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清被夫人這麼一說,便哈哈大笑了起來。「你看看我,我可真的太心急了,一看見倩兒,便恨不得讓文揚立刻將她娶進門來。唉!我是想抱孫子想得緊呢!倩兒,沈伯伯的身體不好,只是想在有生之年能抱抱自己的孫子,我的確是太心急了一點,你不會怪沈伯伯吧?」
「不……不會。」一扯到結婚生子,上官倩兒馬上害羞得低下了頭。
「文揚呢?時候也不早了,怎麼還沒見到他的人?」沈子清望向夫人。
「已經叫人去叫了,這孩子從沒這麼晚起床過,可能是昨天見到倩兒,一個晚上興奮得睡不著覺吧!」沈夫人為愛子解釋著。
正說著時,沈文揚已走進大廳,只見他的眼睛底下是一圈黑眼圈,仍是一臉睡意、精神不足的樣子,情況也比倩兒好不了多少。
用過了早膳後,在沈子清和沈夫人的提議下,沈文揚駕著馬車載著倩兒四處去走走,重溫太原城裡的風光。
他們在經過一條溪流時,沈文揚拉住韁繩,指著前面的小溪,「你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在那溪裡捉過魚的,你看,這裡的景色一點兒也沒變呢!」
上官倩兒應了一聲,本想提醒沈文揚說他當時只在一旁遞網子遞魚簍而已,魚是她上官倩兒捕的,蝦也是她上官倩兒捉的。不過,這些話她倒沒說出口,因為她真的很睏,只覺得眼皮愈來愈重,實在沒有力氣再說什麼。
漸漸地,她覺得自己愈來愈困,睡意已襲上了她的全身,不知不覺中,她慢慢的向沈文揚靠了過去。
「倩兒,你記得嗎?我們以前曾捉過一隻癩蝦蟆,當時我們都不知道那是一隻癩蝦蟆,還把它當成了大青蛙……」話才說了一半,沈文揚便發覺倩兒竟然靠到自己身上來了。他頓時為之一愣,心想倩兒何時變得這樣熱情大膽了?他連忙轉頭一看,才發覺倩兒緊閉雙眼、呼吸勻暢,已經靠著他呼呼大睡了。
沈文揚不禁失笑的看著倩兒那張熟睡又可愛的臉,接著,他忍不住也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然後索性將馬車停在溪邊,也跟著打起盹來了。
沈文揚和上官倩兒就這樣你靠著我,我靠著你的在馬車上睡著了。
一個騎著馬的年輕男子快步的朝馬車的方向而來。
騎在馬上的年輕人,生得濃眉大眼、一張國字臉,相貌和昨兒個夜裡追捕夜無蹤的丁繼堯有幾分相似,不過他眉眼間的線條沒有丁繼堯那麼剛硬,嘴角邊的笑容也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味道。
「咦?怎麼回事?」看到沈文揚和上官倩兒互相依偎在馬車上沉睡,那年輕人不自禁地叫了一聲,笑著伸出手推了推沈文揚。
「文揚!文揚!你醒醒,你怎麼在馬車上睡著了?」那男子搖著沈文揚的身子。
沈文揚睜開眼睛,吃驚的望著眼前的年輕男子。
「繼禹!你怎麼在這裡!?」
「我正要上你家找你,哪知道經過這裡時,看見你的馬車停放在此,所以才過來看看,沒想到真的是你!」他又看了看依偎在沈文揚懷裡的倩兒,不勝羨慕地笑道:「懷中還抱著這樣一個絕色佳人!沈文揚,你可真是艷福不淺哦!」
沈文揚睨了丁繼禹一眼。
「看看你笑得多邪惡,不認識你的人一定把你當登徒子或採花賊。你別想歪了,我們只是剛好都累得睡著罷了。」他一臉正經的解釋著。
「嘖!嘖!嘖!」丁繼禹搖了搖頭,一臉不信的神色。「懷中抱著這樣一個漂亮、令人心動的姑娘,就算要我當登徒子、採花賊我也甘願。我就不信你連半點兒一親芳澤的想法都沒有!」
沈文揚臉倏地一紅。「你別胡說,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上官倩兒。」
「是你的未婚妻,那更有一親芳澤的理由了。」丁繼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他仔細的打量著上官倩兒,然後重重的搖了搖頭,大聲歎了口氣。「可惜、可惜,唉!真可惜!」
