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麼又在歎氣了?」貼身丫鬟琴兒擔心地看著她。
上官倩兒想起丁繼禹,又想起沈文揚;心中的確有一些事讓她心煩不已。
「琴兒,我問你……如果說,你心裡本來很仰慕一個人的,可是有一天,你跟這個人見了面卻發覺這個人並不是你心目中所想的那樣,他的一切都讓你大失所望,你……你會怎麼做?」上官倩兒吞吞吐吐的說著。
「文揚少爺讓你失望了?」琴兒不敢相信的張大了嘴巴。「像文揚少爺這麼好的人怎麼會讓你失望呢?他家世顯赫、人品出眾,而且又長得很……很好看,只要是姑娘家恐怕沒有不想嫁給他的……」琴兒臉上泛紅的低下了頭。
「我……」上官倩兒本想說她指的人不是沈文揚,而是另一個男人,可是這句話教她一個姑娘家怎麼說得出口?「哎呀,你……不是你想的那樣啦!」她說著又是一聲歎息。
琴兒仍是一臉茫然,她實在不明白像文揚少爺這麼出眾的未婚夫,小姐還有什麼好挑剔的?
沈家的丫鬟菊兒卻在這個時候闖了進來,她手上捧著一個墨黑色的瘦長瓶子,瓶子裡插著一朵紅色海棠花。
「倩兒小姐,這是我們家少爺要我送過來的。」菊兒笑瞇瞇的說著。
上官倩兒伸手將瓶子接了過來,認出這插著海棠花的瓶子正是自己在太原市街上看的那一個,當時她曾說這瓶子又黑又長又小能做什麼!想不到沈文揚竟去買下了這個瓶子,在細小狹長的瓶中插上一朵嬌艷欲滴的秋海棠。
她望著瓶子,窩心的輕笑了起來。
「這文揚少爺也真奇怪,人家插花都是在大花瓶裡插上一大把,哪有送這種只插得下一朵花的花瓶?」琴兒看著這罕見的長瓶,有些不解。
上官倩兒卻視之如寶的把花瓶擺在鏡台前,睨了琴兒一眼,沒好氣地說:「哎呀!你……你不懂啦!」
琴兒眨了眨眼,心想小姐的心思真是愈來愈難懂了!一會兒說文揚少爺讓她失望,一會兒又將他送的怪瓶子當寶一樣,她會懂才怪呢!
上官倩兒再度來到沈文揚的書房外。
她照例先探頭看看沈子清和沈夫人有沒有在書房裡,因為他們一看到她和沈文揚在一起就笑得很開心,那種神情是既曖昧又別具深意,所以倩兒和沈文揚在一起的時候幾乎都是避開他們的。
她探頭一看,只見書房裡空無一人,不要說沈夫人和沈子清了,就連書房主人沈文揚也不見蹤影。
倩兒走進屋子裡,只看到紅木書桌上攤著一張圖。
她好奇心一起,連忙舉步向前,想看看那張圖上畫的是什麼東西。
走近書桌,她看到那張圖上畫著高山、流水、城郭,就類似地圖一樣。這時,一隻手冷不防的從她背後攬住了她的纖腰,她整個人就這樣被那只突如其來的手一攬,而靠在那人的寬闊胸膛裡。
倩兒驚呼一聲,定睛一看,沈文揚那張俊秀的臉正貼近自己,她幾乎可以感覺得到他呼出的熱氣。
「你是特地過來找我的嗎?」沈文揚盯著倩兒的眼睛,眼裡綻放的火熱光芒幾乎要燃燒了她。
倩兒讓沈文揚低沉感性的聲音和突如其來的擁抱給嚇壞了,她回過神來,急著掙脫出他的懷裡,然後忙亂慌張的推開他,便匆匆忙忙的從書房裡逃了開。
沈文揚輕笑了一聲,倩兒的反應就如他所預料的一般,像極了受到驚嚇而逃開的小鹿。
他走到書桌前,動手捲起桌上的那一幅圖,然後小心翼翼的把圖收進一大堆畫軸筒裡。
一想起倩兒那嬌艷又受驚的美麗臉龐,沈文揚就不由得綻出一抹笑容。
隨後他想起了和丁繼禹的約定,他答應要幫繼禹到牛家走一趟的,或許待會兒得抽個空去找繼禹。
上官倩兒從沈文揚的書房中紅著臉跑出來後,便撫著狂跳不已的胸口跑回了自己的閨房。她關上了房門,靠在門邊,雙頰酡紅,一顆心就像要跳出胸口一般。
在房裡整理東西的琴兒回頭看了她一眼。「小姐,你怎麼啦?你的臉怎麼紅得像熟透的柿子般一樣。」她驚異的問著。
