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彥回到酒店房間後,中心還充滿著麗莎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他的唇邊掛著一朵滿意而甜密的微笑。
但願他的選擇沒有錯,而麗莎也不會讓他失望才對;然而,除了這些之外呢?
為什麼他還有一股前所未有的蠢蠢欲動?或者該說是怦然心動?哎,管它什麼動不動,他心底深處一個多年來長滿蜘蛛網的角落裡,似乎有一根情弦被牽動了……
這一切,似乎都從那一次在台中救了章宥苓和祁艾均那一刻起,因著和這名「毒箭小苗女」伊麗莎交鋒之後,他的一顆「年少、純潔」的心,就一刻不會再平靜過。
當然羅,他不會像台灣某個衛生紙的廣告詞一樣——「少一個字就不是純潔喔」!他還是很「純潔」的,但是這幾個星期以來對麗莎的緊迫跟蹤,每一次只要她的倩影出現在他的視線之內,他的心就充滿美麗的憧憬與遐想……
活到二十八歲,他還不曾有過這種感覺呢!也不知道該算是幸運,還是悲哀。「
不過,無論如何,現在麗莎已經答應假扮「紫紗密使」,下個星期她就將出「任務」,隨他前往日本東京,而在日本的這一段時間,他至少可以和她朝夕相處,進一步彼此瞭解,而且希望能很快迸出愛的火花。
他已經沒有餘心多想了,他的心此刻正雀躍著,迫不及待地想帶麗莎一起回日本……
想著麗莎倩麗的笑容,想得他自己也傻呼呼地笑了,今夜他應該會很好睡,並且有一個甜美的夢。他打算先去泡個熱水澡。
他卸下身上的「機司頭仔」——你能冀望什麼?他是一名……呃,或「一隻」忍者龜,他的身上當然到處藏滿獨門暗器,還好沒有旁人在,要不然真會以為他是在搞「走私軍火」生意,或開「軍火庫」的!
他把衣領、衣袖、口袋、手腕、腰際的各種「裝備」卸下來擺在小桌上。有八顆鋼珠、十三把小飛刀、七個星形飛鏢、銅絲、扁鑽、雙節棍、一根可以從五公分伸成兩公尺的鋼棒、一顆手榴彈、十顆小煙霧彈、六粒「震天雷」(這種小玩意不會傷人,但是用力丟在地上會爆出火光和巨響來嚇人),他又摸了摸口袋,最後掏出「漏網」的一把彈簧刀。
這還沒完哪,他脫下鞋子,捲起褲管,兩腳上各纏一圈小銀鏢,一把左輪手槍(誰說忍者不能用槍?)、一副可以射出鋼絲好攀牆爬壁的「勾槍」,那尖端一射出後可張成一個爪形的箍環,好來勾住牆壁邊線。
總算「卸貨」完畢,信彥覺得輕鬆不少。這麼多「玩具」,他是怎麼帶過海關的?放心好了,他都是到一個地方之後,再由當地的神秘忍者協會供就「玩具」,而這個神秘協會目前已偏布全世界,只是一般人不知道而已。
信彥把衣褲脫得只剩一條H0M的黑色性感內褲,然後走進浴室裡去放洗澡水,這時一個嘩嘩聲像蚊鳴一般響了起來,哎,真是麻煩!他衝到小桌前堆積如山的「家當」中一陣翻找,然後摸出一把最普通不過的鋼筆——那枝鋼筆一端有一粒小紅燈正隨著嘩嘩聲一閃一燦。
信彥拿著鋼筆按了一下,然後對著一端說話。「東方四號待命!」
又按一下,就好像無線電對講機一樣地,這時輪到對方的聲音傳來,很小聲,但是夠清晰。
「東方四號,你的香港假期度得怎麼樣啊?」「z」的聲音傳來。
信彥的聲音中,存有一種日本人慣常對長輩的一板一眼和尊重,但是卻透著一抹刻意的客氣。
「Z桑,您明知道我不是來度假的。請問有任何新的指令嗎?」
這個「桑」字,在日文裡面男女通用,但是朋友之間不會這般正式、客套。
「Z」多半也聽出信彥語氣中故意想拉開的距離,乾笑兩聲之後,才說:「四號,你的幽默感到哪裡去了?」
信彥冷冷賭氣說:「對不起!我們日本不太具有幽默感。」
「可是你又不是日本人!」
「更正!我身上有四分之一的日本血統,而在這個時候,我沒心情討論我的身世問題。Z桑,請指示吧!」
「Z」頓了半響,才以安撫的語調問道:「東方四號,你還在為上次我誤會你的事生氣?」
信彥簡簡單單地說:「被誤會的感覺一點也不好玩!」
「Z」突然向他「推心置腹」地說:「我可以理解你被誤會的感覺,我自己也常被誤會。」
信彥微吃一驚,他現在是在跟偉大、神秘的「Z」講話嗎?「z」從來不會用這種「我」的口氣,來談及私人感情和情緒,今兒個突然變得如此有「人性」,莫非只想和他「重修舊好」?