「可惜什麼?」沈文揚被丁繼禹的舉動給弄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丁繼禹又搖了搖頭,一臉惋惜失望地叫道:「這位姑娘有著天仙一般的容貌,我本來有意追求的,可是君子不奪人所愛,加上你又是我的朋友;俗話說得好,『朋友妻,不可戲』,唉!你說我怎麼能不哀聲歎氣呢!」
「繼禹,你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嘴上不饒人,喜歡亂開玩笑。小心啊,你這個樣子說不定沒有姑娘肯嫁給你!」沈文揚笑著揶揄他。
一聽沒有姑娘肯嫁他,丁繼禹連忙大聲否認:「誰說的?我這種瀟灑性格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等著排隊要嫁給我呢!我的風采你可是最清楚的……」說著他又挑了挑眉毛笑道:「說不定你懷裡這位佳人也會被我這種性格所吸引呢!」
「你別胡說!」沈文揚推了一下丁繼禹。「倩兒跟我是從小訂親的,你別打她的主意!」
丁繼禹被沈文揚一推,後腦勺剛巧碰在馬車車沿上。
「哎喲!你不能輕點兒嗎?我的後腦勺昨天晚上才不小心碰傷!」丁繼禹大聲叫著。
「誰?誰的後腦勺受傷啦?」一聽到有人後腦勺受傷,上官倩兒連忙張開眼睛急著問道。
她一睜開眼,卻發覺自己竟然躺在沈文揚懷裡,她臉一紅,連忙推開沈文揚坐正了身子。
一看見倩兒俏臉酡紅、杏眼含羞的模樣,丁繼禹先是呆了一呆,然後又開始哀聲歎氣了起來。
沈文揚瞪了丁繼禹一眼,知道他心裡一定又在想著什麼「君子不奪人所愛」、「朋友妻,不可戲」這些話了。
看見丁繼禹神情奇怪,又哀聲歎氣的,上官倩兒連忙睜大眼睛,好奇的猛瞧著他。
看見倩兒眼中的疑問,沈文揚連忙拉過了丁繼禹。「倩兒,這是丁繼禹,他大哥就是現任太原府衙裡的捕頭丁繼堯,他們家住城南,也在太原住了好幾代,丁家以武傳家,家中出了幾個了不起的人物,像丁捕頭丁繼堯,就是京城的三大名捕之一。」
丁繼禹皺了皺眉,心想這是在介紹誰啊?分明就是介紹他大哥丁繼堯嘛!
「倩兒姑娘,我大哥雖然是京城三大名捕之一,不過我的武功可不輸他,而且我還有一項絕藝絕對是我大哥比不上的。只是我生性淡泊,不喜歡出名也不喜歡在衙門當差。」丁繼禹連忙接口說道。
「你有什麼技藝是你大哥比不上的?我怎麼都不知道呢?」沈文揚懷疑的看著丁繼禹。
丁繼禹眉毛一挑,得意地說道:「其實我有很多地方都比我大哥強,像是喝酒,我大哥只能喝一壺,我卻能喝三壺,還有,我琴棋書畫樣樣皆通,不像我大哥只是個武癡,整天只知道練武;最重要的是,我大哥那種驢子脾氣沒什麼女人喜歡,不像我,走到哪兒都有姑娘家搶著要嫁給我……」
上官倩兒瞪大了眼睛,直瞧著丁繼禹。
「你……是你的後腦勺受傷了嗎?」
丁繼禹一愕,他沒想到自己介紹了那麼多,這姑娘卻只關心他的後腦勺。
「是……是啊!」丁繼禹訥訥地答道。
「你……你是怎麼受傷的?」上官倩兒又接著問道,美麗的眸子裡閃著異樣的光芒。
「昨天晚上我不小心從床上跌下來碰到後腦勺。」丁繼禹答道。
「你……你真的是從床上跌下來的嗎?」上官倩兒急切的問著,似乎並不相信他的話。
丁繼禹心裡一驚,沒想到她竟連自己後腦勺的傷不是從床上跌下來的都知道。
「不!不是,我這個傷是從很高的地方摔下來碰傷的!」丁繼禹只好老實的承認。
「你是從大石堆上滾下來的嗎?」倩兒接口問道,眼裡是一份熱切和期望。
「從大石堆上滾下來!?」丁繼禹摸不著頭緒的看著她。他後腦勺的傷是因為昨天晚上爬上一位姑娘家的繡樓,不小心一腳踩空滾下來碰傷的。他依稀記得那位姑娘家的牆全是石砌的,所以他便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說道:「沒……沒錯,你……你怎麼都知道呢?」
上官倩兒呆呆的望著丁繼禹,什麼話也沒有回答。
讓倩兒這樣目不轉睛的盯著,即使丁繼禹的臉皮再厚,也不禁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心想,難道自己昨晚的行徑全被她瞧見了不成?