上官倩兒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頰,然後轉過身去,偷偷將門打開了一條縫隙,向外望了一眼,確定沈文揚沒有追來後,她才稍微定了定神。
琴兒也走了過來,將臉湊近門縫往外看了看,好奇地問:「有人追你嗎?沒看見人啊!」
上官倩兒將房門關好,故作鎮定的走到梳妝台前坐下。「我有說過有人追我了嗎?你別瞎猜。」她說著便拿起了梳子梳著原本已整齊有致的秀髮。
琴兒跟到梳妝台前。「小姐,你的臉真的很紅呢!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你去忙你的事吧!」說著,她又不自覺的梳起自己的頭發來。
琴兒接過了倩兒手中的木梳幫她梳著頭。「你不是去見文揚少爺嗎?怎麼那麼快就回來了?」她不死心的追問。
腦袋裡一片混亂的倩兒突然站了起身。「不行,我一定要去弄清楚才行!」她說完便不顧琴兒的好奇目光,打開門衝了出去。
上官倩兒騎著馬來到丁家莊院,尚未到大門口,她就見到一大群人手拿粗繩、棍棒走出丁家莊院。
「丁繼禹這臭小子真是太可惡了,他以為躲在屋子裡不出來、當縮頭烏龜就行了嗎?好,要不他就躲一輩子,要不他就永遠不要上街一步,否則我牛大一看到他,一定第一個饒不了他!」一個厚胸粗臂的男人大聲叫道。
其他幾個人也齊聲吶喊,吵吵鬧鬧的和上官倩兒錯身而過。
上官倩兒只是吃驚的望著那一群人漸漸的走遠,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她在丁家大門口下了馬,上前敲了敲門。
丁家的家丁來開了門。
「我……我找你們家少爺丁繼禹。」上官倩兒有點不知所措的說道。
「姑娘貴姓?我好通報我們三少爺一聲。」那名家丁客氣的問著。
「我……我複姓上官。」上官倩兒遲疑了一會兒才報上自己的姓氏。
那名家丁關上了門,立即轉身進去通報。
不一會兒,丁家大門又打了開來,不過這一次門只開了一條小縫,門縫裡露出了半張臉直向門外探望著。
大概是看清楚大門外除了上官倩兒,再沒有別人時,那扇門才完全打開。
「真的是倩兒姑娘!下人來通報時,我還不敢相信呢!」丁繼禹一臉的驚訝。
上官倩兒的臉瞬間一紅,心想自己就這麼冒冒失失的跑來了,丁繼禹和丁家的下人們不知道會怎麼看自己。
「我……我可以進去嗎?」她囁嚅地問。
「當然,當然!」丁繼禹連忙讓過了身子,恭請倩兒入內。
丁繼禹把倩兒請進了自己所住的那座院落,到了起居廳,他率先的領門而入。
上官倩兒望著略嫌陰暗的屋內,在門口遲疑著。
丁繼禹瞧出了她的顧忌,他連忙退了出來。「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就請倩兒姑娘移步到小舍庭園中的涼亭。」
「請丁少爺帶路吧!」上官倩兒鬆了一口氣,立即應道。為免瓜田李下之嫌,她一個未婚閨女還是不要和一個只見過三次面的男子獨處一室比較好。
丁繼禹帶著倩兒走過了幾道迴廊,來到了丁家的庭園。
上官倩兒一看,四周除了一個小池塘略顯幽情詩意外,其他的就只是一大片的石子地。
丁繼禹引著倩兒進了石砌小亭中,兩人在石椅上坐了下來。
丁繼禹望著眼前這張細緻美麗的臉龐,心中有些狐疑,這倩兒姑娘該不會真的是被他的風采所吸引而來的吧?像這樣一個美麗的姑娘自己送上門來,他該不該為了顧全朋友義氣而對佳人的情意置之不理呢?想著想著,他趕緊搖了搖頭,想甩掉自己心中的歪念,他再怎麼風流可也不能對不起自己的好兄弟。
「丁少爺,有什麼不對嗎?」上官倩兒納悶的看著直搖頭的丁繼禹。
「沒什麼……天氣這麼熱,倩兒姑娘要不要喝茶?」丁繼禹連忙轉移話題。他抬起頭瞧見倩兒艷紅欲滴的香唇,心中不禁又想,文揚這小子真是好狗運,連從小訂親的未婚妻都這麼漂亮。雖人家說朋友妻不可戲,但是欣賞欣賞、聊聊天說說話,應該不算冒犯吧!
