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胸口那股悶氣,並沒有較為舒緩。
見他默不吭聲,她有點沉不住氣。「你要我賠罪,我已經道歉了,以後,請你不要再刻意阻斷燕府的生意。」
她旋身想走,展毅然卻開口喚住她。「慢著,我沒有說我要原諒你。」
她不敢置信的睜大眼,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到底還想要我怎麼做?」
「你對待其他男人,可不是這樣,很顯然的,你誠意不足。」他瞇起黑眸,不甚滿意的撇嘴。
「依你之見,怎樣才算有誠意?」她擰眉質疑,神情帶著不認同。
「你對待其他男人,聲音更輕軟,表情更溫柔,會讓我有種錯覺,彷彿以前的你又回來了。」展毅然的眼神迷離,像是陷入回憶當中。
「很抱歉,面對你,我無法做回從前的自己。」她的語氣及表情變得僵硬。「是你將我變成另外一個人,又怎能要求我用以前的方式對待你?我辦不到。」她直載了當的拒絕。
「辦不到,你就等著看燕府衰敗吧。」他的口氣狠,表情更狠,臉上彷彿罩著千年寒冰。
他的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冰冷的氣息,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展爺,你也變了,變得不通情理。」莫未央大膽的斥責他。
看著他毫無溫度的黑眸,她懷疑他真的是以前她認識的那個他嗎?
「我沒有變,是你還不夠瞭解我。」面對她的指責,他的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如果不是夠狠、夠無情,他又怎能爬到今日無人能及的地位?
「早知如此,我寧願你當初不要幫助我。」她臉色蒼白的往後倒退一步。
她一直視他為恩人,誰知,他竟然是將她利用得最為徹底的人。
「你不覺得,現在後悔,為時已晚嗎?」他一派悠閒的將雙手交抱於胸前,沒將她的指控放在心上。
「展爺,從今以後,我不會再求你了。」莫未央咬著下唇,嗓音帶著哽咽,眸中漫上一層水霧。
今日再次受辱,她對他已經徹底心寒了。
她要靠自己的能力擊敗他,讓他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為。
「不送了。」展毅然揮了揮手。
他表面上雖然看似不在乎,但他的瞳眸深處,卻隱隱閃動著複雜的光芒。
他以為自己可以無視於她的痛苦,但胸口卻傳來一股莫名的揪疼感,這是心疼嗎?
不!他不會對任何女人心疼,就算是她也一樣。
***
莫未央回到燕府後,獨自待在房裡哭泣。
自她接手燕府家業以來,第一次感到如此力不從心,如果不是真的受了很大的委屈,她不會輕易落淚。
由於她的房門並未關妥,她的小叔燕祥悉激動的推門而入。「嫂子,你怎麼哭了?」
「沒、沒事,是剛才風太大,不小心讓沙子吹進眼睛裡了。」她趕緊拿出手絹拭淚。
「你別騙我了,是不是在展府受了委屈?你告訴我,我去替你討回公道!」他氣怒的握緊雙拳,下巴的肌肉繃得緊緊的。
「祥悉,我沒事,展爺沒有我們想像中的難以應付,事情已經順利解決了,你別擔心。」她強顏歡笑,不希望讓小叔擔心。
「你說謊!若事情真的順利解決了,你怎麼會躲在房裡偷偷哭泣?」他擺明了不相信她的說詞。
「我、我是喜極而泣呀!」她綻開笑容,然而,那笑卻比哭還要難看。
「你若不肯告訴我實情,那也沒關係,我自己去問展爺。」他作勢要走,卻被她一把拉住。
「祥悉,就算你知道實情了,也幫不上忙。」她一臉無可奈何。「展爺不是簡單的人物,你鬥不過他的。」
燕祥悉忿忿不平的握拳。「你把實情告訴我,說不定,我可以替你出主意,多一個人總是比較容易想出解決的辦法來。」
見小叔似乎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她輕歎一口氣,將自己與展毅然的談話一五一十的告訴他。
「他說,他看不慣我在商場上對待其他男人的方式,要我向他道歉,但我向他賠罪後,他卻要求我口氣要再放軟一點,態度要溫柔一點。最後,我們不歡而散,他可能會繼續干擾燕府的生意。」她無奈的垂下眼。
