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檜木的門,走入廳內,再向右拐進一條長廊,便見到一間雅致的寢房。
玄熒將戀璇安置在柔軟的床榻上,點上燭火,便站在一旁,脫去了蟒袍,褪去裡頭汗衣,露出硬實糾結的體魄。
「今後,你便在竹苑住下,本王再差人服侍你。」
像是理所當然,玄熒把話交代完,便在床榻上躺下,雙手佔有性的擁緊她。
「王爺。」
戀璇貪婪地依偎在他溫熱的懷抱裡,卻又突地想到貴錦,思忖了一會兒,不知道該不該問他,卻還是開了口。
「怎麼?」玄熒閉上眼眸,慵懶地問著,溫熱的氣息拂在她的臉上。
「王爺今兒個要在戀璇這兒過夜嗎?」
「怎麼,你厭惡本王待在這裡嗎?」
玄熒驀地睜大如鬼魅似的眼眶,俊臉噙著冷厲懾人的氣息,對她語意未明的話語略感憤怒。
「不是的,戀璇是想福晉……」戀璇驚於他的傲然神情,嚥了嚥口水,細聲地囁嚅著。
「你想她做什麼?」
玄熒瞇起詭譎深邃的眼瞳,瞅視著她粉嫩的嬌顏。「你只要想著本王便夠了,想著她做什麼?」「可是王爺待在戀璇這兒,福晉不就得一個人獨眠,這樣子……」戀璇輕搖著螓首,柔媚的水眸凝睇著他。
「你要本王陪她?」他難以置信地瞅著她。
不知她是度量有容,抑或是有其他的打算……
就如他的親額娘一般。
「戀璇覺得王爺這樣待福晉,福晉很可憐。」
「她傷了你,本王還未同她算帳,你倒是先替她求情了?本王不知你的心底是真的這麼想,還是你另有意圖?」
玄熒猛地坐起身子,噬血而魔魅的眼眸直瞪視著不明所以的戀璇。
「王爺?」她不明白。
「你的手疼嗎?」他注意到她慘白的臉蛋,隨即擒住她受傷的手,放在眼前端看著,心裡一股怒火燒得放肆而狂妄。
好一個貴錦,倘若他不同她算計的話,不知道她還會再用什麼惡毒的方法對戀璇施虐。
「戀璇的手還好,恰巧碰上巽幀貝勒,是他救了戀璇的。」一想起風趣健談的巽幀,戀璇本是驚懼的臉笑開了,更顯嫵媚惑魂。
「你倒是挺喜愛他的,是不?」玄熒不動聲色地盯著她粲笑如花的粉頰。
「巽幀貝勒實在是風趣,而且他還說了好多……」
話尚未說完,一陣天旋地轉,戀璇已被拽到玄熒的懷裡,然後被他緊壓在床榻上,令她張皇失措,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怎麼?本王才與你分離一日,你便已經迷上他了嗎?」他瞇緊詭邪冷凜的眸子,咬牙怒道。
他該知曉的,不是嗎?漢人原本便是賤佞的,他為何還要與這個該死的漢女牽扯在一塊?
早在得月樓時,他便應該把她放下,不該把她帶回宣勒王府,可他卻鬼迷心竅,阻遏不了自個兒需要她的心。
荒唐、荒唐,恁地荒唐透頂,卻也可惡透頂。
她像是山中的魑魅,是幻化為人形的鬼怪,攫住了他的心神,迷惑了他的靈魂,令他捨不下她;即使冒著被她吞噬的危險,他仍是執意將她帶回王府,再親眼看著她背叛他,就如當年他的親額娘背叛了阿瑪一樣!
他怎會傻得看不透?
「王爺,你怎麼了?戀璇只是……」戀璇睜大澄澈清瀅的眼眸,震懾於他駭人的氣息。
「住口!」玄熒暴喝一聲,緊咬著牙,怒得眥目欲裂。「你這個下賤的女人,才見了巽幀一眼,便讓他勾了心魂是不是?」
「不是。」戀璇驚慌地搖頭,不懂他為什麼這麼說。
她不過是聽著巽幀貝勒說起一些王爺幼時的事情,不過如此而已,他為何恁地盛怒?
「還說不是?」玄熒怒然撕裂她精緻的袍子,露出裡頭湖水綠的肚兜,「難不成你已然嘗到他的味兒,整顆心都依附到他的身上去了?」
話一落,他猛地收緊手勁,疼得戀璇淌出淚水,卻又不敢讓玄熒看見,只因她一直記得他厭惡著她的淚水。
「戀璇的命和身體都是王爺的,心怎麼可能依附到巽幀貝勒身上去呢?」戀璇哀惻悲楚地說著,硬是不讓淚水落下。
「你也還記得你的命和身體都是本王的,你就不該背著本王與他見面!」玄熒震怒地吼著,全然失去理智。
他所擁有的只是她在權勢下被逼迫的心和身體嗎?不夠,他要的不只是這些,他要的是她全心全意,要的是她心甘情願,而不是她無法選擇的命運,更不是被脅迫的曲意承歡!