「我……我不渴,不用了。」
丁繼禹老實不客氣的盯著倩兒姣好的容貌,「你今天單獨到丁家莊院來找我,是有什麼急事嗎?」
「我……」她遲疑地說道:「我……我是來跟你道謝的。」
「道!?道謝?」丁繼禹瞪大眼睛直瞧著她,「我做過什麼值得你道謝的事嗎?」他的語氣中有點不知所措。
上官倩兒以瞭解的眼神看著丁繼禹。
「你放心!我不會跟任何人洩露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我的身份有什麼不能洩露的?」丁繼禹的表情是愈來愈奇怪了。
「你別瞞我,你的事我已經全部都知道了!」上官倩兒又是一副瞭然的表情。
丁繼禹眉頭緊蹙,臉色是愈發難看了。他心中當然有鬼,他以為倩兒已經知道了自己以前的風流韻事,可是他左思右想,仍然猜不透倩兒為什麼要為了這些風流韻事而感謝他。
「是……是嗎?」丁繼禹神情狼狽,不知說什麼才好。
「嗯!」上官倩兒點了點頭,溫柔地說道:「那一天晚上的事我永遠不會忘記的,再過不久我就要嫁進沈家了,可是你的大恩大德我會一輩子記在心裡的,我即將嫁給文揚,如果不在成親前親自跟你道聲謝,我心裡會不安的。」她一口氣把話說完,一說到要嫁給沈文揚為妻時,臉上又是一片酡紅。
丁繼禹瞪大一雙本來就不算小的眼睛,瞠目不知所以的直盯著倩兒。
「倩……倩兒姑娘,我……我到底做過什麼事?竟會讓你……讓你一輩子都記得我的大恩大德?」丁繼禹好不容易才從乾澀的喉嚨裡擠出這些話。
一聽丁繼禹還是一副裝糊塗、不肯坦白的模樣,她不禁露出了一臉失望的神情。
「你還是不肯承認嗎?我真的不會向任何人洩露你的身份!」
「我!?我到底該承認什麼?」丁繼禹語氣無奈的望著倩兒。
上官倩兒觀察著丁繼禹的表情,他如果真是欺騙她的話,那他的神情實在太逼真了。
她眨了眨眼睛,「難道……難道你認不出是我了?不會的,你還送我到沈家的大門外,你應該還記得的。」
丁繼禹仍是一臉不解的望著倩兒,他覺得她的言行舉止真的是愈來愈奇怪了。
他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倩兒就對自己的後腦勺受傷大感興趣,今天又莫名其妙的跑到他家來說了這一大串奇怪的話。丁繼禹瞇著眼睛瞧著她,心想文揚這未過門的小媳婦兒該不會中邪了吧?
上官倩兒看丁繼禹一副努力思索的模樣,她當然不會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她只是凝視著他,一臉的殷切期盼。
「你……你想起來了嗎?雖然那一天晚上天色很暗,可是你應該不會忘記的。」
丁繼禹仍是半瞇著雙眼瞧著她,依舊沒有回答半句話。
上官倩兒也睜著一雙美目看著丁繼禹,還是一臉殷切期盼的表情。
兩個人就這樣在石砌的小涼亭裡面對面的坐著,你看著我,我望著你,兩個人四目相對、一時無語。然而,這一副景像在旁人看來可就像極了一對深情對視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