信彥故意按兵不動,只是嘲諷地問:「『Z』桑,您也會被人誤會?」
「怎麼不會?只要是凡夫俗子……」
「哈哈,我一直以為Z不是人!」信彥故意不讓他說完,逮著機會再刺一句。
任何「人『聽見被罵」不是人「,多半會很不高興,但是充滿權威的」z「,此時卻修養很好地乾笑說:」四號,你罵也罵過了,我也說過抱歉,並且日後會加倍補償你,現在你氣該消了吧?「
信彥心意已堅,一字一句地說:「我也告訴過您,『紫紗密使』將會是我的最後一件任務,完成之後,我將完全脫離『東方組織』」。
「你……你不是認真的吧?!」
「我像在開玩笑嗎?」
「z」氣急敗壞,提高聲音說:「四號,我們合作三年多,這段期間我們互利不少,又為全世界人類做了那麼多事,而現在你竟為了一個小小的誤會,你就……」
信彥義正辭嚴地打岔道:「這個誤會可不小,秤起來都可以說是『六會』了!Z桑,您派人調查我,而且派的是比我階級還低的東方情報員,您怎沒派東方三號或甚至二號來?」
「z」笑了起來,但仍十分小心地說:「哦,你就為了我派東方五號去查你,你才生氣?!怎麼還死守著日本人那一套?」
「這一套很好呀!長幼有序,中國人不是也很講究?哎,呸呸呸,我在講什麼?那並不是重點!」
「那麼重點是什麼?」
「重點是,您曾經懷疑我背叛『東方組織』,變節、叛節,這種罪名很好聽嗎?」
「我對東方情報員一向一視同仁;再說,我怎麼知道問題是出在你那位貼身保鏢身上?!他不但跟你擦同牌子的古龍水,甚至還對你存有……」「z」替自己的立場辯護起來。
「對不起,我想再把這些溫習一遍!」
信彥猝然打斷「Z」的話,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但是現在他去意已堅,也不再顧忌那麼多了。
「Z」微歎一聲,有些疲憊地說:「東方四號,我希望你再考慮一下。」
「我已經考慮過了。我受損的是我的『榮譽』,既然你曾經懷疑我的忠誠度,那我只有自動引退。z桑,請您體諒我的感受。」
八成是出生、長大的日本的關係,即使是用通話器在說話,信彥講這些時,仍像面對面一般地,還一邊行著九十度鞠躬,真是點頭如搗蒜。
「z」太明白信彥的個性與作風,這時再多說什麼也沒用,便避重就輕地說:「這個問題,我們再慢慢研究吧!我也是個常被誤會的人,很多人還以為我是個……」話說了一半,「Z」又緊煞住,馬上換個話題說:「不談這些了!你說有個扮演『紫紗密使』的最佳人選,事情進行得怎麼樣?」
信彥用公事公辦的口氣說:「我今晚跟她談過一切狀況,她已經答應了。」
「真的?!那太好了!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孩?」
信彥不想隱瞞「z」,逕說:「其實您也應該知道她才對,不是上回受香港青龍幫老大之托,想去搶奪新加坡杜家那枚祖傳金鑰匙的女殺手。」
「是她?!你……你確定她……」
信彥突然顯得有些不耐煩地說:「Z」桑,您除了曾經懷疑我的忠誠度,現在也開始懷疑我的辦事能力了嗎?「
「哎,不是!四號,你的火氣真大!」
「那就請您放手讓我處理,我要的是『全權』處理,她的背景我已經做過調查,我不希望您再派人去調,到了日本以後,所有的事我自己會有所調度,我不希望有太多情報員介入,這樣反而會危及到她的生命安全。」,「z」沉吁了幾秒鐘,便逕說:「好吧!這一切看你的,我不會隨意插手。」
