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儀站在樹下,望著樹上飽滿的梅子,心中癢癢的。真想摘一點嘗嘗,中午吃的那點營養配餐實在不夠正在長身體的她塞牙縫的。還沒到下午三點她肚子就開始叫了,如果能吃幾個梅子,也許能……哦,天,這可真不是望梅止渴的時候。
她環顧了一下,見四周無人,悄悄脫下鞋,抱著樹幹一步步往上蹭爬。她的爬樹技術還可以,多半是自學成才,還有就是向家裡的園林師請教過那麼一招半式,不過實踐的機會很少,在這個貴族學校裡更是第一次展露,上帝保佑別讓別人發現她在爬樹,否則就要丟人丟到太平洋去了。
梅子掛在枝頭,隨風搖曳著,像是在等她摘采,她將早已準備好的一根樹枝伸過去,狠狠地拍打幾下。早已成熟的果立刻劈里啪啦地掉了下去。
「啊!」有人在驚呼,雖然叫得很輕,聲音裡卻有一種詫異的憤怒。
紫儀顧不得別的,急忙探下頭,連聲道歉:「真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包涵包涵,抱歉抱……」她一連串的道歉話還沒有說完突然戛然而止,原來她已經看清了下面的人。
那清瘦的身形和極其俊逸的一張臉,在其他女生眼中是偶像一般的天神,對於她來說卻是瘟星,從認識他的那天起一直到現在,四年過去,這種感覺一點都沒華司澈瞇著眼,透過樹葉間的陽光看清了她,微微一個笑,「原來是江同學,這麼有雅興在樹上溫功課啊?」
「是啊!樹上坐著舒服。」紫儀索性還不下來了,晃動著雙腳嘲諷道,「怎麼樣,華同學,要不要也上來坐?」
「這種低等人的遊戲就恕我不能奉陪了。」華司澈低垂的眼看到地上那雙鞋子,嘴角扯出一道狡猾的微笑,拾起鞋,揚長而去。
「喂!華司澈!那是我的鞋!快還我!」紫儀在樹上急得大喊,見對方沒有反應,又喊道:「我的鞋可臭著呢,小心你傳染上腳氣。」
而已經走回校園路上的華司澈已經被其他好奇的女生攔住,「華同學,你怎麼拿著一雙鞋子?呀!還是女鞋呢!」
華司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這雙鞋不知道是誰丟的,丟在草坪上,污染環境,差點絆倒我,所以我把它丟掉,不讓它繼續危害其他同學。」
女孩子也一起譴責:「誰這麼沒有公德?亂扔臭鞋子,把學校美麗的草坪搞髒是小事,把華同學絆倒受傷怎麼辦?」
有人搶過來華司澈手中的鞋,說:「華同學,我幫你去扔吧,你馬上要開始上化學課了,化學實驗樓在東邊,離垃圾箱可遠了。」
「那就謝謝你了。」華司澈向對方露出一個美麗的微笑,眼角的餘光已經瞥到赤著腳奔過來的紫儀,向女孩們一點頭,道了句:「再見!」
女孩子們用深情的目光目送著華司澈的背影而去,尚沉迷於一場美夢之中,一個人冷不防地如風一般斜插著闖過來,拼上來就搶她們手裡的那雙幸運之鞋,女孩們反應快,護著鞋急忙後退,叫道:「江同學,你要幹什麼?華同學委託我來扔掉這雙破鞋的,這你也要搶嗎?」
「誰說這是破鞋?這是我的鞋!快還給我!」紫儀在人群中拚命爭搶著自己的皮鞋,同時,她眼睜睜地看著華司澈已經大搖大擺地走進化學實驗樓了。小子,好!今天你又惹到我了,我江紫儀今生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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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司澈下了課,慢慢踱步到校門口,一路上不少的女孩和他打招呼,他都微笑地回應。在這個學校裡,華司澈的風度和學識是被公認的第一,私下裡被女孩子們封為「太陽神之子」,他沒有對任何女孩子發過脾氣,也從沒有做出任何違背風度的事情,他這個人的存在,在眾多女孩的心中本就是一個奇跡。除了……
「華司澈!我要和你談一談!」像道疾風席捲過來,江紫儀橫擋在她身前,高挑著眉,很正色地對他說,「你有沒有膽子和我來?」
