓學長幫她,畢竟伯母說得沒錯,她拿人錢財,便得幫人做事,哪有拿錢卻不幹活的道理。
「學長,讓我來。」
「媽!」柏成抗議。他看得出來母親根本就是存心刁難學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