「什麼?他分明欺負你是個女人。」他的眼中燃起憤怒的火苗。
見平時溫文儒雅的小叔發脾氣,她趕緊出聲安撫。
「展爺就是這種脾性,或許等他氣消了,一切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她自欺欺人的勸慰著。
「像他這麼自大高傲的人,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祥悉,這是我跟他的事,我自己會解決,你千萬別淌渾水。」她殷殷叮囑,深怕血氣方剛的小叔會做出衝動的事。
燕祥悉見她焦急得額際冒出冷汗來,為免讓她更加憂心,他抑下怒氣,溫聲允諾。「我知道了,我不會惹事生非的。」
表面上答應她的請求,然而,他的心裡卻另有盤算。
他要去找展毅然理論,還嫂子一個公道。
***
結果,他在展府被展毅然罵了一頓,還被趕出去,不僅沒替嫂子討回公道,反而被羞辱一番。
回家後,他雖然隻字未提,但隔天,展毅然就親自上門找莫未央理論。
「莫未央,你未免太沒志氣了,居然指使自己的小叔前來同我理論,你的行徑真是教我失望透頂!」展毅然劈頭就是一陣辱罵。
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的她,慢半拍才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請你解釋清楚一點。」
祥悉已經答應過她不會去找他理論,怎麼今兒個,他又言之鑿鑿的說她指使祥悉去找他?
「你小叔昨天來找我理論,說話很不客氣。我奉勸你,若沒真本事,就不要掌管燕府的家業,早早讓賢比較妥當。否則,哪天又要年輕氣盛的小叔為你強出頭,那可就難看了。」他一字一句都幫著刺,神情充滿嘲諷。
「我沒要他替我強出頭,我也不知道他去找你了!」莫未央正色反駁。
「你少裝蒜了,誰知道你是用什麼方法迷惑他,要他替你賣命的?我猜,你八成是用女人最厲害的武器——眼淚,收服他的吧?奉勸你別做這麼丟人現眼的事,連小叔也不放過。」他不留情面的辱罵她,話越說越惡毒。
只要一想到她對其他男人訴苦的模樣,他的胸口就湧起一把無名火。
她寧願對自己的小叔輕聲細語,也不願意給他好臉色看,這讓他的胸口彷彿被一塊巨石壓著般難受。
「不!你誤會……」
話未竟,燕祥悉就從內室衝出來,狠狠的朝展毅然的面門揮去一拳。「混帳!我不准你侮辱我嫂子。」
他的力道雖然不夠重,卻也讓展毅然的嘴角瘀傷並滲出血來。
「燕祥悉,你好大的膽子,敢對我動手?」他胡亂的抹去嘴角的血跡,揚起一手,打算回敬他一拳。
莫未央卻衝到燕祥悉的身前護住他。「住手!我不准你動他。」
見此情景,展毅然瞠大眼,突然感覺胸口一窒,有股悶氣上不來也不下去。
她竟然為了一個男人公然與他作對?
她的行徑,比剛才燕祥悉揍他的那一拳還要讓他心痛。
「你走開!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他厲聲威脅,全然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喉嚨口湧上一股酸意。
「你想動他,除非先打死我!」莫未央回道。
事到如今,她已經豁出去了,不想求饒了。
「別以為我不敢打女人!」他再次惡狠狠的警告,臉龐及脖子因怒氣而漲紅。
「你想打就打,只要不要動祥悉就好。」她挺起胸膛直視著他。
「你……」展毅然揚起一掌,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熊熊火焰。
她的眼睛連眨都沒眨一下,反而睜得更大。
他望著她澄澈宛如明鏡的水眸,大手僵在半空中,遲遲無法落下。
過往相處的點點滴滴倏地在腦中浮現,她歡笑的、喜悅的、傷心的、痛苦的表情,都鮮明且歷歷在目,教他想忘也忘不掉。
這兩年來的相處,他並不是毫無感覺的。
他握緊雙拳,恨恨的問:「燕祥悉對你來說,真的這麼重要?」
他不過是個不相干的男人,她居然處處護著他,她究竟有沒有將他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