「去哪裡?」他淡淡地問,「一會兒我還要上法語課,」他抬腕看表,說:「我還有五分鐘的休息時。」
「好!我就預約你這五分鐘!」紫儀拽住他的胳膊。一口氣將他拽到校門口旁邊的一株柳樹下。
「華司澈,咱們開誠佈公地談,你對我這個人有意見麼?」
華司澈微微一笑,「就算沒有吧。」
「什麼叫就算沒有?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幹嗎說得含含糊糊?好,我直截了當地說,我對你有意見!」
「哦,是麼?」他的神情很懶散。
紫儀很認真地說:「華司澈,論年紀來說,我比你大一歲,你應該知道尊老敬賢,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姐姐,你幹嗎處處針對我,和我過不去?」
「我有嗎?」華司澈挑挑眉,「我沒有想和你過不去,只不過你偶爾很不小心地惹到我而已。」
「我怎麼惹到你了?!」紫儀低聲怒喊,「我平時都離你十八丈遠,根本和你扯不上關係!」
「你的眼神惹到我了。」華司澈平靜地看著她的眼睛,笑得很冷,「你這雙眼睛每次都用看社會敗類的目光在我身前身後飄來飄去,讓我很不舒服。」
「你的眼神就很好嗎?」紫儀反擊,「你每次看我都像在看白癡,我真的有那麼差勁嗎?是你先不尊重我的!」
華司澈不理睬她,看看表,說:「還剩下兩分鐘,我沒有時間和你探討眼神的問題,你如果不想我們之間再發生什麼衝突,最好別讓我看到你的眼睛。」
「華司澈!你很霸道耶!」紫儀又開始按耐不住了,「這個學校好歹是我先進來的,怎麼說也算是你的半個學姐,憑什麼要給你讓道?我警告你哦!別以為我是不會還擊的人!」
「那你就還擊給我看看。」華司澈從鼻子中哼出一聲,再看表,「最後一分鐘,看來我是沒時間聽你的作戰計劃了。抱歉,我要告辭了。」
紫儀噴火的眼睛在瞪著他的時候,不經意地穿過他的肩膀,看到在校門口外,肖雅琪正在和幾個黑衣男人拉拉扯扯,隨風而來的是肖雅琪的掙扎呼喊:「你們要幹什麼?我不和你們走!救命啊!」
紫儀驟驚,一下子將與華司澈的爭論扔到腦後,拋下他向校門外衝了過去!
「你們要幹什麼?!」紫儀衝過去扯住幾乎被半拖進車裡的肖雅琪,大聲沖那幾個黑衣人喊道。
肖雅琪看到她來,如看到救星,哭得稀里嘩啦,大喊著:「紫儀,他們是綁架,絕對是綁架!」
「小姐,你最好讓開,要不然你會惹禍上身!」其中一個黑衣壯漢推開紫儀,再次將肖雅琪推進車中。
紫儀撲到車門前,死死拉住車門柄,拍打著窗戶叫著:「不行!你們立刻放開我朋友!否則我馬上就去報警!」
車窗搖下,一柄黑洞洞的槍口突然對準了紫儀的腦袋,車子裡的人冷冷說道:「小姐,請您讓開。」
乍見槍口,紫儀心驚肉跳,但是看到坐在車中哭天喊地的肖雅琪,她豁出去了,用前所未有的鎮定一字字對那人道:「請放開我朋友!」
車中的人與她對視,氣氛凝重。
在紫儀的身後,忽然邁上一人,修長的手指從上蓋下,握住槍口,卡住了扳機,然後是一個沉穩冷靜的聲音:「先生,您在玩一個危險的遊戲,這裡不適宜開槍,否則我向您保證,不出兩公里您會在警察的包圍之中。」
紫儀一揚頭,分外吃驚,沒想到那個伸出援手的人竟然會是華司澈。但是華司澈的出現令她信心備受鼓舞,暫時忘卻了這個人的討厭,有一種和他並肩作戰的豪氣萌發出來。於是她對那人又說道:「放了我朋友,我可以保證不向警察告發你!」
那人收起了槍,哭笑著咧咧嘴,說:「小姐,我想是您搞錯了,我們根本沒想綁架她,她是我們家的二小姐,一個星期沒回家,老爺派我們來接她的。」
「什麼?!」紫儀的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瞪著還在車中哭哭啼啼的肖雅琪,大聲問道,「雅琪,這是真的嗎?」
眼看差點鬧出人命,肖雅琪也有點害怕了,慌忙點說:「這是我爸爸的保鏢小黑。」然後又很委屈說,「我只不過是為了就近方便看譚詠麟的演唱會才住在學校的,老爸他有什麼可擔心的?」
