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誦讀著簿冊的黑髮男子突然被一隻大手當胸抓住衣服拎了起來,一張齜著利牙的猙獰虎臉湊到離他至於幾分遠的地方,碧綠的眼睛瞪的老大,吼道:「胡扯!老虎不發威你把我當病貓啊?」
此話一出,說話的人立即就被旁邊一隻有著粉紅色皮毛的小貓白了一眼。
黑髮男子頭上蹦著青筋,將手中的簿冊拍到對方臉上。
「有膽子做就別不敢認!露水姻緣簿只會如實地記錄發生過的一切,沒有任何人能修改!」
剛才玄武茗前所報的名字,全部都是和白虎有過關係的對象。就算白虎自己也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事後一點記憶也沒有,露水姻緣簿也會自動如實地記錄下時間地點和雙方的姓名。
感覺到背後針一般的視線,白虎嚥了一口唾沫,回過頭去,討好的笑。小貓咪下巴一抬,扭頭就走,不甩他。白虎急忙跟上去。
「彤,不要這樣子嘛!我不是說謊,是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
「我也有難處的啊!」
「……」
「你看,我是身體健康的成年雄性。這個這個,成年雄性總有生理需要,每年的發情期可不是理智能克服的!」
「可是你已經有我了!」
對他一直不理不睬的小貓咪猛地回過頭來噴火,立即將白老虎變成了一團烤焦的棉花,然後迅速跑走。
「焦棉花」在後面一邊追一邊欲哭無淚地碎碎念:「我已經是大人了,而你還是個孩子,如果我每天%︿&*@#$%(嗶——),又每天%&*#$∼@&(嗶——自動消音)你怎麼受得了!﹀
可惡可惡!就會找借口!還說什麼愛的只有我!結果還不是只會讓下半身來控制行動!彤一邊跑一邊咬牙切齒,忽然心中一動,換了個方向衝到了一處懸崖上,仰頭望著天空。藍藍的碧雲天中,一行佇列正緩緩而過,旌旗飄揚。
那是飛禽之長出巡的隊伍。
鳳凰來了,銀光滑過,廣袖舒展,雙臂微張,好似天下具在其腳下。他忽然回過頭來,側耳傾聽,晴天白日下竟有淒慘悲涼的樂聲遠遠傳來,淒厲殘切,如訴如泣。有人站在海浪中,青色的發,金色的眼,吹著塤,讓海風把樂聲遠遠傳開。
鳳凰迎著海風,銀色長髮在風中飛舞,只在額前有一抹鮮紅,銀色的雙眼因傾聽而微闔著。片刻,他似乎從短暫的迷茫中清醒過來,抬起頭隨意的掃了一眼,晶晶亮的眼神耀人心魂,彤幾乎以為他看到了自己,於是相信了書上的話,眼波流動確實有一種魔力,可以勾魂奪魄。
鳳凰眼神輕蔑而游離,那種輕蔑並非形於外的輕視,而是骨子裡天生的高傲,以至讓所有的生靈油然而生畏懼之情。沒有誰能在這樣的目光下不自卑的。他回過頭來雙臂一震,開步離去,無論千萬人,都有心甘情願追隨他的感覺。
獸族飛禽的聯軍與龍族之戰,已經過去好久了,稱霸一時的龍族王朝土崩瓦解,無法再支持,於是在青龍天寒的帶領下退回水域,天地間龍、走獸、飛禽、玄武四大族又回到平衡狀態。鳳凰在那一次涅盤後,成為渾身銀白的雪鳳,名為朝歌,他不記得一切的一切,也沒有人願意去提。
火鳳梓童不在了,青凰羽盈不在了,綵鳳丹瑩不在了,朱雀子緋不在了,朱雀彤也不在了,所有的過往已在那次涅盤中被三昧真火燃燒殫盡。
朱雀彤的魂魄從火鳳梓童的體內掙脫出來,被白虎帶走,安置到一隻甫出生的小貓身上,小貓原本白色的皮毛從此成為了粉紅色,過去的事情只在他的記憶中留下一點模模糊糊的影子。
彤望著遠去的飛鳥行列,忽然掉下淚來,這淚水立即就被一條舌頭給靈活地捲走了。一對綠色的貓眼冒了出來……
「這裡風大,回家吧。」
「……嗯。」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詩經·國風·召南】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