「這同時也是我一生之中最大的賭注……」信彥喃喃自語了一句。
「Z」沒聽清楚,急問:「你說什麼?!」
信彥回過神來,暫時把麗莎的影像甩出腦外,這不但是個人賭注,同時也是替「z」效命的最後一次任務,他不能把兩件事都搞砸了。
他一邊走進浴室關水,一邊說:「Z桑,『紫紗密使』的目前下落如何?」
「還是毫無動靜,也沒有任何國際恐怖組織承認綁架了她,這件事真的很玄奇可疑,到現在我們還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神秘失蹤。印度海關證實,她並沒有離開印度境內。」
信彥胸有成竹地說:「我們等著吧!等假的『紫紗密使』一出現在日本,一定會有什麼動靜發生。」
「對,也只有等了,我會隨時把密使的最新情況告訴你,另外,達刺喇嘛已經重寫了一封信要經由密使給日本首相,我會派人親手在日本交給你,如果你需要任何的支援……」
「不!我說過了,我不需要任何支援。」
這一段通話,到此告一段落。
信彥按斷通線之後,走進浴室裡泡澡,熱氣氤氳之中,他的一顆心卻半刻也無法鬆弛平息,現在他為了即將赴日的麗莎,必須設想出最完善的安全措施來保護她。
太平山高級住宅區伊麗莎在斜坡道口下了計程車,再步行五分鐘,爬上一道石階,便可以到家了。
香港的房地產價格全世界貴得有名,她這幾年來搏命所賺來的積蓄,大半全投注在太平山剛購下不久的這棟高級公寓上,為的是想給媽媽和弟弟一個良好的居家環境。
其實她所買的公寓,說是高級,是「地點」高級,只是從破舊的「雞籠」,搬到新穎的「雞籠」而已,這棟三房二廳的小公寓只能算是「五臟俱全」的(「小麻雀」,但這也是她目前能力所及的了。
這棟小公寓定價就要五百多萬港幣,銀行裡還有一筆貸款等她付清,而高橋信彥今晚所提出的五十萬元酬勞,對她不無小補。
她邊朝社區大廈的入口走去,邊盤算著該用什麼藉口告訴媽媽和弟弟關於去日本的事,突然,前面兩條人影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可不怕,除了吹毒箭之外,她還練過跆拳道和劍術,她機警地擺好架式,準備應變。
「你們想幹嘛?」
兩個男人倒不像是要搶錢的小混混,因為都穿得太整齊體面了,其中一名客氣笑道:「伊小姐,對不起,嚇著你了。濟叔有話要跟你說。」
濟叔?香港青龍幫的老大?!他找她做什麼?
這是她的百密一疏,也或許是濟叔太神通廣大,竟然連她住哪裡都查得出來,現在逃也沒用,對方也不像是要綁架她,她於是硬著頭說:「我已經把那筆錢退給濟叔了。」
「不是錢的問題,你別誤會!濟叔已經在車上等你很久了,請!」
這表示她最好別太婆婆媽媽。名震江湖、黑白兩道怕的濟叔,一手掌有香港一家最負盛名的高級休閒俱樂部兼賭場,另一方則提捏著勢力最大的青龍幫,雙手之下的財產淨值高達十幾億港幣,而他——竟然會親自「移樽就教」地跑來「等」她?!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麗莎看見前方不遠處的路旁,一字排開三部黑色的寶馬轎車,她咬咬牙,率先走上前去,一面還側過頭來問:「哪一輛?」
顯然是保鏢的人,指了指三輛一模一樣寶馬車的最前面一輛。真聰明,那些想暗殺濟叔的人,一定會以為他坐在中間那輛,不過更聰明的殺手應該會三輛一起炸掉,還好這一類黑社會大佬都是見尾不見首的,不過這更教麗莎憂心忡忡,有什麼會讓濟叔親自出馬來找她?