「你搞什麼!」紫儀的肺都快氣炸了,抬起腳狠狠踹了一下車門,大叫著,「以後休想我再幫你!」然後就氣呼呼地跑回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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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紫儀依照慣例去華司澈的家裡學鋼琴。坐在車裡,她清楚地感覺到身旁的華司澈正在默默地凝視著她。她本來不想理的,但是那雙目光就那樣長長久久地停駐在她身上,令她坐臥不寧。終於,她猛然轉過頭,勇敢直視著對方那雙黑眸,眼睛瞪得大大的,本來想把他的目光瞪回去,沒想到他根本不躲,瞳仁中還有了一絲笑意。
「你笑什麼?」她揚高了下巴,揣測他的心中又在琢磨她什麼糗事。
「你今天表現得很勇敢。」他淡然的笑容裡並沒有嘲諷,「出乎我意料的勇敢。」
「你想嘲笑我笨就直接說好了,我是沒分辨出保鏢和綁匪的區別,但是責任並不在我!」紫儀根本不相信「把書還我!」華司澈在身後扯著她的胳膊,從沒見過他如此緊張失態,紫儀心中的報復心頓起,驟然回頭叫道:「就是不還,你能把我怎麼……」她的聲音像被突然卡住了。
狹小的後排空間裡,華司澈的臉和她近在毫釐,那白晰的膚色因一層酡紅而顯得更加美麗。而那雙向來冷靜沉著的眼眸亦因慌張的心情而燃起兩簇幽火。彼此的呼吸和熱烈的氣息都難以經過一絲一毫的掩飾。
沒來由地,紫儀的心有些怦怦跳,想張口都好像變得很困難。
「書還我!」華司澈第三次開口要書。
紫儀的眼珠一轉,狡猾地笑道:「要書也可以,不過你要叫我一聲『紫儀姐姐』。」
「你別逼我!」華司澈冷著臉,「我是顧及風度不願意動手搶,否則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紫儀毫不畏懼,笑著點頭,「對啊對啊,你當然可以搶啦,不過你搶回去又怎樣呢,這是《銀河英雄傳》的第二本,我想,在你的臥室裡一定還藏匿著其他幾本吧,如果我告訴伯母,讓她隨便搜一搜,沒準能搜出一大堆在你們華家算是違禁的書,或許還能搜到什麼《花花公子》的畫報?那可就更有的看了!」她嫵媚地笑著問,「怎麼樣啊?華同學?叫還是不叫?叫我一聲姐姐是應該的,你不吃虧,不過如果我把你的事不小心洩露出去,那你的美好形象就要在全校女生的芳心中揉碎了。你忍心嗎?」
「天下最毒婦人心!」華司澈憋出一句古語,皺著眉攥緊拳頭,好像是從牙縫裡往外擠,他艱難地妥協,「紫儀……姐姐……請把書還給我。」
「好乖,這才聽話!」紫儀還很得寸進尺地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這才把書從背後遞還出去。華司澈搶回書立刻將書扔進書包,然後別過臉看著窗外,再不肯開口說話。
紫儀的心情簡直爽極了,這是她認識華司澈以來的大小戰役中最光輝的一次勝利,她忍不住輕輕哼起了歌。
一直在駕駛座裡透過反光鏡看到身後這一幕的華府管家苦笑著在心底搖頭:真是一對小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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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苑學園一年一度的校慶大典是比聖誕節和農曆新年更要重要的節日,每年這個時候每個年級每個班都要拿出最精彩的節目獻藝。而表演的節目往往都出人意料——
「什麼?讓我出演《羅密歐與朱麗葉》?」紫儀看著擺在眼前的節目綵排單,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
羅密歐——華司澈
朱麗葉——江紫儀
紫儀戳點著綵排單上的字,問那個扔給她單子的肖雅琪:「讓我演朱麗葉?搞什麼?這是誰出的主意?」
肖雅琪不理解她眼裡的憤怒,一臉羨慕地說:「這是全班女生投票選舉的結果。你知道你這個位子多麼炙手可熱啊,能和華司澈配戲是所有女生的夢想,差點爭得頭破血流,最後大家決定投票選出一個合適的人選,最後就選出你啦!」
