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是不錯。」白袖袍掩面,恨不得遮去惱人的陽光,湛子藍慢吞吞地從房內走出來,不是很有興趣的應聲。
「寶少爺,你想去後花園走一走嗎?」寶兒回頭笑問,燦爛的笑顏教人不忍拒絕。
「現在?」湛子藍皺眉,表情抗拒。
「嗯,多曬曬太陽對你的身體也有好處。」
他向來對日光敬謝不敏,更何況他的身體已經很好,不需要再曬太陽。
「寶少爺,走吧!走吧!」迫不及待握住他的手,寶兒用力將他住房外拉。
「寶兒妹子,別拉我,我曬太陽會頭暈的,唉唉唉∼∼」話還沒說完,人已經被她拉出綠苑閣,刺眼的金光照在他身上映出一圈美麗的光暈。
就說他討厭和陽光接觸,可人還是被拉出來了。
「寶少爺,有人說過你長得很漂亮嗎?」剎那之間寶兒看呆了,她著迷地移不開目光。
烏亮如緞的長髮及腰,膚白俊美的臉龐美麗得教人下敢逼視,雪白的身影頤長挺拔,相信任何人看見此時的湛子藍都會無法克制的心動吧!
「如現在的她。
她毫不掩飾的稱讚取悅了湛子藍,他很故意的俯下身,俊美的臉龐和她靠得極近。
「喜歡嗎?」他模稜兩可的問。
「咦?」心沒來由的一突,寶兒瞬間漲紅粉頰。
喜歡?!她不懂寶少爺這句喜歡的意思。
她紅撲撲的臉蛋映滿他的眼瞳,湛子藍鳳眸裡揉進暖意,帶著捉弄。
「寶兒妹子,你說我長得很漂亮,那麼你喜歡嗎?」他又問。
「……」呼吸剎那間停止了,寶兒睜圓明眸,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
這位寶少爺心情不好的時候一直欺負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又狂逗人,害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他明明喜歡的是男人呀!偏偏自己對他心動到下行。
「寶兒妹子,你喜歡我嗎?」苦等不到回答,湛子藍乾脆開門見山的問。
她喜歡寶少爺嗎?當然是喜歡的。不然就不會替他生氣,喜歡看他對著自己笑的模樣。
「你怎麼都不說話呢?」見她沉默不語,他的表情似乎好失望,他白袖袍掩面,起身。
「我喜歡寶少爺。」忽地,身後傳來細不可聞的聲音,縱然微弱,他還是清楚聽見了。
湛子藍訝異的回眸,迎上她燦亮如火的圓眸。
「我很喜歡寶少爺。」她輕輕的,但堅定的道。
他身上有種教人無法抗拒的魅力,她就是不自主的受吸引。
鳳眸瞬也不瞬地望住她的,用她從不曾看過的專注眼神。
「寶兒妹子,我也很喜歡你。」慢慢地,湛子藍薄唇揚起一抹笑,很魅惑。
她可能不知道這句話讓他很開心吧!畢竟打從第一眼起,他就喜歡這個圓潤好欺負的娃娃,喜歡到——
想把她留在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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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兒妹子,你來聞聞這花兒香不香?」
「寶兒妹子,你看這白鳥多有趣呀!啼聲清脆悅耳,我們把它拿進房裡可好?無聊的時候可以逗逗打發時間。」
「寶兒妹子、寶兒妹子,這是廚房剛做好的杏桃玉酥,甜而不膩,你快來嘗一口……」
不知從何時起,綠苑閣裡充滿湛子藍呼喚寶兒的聲音,永浚侯府裡所有的人一致覺得寶少爺的身體似乎變好了,而這都是因為寶兒的緣故。
有種說不出的默契,大家都知道,如今寶兒是寶少爺眼前的大紅人。
「寶少爺,你別逗文鳥了,快來喝藥吧!」寶兒將熱騰騰的藥碗擱在桌上,笑著提醒。
逗鳥的手一頓,聞到熟悉嗆鼻的藥味,湛子藍不著痕跡地蹙了眉頭。若問裝病最大的痛苦為何?就是每天喝這些藥汁喝到讓人快抓狂。
「亦先擱著,我晚點喝。」
「不行,藥要趁熱喝才有效。」寶兒不接受他的推拖,她搖頭,溫柔的笑容教人無法拒絕。
她總是這樣對著他笑,害他常常被蠱惑著喝下藥。不管!這回他說啥也不妥協。
「可是太燙,我也無法喝。」別過頭,湛子藍猶作垂死掙扎。
「你怕燙,不如我幫你吹涼吧!」寶兒還是好聲好氣的說。
「免、免、免。」喪氣地擺擺衣袖,湛子藍走到桌前,瞪著那碗彷彿和他有深仇大恨的藥。
倘若寶兒幫他把藥吹涼,他豈不真得喝下這碗藥?