沈文揚一看情形不對,他連忙跳下馬車,一把將丁繼禹拖到一棵大樹底下。
「喂,你的後腦勺真的是從大石堆上滾下來碰傷的嗎?」
「是啊!」丁繼禹一本正經的答著。「不過,你那未過門的娘子怎麼會知道我後腦勺的傷不是從床上掉下來碰傷的?」
沈文揚不理會他,只是抓著他的衣襟急道:「你真的是從大石堆上滾下來碰傷的?」
「對啊!昨天晚上我爬上了一位姚姓姑娘家的繡樓跟她幽會,哪知道因為一時心急,竟一腳踩空摔到繡樓底下去了,正好碰著了後腦勺,現在還痛著呢!」丁繼禹認真的說著,末了又加上一句:「你這未過門的娘子若非正巧瞧見我摔著的情景,就是懂得妖術。她那麼漂亮,不會真的是妖女吧?」
沈文揚作勢要一拳打在丁繼禹的肚子上。「你再胡言亂語,我就跟你絕交!從繡樓上摔下來就說從繡樓上摔下來,說什麼是從大石堆上滾下來的!」沈文揚質問著他。
「那繡樓全是大石頭砌的啊!我又沒說謊!」丁繼禹不滿的叫屈。
這時候,上官倩兒也下了馬車,好奇的跟著走到了大樹底下。
「你……你們在聊些什麼啊?」
沈文揚連忙答道:「沒什麼,繼禹說他有事要先走了!」
一聽文揚這樣告訴倩兒,丁繼禹一時覺得莫名其妙。
「我……幾時……」
他才剛開口,沈文揚手一伸就把他的嘴摀住了,然後又把他從大樹底下拖回馬車旁,急著將他推上了馬。
「沈文揚,你什麼意思?我今天是專程來找你的,怎麼說不到幾句話你就要趕我走?」丁繼禹有點不滿的睨了他一眼。
沈文揚把韁繩塞到丁繼禹的手裡。
「繼禹,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求你現在立刻消失吧!別問為什麼,我以後會找機會跟你解釋的。」他說完用力的在馬屁股上打了一下,那匹馬就直直的往前衝去了。
「沈文揚,別忘了你欠我一次,明天正午咱們暢心樓見,別忘了帶銀子來付帳啊!」丁繼禹大聲叫著,接著便策馬狂奔而去。
上官倩兒目瞪口呆的看著丁繼禹的背影,直到看不見為止。
沈文揚走回倩兒的身邊,牽著她的手。「我扶你回馬車吧!我帶你去看我們小時候常去的那一片花田,現在秋高氣爽,景色一定大大不同。」
上官倩兒慌亂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我頭有點暈了,我……我想回去休息。」說著她再也不敢抬眼看沈文揚,逕自一個人上了馬車。
「該死!」沈文揚低聲地咒罵了一句,然後連忙跟著倩兒上了馬車,駕著車子回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