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鷹翼宿小心翼翼地詢問。由於長久得不到回答,再加上隔著窗戶,看不到裡面的情形,他有點擔心。
每隔七天黃鷹翼宿就會偷偷來到談雲閣外,向朱雀報告七天來發生的事情,請求指示。雖然原本由朱雀負責的公事交給了朱雀七星,但是原本的主心骨不在,一切都不好決定。如果由七人商量著決定,原本相互平等的七人誰也不服誰,一下就亂了套,結果還是要送到在談雲閣的朱雀面前請求指示。最近一年來更是將頻率加大,三天兩頭時不時就跑來。
自從朱雀被鎖進這談雲閣,兩年的時光就這麼過去了。天地間,暗流悄無聲息地湧動著。
「我在聽。」朱雀回答。
但就算在聽又能怎麼樣呢?只要在這談雲閣內,他什麼也做不了。就算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也跟不知道一樣。不知道反而還省心。
「你剛才說,龍族世子就怎麼了?」
兩年後的現在,他都以為記憶中的這個名詞模糊了,沒想到再聽到它時,還是這麼清晰。因為兩年前就是這個人,使得他被鎖進這談雲閣,不得自由。而且自那天以後,那個人就再沒有出現在窗外。
朱雀被關進談雲閣快兩年的時候,獸族與玄武一族動起了刀兵。
據說,獸族發現幾個月來族人大片大片地急速死亡,既不是因為被天敵所食,也不是因為疾病,更不是因為受傷,統統是無疾而終,走著睡著趴著的時候,就這麼去了。
白虎大怒,認為是執掌六道輪迴的玄武一族在搗鬼,氣勢洶洶地就要去興師問罪。麒麟認為萬事以和為貴,去查詢可以,伹萬不可無禮。兩人吵吵鬧鬧地去詢問,一查之下,得到的答案卻是那些獸族命該如此,獸族注定有此一劫。
白虎大怒,認為玄武一族擅自更改生死簿,目的是為了奪取獸族的轄地——大地。而麒鱗卻認為這怪不得玄武一族,意欲息事寧人。
獸族之中,以白虎為首的猛獸與以麒麟為首的仁獸素來不和,意見相左,這一下,等於捅了馬蜂窩,猛獸主戰,仁獸主和,再加上玄武一族堅持原判,不肯改掉生死簿上的記錄,戰事突起,三方混戰,一時間地上地下死傷無數。
龍族與玄武一族自古相互通婚,打斷骨頭連著筋,這一次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但是,他們也不好明目張膽地幫著玄武一族,於是以調解人的面目出現,將雙方各打五十大板——一場大水,漫山遍野,十天不退。
地面上的獸族,在地勢低處的淹死,在地勢高處的餓死,沒餓死的也奄奄一息了;地下的玄武一族,離地面近的被淹死,在地底深處的被悶死。
這一下,雙方雪上加霜,元氣大傷,戰力幾乎全失。
龍族以慈善者的身份出現,又是搶救又是接濟。
最後龍族拿出了一份文書,宣佈從此以後大地是龍族的領地,獸族是龍族的部下。
這對以麒麟為首的仁獸們來說,只不過是壓迫他們的人從猛獸換成了居住在水域中的龍族而已,他們反而從此可得安樂。而堅決不肯簽字的白虎建御雷被暗殺了,年僅七歲的小白虎被捉著手在文書上按了手印。
玄武一族得到的是自治權,名義上對龍族臣服,聽調不聽宣。
「龍族世子得到消息後,立即反對自己的父親所為,但是大水已經開始氾濫,大水過處無活路,以世子一個人的力量根本無法阻止,救了東救不了西,但是稍微緩和一下水勢還是可以的。於是,在他的幫助下,我飛禽一族所有的鳥巢幾乎都得救了。」
「哎喲哎喲,還真是不錯。沒想到那個小毛頭還有點用處。」內側的朱雀答應著。
飛禽一族在這一場事端中完全沒有插手,不是有意袖手旁觀,而是沒有插手的餘地。一來他們的轄地是天空,和他們無干;二來飛禽一族並不善於地面戰,飛禽身體較弱,先天不利,再加上雌雄外表顛倒的特性,盡量避免貼身戰,使用的兵器多是槍矛等長兵器,或者是鞭子、弓箭。
兩年前,朱雀與天寒交手的時候,也是一開始就使用了兵器,直到確認對方實在沒有什麼威脅後才空手上。沒想到卻敗在了對方的「無敵體重」下。
「然後呢?接著說。」
「族長對龍族世子的態度與兩年前比起來,改變很多……」
「接著說。」
「屬下說不好。」
「只管說,沒什麼不好說的。」
「是。族長迷上了刺繡,送給龍族世子的錦帕就是族長親手繡的,繡的是鴛鴦戲水圖。」
「……」
黃鷹翼宿急忙改變話題:「明天,水族之長要來拜訪,名義是探望兒子兼賠禮,宇風小姐也會來。」
「賠禮?」
「是。前一陣子,小白龍白虹趁探望龍族世子的時候,又溜到精衛女娃小姐的住處去了,結果被變成冰塊扔了出來。水族之長就是為了這事來賠禮的。」
「哎喲,還這麼客氣。」
「是。子緋大人,你怎麼看?」
談雲閣內沉默片刻,突然一聲笑:「還能怎麼看?走著瞧吧!誰知道常俊那老頭在打什麼主意。常俊要麼不來,一來就必定不會空手,羽盈就等著收禮物吧。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方來獻慇勤,我們就算不領情也不好撕破臉。」
羽盈啊,外人一擺低姿態,他就不好意思不給人面子了。對人寬律己嚴,真不知道是優點還是缺點。
為了兩年前那件事,已經把他關在這裡兩年多了,還不肯把他放出去,連看也很少來看兩眼。有的時候,朱雀幾乎要以為自己已經被遺忘了。黃鷹翼宿告退後,朱雀一拳擊在牆壁上,右腕上的鏈子叮噹響。
讓我出去,讓我出去,讓我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