「為什麼會選擇我?」紫儀還是不明白,指著自己的鼻子問:「你們看我的樣子像溫柔美麗的朱麗葉嗎?」
「說實話,你渾身上下沒有一點朱麗葉美麗優雅的味道,之所以會選擇你,是因為大家堅信你對華司澈沒有吸引力,你們配戲不會擦出任何火花,自然也不會給其他女生帶來任何麻煩。」
哦,天!紫儀摀住臉真想大哭,「我能不能拒絕接受這分殊榮?」
「不能。」肖雅琪笑嘻嘻道,「因為全班女生已經押寶你們的組合可以穩拿今年校慶的大獎,如果你拒絕,首先要做好被至少三十個女生追殺的後果。更何況,和本校天字第一號的俊男配戲,你根本沒有理由拒絕。」
她拍著紫儀的肩膀,語重心長道,「紫儀啊,要知道,有多少人都在嫉妒你啊。」
「我寧可有人給我個機會讓我去嫉妒別人。」紫儀無奈地苦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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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一身黑色的運動休閒服站在舞台上的華司澈,依然是光芒四射,執起紫儀的右手,凝視著她的眼睛,清朗的聲音道出溫柔的念白:「要是我這俗手上的塵污,褻瀆了你的神聖的廟宇,這兩片嘴唇,含羞的信徒,願意用一吻祈求你的寬恕。」
紫儀被他握住手,話更說不利落了,「信徒……莫把你的手兒侮辱……這樣才是最虔誠的禮敬……神明的手本,許信徒……掌心的密合有勝……有勝……有勝……」她第一百零一次又卡詞了。
「CUT!」本場的導演跳起來揮著手大叫,「江紫儀,你到底會不會演戲啊?就這麼一段台詞,你已經NG七遍了!枉費華同學那麼認真地和你搭戲,拜託你也認真一點好嗎?」
紫儀的耐心已經快到極點了,用鞋跟敲打著舞台上的地面,大聲回答:「我本來就不會演戲,這麼沒道理的台詞換作誰也背不下來啊!」
華司澈站在旁邊悠閒地挽起袖子,對台下人道:「導演,還是不要勉強江同學了吧,逼迫一個人去做她能力以外的事的確不太現實。這種狀態的朱麗葉,就算能最後登上舞台,也沒辦法說服觀眾相信我這樣的羅密歐為什麼會愛上她?」
紫儀用殺人的厲眼又瞪向華司澈,什麼意思?又要嘲諷她嗎?真後悔那天被他的一句「姐姐」就騙走了兩人交鋒的主動權,現在只能幹聽他訓,卻很難用相同的辦法還擊了。相信那些禁書早被他藏了起來。
「好吧好吧,今天先排練到這裡。」導演很不耐煩地做了個手勢,「明天再排演一下陽台上的那場戲.如果江同學實在不能勝任就只好重新選定女主角了。
紫儀即將走下舞台的一刻,忽然看到華司澈淡淡挑起的嘴角.在慶賀終於可以趕走她這個對手嗎?不!我絕不能這樣輕易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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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紫儀坐在自己的臥室裡,抱著台詞猛K——
「信徒。莫把你的手兒侮辱,這樣才是最虔誠的禮敬;神明的手本許信徒接觸,掌心的密合遠勝親吻。」
「啊!請原諒我無心的過失,這一次我要把罪惡收還。」
「過來,奶媽,那邊的紳士是誰?那個跟在人家後面不跳舞的人是誰?去問他叫什麼名字,要是他已經結過婚。那麼婚床便是我的新墳。」
甩下書本,紫儀歎了口氣,其實在沒有人的時候,她的台詞還是念得蠻順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對視上華司澈的那雙黑眸就會全體忘光光。
黑夜有些熱,惹得人心煩意亂,紫儀看著窗外的明月,忽然靈感大發,站起來,推開陽台的窗戶,走出房間,站在陽台邊上,向著月亮伸出雙手高呼:「羅密歐啊。羅密歐!為什麼你偏偏是羅密歐呢?否認你的父親,拋棄你的姓名吧!也許你不願意這樣做,那麼只要你宣誓做我的愛人,我也不願再姓凱普萊托了……啊!換一換姓名吧!姓名本來是沒有意義的……羅密歐,拋棄你的名字吧,我願意把我的整個心靈,賠償你這一個身外的空名。」