坐進寬敞的寶馬車後座,濟叔立刻叫司機和三名持槍保鏢下車去等著。這位六十幾歲的坶人,外表看起來可是個慈祥的爺爺,也可以是位懂得保養和穿著的成功商人,更可以是名溫文儒雅的飽學之士,但是麗莎的心裡清楚得很,這些都不是濟叔,而他可以坐在今天的龍頭老大位子,不知道曾殺過多少人哪!
一想到這兒,麗莎忍不住感到頭皮有些發麻,全身也跟著不自在起來。
「濟叔……」「麗莎,我們又見面了。」
還是不見的好,有屁快放吧——麗莎心中不禁在喊急,但是表面上仍強作鎮定地保持微笑。
「濟叔,很抱歉,那把金鑰匙我實在不能再去追人了!人家男女主角已經準備要結婚,報紙上又介紹宣傳得那麼醒目,目標實在太大了……」
「因為緊張,麗莎哩啦地說不下去,眼前喜怒不形於色的濟叔,只含笑從旁拿起一小氧氣筒,然後將氧氣罩罩在口鼻上深吸了兩口,接著說:」對不起,我年紀大了……「
麗莎太明白「伸手不打笑面虎『的道理,於是有些」套交情「地關問一句:」您氣喘的毛病還沒好啊?「
「哎,好不了啦!年輕的時候,肺上中了三顆子彈哪!」
他說得可輕鬆,麗莎一聽差點「嘔」出來了,唉,真噁心,她強忍了一下,又含笑問:「您今天找我……」
「當然不是那把金鑰匙的事。我跟底下的人開過會,決定不再去動那個腦筋,不過嘛,你也知道,我托你替我辦過好幾件事了,我一直很賞識你。」
「謝謝。」
除了謝謝之外,要不然她還能說什麼?不過她倒是敬謝不敏,也不想太被濟叔「賞識『,她等著他講出重點。
「麗莎,有件事濟叔想請你幫忙。」
「濟叔請說。」
如果連幫什麼忙都還不知道就拒絕人,那也未免太失禮了,還是等他說完再說。
濟叔又連吸兩口「純氧」後再說:「我想請你去幫我追幾封信,幾封很重要的信……這些信的影響力非常大,甚至會引起國際間的糾紛,但也可能止住戰爭……」
「什麼信,竟然具有這麼大的勢力?!」
「幾封其實很普通,用手寫的信,但是現在它們失蹤了,我想派你到印度一趟,去追查一個叫『紫紗密使』的人!」「紫紗密使」這個名字在今晚她已經聽到了第二次嘛,他對世界和平恐怕沒有多大興趣,搞不好還唯恐天下不亂呢!
她囁囁嚅嚅,但又不動聲色地問:「濟叔,您追這些信幹嘛?」
「慈祥」老人乾笑了幾聲,然後也很「老實」地說:「我只要拿到這幾封信,好幾個國家的元首都得聽我的!你看,我現在在香港有錢有勢有名有地位,最缺的就是這種」國際知名度「,哈哈……」
他說的好像是嚴芳在柏林影展得的最佳女主角獎似的,他竟想當「黑道」的「國際巨星」?!
萬一他知道她已經答應要去扮演「紫妙密使」這件事的話,搞不好她不僅是肺部中彈,而是全身變蜂窩了,那可怎麼辦?絕對不能夠讓他知道?