「可是戀璇只是與他閒聊……」戀璇怯懦地想解釋清楚,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講他才會息怒。
她甚至不知道,他到底為了什麼而發火。
「誰准你和他閒聊了?」他無情地暴喝一聲,「你以為你是什麼身份?你不過是個下人,你不過是個漢女,難不成你以為如此可以攀上巽幀成了鳳凰不成?」
他無法忍受戀璇的身子被他以外的人碰觸,更無法接受她竟膽敢與他之外的男人談笑風生!
「戀璇不過是與巽幀貝勒聊著王爺幼時的事情;戀璇知道自個兒的身份,不敢逾矩。」她蹙緊眉頭,氣若游絲地喃道,絕麗的玉容憔悴而神傷。
她該知道的,她知道王爺對她不過是一時嘗鮮,她知道她是個漢女,永遠進不了宣勒王府的旗籍;她也知道自個兒的身份低下,更不敢太過奢求,只因她真的很明白自個兒永遠進不了他的心裡。
然而,她只想靜靜地待在他的身旁,他不在意她也無妨,只要能在他的心裡給她留一點位子,讓她可以天天見著他一面,她便覺得心滿意足。
玄熒聞言,稍微一愣,隨即問道:「你聽了巽幀談起本王幼時的事?」他低問著,冷峻而無情。「那你也一定聽說了本王的親額娘也是漢女。」
就是有個漢人的額娘,他才會從小受盡欺凌,甚至到了最後,額娘受不住阿瑪的冷落,便勾搭上府裡的下人,氣得阿瑪一怒之下殺了額娘。從此他在府中的處境便可想而知,若不是他處心積慮,哪能敵得過其他的兄長,若不是他心狠手辣手辣,他又豈能手刃親兄,唯留他一人而得到襲爵之機?
這一切全都是因為他的額娘是個下賤而無恥的漢女,他才會變得如此,他的一生才會如此狼狽;也因為如此,他才甘願幫助玄煚奪得帝位,如此一來,他的身份便不同了,沒有人能夠再以此為由嘲諷他!
「戀璇不會那樣對待王爺的。」
她不知道真如巽幀所說,玄熒竟如此在意此事;可是倘若真是如此,他又何必要找上她,恁地折磨著她?
「你真是不敢那樣待本王?」他狂似鬼魅般地佞笑著,邪氣地勾起唇角,形似獄間惡鬼懾人心扉。
「戀璇的心只有王爺,想的是王爺、念的是王爺,只希冀可以一輩子伴在王爺的身邊,哪怕是做牛做馬,戀璇亦心甘情願。」戀璇輕喃著,淚水哀戚地滑落,沾濕了雲霧似的髮絲。
「真的?」他驀地一愣,隨即又勾起詭譎莫辨的笑。「你可要證明給本王看?」
戀璇旋即點了點頭,只求他能夠相信她。
玄熒瞅視著她半晌,詭魅地笑道:「好,你就讓本王見見你是多麼心甘情願地服侍本王。」
戀璇錯愕地睨著他邪鷙的俊臉,楚楚可憐的水眸裡噙著濃霧水氣,卻只能怯怯地坐起身子,等待著他的吩咐。
「怎麼?還要本王教你如何服侍嗎?」玄熒睨著她臉上未干的淚痕,一顆心驀地抽痛,卻又感到心中像是有一抹蟄伏已久的鬼魅在竄動著,並且等待著最好的時機好竄出體外。
戀璇的嬌顏倏地一紅,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
翌日
貴錦端坐在大廳,高貴而優雅地呷著丫環送上來的茶,卻見玄熒自廳外走來。心想著他昨晚必定是在那狐媚的漢女那兒過夜,於是斂下眼眸,決定不理睬他,他倒是不識相地坐到她的身旁來,逼得她不得不開口。
「王爺昨兒個夜裡睡得可舒服?」
「你以為呢?」
玄熒帶笑地對著她瞧,不禁令她心裡直發毛。
「這得問王爺了!貴錦怎會知曉?」
「昨兒個冷落了你,不知你的心裡是否不好受?」玄熒驀地握住她捧著瓷杯的玉手,嚇得貴錦險些滑落手中的瓷杯。
這是怎麼著?自大婚以來,她可不曾見過他這般貼心憐她,怎麼……
思緒尚未轉透,手掌上卻傳來一陣椎心的刺痛,她一瞧,頓時發現他竟然握著她的手,捏碎了瓷杯,殘破的碎片無情地扎入她的手中,血水正汨汨地流滿她的掌心。
她不敢置信,他竟然為了一個漢女如此待她!
「本王再告誡你一次,千萬別再趁著本王不在的時候欺負戀璇,否則……下次就不只是如此,明白嗎?」玄熒緩緩地鬆開大手,俊爾的臉上噙滿詭邪魔佞的笑。「貴錦,你明白本王的性子,是不?」話落,他旋即轉身離去,不待她的回答,乃因他已然知曉她不敢再在他的背後搞出令他火怒的事。
貴錦不敢置信地望著手上的血,再望著那碎片,宛如是自個兒的心被他捏碎似地,狠狠地扎疼了自己。
好一個多情的王爺,竟然為了一個低下卑微的漢女如此待她?
她可是堂堂蒙古科爾沁卓克禮親王的格格,他竟視她比一個低賤的漢女都不如!
貴錦怒瞠著一雙噴火的赤紅眼瞳,咬緊下唇,決意不放過戀璇,她所受的傷,便要拿她污穢的血來滌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