她念得酣暢淋漓,一氣呵成,自己念完這麼長一串獨白也覺得非常痛快過癮,正要轉身回去,忽然聽到陽台下有個沉靜清朗的聲音從花叢中幽然而來:「那麼我就聽你的話,你只要稱我為愛,我就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從今以後,永遠不再叫羅密歐了!」
「誰?」紫儀大吃一驚,身上出了一層冷汗,從陽台上向下探出大半個身子拚命張望。
月光下,花叢掩映中走出來一個修長的身形,那清俊的容貌因為月色的襯托而顯得格外溫柔。
「華司澈?你怎麼會在這兒?」紫儀驚了又驚,張著嘴呆呆看著他,而華司澈卻旁若無人地繼續著他的表演。
「我藉著愛的輕翼飛過圍牆,因為磚石的牆垣是不能把愛情阻隔的。愛情的力量所能做到的事,它都會冒險嘗試,所以我不怕你家裡人的干涉。」
「你少來!」紫儀根本沒心思和他對詞兒,穿上拖鞋,匆匆忙忙跑下樓,氣喘吁吁地在花園裡抓到了紋絲不動的華司澈。他還是下午那會兒的樣子,衣服筆挺,頭髮沒有一絲零亂,好像從一開始就站在這裡等她了。
「你來我家做什麼?你怎麼進來的?」
「來幫你拍戲。我想你是不甘心放棄的。而我,一想起或許會和一個花癡女孩兒拍戲,真的還不如和你這個笨笨組合。」
「花癡?你就這麼評價那些崇拜你的女生?你這副萬人迷的外表下還真有著一副冷酷心腸。若是讓那群女孩子聽到你這句話,不知道會怎麼處置你099紫儀禁不住哼哼冷笑。
華司澈微笑著,又一次念起台詞:「唉!你的眼睛比他們二十柄刀劍還厲害;只要你用溫柔的眼光看著我,他們就不能傷害我的身體。朦朧的夜色可以替我遮過他們的眼睛,只要你愛我,就讓他們瞧見我吧,與其因為得不到你的愛情而在這世上挨命,不如在仇人的刀劍下喪生。」
紫儀忍住笑,打起精神回答:「誰叫你找到這兒來的?」
「愛情慫恿我探聽出這一個地方,他替我出主意,我借給他眼睛,我不會操舟駕舵,可是倘使你在遼遠遼遠的海濱,我也會冒著風波把你尋訪。」
或許是因為月色下朗誦愛情詩句特別有感情,也或許是因為華司澈的全情投入給紫儀帶來了某種靈感,她的神情也漸漸變得溫柔起來,「幸虧黑夜替我罩上了一重面幕,否則為了我剛才被你聽去的話,你一定可以看見我臉上羞愧的紅暈。」
已是深夜,兩個人的陣線從花園轉移至江家的書房,兩個人一人一本台詞,邊看邊研究,華司澈忽然問道:「你覺得羅密歐和朱麗葉的愛情是什麼樣的?」
「可恥的!」
紫儀漫不經心地脫口而出倒令華司澈小小吃了一驚,於是問道:「為什麼?」
紫儀的手蓋在書上,正色道:「羅密歐根本是個花花公子啊,在見到朱麗葉之前他剛剛失戀,這麼快就另結新歡不是很可恥嗎?朱麗葉一看到羅密歐是個帥哥就馬上決定以身相許,甚至可以不要父親和家族,如此輕率的舉動也只能用『可恥』形容。所以我實在沒辦法同情他們的愛情悲劇。」
華司澈苦笑著搖搖頭,「你居然有這麼怪異的想法,怎麼能演好這齣戲?要知道羅密歐和朱麗葉的愛情是舉世公認的經典,不過照你這樣的思路想下去,我懷疑羅密歐最後不是自殺而是被你這個朱麗葉暗殺的。也許有一天她意識到了父親和家族的重要,覺得為了羅密歐這麼一個毛頭小伙放棄一切實在不值得,於是就先殺了情夫,再回到未婚夫的身邊去過正常的生活。」
「你這個主意不錯。」紫儀搖著手裡的書大笑著,「不如咱們一起改寫劇本好了,改成一幕另類的《羅密歐與朱麗葉》,沒準能一舉轟動!」
「能不能轟動我不敢肯定,不過我要是陪你玩下去,你我都會被莎士比亞的FANS罵死的。還是別說那些沒用的了,你的台詞基本上可以過關了,但是感情投入還是不夠,不如你提前排演一下朱麗葉自殺的那一場。」
「啊?」紫儀嘩啦嘩啦地翻書,找到最後一段,台詞倒是不多,可是……她皺著眉問,「你讓我對著空哭嗎?」
「我不介意把我的身體借給你一會兒,你可以想像我是已經死去的羅密歐,你的愛人。」華司澈橫躺在書房的地毯上,兩人就這麼開始排練。