麗莎露出這一生中最難看的笑容,強作冷靜地說:「濟叔,還真不巧哪!我今晚才跟朋友約好,要去日本旅遊幾個星期呢!哎,您多包涵,賺錢固然要緊,但是……呃,但是休息是為了走更長的路。」
這種無厘頭的謊再編下去,她都快「江女才盡」了,不過濟叔好像不太相信,怎麼辦?再加一句吧!「噢,他是我男朋友,我們就快訂婚了,而且我……我也想『從良』呃,不,我是說『收山』,不幹這一行了。」
「喔?」齊叔盯著她頻頻研究,她只好頻頻點頭地「加強」一下,半晌,他才說:「既然那樣,我也不勉強你了。」
嘿嘿,只是她可不是上個禮拜才混出道的,問題是現在她知道濟叔的「計劃」了,而她又不「參與贊助『,人不殺她滅口才怪!
麗莎神色尤戚地哀聲說:「濟叔,您是大哥大大大了,而我的『口碑』您也應該知道,剛才的事我絕對『不敢』跟任何人提起,請您放心。濟叔,您現要也知道我住哪裡了,您……您不會對我家人……」
濟叔豪笑兩聲,然後拍著胸脯——不過咳了幾下,因為以前「內傷」嘛,這才說:「我現在就可以跟你作保證,我絕不會、也不會准任何人動你家人半根頭髮,而且我也相信你不會說出去。」
「謝謝您!濟叔,您一言九鼎的名聲也不是黑白傳的,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對不起,不能為您效勞……」
又一連串的對不起之後,麗莎跨出車外,保鏢、司機又上了車,幾秒鐘而已,三輛車便消失在公路的夜色裡。
麗莎吁了一口氣,道上也講迷信和忌諱的,濟叔既然有拍胸脯,他就不敢食言,怕以後會沒有兒子嘛,那她也就……,等一下!
剛才她一急,顯然要求的話中有語病,而濟叔的「保證」也打了五折,他只有說:「動到你家人……」等語,但是他沒有說「還有你」呀,那他……他將來是不可能會動到她媽媽和弟弟但是濟叔還是「可以」殺她嘛!
哎喲,真是有夠呆!
現在怎麼辦?濟叔不會像她這麼「細心」地注意到幾個字吧?但願他老得昏頭了。她也只能如此這般祈求,要不然就只有「自求多福」了!
高橋信彥說過的話,不禁又浮上她的心頭。她過去這幾年受雇去作的都是「壞事,」這是她的報應即將到來嗎?而他還說,這一次任務對她將是一次「翻身」的機會……
人生的事多麼玄奇的,如果今晚先找到的濟叔,她必定會像以前一樣馬上答應,因為只是去追查幾封信的下落嘛,又不是去害人、殺人。但是,還好是高橋信彥先找到她,而讓她有了想「翻身」的念頭。
現在,連濟叔也找上門了,只讓她更加強了「退隱」的決心,雖然她已把現有的生活安頓得不錯了,但是她不能連累或危害到他們……
那麼濟叔這件事,她要不要告訴高橋信彥呢?她矛盾不已,不過這無形中扯平了,粗心大意間留給濟叔一個可以殺她的「把柄」,但是她同時也掌握了一記「籌碼」。
真是太可笑了,可笑得有點……可惡!都怪她自己,現在成了過河卒子,她不是一頭衝向前去「將」人家一軍,就是等人來「吃」……看起來還是前者比較有個性。
正在邊走邊想這些事時,又一個聲音讓她嚇一大跳——「麗莎!麗莎……」
「我剛才躲在草叢裡。那些人是誰?」
這傢伙什麼都好,就是「死心眼」這一點教她吃不消,他不但「死心眼」地追了她近一年,而且問起她的任何事,都會「死心眼」得沒完沒了,更何況——「你都看見了?」
「剛才我去你家找你,等了好久還不見你回來,我正想回家,才剛一走出來,但看見兩個人在跟你講話,我還以為……」
「以為我的新男朋友們,是不是?」
還躲在草叢裡偷看哩!真是的,這傢伙仗著自己老爸是開銀行的,見她舉家遷到太平山,他也在隔壁買了棟公寓,「死心眼」地想來和她做鄰居,好近水樓台,但是她如果知道她曾受雇專門盜取某家銀行機密文件,看他還敢敢追她?