「寶兒妹子,我怕苦,你去廚房拿塊糖來。」心念一轉,湛子藍突然綻開人畜無害的笑容。
調虎離山之計,嘿嘿!
「好。」寶兒若有所思地深深看他一眼,轉身離開綠苑閣。
「呼!不喝、不喝,再喝下去,假病都要成真病了。」寶兒前腳剛踏出門外,湛子藍立刻跳起來,將黑呼呼的藥汁捐獻給一旁葉色枯黃的盆栽。「本少爺這回說啥都不喝,就算她笑得再甜,我也不喝。」
「寶少爺,你在做啥呀?」冷不防,身後傳來寶兒清脆的嗓音,湛子藍動作頓時僵住,慢吞吞地回過身,正好看見她皺眉望著自己。
咦?看來寶兒沒有他想像中的稚嫩單純嘛!居然一眼看穿他的詭計,她不是才離開綠苑閣,怎麼轉眼間就回來了?
「我在——呃,賞景。」正想說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誰知道眼前葉片枯黃、奄奄一息的盆栽讓他說得很氣虛。
賞盆栽?已經快枯死的盆栽有啥好賞的?
寶兒走到他身邊,眼角餘光瞧見他手裡的空藥碗。
「最近聽小雪說,綠苑閣裡的大小綠樹盆栽常常無故枯死,找不出原因。」寶兒語氣雖則地說道。
「哦?是嗎?」湛子藍故作驚訝。
看看那藥有多毒,把樹都毒死了,還教他天天喝,這還有天理嗎?難不成他們想謀害他?
揚眸瞥向表情誇張的湛子藍,寶兒壓根不相信他的清白。
「寶少爺,這些盆栽都是被你害死的,你肯定每次不喝藥,就把藥汁全倒進盆栽裡,對吧?」她皺眉。
唉唉唉∼∼別皺眉呀!她一皺眉,就不是他心中可愛的小寶兒了。
「是嗎?我不記得有把藥倒掉呀!」聽見她斬釘截鐵的回答,湛子藍拿白袖袍遮面,眨了眨鳳眸。
才覺得她聰明,現在卻發現根本是很精明。
「寶少爺,你不喝藥身體怎麼會好呢?」寶兒小手抆腰,有些惱怒地問。他還裝傻,空藥碗明明就還在他手上,人贓俱獲。「好不容易你的病才有點起色,府裡頭上上下下全為你開心,你怎麼馬上就不喝藥?」
「我……我……」
「你是湛家唯一的血脈,你的健康是大夥兒最關心的事,你不能再繼續糟蹋自己的身體了!」小臉面露嚴肅,寶兒認真地道。
「……」他只是不喝藥而已,哪裡糟蹋自己了?把這碗會毒死盆栽的藥喝下去,才真的是糟蹋自己吧!
湛子藍悄悄退了兩步,將眼前嬌小的寶兒又打量過一回。
她真的是那個可愛好欺負的寶兒嗎?怎麼突然凶巴巴的,嚇死人了!害他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
快把不愛發脾氣的小寶兒還給他。
「寶兒妹子,其實我——」
「不管,我再去幫你煎碗藥,這回我會親自看你喝下去。」拿過他手中的藥碗,寶兒不待他回答,逕自轉身出房。
不是她愛對他生氣,她是真的希望寶少爺的身體能轉好,老是見他不斷地咳,每咳一聲她都覺得揪心,她是真的為他好呀!
「耶?」向來都是他欺負人,何時他也有這種有苦說不出的時候?湛子藍俊顏微僵,只能眼睜睜目送她離開。
小寶兒對他越來越凶了,小生怕怕,嗚嗚∼∼
寶兒拿著空藥碗走出綠苑閣,忽地,她腳步一頓,忍不住又往湛子藍房間的方向看去。
方纔她的態度是否太凶了?寶少爺待她如親妹妹般的好,她卻如此回報……
可是她很心急呀!她擔心當自己必須離開湛府的時候,他還是同樣的病骨會讓她放心不下,他可以不在乎,可回到雲陽山的她又該怎麼辦呢?