「哦!冤家!你一起喝乾了,不留一滴給我嗎?我要吻著你的嘴唇,也許這上面還留著一些毒液,可以讓我當作興奮劑服下而死去。」念到這裡,紫儀又不行了,因為她清楚地看到台詞本上寫到此處有一行小字註解:吻羅密歐。
看著躺在地上雙眸緊閉的華司澈,她開始手足無措,怎麼辦?這一段怎麼掩飾過去?不否認,華司澈假裝睡著的樣子挺美,好像沉睡中的王子,睫毛長長的,鼻子挺挺的,嘴唇都有一種玫瑰色,吻上去應該軟軟的,暖暖的……唉呀,我在胡思亂想什麼?紫儀的臉頰火熱,華司澈突然睜開了眼,瞇著眼看她,「怎麼停下來了?你應該低下頭吻我,然後拔劍自刎。」看著她漲紅的臉,他笑了,「是不是吻不下來?我如此捨命獻身,你怕什麼?和其他女生相比,能和我接吻也是你的殊榮,更應該及時把握。」
一句話卻輕易破壞了紫儀的心情,她倏然站了起來,冷冷道:「那你就和願意和你接吻的人排戲好了,我有潔癖,不願意和任何可能傳播細菌的東西接觸。」
華司澈也有他的驕傲,聽到她如此冷漠的話,一晚上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兩個人之間一點點微妙的新感情一下子又化為烏有。站起身來,他走到門邊,握住門柄,又轉過身來,冷冷地問:「女人是不是都像你這樣喜怒無常?既不懂得感恩,還霸道又自私!」不等她的回答,在她激怒的目光中,他翩然退出。
屋中的紫儀,回想著剛才兩人之間的對話種種,心情漸漸平靜下來。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可以看到華司澈的私家車正飛速地離開。靠在窗邊,她毫無倦意,只是出起了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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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的當天,整幕戲的演出非常成功,紫儀的表演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出色到位,一襲白衣的朱麗葉,柔弱,美麗,純真,浪漫,在紫儀的臉上幾乎可以看到一個初次墮入愛河的少女的各種情懷。
戲的最後一幕是全劇的高潮,台上的人激情演出,台下已經哭成一片。
羅密歐得知了朱麗葉的死訊之後從外地如疾風般趕來,仍然未能和愛人見上一面。伏倒在愛人的身前,他哀哀慟哭,華司澈的表演傳神精妙,令台下的所有女生如癡如醉。
紫儀躺在花床上,她無疑是最近距離感受華司澈表演的人,偶爾她還偷偷瞇起眼睛,從眼縫中觀察他的演技。雖然平時很討厭他,但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的演技真的很出色,好幾次連她自己都被感動得幾乎掉下眼淚了。而此時,羅密歐已經演到了最激情的時刻。
「眼睛!瞧你的最後一眼吧!手臂,作為你最後一次的擁抱吧!嘴唇,啊!你呼吸的門戶,用一個合法的吻,跟網羅一切的死亡訂立一個永久的契約吧!」
紫儀聽他念得如此動情,不覺也聽出了神兒,不過她知道一會兒華司澈會在人前做做樣子,在觀眾看不到的死角位置上假裝給她一吻,剛才他們之間的吻戲都是這麼敷衍過去的。但是台下的女生此時卻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尖叫,紫儀還來不及反應,就感覺到自己的雙唇已被另一雙溫潤的唇覆住,雖然只是輕輕的碰觸,在她的心底卻足以掀起驚濤駭浪。她驚駭地驀然睜開了雙眼,映入眼中的是華司澈已經坐起的身形,和那一雙滿是笑意的黑眸——笑得那樣得意而放肆。因為這一刻的他不再是羅密歐,而是成功報仇還擊的華司澈。
她的心底又吹了一層寒風,十五歲的他,身上多了一層優雅的神秘和危險的氣息,更是她無法解除,也不敢觸碰的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