真好玩,又如果伍皓平他那銀行家老爸知道他是幹哪一行的,不氣得腦血管破裂才怪!
麗莎意興闌珊,口氣不好地凶道:「萬一他們是壞人想打劫我呢?」
他們本來就是壞人,而一身公子哥兒調調的伍皓平,大概也沒有膽子做出任何像「英雄救美女」之類的事!
這麼一問倒把皓平給問愣了,他還直頭直腦地說:「他們是壞人嗎?看他們好像來頭不小,他們到底是誰?」
「不要問!」麗莎逕自要往大樓門口走。
皓平拉住她又說:「麗莎你是不是碰上什麼麻煩?我可以請我爸爸替你解決。」
又是他老爸!為什麼不是他自己?他長得是夠英俊,但是腦筋實在有夠遲鈍,老是躲在他老爸爸背後,不敢有自己的主張!
「我沒事,你也不太麻煩,多謝了!」
「噢,那就好……」
麗紗一時想起,又急說:「我也拜託你別雞婆,這件事別當成什麼天大新聞地又去跟我媽和我弟弟講!」
皓平立刻堆起討好的笑容,賣乖地說:「我會這麼長舌嗎?我一向是最聽你的話了,你叫我向東,我絕對不會必往西,你叫我……」
「要是我叫你從太平山上跳下去呢?」
伍皓平心裡納悶,麗莎今天是怎麼搞的?怪怪的。他還是小心一點,不過也很老實地說:「呃,那個嘛,我就得考慮考慮了,好死不如歹活嘛!」
麗莎沒好氣地翻了下白眼,「好吧!我給你一個比較簡單的選擇,如果我叫你乖乖滾回去睡覺呢?」
「現在還早嘛!走,我開車帶你去灣仔吃消夜。」
「謝了,我剛從那裡吃了晚餐回來。」
「那我們去跳舞、去看電影?」
「你明天不用上班嗎?現在都幾點了?!」
他當然不必上班,他掛著的那銀行「董監」的頭銜,一年能開上兩次會已經很不了得了!
「那麼,明天、後天、下星期也行……?」
麗莎一把火都快噴出心口了,尖起嗓門說:「皓平,你很粘人呢!你知不知道?對不起,我沒空,現在我很累,只想回家睡個覺,下個星期我要去日本……」
「你要去日本?!」
噢哦,也許她話說得大快了,她連忙又更凶地說:「對,我要去日本洽公,你別又想跟來!」
皓平立刻使出苦肉計,一臉哀求地說:「麗莎,我是不是哪裡做得不夠好,你幹嘛這麼嫌我?」
麗莎很不溫柔地頂他一句:「別又來這一套好不好?能不能換一套?上個星期你跟個什麼電影明星去跳探戈的事,不是才上了報?」
「噢,原來你在吃醋,好,我一定改……」
真是張飛碰到程咬金,有理說不清!麗莎朝他胡亂揮了揮手,小跑步地朝大門口奔去,邊嚷道:「好吧!你去改,慢慢改啊,我先回去睡覺了……」
一口氣衝進電梯,麗莎這才鬆了一口氣,現在伍皓平那個「花癡」,八成正在月亮底下朝她住的大樓高唱「月亮代表我的心」,隨他唱吧,只要不吵死鄰居就好!
沒來由地,麗莎忍不住又想起高橋信彥,他的幽默風趣,他的風度翩翩,他的一言一笑……
驀地,一個疑問升起:濟叔也為了「紫紗密使」而找上她,那她答應高橋信彥的事,會不會答應得太快了?
但是她迫不及待能去日本一遊,而且全身上下散發出男性魅力的高橋信彥,又教她……唉,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要變成像伍皓平那樣的「花癡」了。
至於未來,到底有什麼樣的奇遇在等著她……