她心中的掛慮,寶少爺能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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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晚,燭火亮起。湛子藍難得出現在花廳接待客人,站在堂下的,是知名布商水雲鋪的老闆。
「寶少爺,這是鋪裡最新的錦玉織,布質輕軟、色澤裹麗,特地送來給您。」水雲鋪老闆恭敬地說。
這位年輕的永浚侯幫助過不少人,很得百姓的愛戴,只要一有機會,人人都會爭先奉上禮品以表感激。
「水老闆,你老是將布往侯府送,你怎麼做生意?本少爺光是你送的布,衣服都做不完了。」湛子藍懶洋洋地坐在簾後,笑問。
「沒關係,這只是小民一點點的心意,只要寶少爺喜歡就好。」
「你這樣說,倒教本少爺不好意思了。」
「寶少爺千萬別跟小民客氣,小民還有事,就不打擾寶少爺休息了,請寶少爺保重身體。」水雲鋪老闆深深一揖,跟在進福身後離開花廳。
「今年最新的錦玉織,摸起來質料倒是挺涼、挺輕的,不愧是全國最有名的大布商,每年都會進貢到宮裡頭。」湛子藍用指尖挑起布料一角低喃,忽地,他腦中念頭閃過。
與其把它收進閣樓裡,還不如賞給寶兒做衣裳。
「寶兒妹子!」他喊。
「寶少爺,你找我?」守在門外的寶兒聽見他的呼喚,立刻推門入廳。
「寶兒妹子,你看,這些布你喜歡嗎?」湛子藍像是發現新玩具,迫不及待要和她分享。
「好漂亮!摸起來好軟、好輕。」從小在山上長大的寶兒不曾見過如此美麗的布料,她著迷地望著,小手捨不得放開。
「水雲鋪的錦玉織聞名全國,不是進貢宮裡,就是給王公大臣做衣服,因而非常少見。」垂眸看著她紅撲撲的側顏,湛子藍心一動,輕聲說道。
「難怪,跟我身上穿的衣服都不同。」寶兒原來如此的點點頭。
「寶兒妹子,你喜歡嗎?」妖美的鳳眸眨也不眨地望住她,湛子藍低問。
「咦?我?」寶兒震驚地回頭。
「嗯,你喜歡嗎?」此時湛子藍就站在她身後,他散發出的熱氣彷彿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遞到她身上。看著他好看到沒天理的俊顏近在眼前,寶兒一顆心忽地跳得劇烈,她倉皇別過頭。
「這是水雲鋪特地獻給寶少爺的東西,我、我、我……」寶兒腦中混亂一片,突然該怎麼說話都忘了,她結巴。
明明寶少爺喜歡的是男人,和她又以姐妹相稱,但她卻還是對寶少爺感到心動,完全不敢正眼瞧湛子藍。
一旦心動了,就很難繼續保持平常心哪!
眼看她細白的頸子就在眼前,甜甜的香氣不斷誘惑著他。湛子藍一時間心癢難耐,有種好想輕啃一口的慾望。
他蹙了下眉,旋即舒展開來。「寶兒妹子,這些布都賞給你吧!」
唉唉唉∼∼再整天面對可愛的小寶兒下去,他裝出來的斷袖之癖遲早破功。
「寶少爺?」沒想到他竟如此大方,寶兒吃驚,旋過身,正好望入他的鳳眸。
「怎麼?賞給你不好嗎?」鳳眸微瞇,湛子藍俊美的臉龐又朝她更逼近了些。
寶兒不知所措的想後退,卻發現纖腰已抵住桌沿,無路可退。
她就困在木桌和湛子藍之問。
是她的錯覺嗎?向來女人味十足的寶少爺今個兒似乎非常下一樣,深不見底的眼裡燃燒著她不曾見過的火光,說話的語氣似乎多了些什麼……
「反正我的衣服多到一百年都穿不完,這些錦玉織全賞給你吧!」她的粉頰越紅,就讓他越想咬一口。
「寶少爺,太貴重了,寶兒收不起。」這是第一回,寶兒有想逃離他的衝動,好似她再不跑,隨時會被一口吞下肚。
「哪裡貴重?不就是幾匹布,」湛子藍不以為然地反駁。「不賞給你也是擱在櫃裡生灰塵。」
「可是……」
「安靜!本少爺只不過是想疼你,哪來那麼多廢話!」眼看她一直不肯收下,他微惱。
他、他、他只不過想「疼她」而已?
完全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寶兒的心猛然一跳,差點忘了呼吸,怔怔地望他。
再用這種眼神看他,他真的要把她吃掉了!
很無奈地歎口氣,湛子藍垂下俊眸,強迫自己默背起長恨歌,好壓下蠢蠢欲動的壞念頭。
春宵苦短日高超,從此君王不早朝……
哇哇哇!他背到哪兒去了!這樣一來只會讓他的壞念頭更加蠢動!
「寶兒妹子,本少爺累了,想回房休息。」不再回頭多看她一眼,深怕自己會把持不住,湛子藍長腿一邁逕自走出廳外。
可惡!一定是她甜甜的香氣和紅撲撲的粉頰害的,才會讓他愛不釋手,難以自持。
「寶少爺……」明白他只有在生氣的時候會對她自稱本少爺,寶兒眼睜睜目送他的背影離去。
她惹寶少爺不高興了,唉∼∼她並不想惹他生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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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少爺,我能進來嗎?」門外傳來兩聲輕敲,是寶兒不確定的聲音。
「嗯。」
聽見應聲,寶兒終於鼓起勇氣進房,她咬咬唇,看向坐在床幔後的湛子藍。
此時他背對著自己,只能隱約瞧見他烏亮如瀑的長髮,看不清表情。
「寶少爺,你在生我的氣嗎?」絞著素手,她不安地問。
因為她的不識抬舉,所以惹寶少爺生氣了嗎?
「本少爺像在生你的氣嗎?」床幔後,湛子藍語氣難測的問。
他又自稱本少爺了,明明就在生氣。
寶兒遲疑半晌,慢吞吞地靠近他一步。「我不是不想接受寶少爺的好意,而是因為錦玉織實在太貴重,所以才……」
從小大到,她從不曾收過如此貴重的禮物,受寵若驚總是難免。
「本少爺沒那麼小心眼,為了這種小事跟你慪氣。」湛子藍不冷不熱地截斷她的話。
是!他是生氣,但他在生自己的氣。
氣自己胡思亂想、蠢蠢欲動的壞念頭,更氣自己差點控制不住地撲上她。
「那麼寶少爺是因為……」碰了個軟釘子,寶兒語氣微弱。
她小心翼翼的聲音讓湛子藍心軟,他咬牙。
何必因為自己心情不快連帶讓她也不舒服,這並非他的本意,到時把寶兒惹哭了,多下值得。
「本少爺只是因為累了,心情不好。」他悶悶出聲。「你不用想太多。」他只能這樣解釋,總不能實話實說。
「真的不是生寶兒的氣?」總覺得這理由太過牽強,寶兒皺眉。
「當然不是!」湛子藍沒好氣地應。
他粗魯的語氣嚇了寶兒一跳,她沉默。
「怎麼不說話了?」見她安靜下來,湛子藍意識到自己方才語氣太過強硬,他無聲歎氣。「寶兒,你過來。」他伸出白皙如玉的手。
她乖巧地走上前去。
湛子藍握住她柔嫩的柔荑,另一隻大手順勢摟住她的腰,大大方方將她摟入懷裡,一如他從前抱住她的方式,只不過這回顯得特別難熬。
「我真的沒生氣,你甭放在心上。」呼吸裡儘是她甜甜的香氣,懷中儘是她軟綿綿的觸感,方才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壞念頭再次升起。湛子藍輕聲安撫,認命地閉上眼睛。「你是我最疼愛的寶兒妹子呀!」
唉∼∼這不是擺明折磨自己嗎?
「寶少爺——」他的回答有效安撫她的不安,寶兒伸手回抱他纖瘦的背脊,只不過——
聽見那聲最疼愛的寶兒妹子,她心中五味陳雜,酸的感覺比甜的感覺多,像是有種淡淡的失落,卻又說不上來是什麼。
寶少爺對她極好,就如同親人般的好。可是她發現自己越是看著他無心機的笑,用那雙妖美的鳳眸望住自己時,她似乎也越來越貪心、越來越不滿足。
「只要你乖乖收下錦玉織,我的心情自然會好轉,嗯?」兩人坐在偌大的床上,湛子藍強忍住心猿意馬,用好姐妹的語氣說話,一顆冷汗悄悄滑落額際。
真是人性大考驗呀!考驗他到底能不能保持君子風度。
好想撲倒、好想撲倒……昏沉沉的腦袋裡不斷浮現這樣的念頭。
「寶少爺的好意,我當然要收下。」寶兒輕聲回答,小手摟得更緊,貝齒狠狠咬住下唇。
只要是能讓寶少爺開心的事,她都會去做,她是真的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